燕霽掐著那團虛影,麵色如常,手腕循序用力,鬼王的脖子便被捏得極細,他再把鬼王的脖子給輕輕擰了下來,四肢也像拆玩具一般拆下,最後一掌拍下,原本高高瘦瘦的鬼王就成了一團灰色的薄餅。


    他又輕鬆拎過一隻鬼將,繼續揉巴揉巴,也成了一團薄餅。


    剩餘的鬼將們見這樣,如何還能不明白自己的法術對燕霽不起作用,他們多年心血,就這麽毀於一旦。


    “你……”一個鬼將渾身哆嗦,“為什麽?為什麽我們的法術沒有用?”


    “不知道。”燕霽道,“可能是因為你們太弱。”


    他又思索一下:“至於十殿迷殺陣,十殿之中關押慘死的人,大多是被我所殺,它們見到我就跑,應該很正常。”


    “怎麽會!”


    “當時你們有幸早死一步,應該不知道你們之後的人,是什麽樣的死法。”燕霽好心道,“我給你們複述一遍,你們的家人,但凡是修真者,全都慘死,骨頭被一根根敲碎、腦袋被削斷一半,血肉筋骨無一完整……我一直謹記你們的話,不要留全屍。”


    燕霽的話讓眾位鬼將都起了雞皮疙瘩,他們的後代……被這個魔頭虐殺至此?


    他們跟他拚了!


    這股憤怒卻隻出現了一瞬,剩下的鬼將們修煉了這麽久,可不想輕易去死。


    他們將目光放到雲棠身上。


    這個女孩兒被這個魔頭抱在身上,難道是這個魔頭萬年的鐵樹終於開花?再看雲棠身上穿著太虛劍府的服飾,一名鬼將一邊佯裝後退,一邊瘋狂朝雲棠遞眼色。


    他的意圖很明顯,讓雲棠跟著他們一起殺了燕霽。


    雲棠就像沒看到,繼續乖乖地被燕霽夾著。


    燕霽這時已經殺到隻剩兩名鬼將了,一名鬼將看性命攸關,當即大喝:“你這女修怎麽這麽不懂事?你聽到他剛才說的話了吧,你別以為你一時受寵,他就不會殺你,你現在不殺他,他早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雲棠好好地看戲,就連人都沒被燕霽放下來過,沒想到這群鬼將死也要拉個墊背的。


    她擔心燕霽會被挑撥,真殺了她,便道:“我為什麽要殺他?”


    雲棠再朝燕霽靠了靠:“你們沒看見我連走路都是他抱,我為什麽要不知死活去殺他?”


    那鬼將一怒:“你……你不用知道原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風長陵!他是葉天寒!剛才死的那些人分別是王渡、晉玄……”


    風長陵、葉天寒也是太虛劍府曆史上有名的宗主、長老,他們的名字都刻在太虛劍府的英魂塚上,傳說他們是一代英豪、正道楷模。


    那鬼將、也就是風長陵厲聲道:“你也是太虛劍府的弟子,現在,我以宗主的身份命令你,去殺了這個人。”


    燕霽不知出於什麽考量,居然沒有阻止風長陵的話。


    雲棠也能理解風長陵現在的疾言厲色,風長陵快被燕霽殺了,所以,哪怕明知她的勝算特別小,也會鼓動、甚至是逼迫她去殺燕霽。


    俗稱:狗急跳牆。


    但雲棠不想聽,任何人想要操控她的意誌,她都討厭。


    “宗主說的當然對,那宗主先給我做一個示範呀,怎麽現在宗主朝後退,卻要我去衝鋒呢?”雲棠陰陽怪氣道,她沒放過剛才風長陵說的她受寵的話,雲棠清楚,又是因為她的臉,所以她又被誤會。


    雲棠現在可不想惹毛燕霽,甜膩地貼近燕霽的腰:“燕霽~你看他挑撥我們的關係,他可真壞,自己想趁機逃走,就要我來送死,你要為我做主呀。”


    她惡心不死那個風長陵。


    之前風長陵他們以為自己能打贏燕霽,放那些十殿迷殺陣時可沒說不殺她,十殿迷殺陣見人皆殺,等到他們打不過了,就開始拿宗主的身份來壓她,讓她去殺燕霽。


    想什麽美事兒呢?他們都沒辦法殺的燕霽,她去殺?


    雲棠忽然想到燕霽之前說的,所有弟子都在身上抹劇毒,就是為了能讓燕霽日日生活在那等氛圍中,不知不覺吸收毒量,以量變達到質變中毒身亡。


    那些弟子們在燕霽沒死的時候,就死傷過半了。


    雲棠不禁想,燕霽再如何,能同時得罪所有弟子,讓弟子甘願以命換命毒死他?恐怕更多的還是被風長陵那些人拿宗主的權威逼迫著,白白送了性命。


    雲棠討厭這種被利用的感覺,現在便嬌嗲著嗓音,對燕霽道:“你看他,他都那麽老那麽醜了,哪有你英俊帥氣,還想我為了他殺你,簡直不知廉恥。”


    對麵的風長陵:……


    他又老又醜?不知廉恥?


    風長陵在心裏憋悶,但現在也不好和雲棠糾纏,隻和另一名鬼將一起往後撤。風長陵這樣的人,才不可能為了一時口舌之爭而枉費性命。


    可惜燕霽不給他這個機會。


    下一瞬,燕霽便出現在他身後,一手擰碎他和另一名鬼將的脖子。


    雲棠見這兩名鬼將都死了,鬆了一口氣,果然,燕霽才是最大的殺星。


    燕霽這時候又低眸:“剛才你的嗓子怎麽了?”


    雲棠:“啊?”


    燕霽眸光如冰,似有不解:“剛才你說話的聲音,和以往不一樣。”


    雲棠這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她剛才為了惡心風長陵,刻意學的甜膩嬌嗲的嗓音。


    雲棠學那個可是專業的!


    她本來就長得眼似春花骨勝雪,一看就像是會被人寵在心尖尖上的人,而且,她的聲音也非常有這方麵的天賦。


    不過雲棠怎麽好讓燕霽知道剛才她狐假虎威做了什麽事,便咳嗽一聲:“我們女孩子都是這樣的,你不懂。”


    燕霽似乎誌不在此,也不想深究雲棠話中的事,雖說他仍敏銳地感覺不對,但懶得多管。


    畢竟,從一開始到現在,讓他感覺不對的事太多了。


    燕霽被太虛劍府的先人英靈追殺,也沒耽誤他想去殺人的心,他正要帶著雲棠下山,雲棠便眼一翻白,四肢無力。


    燕霽道:“這也是你們女孩子的我不懂的事?”


    雲棠翻著白眼,不懂個毛線啊,她這好像是中屍毒了,快、快救她啊啊!


    風長陵那條狗,一開始就打著兩手準備,一是雲棠殺燕霽,他好借機脫身。二就是給雲棠悄悄下屍毒,這樣燕霽要是還擔心他的這個小情兒,就不會去追他了。


    第11章 金光獸一


    雲棠真快不行了,身體裏的熱度如潮水般褪去,她現在冷得牙齒打顫,體內的力氣也被抽空,讓她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風長陵那個畜生!


    雲棠現在隻能寄希望於燕霽了,畢竟,她也是被他的敵人給傷成這副模樣的。


    燕霽並不笨,他隻是沒想到雲棠會弱到被屍毒所傷,這就像是燕霽已經獨自生生撬下野豬的獠牙,卻發現身後那個隻會喊666的鹹魚跟班被野豬給瞪暈了。


    燕霽冰涼的手指探上雲棠的額頭:“屍毒?”


    雲棠的額頭已經夠冷了,但燕霽的手這麽一放上來,還是冷得她直打哆嗦。


    雲棠現在真怕自己閉眼了就再也醒不過來,燕霽冰涼的手指正好能讓她提神醒腦,於是她不停地朝燕霽的手指挨過去。


    燕霽沒想到雲棠的膽子這麽大,雲棠身上的熱度殘留在他指尖,他冷冷把手指抽回去。


    天然冰塊沒有了,雲棠有些不滿,難受地哼了一聲。


    燕霽冷道:“本座適才就是用這隻手擰斷他們的脖子。”


    雲棠瞬間清醒,燕霽的手上不會還殘留著屍毒吧?到時候一交叉感染,她的症狀豈不是更嚴重?


    於是,燕霽便看到剛才還不斷倒貼他的雲棠安靜下來,似乎還往外麵縮了縮。


    燕霽:……


    這人未免太現實了些,不禁讓他生出自己是一塊抹布,被雲棠擦了擦就扔在一旁不管了的感覺。


    燕霽見多了太多陰謀詭計,雲棠這樣的耿直雖讓他有些惱,但不會生出被欺騙戲弄之感。


    他現在不想殺人,但不代表他不會生氣。


    燕霽深邃的冷眸裏閃過一絲不快,兩指鉗著雲棠的下巴,把她的臉扳正過來,雲棠內心瘋狂尖叫有屍毒,繼而視線撞進燕霽壓抑著瘋狂的冷眸。


    ……她忽然就釋然了。


    反正她現在都已經中了屍毒,碰不碰燕霽的手也沒什麽,燕霽真要殺她的話,哪裏用得著仰仗屍毒?


    雲棠現在的心態就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無聲地和燕霽對視。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燕霽最先覺得這樣的對視沒意思,他見到雲棠純黑溜圓的瞳孔,心底稍有些不自在,卻很快麵無表情別開眼,抱著雲棠往回走。


    雲棠閨房的門並未拴好,燕霽輕易一腳推開門。


    香煙軟帳,房內泛著一股子甜香,有些像果木的味道。燕霽冷著臉直接將雲棠放到床上,本如死魚一般任人擺弄的雲棠忽然瞪大雙眼,痛苦地叫起來:“疼、疼疼!”


    燕霽聞到一股血味,重新把雲棠撈起來,發現床上的被子中赫然藏著一柄冷劍。


    ……很明顯,這是有在枕頭底下藏劍習慣的雲棠藏的,她買了好幾把劍,其中一把從枕頭底下抽了出來,放在身上,還有一把在她和燕霽出門,她換衣服時,被她藏到了被子裏,以備不時之需。


    然後現在活活刺到自己。


    燕霽沒說話,雲棠身中劇毒,現在再添新傷,奄奄一息地躺著,無聲流淚。


    她太難了。


    她根本沒有資格說燕霽被害妄想症,她也有,現在她還活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滅世的魔王沒有動她一根手指,她就快自己把自己折騰死了。


    雲棠氣若遊絲:“……我真的錯了。”


    燕霽:“……”


    燕霽已經無法再說些什麽,他並沒有嘲笑人的習慣,因此隻是冷淡斂眸,空出來的手一揮,適才刺雲棠的劍便煙消雲散。


    他重新把雲棠放到床上,然後轉身便走。


    雲棠:!


    要不是她現在周身沒力,她一定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起來,他這就走了?能不能有點責任心?


    雲棠迅速伸出手,努力、堅定地抓住燕霽的袖子:“別……”


    眼淚汪汪、瘋狂傳達出“別拋棄我”的意思:“別走……我不想死……”


    燕霽還從沒試過這種感覺,隻有想留下他命的人,和恐懼他、恨不得他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的人,雲棠居然敢留下他。


    就像剛才,雲棠也沒有聽風長陵的話殺他一樣。


    燕霽並不傻,他知道雲棠當時不選擇殺他才是正確選項,可是,他當時仔細感受過了,雲棠的確是連殺他的念頭都沒有一瞬的興起。


    這難道不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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