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非煙回答不上雲棠的話,這的確是她第一次親臨金光獸的巢穴。


    其餘幾位師兄們見兩位師妹吵起來,都有些頭大,大師兄率先打圓場:“好了,六師妹也是為了大家著想,而小師妹……也隻是想求個原因,畢竟我們都走到這兒了,不可能無緣無故回去。”


    蘇非煙冷哼:“對,沒有確切的原因,我絕不會打道回府。”


    她真的瞧不上雲棠,入門那麽早,還隻是個築基期,這樣的繡花枕頭一包糠,有什麽資格在這裏大放厥詞。


    她……她不就是仗著師尊寵愛嗎?


    雲棠真是不想和蘇非煙說話,在真正的危急關頭,甚至有好些時候隻能靠第六感,雲棠就靠著第六感救過她許多次命,但是,都到危及性命的時候了,誰要是能真搞清楚狀況,那還是真正的危險嗎?


    如果蘇非煙以後碰到險情,別人提醒,她都要別人說個理所當然,那她的命,活不長。


    不過,雲棠這次還真能說出具體原因。金光獸她實在太熟了。


    雲棠道:“正常的金光獸爬行慢,也不愛動彈,它們哪怕是探查巢穴也不會那麽頻繁,能讓金光獸頻繁活動還不搬離這個巢穴的可能性,我這麽多年隻見過一種。”雲棠一字一頓道,“這裏是一隻母金光獸的巢穴,隻有處於哺育期的母金光獸,才會那麽警覺、頻繁地探查巢穴,連山洞頂都不放過。”


    這是為母則剛。


    蘇非煙沒想到雲棠還真能編出一堆東西來,她自信道:“可惜,現在根本不是金光獸的發情期,金光獸的發情期早過去了,哪怕是當時懷的崽,也不該現在哺育。”


    蘇非煙嘴角往下一拉:“這山洞陰風慘慘,越往走越黑,雲師姐你要是怕,就自己出去,我們沒有空陪你玩鬧。”


    “你有病啊?”雲棠這下真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氣:“你管天管地還能管金光獸多久發情生孩子?能影響妖獸發情期的因素隻有一個季節嗎?如果說公金光獸自覺命不久矣,或者母金光獸自覺快死了,它們都會提前發情,繁衍後代。”


    雲棠真是實名暴躁了,這要不是她的同門,她提醒了他們不走,她馬上回頭自己離開片刻都不帶耽誤的。


    “金粉的不同就擺在眼前,你一定要拚命找理由說服自己那是正常的?”雲棠現在半點麵子都不給蘇非煙留,“哺育期的母金光獸實力堪比元嬰,你現在先出去找師尊來,看看這個山洞的虛實你能斷腳嗎?還我玩鬧,我瘋了才會找你這個對著我就沒好臉色的人玩鬧,我圖你什麽?圖你的陰陽怪氣,圖你的死人臉?”


    ……幾位師兄全都沒見過雲棠那麽的凶……


    六師妹……也就是以前的小師妹,從來沒有那麽凶地罵人是不是有病過,門內頁沒有這麽暴躁的女修,再加上雲棠那張做什麽都美的美人麵,反差極大。


    不過,她罵人並不是因為想坑害對方,而是因為想救對方……


    還、還挺可愛。


    反正現在除了蘇非煙,沒有一個師兄因此對雲棠有惡感,反而更覺得六師妹可愛活潑不做作。


    蘇非煙從沒被指著鼻子這樣罵過,誠然,她就是覺得那麽多人都沒發現的問題,雲棠一個區區築基期不可能發現,她就是覺得雲棠在搗亂,拖後腿,想出風頭。


    蘇非煙現在更厭雲棠,她礙於自己的形象,不願和雲棠那麽吵,雖然她的手都氣得發抖。


    蘇非煙深吸一口氣:“幾位師兄,現在我們雙方說的都有些道理,我不認為這裏的金光獸有什麽異樣,我每天也不像雲師姐那麽閑,做完這個任務我還要修煉,沒有時間陪雲師姐驗證一些空談!”


    她稍稍平複心情:“如果幾位師兄覺得我說的對,可以留下來,我們一起把這個任務做了。如果你們覺得雲師姐對……那你們和她一起回去吧。”


    “這……”幾位師兄麵麵相覷,兩個師妹,兩種立場。


    其實,他們更偏向雲棠,現在發現了有異樣,找人來檢查一下也費不了什麽功夫。但是小師妹太愛修習,分秒必爭,這……


    大師兄道:“可是,你一個人留在這裏會有危險。”


    “不必。”蘇非煙昂頭,“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這聲“天”字還沒說完,雲棠腰間的鎮海鈴便發出刺耳的響聲,一團海藍色的光暈包裹住她,雲棠衣衫微動,如在海中遊動,像美人魚一般。


    來了!金光獸。


    她當機立斷,一把扯過離自己最近的兩位師兄,躲過了金光獸揮過來的巨鉗,再將腰間長劍拔出來,朝金光獸另一隻巨鉗投擲過去,長劍和巨鉗相擊,巨鉗刀槍不入,長劍應聲而斷。


    這一聲倒是讓大師兄他們迅速反應過來,大師兄倒吸一口涼氣,二師兄驚呼:“真的是元嬰期妖獸!”


    雲棠道:“早說了有元嬰期妖獸,一定要糾纏這麽久,真是有病……快跑啊!”


    第13章 金光獸三


    金光獸體態迥異,如一堆土黃色的石塊堆砌成的大龜,它背上頂著一塊正圓的龜甲,龜甲邊緣卻長滿了土黃色的腳。


    這頭母金光獸身軀不算太大,但雙目赤紅,不善地對著這群有可能傷害它孩子的人。


    它怒氣衝衝、橫衝直撞走過來,山璧上本有一塊巨石伸出來,被它一撞,直接撞掉。


    元嬰期妖獸,光是氣勢便很是駭人。雲棠也暗道今天運氣不好,她的確說了哺育期的母金光獸實力堪比元嬰,但也沒想到這頭金光獸是貨真價實的元嬰期。


    一個元嬰期的、護崽的母金光獸。


    真是要命了。


    雲棠身上的鎮海鈴的光暈已經變作幽藍色,這已是鎮海鈴能施展出的最大級別的防護罩,雲棠躲在防護罩中間,隨風而飄,跑得比兔子還快:“快跑!”


    不得不說這是一道極美的風景,幽藍如海的光罩蘊著淺淡的靈氣,裏麵有一個雪膚烏發的女子,她雙眸如蘊山川星月之靈,雪色裙裾隨著飄動,腳不沾地、飄飄欲仙。


    但這隻是看似仙氣飄飄,實際雲棠一點也不仙,不悠閑淡然,她被一隻金光獸追得到處飄,那麽漆黑的山洞,她飄得比奔跑的狗還快,還極精準,哪怕是防護罩都沒碰到一線山壁。


    身後的幾個大男人用盡全力都追不上她,眼睜睜看著靜若處子的六師妹跑得那麽利落,三師兄嚎了一嗓子:“六師妹你怎麽跑得那麽快?有什麽秘訣沒有。”


    大師兄嗬斥:“六師妹別理他,快跑出去找人!”


    雲棠當然不會理會三師兄,現在多一個人跑出去,所有人生還的可能性就會更大些。


    身後,傳來蘇非煙的一句哀嚎,她站得最裏麵,現在首當其衝,被金光獸的巨鉗掃到,右臂被劃到鮮血淋漓。


    “啊!”蘇非煙淒慘地叫了一聲,她左臂也被劃傷,被擊飛在山壁上,發髻全亂,唇角湧出血跡。


    自從入了太虛劍府就成了天之驕女的蘇非煙還沒直麵死亡的恐懼過,眼見著金光獸的巨鉗朝她的臉劃過來,蘇非煙泣聲尖叫:“師兄救我!”


    其實,現在如果犧牲一個蘇非煙拖住金光獸,所有人都能逃出去。


    但前麵的大師兄咬了咬牙,毅然回轉身,人未至,劍先行,朝金光獸的巨鉗攻去。金光獸受疼,其餘的“腳”也往大師兄伸來,它竟然直取大師兄咽喉!


    二師兄他們驚道:“大師兄!”


    玄容真君座下弟子們凝聚力極強,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五師兄俱以劍格開金光獸的巨鉗,然而金光獸此次居然力如破竹,眾位師兄的劍隻能偏移它一點距離,巨鉗離大師兄的咽喉隻差一點時……


    一道幽藍的光從外麵飛過來,整個人朝金光獸的巨鉗飛去。


    雲棠衣袂飄飄,她本來離山洞口隻差一步了,放心不下回頭一望,便見到這樣凶險的一幕。


    雲棠小時候摘過樹上的梅子,都是大師兄背著她去摘的。


    當時烈日炎炎,雲棠吃了酸甜可口的梅子,對大師兄道:“大師兄,我這條命就是梅子給的了,要不是你帶著我偷偷來摘梅子,你的師妹一定熱死了。”


    過往的記憶浮現在心間,雲棠生命中的花香、青草其實都停留在她掉下魔域之前,掉下來後,她生命中隻剩殺人、被殺。


    大師兄,就是雲棠過往的記憶中比較明亮的那一抹。


    好歹當初夏日的梅子救了她半條命,雲棠自動將心裏所有理智撇開,同樣轉身,她手上無劍,仗著鎮海鈴的保護,輕盈地飛到金光獸麵前,像一隻鳥兒落到高大的機關獸身上。


    金光獸的巨鉗已近,大師兄閉目待死,雲棠掌心覆著靈力,抓住金光獸的巨鉗往上一抬,巨鉗攻勢落空,同時大怒,一鉗拍在雲棠身上。


    鎮海鈴幽藍的光暈似乎淺淡不少。


    金光獸大怒,一擊不中,再重重一拍,雲棠身上鎮海鈴的光暈完全破碎,像是幽藍的寶珠化成星光,撒向山洞。


    雲棠有一瞬白了臉,身形搖搖欲墜,快從空中落下,她看起來像是再受不住一點挫折,但這也僅僅隻是看似。


    雲棠趁著金光獸以為她是必死獵物、重心朝其他人轉移的那一瞬間,眸色倏然一冷,不退反進,蹬著金光獸的巨鉗往它肢節中夠不到的地方飛去,再仰麵一彎腰,雲棠的腰極柔韌,動作極快,像是頂尖的舞者,倏然滑到金光獸的殼底。


    一股腥臭的熱浪打在雲棠麵上,她麵無表情,世間萬物有得有失,金光獸有這樣一身堅硬的皮囊,但是,它最貼近妖丹的地方反而很柔軟薄弱。


    雲棠曾掏過無數金光獸的妖丹,這一隻也不例外。


    她回來的那刻就沒想過僅僅擋開金光獸的攻擊再走,她走不了了,除了殺死金光獸,就是被她殺死。


    雲棠纖細的藕臂往金光獸腹底一掏,皮肉迸裂的聲音傳來,金光獸吃痛,長嘯一聲,所有“腳”彎曲,朝底下的雲棠刺去。


    “六師妹!”


    “雲師妹!”


    雲棠這下遇險,幾位師兄們汗如雨下,要不是為了救他們,雲棠也不會回頭。


    “天羅劍網勢!”大師兄大喝一聲,將自己的佩劍召喚來,和其餘幾位好不容易爬起來的師兄們一起,朝金光獸的“腳”攻去。


    他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勝算,隻知道不能眼看著雲棠死。沒有道理他們這群男人隻看著一個小姑娘拚搏。


    幾位師兄拚盡力氣、一人製住金光獸的一隻腳,他們緊咬牙關,鮮血順著嘴角往下滴,雙目泛紅,血齒幾乎咬碎。


    金光獸不斷掙紮,它大聲咆哮,山洞登時搖晃,連累得人也站不穩。


    一塊石頭落下,打在跌在一旁的蘇非煙的身上,她吃痛,雙眼險些迷離。蘇非煙支起身子看著不遠處的師兄們,雲棠遇險,所有人都圍在那邊,而她自己這邊,冷冷清清。


    蘇非煙眉間籠上哀愁。


    一塊小小的石頭又打在蘇非煙手上,將她的思緒給驚擾回來。蘇非煙攥緊流血的手指,現在必須殺了金光獸,否則,她和師兄們都會死在這裏。


    蘇非煙一向聰慧,現在卻有些不知道怎麽辦,她在太虛劍府內是年輕一輩修行頂好的劍修,但是,也僅僅是在修為上,太虛劍府不會放自己的尖端弟子遇險,所以,蘇非煙從沒麵對過這種情況。


    應該怎麽辦呢?


    蘇非煙正想著,金光獸腹部的雲棠已然活活拽出那枚妖丹,她從魔域回來沒多久,手上的活兒沒丟。


    但這還不夠,失去妖丹的龐然大物,也能再抵抗一段時間。


    一定要讓它徹底咽氣。


    雲棠從金光獸腹部滑出去,她除了手上沾了血,其餘一點兒沒受傷。大師兄還沒來得及祝賀,雲棠便奪過他手中的劍,大師兄早已力竭,所以雲棠能輕鬆奪下。


    長劍在空中一劃,清鳴一聲,劍鋒朝上,一股真正的劍意從劍身上透出來,其餘師兄們太累了沒發現,他們的劍都有不同程度的震顫。


    如果玄容真君在這裏就會發現,雲棠已然有些領悟真正的王者之劍——萬劍歸宗。


    但是其餘師兄們隻知道那劍意很精純,勢如破竹一般,朝金光獸的喉嚨裏刺去。


    魔域中人研究出的對待皮糙肉厚金光獸的辦法:第一步掏妖丹,第二步金光獸吃痛後,喉嚨大張,以銳器刺入,送它歸西。


    這兩個步驟說起來簡單,但是絕大多數人麵對金光獸時,因為金光獸防禦和進攻極強,都喜歡在遠處進行拉鋸戰,殊不知得往近處走,它最致命的弱點藏在最危險的地方。


    雲棠刺出此劍,蘇非煙看她動作,也猛然間意識到:刺金光獸的喉嚨!


    ……她眸子暗了暗,殺金光獸,不隻她雲棠一個人會。


    蘇非煙咳出一些血,提劍飛起,也朝金光獸的喉嚨刺去。


    兩柄劍……端看誰快。


    雲棠麵無表情,倒不是她對蘇非煙有意見,而是她緊張地投入戰鬥時,沒什麽別的想法,眼裏隻剩別人的致命弱點。


    她是個沒有感情的殺獸機器。


    雲棠的劍往前一進,便聽得阿一聲痛呼,蘇非煙的肩胛骨被雲棠的劍輕輕穿過,像切菜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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