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洞外傳來“轟”的一聲,時空師尊如風影掠過,如同卷起的殘影般來到時空雲棠麵前,他看見時空雲棠蹲在地上,同樣蹲下身,雪白的衣衫逶迤在地。


    他伸出手:“棠棠……”


    時空雲棠就像一個鴕鳥,被拽出頭來看到陌生的世界。她看到時空師尊,眼神裏沒有太大喜悅。


    就像是一張網,網到了她。


    時空師尊看見雲棠臉上幹涸的淚痕,看樣子哭過,嘴唇也發幹,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她。


    時空師尊沒想到自己的一句話,會讓時空雲棠出走太虛劍府。


    他道:“棠棠,抱歉,都是我不好……”


    時空師尊將身子同時空雲棠平齊,滿眼都是她,對麵的時空雲棠隻道:“不是我,我沒有……”


    她語氣非常輕,近乎麻木的重複自己早說過無數次的話:“我沒有針對她……是她不放過我。”


    她那雙美目裏忍不住積聚淚光,臉上卻無一點悲戚之色:“爹娘隻是想讓我同你結契,他們想要的是你,不是我。”


    隻有你愛我,但是那又有什麽用?


    玄容真君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時空雲棠身心的痛苦讓他心如絞痛,幾乎無法釋懷,偏偏整個事情已經發生,讓他充滿無能為力的無奈感。


    雲棠也頗有動容。


    隻有燕霽,他自始至終冷眼看著這一切,無論是時空雲棠的哭泣還是脆弱,在他眼前都如同塵埃。


    燕霽看慣生死,更何況,雲棠和時空雲棠,他分得清清楚楚,眼前的時空雲棠不過是燕霽需要找的謎團線索之一。


    隻是,他始終覺得時空雲棠和時空師尊之間有些曖昧。


    終於,時空雲棠哭得力竭,時空師尊朝她伸出手:“棠棠,我帶你回家。”


    時空雲棠不敢伸出手,她滿臉都是痛苦,她沒有家,回去太虛劍府,蘇非煙還會來找她,她隻要回去了,就又要和那人一起糾纏。


    蘇非煙的手段,時空雲棠並不怕,隻是她累啊。


    她無法理解,她為什麽要經曆這些?她為什麽要將練劍的時間花在應付這樣的人身上,她是修者,不是凡塵俗世勾心鬥角的宮妃。


    可是到了太虛劍府,就好像再也逃不掉了。


    時空雲棠不想回去,她不住地搖頭,心中一會兒是時空師尊的關懷,一會兒是雲河等人往日的憐愛,可是再過一會兒,腦海中的幻象又變成了時空師尊不斷告訴她他有弟子,他要盡師尊之責,一會兒又變成雲河讓她不要惹惱時空師尊。


    時空師尊頭都要炸開,她張開嘴,連哭都沒了聲音,抱著膝蓋……


    她想走,離開這個不適合她的地方,可又無法抉擇。那是那麽多年的養育之恩,時空雲棠沒有掉下魔域,她如何割舍得掉。


    時空師尊終於忍不住,他一把將時空雲棠抱在懷裏:“對不起,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時空師尊以為是雲河的話讓時空雲棠難受成這樣,他道:“我們的結契大典,我讓人提前準備,之後你住在春水峰,我不會讓你見到你不想見到的人。”


    時空師尊說出去的話,倒是不會反悔。


    時空雲棠像是枯木逢春一般,眼裏一下有光:“不會見到不想見的人?”她現在已經不想再說蘇非煙的名字,道,“可我不要在春水峰,我要出去曆練……”


    “我曆練一直是在南洲,我想走遠一些。”時空雲棠道。


    “好。”時空師尊不會拒絕時空雲棠,時空雲棠這才放鬆下來,脊背不再緊繃。她道:“師尊……”


    時空師尊感受到時空雲棠的軟化,沒什麽比矛盾之後未來道侶的軟化更能讓人心折。


    時空師尊重重將時空雲棠抱在懷裏,這一下擁抱密不可分,如膠似漆。


    雲棠在魔域不小心看到過別人雙修時的場景,她隻看了一眼,不覺得有任何意思,但是現在時空師尊和時空雲棠抱在一起,居然讓她發出一聲驚歎。


    這種吵架、和好的戲碼難怪話本子愛寫,的確動人。


    燕霽的臉色卻越來越黑,他之前發現時空師尊和時空雲棠之間曖昧不清時,雖有些不滿,但到底認得清誰是雲棠誰是時空雲棠。


    燕霽雖為劍修,卻善謀。


    以他的唯我獨尊之性格,哪怕見到時空雲棠頂著和雲棠一樣的臉和有著玄容真君一樣臉的時空師尊曖昧,他也按捺不發,一直安靜看著這一切。


    直到雲棠發出了驚歎聲。


    隻是驚歎,還帶著一絲震驚和激動,燕霽的臉色一下黑下來。


    燕霽道:“你驚歎什麽?”


    他微微側眸,眸子流光俊逸,裏邊掩藏著無數危險,仔細聽,還能聽出幾絲不高興。


    雲棠卻沒怎麽注意到燕霽眼裏包裹的危險,她道:“驚歎有緣無分。”


    她當然不可能被時空師尊的溫情包容迷惑,雲棠看得清清楚楚,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並未解決。


    雲棠對燕霽道:“你不覺得嗎?其實他們本來能在一起,隻是性格……”


    燕霽的眸子越來越暗,本來能在一起,隻是性格問題?意思,她覺得這個時空的她和玄容真君在一起很正常?隻是蘭因絮果,不能善終?


    他身上的結界登時綻開,在外麵再附加一層,隔絕了一旁失魂落魄的玄容真君的視線。


    燕霽這樣的人,心裏不舒服,如何能指望他強忍?


    雲棠發覺燕霽的結界時,燕霽已經欺身而近。


    雲棠的手被燕霽捉住,她有些震驚,沒想到燕霽來這一出:“燕霽,你怎麽了?”


    這個狀態讓她想到上次燕霽就是這樣對她,然後瘋狂吐血……還要再來一次?


    燕霽眸色晦暗,翻湧浪潮:“你什麽時候瞎的?”


    雲棠:?


    就聽燕霽道:“有本座在側,你還會喜歡玄容?除了眼瞎之外,本座不做他想。”


    第102章 前塵往事四


    燕霽的結界把玄容真君的視線牢牢阻隔開來,他臉上定點笑意都不帶,如積玉般的手雖然長期練劍,但是一點薄繭也沒有,修長而富有力量感。


    他正抓著雲棠的手,雙眸危險微眯,再問一遍:“告訴我原因。”


    他陡然身子前傾,靠得離雲棠有些近,雲棠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蓮花香。這個位置在心理狀態來說,屬於他在給雲棠施壓,像是不問出原有來誓不罷休。


    燕霽放大的臉出現在雲棠麵前,她一下子有些緊張。


    她道:“我沒有喜歡師尊。” 雲棠頗有些莫名其妙,時空雲棠的鍋,為什麽給她背著:“一直以來,我隻拿師尊當師尊,喜歡他的是這個時空的雲棠,又不是我。”


    她和這個時空的雲棠當然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雲棠看得很明白,一個人之所以成為自己,是因為她的經曆造就性格脾氣,因為性格不同再在麵對事物選擇時會選擇截然不同的選項。


    比如時空雲棠,她可能會成為魔域魔君嗎?可能像雲棠的劍意一樣一張開必定有人死去,血海地獄和萬魔之窟甚至需要千百人鮮血的祭奠嗎?她不可能會創造出那樣的劍意。


    燕霽聽到如此快速肯定的回答,他直視雲棠的臉色,從上麵沒看到一絲心虛之色,說明她說的的確是真話。


    可在坦蕩的麵容之下,雲棠還有些緊張。


    她在緊張什麽呢?燕霽微微勾唇,他當然不可能隻問一句就完事兒——敵軍心慌意亂,可攻。


    雲棠咂摸過味兒來,燕霽再厲害,但是也不該構成她喜歡師尊就是瞎了眼的理由。燕霽說話從不無的放矢,他的話必定有邏輯,那麽,那句話證明的是——


    雲棠心裏蹦出一個猜測,憋到喉嚨口,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她那緊張的麵色落到燕霽眼中,燕霽一點也沒有心意被發現的慌亂:“你怎麽不看我,不是分明已經發現了?”


    他那聲音氣定神閑,整個人非常從容,身上的危險凜冽氣質一旦到了極端,反自生出旖旎之感。


    劍修之所以吸引魅修,或許就是因為極端的禁欲端正,會催生出不一樣的綺麗。而燕霽更是頂級劍修,發起瘋來能滅世,他的縝密戾氣之下帶著瘋狂和幾分憂鬱,此瘋狂憂鬱讓他像是一朵等人采摘的帶刺玫瑰。


    雲棠猝不及防被燕霽點名,心中咯噔一下。


    他居然那麽直白?


    雲棠硬著頭皮:“我什麽都沒有發現,燕霽,你是知道我的,我沒你那麽聰明……”


    “沒發現?”燕霽冷笑一聲,對雲棠的逃避非常不滿,他促狹地眯眼,伸手頒正雲棠的身體,一字一句道:“那我告訴你,我心悅於你,你如何想?”


    雲棠被燕霽狂放的作風激得有些沉默。


    現在表白的也太狂了,照理來說,忐忑的不該是表白的燕霽?他為什麽這麽自信狂放?


    “沒聽到?”燕霽不滿雲棠的沉默,以言語激她,“我不記得和我一起這一路,你有得過什麽耳疾暗傷。”


    的確,誰要是能越過燕霽重創雲棠,那這人,估計得是天道化形才能做到。


    雲棠卻頓了一下,道:“昨日。”


    昨日得了耳疾?燕霽雖非醫修,但也通岐黃之術,他隻消一看,就知道雲棠上上下下好的很,她的十獄劍還胖了五百鈞,所以,她得了什麽耳疾?


    不過是裝聾作啞顛三倒四,真當他可隨便糊弄。


    燕霽冷冷道:“既有耳疾,不如把耳朵割下,我替你換一對新的。”


    雲棠:……天


    這說的是人話?耳朵又不是可隨意拆換的部件,還能割下來再換?不得不說,這是雲棠所聽過最為血腥殘忍的表白。


    她垂下頭,不敢再皮,老老實實道:“……我聽到了。”


    “嗯。”燕霽聽到她終於正麵回答,表麵不顯,實則悄悄支了耳朵,聽她能說上什麽話。


    破天荒的,燕霽麵無表情,實則有些緊張,他的心比往常任何一日都跳得快,幾乎讓他不耐,想揪著心剖出來,讓它少跳動幾下,給他老實安分地待著。


    燕霽道:“所以?”


    雲棠雖覺意外,卻端正答:“給我幾日時間,我需要好好考慮。”


    燕霽皺眉:“還需要幾日?”


    ……他好自信,此事不是小事,雲棠當然要幾日時間來考慮,她道:“燕霽,你的確非常厲害,但在此之前,我從沒想過你會喜歡我。”


    哪怕真是玄容真君、青夜魔君說喜歡她,她都不會太過驚訝,但對方是燕霽——從先法時代存活至今,一個人毀靈脈斷道統,以一己之力推動末法時代的來臨。


    燕霽耐著性子聽雲棠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


    雲棠再道:“你剖白心跡得太過突然,我確實需要時間好好考慮,再回複你。”


    燕霽見她莊重至此,倒也不會威逼,他雖然一路護住雲棠,但也不可能因此就覺得雲棠一定是他囊中之物,他有足夠的自信和氣度相信,雲棠會選擇他。


    燕霽道:“好。”


    “?”這就答應了?


    雲棠還以為燕霽這麽凶殘地結界都弄出來了,一定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結果卻那麽好說話。他這人行事不可捉摸,卻又自成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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