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暴力陰影,讓徐瑞香聽到他的威脅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臉色發白,牙關直打結。


    若是無依無靠,無處可去,沒辦法,徐瑞香也就跟他走了。但在城裏過了幾天舒心的日子,不用動輒挨打挨罵,伺候一家老小討不了一句好不說,還要被丈夫打,被婆婆罵不下蛋的雞,被妯娌嫌棄之後,她怎麽還願意跟他回去過那種毫無希望,毫無尊嚴的生活。


    咬了咬牙,徐瑞香克製著心裏對夏宏民的恐懼,站了出來:“你,秀芳的話就是我的意思,夏宏民,我受夠了,我們離婚吧!”


    總算說出來了。


    徐瑞香發現,說出這句話並沒有那麽難。相反,她徹徹底底地鬆了口氣,仿佛壓在她背上的那座大山被挪走了一般,整個人說不出的輕鬆。


    但夏宏民沒法接受逆來順受的老婆敢跟他提出離婚,他暴跳如雷,指著徐瑞香的鼻子就罵:“你個賤人,生不出兒子,老子都沒休你,你還敢跟老子提離婚,信不信,我弄死你,你死都得是我夏家的鬼。”


    眼看他要動手,覃秀芳立即把徐瑞香拉開,擋在她麵前。


    夏宏民見覃秀芳又來壞事,惱火得很,提起手。雙眼暴突,異常凶狠:“覃秀芳,你他娘的別以為老子不敢打你,你再來多管閑事,我連你一塊兒揍,這是我們家的事,你一個外人瞎摻和什麽?難怪你男人不要你了,你這種臭婆娘,自己離婚了,沒人要,就想搞得你阿姨也變成你這副鬼樣子。趕緊讓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看到他這副要揍人的樣子,徐瑞香渾身打了個機靈,生怕好心幫她的覃秀芳會挨揍。


    這一瞬,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她扭頭飛快地跑回了飯館,不到一分鍾又跑了出來,手裏還提著一把雪亮的菜刀,眼神瘋狂絕望:“夏宏民,你要逼死我們是不是?好,好,回去也是被你打死,我今天就砍死你,我們一塊兒死了算了……”


    說著她真的舉起菜刀就往夏宏民身上砍去。


    夏宏民頭一次看到她如此瘋狂的樣子,嚇了一跳,趕緊跑,邊跑邊喊:“你個臭娘們,瘋了,進了一趟城,好的沒學到,淨學壞的,竟然敢提菜刀砍你男人,誰教你的?等回去了,有你好看的……”


    他越這樣說,越是刺激了徐瑞香。


    徐瑞香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被打得渾身是血,求助無門,躺在地上不停的哀嚎的樣子。


    她在夏家活得連條狗都不如,好不容易過了幾天好日子,這個混蛋又要來把她拖回去了,她不如跟他一塊兒死了,下地獄也有個墊背的。


    “我今天就是要砍死你,反正都是死,你先死在我前麵,我也不虧。”徐瑞香發了狠,一菜刀砍過去,擦過夏宏民的胳膊,削下他一截袖子。


    隻差那麽一點點,他的胳膊就要被這個瘋女人給砍了。夏宏民嚇得不輕,這才意識到徐瑞香不是開玩笑,她是來真的。


    他怕了,他還沒活夠呢,還沒兒子呢,怎麽能死了。


    夏宏民慌裏慌張地爬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向覃秀芳求助:“你快勸勸她,她瘋了要殺人。殺了我,她也活不成,你不想她也死吧,你趕緊攔住她!”


    誰知道覃秀芳不但沒勸,還拱火:“瑞香阿姨,不要怕,你要砍死了他,我幫你養招娣來娣。”


    “你這死丫頭也跟著她一塊兒瘋了。”夏宏民怎麽都想不到覃秀芳年紀輕輕的,卻那麽心狠手辣,竟然慫恿徐瑞香殺他。這些女人都瘋了嗎?


    徐瑞香得了覃秀芳的承諾,沒了後顧之憂,愈加來勁兒,提起菜刀追著夏宏民跑,每一刀砍過去都沒有絲毫的猶豫。


    夏宏民手裏沒家夥,這又不是他鄉下老家,有一群兄弟叔叔伯伯幫忙,麵對徐瑞香不要命的架勢,他根本招架不住。


    跑了兩圈,眼看要被追上了,他總算妥協了:“你住手,你停下來,老子以後不打你了還不行嗎?你不要這樣……我離,老子跟你離還不行嗎?你個瘋婆娘,誰要啊,半夜被你抹了脖子都不知道,躺在你身邊都睡不了一個安穩覺。”


    見他終於被嚇破了膽,覃秀芳趕緊上前勸徐瑞香:“瑞香阿姨,他同意離婚了,你把菜刀給我。為了他這種人賠上一條命,不值得,你還有招娣和來娣呢!”


    聽到女兒的名字,徐瑞香總算從瘋狂的狀態中冷靜了下來,將菜刀遞給了覃秀芳,紅著眼眶說:“對,不值得,跟他一塊兒死,不值得,我真想砍死他。”


    夏宏民很不服氣,但看著徐瑞香兩眼赤紅,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樣子,忍了忍,撇嘴:“這種凶娘們,老子看哪個男人敢要你。”


    覃秀芳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就不勞你費心了,沒人要也比跟著你做牛做馬還要挨打強。你做了這麽多虧心事,小心遭報應,搞不好下個婆娘直接半夜提刀抹了你的脖子。”


    夏宏民想起徐瑞香剛才那副癲狂的樣子,打了個哆嗦。連徐瑞香這種嫁給他十來年本本分分的女人都能變得這樣,別說,還真有可能,他心跳得特別厲害,竟忘了反駁覃秀芳。


    輕蔑地瞥了他一眼,覃秀芳一手拿菜刀,一手扶著大口喘氣的徐瑞香:“走吧,咱們去離婚。”


    趁熱打鐵,趕緊把事情給辦了,免得回頭夏宏民又整出什麽幺蛾子。


    徐瑞香點點頭:“好。”


    夏宏民不想答應,但看到徐瑞香這副要跟他拚命的樣子,不得不答應,不然他怕回頭哪天徐瑞香真的半夜提刀砍他。這樣的女人,他是萬萬不敢再跟她睡一張床了。


    “你,你的菜刀不放回去?”夏宏民真是怕了這兩個女人。城裏的女人真壞,難怪這婆娘男人不要她了呢,都這時候了還提著菜刀。


    覃秀芳猜夏宏民肯定在心裏罵她,她也不在意,揮了揮菜刀:“放回去幹什麽?帶著防身,走吧,老老實實離了婚就算了,你要不離,大不了大家同歸於盡就是,一命換一命,我們也不虧。”


    他娘的,這些娘們怎麽不怕死!夏宏民在心裏罵罵咧咧的,但到底是被嚇破了膽,再不滿也隻敢在心裏罵。


    雙方三人隔著一段距離走到了市政府,找了相關部門,要求離婚。


    工作人員看到覃秀芳手裏提著菜刀,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幾眼。


    覃秀芳想,她鐵定是提著菜刀去離婚的第一人,雖然確實吸引了不少奇怪的目光,但架不住有效啊。要不是這把菜刀,夏宏民這狗東西哪能這麽快就同意離婚呢!


    在事情沒辦妥之前,這玩意兒不能丟。覃秀芳提著菜刀,盡量忽視了所有人詫異的目光。


    這個時候,結婚離婚的手續都非常簡單。


    工作人員問他們是否是自願離婚的,得到了肯定答複後,馬上給他們開了一張離婚證。這時候的離婚證就是一張紙,蓋了個印章就完事了。


    拿到這張紙,徐瑞香就自由了,綁在她身上十幾年的枷鎖就沒了。


    她捧著離婚證,高興地跑到覃秀芳麵前:“秀芳,我離婚了,我終於離婚,不用再回去了……”


    說著說著當場哭了出來。


    以為是小三提起菜刀逼宮,原配不得不離婚的吃瓜群眾們這才明白,原來是女方的親屬啊,誤會。


    哎,又是一個苦命的女人,不過好歹解脫了。


    覃秀芳也很高興,瑞香阿姨的命運總算改寫了。她握住徐瑞香的手說:“咱們回家吧。”


    夏宏民早灰溜溜地走了。


    徐瑞香擦幹了眼淚,又哭又笑地看著覃秀芳:“還是你這辦法好,秀芳,你可真聰明。”


    覃秀芳笑著說:“那也是瑞香阿姨表現好,嚇住了那個東西。”


    徐瑞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剛開始是裝的,後來看他那副嚇得屁滾尿流的樣子,我是真的很想砍他幾刀把他打咱們娘三的還回去。”


    “還是別了,為了他蹲牢房,不值得。”覃秀芳笑眯眯地挽著徐瑞香的胳膊說,“走吧,招娣和來娣肯定很擔心,咱們趕緊回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對了,既然都離婚了,給這兩個孩子改個名字吧,回頭跟你姓算了,反正你們也不回去了。”


    徐瑞香到底傳統,聽到覃秀芳這驚世駭俗的話,怔了一下:“可以嗎?”


    覃秀芳沒說話,因為她看到沈一飛站在門口,抱著雙臂看著她,那雙會說話的明亮眸子裏充滿了無奈。


    徐瑞香砍她停下來,順著她的視線也瞧見了沈一飛。


    最近沈一飛經常過來找覃秀芳,徐瑞香也知道兩人的關係,頓時囧得很,又擔心自己這事會害得覃秀芳在她對象麵前沒臉,連忙解釋道:“那個,沈一飛同誌啊,秀芳她,她隻是擔心,你……”


    “瑞香阿姨,我明白,我不會生她的氣。”沈一飛打斷了徐瑞香的解釋,伸手奪走覃秀芳手裏的菜刀,遞給了徐瑞香,“這刀麻煩瑞香阿姨帶回店裏,我跟秀芳還有事,就不回去了。”


    徐瑞香是知道他們本來的計劃,趕緊搖了搖頭:“不麻煩,不麻煩,那我先走了,你們也快去,別耽擱了。”


    走了一段又忍不住回頭看兩人一眼,生怕沈一飛跟覃秀芳算賬。


    沈一飛真的在跟覃秀芳算賬:“拿著菜刀慫恿瑞香阿姨跟人拚命,你能啊?遇到這種事,我是擺設嗎?”


    不就一個欺軟怕硬,窩裏橫的東西,算什麽玩意兒。


    覃秀芳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嘛,誰知道他今天會突然過來。再說了,你嚇他,他不死心,可能還會來找瑞香阿姨,隻有瑞香阿姨發一次瘋才能嚇住他。而且左鄰右舍看到了瑞香阿姨的彪悍,見她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也沒人敢欺負她們!”


    “你還有理了?”沈一飛沒好氣地彈了彈她的額頭。


    覃秀芳趕緊抓著他的袖子:“哎呀,別生我的氣了,走,我爹和娘肯定等很久了,咱們快去吧。”


    “你還知道咱們今天要去見你爹娘啊!”沈一飛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他準備了好幾天,結果第一次去登門拜訪就不守時,讓長輩等著,今天這關怕是難過了!


    第88章


    沈一飛的預感成真了一半。


    這一關確實難過, 但攔路虎卻不是秦旭然兩口子,而是秦渝。


    秦渝今天被父母叫回家,說是有客人要上門拜訪, 毛政委又老早過來坐在他家跟他爹閑聊, 他娘還將他爹舍不得喝的龍井拿出來泡了茶,這待遇明顯不一般。


    “客人是誰, 我認識嗎?”他順口問了一句。


    他爹的臉色不是很好看,他娘笑著說:“待會兒一飛要來家裏做客,你們都這麽大了, 可別像小時候一樣吵吵鬧鬧的, 惹人笑話。”


    沈一飛來用得著這麽隆重嗎?而且毛政委還在這裏,秦渝很快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頓時懊惱不已。


    他前兩天就反應過來了,他那天分明是中了沈一飛的計, 連結婚報告都掏出來了, 要說這小子不是圖謀已久誰信啊。可憐他沒搞清楚狀況, 順著沈一飛挖的坑就往下跳, 明明是找麻煩, 最後平白當了他一回助攻。


    說不定今天這場拜訪都有他的功勞,想想就憋屈。秦渝心裏窩火,站起來:“我出去走走。”


    “別走太遠了,一飛待會兒就來了。”潘沁雯衝著他的背影喊道。


    秦渝點了點頭,愈加的煩躁,依他娘這態度,沈一飛今天過來有什麽難度?難道真要讓這個心眼賊多的小子當自己的妹夫?他妹妹那麽實心眼的一個人,怎麽是這小子的對手,回頭被他欺負了怎麽辦?


    秦渝在家門口的榆樹下焦躁的等著, 抽了兩支煙,沈一飛還沒來,他看了一眼時間,快三點了,距離所說的兩點都過去快一個小事了。


    這種重要的時候都不守時,讓長輩等這麽久,不是不重視他妹子是什麽?


    秦渝肚子裏窩了一團火,看到沈一飛和覃秀芳過來,本來就嚴肅的臉拉得長長的。


    他上前將覃秀芳拉到一邊:“你先回去,爹娘在家裏等你,我跟他說幾句話!”


    覃秀芳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不高興,自己真進去了,指不定兩人在外麵要幹一架呢,回頭讓她爹娘怎麽想?而且她一個人回去麵對她爹娘的審視打量和各種盤問……光想想那個場景,她就覺得頭皮發麻,這麽個辛苦的活兒還是讓沈一飛來吧。


    “哥,你要說什麽,當著我的麵一塊兒說不行嗎?難道你們倆還有什麽秘密瞞著我?”覃秀芳不肯走。


    秦渝敷衍她:“一點工作上的事,你不懂。”


    “那今天不談工作,工作的事你們回頭聊。”覃秀芳才不上他的當呢。要真有急事非得今天說,她哥早去旅館找人了,至於在這裏幹等嗎?就算是工作上的事,那也肯定不急。


    秦渝沒料到第一個攔路虎竟然是自個兒妹妹,很是無奈:“我就跟他說幾句話。”


    沈一飛大概明白他想說什麽,衝覃秀芳笑了笑:“不放心,那你去邊上等著,我們說兩句話就來,你可以看著我們,這下放心了吧?”


    覃秀芳想著她爹娘和毛政委還在家裏等著,一直這麽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退讓了一步:“那你們有話好好說啊!”


    沈一飛丟了個放心的眼神給她。


    覃秀芳對她還是很信任的,他好歹多活了一輩子,肯定不會跟她哥這樣的年輕小夥子計較。


    她走後,秦渝就拉下了臉,怒瞪著沈一飛:“上回你故意的,算計我!”


    沈一飛攤了攤手:“哪有,明明是你非要拉著我去找毛政委的。我說大舅哥,我負責你不滿意,我不負責,你也不高興,你到底要我哪樣啊?”


    “你別跟我耍嘴皮子。”秦渝從小就知道自己說不沈一飛,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對我妹妹是認真的?”


    他雖然不喜歡沈一飛,總覺得這家夥心眼賊多,更想找個老實人當妹夫,但沒辦法,誰讓他妹妹喜歡呢,他爹娘看樣子都接受現實了,他能怎麽樣?


    不過他也要讓沈一飛知道,他妹妹娘家有人,以後敢對他妹妹不好,沈一飛也得掂量掂量。


    沈一飛多精明的人,這一句話就明白秦渝是接受現實了。雖然他不稀罕秦渝接不接受他,但奈何覃秀芳在意啊,沒看她站在一邊,眼都不眨地盯著他們。兩人要鬧起來,她夾在中間最為難了。雖然他覺得自己在覃秀芳心裏的分量不輸她的家人,但他舍不得她為難。


    沉默稍許,沈一飛拿出了別在腰間的□□,遞到了秦渝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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