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嬸搖頭:“你小燕姐關店去醫院照顧老人,我看你店裏中午人那麽多,估計沒輕累,你多歇歇,等下回下雪再找你們。”


    “我年輕,休息一個小時就緩過來了。”甄珍揚起笑臉,“正好今天中午掙了錢,捐點東西出來也是應該的。”


    陳星耀拉著寶庫走過來,靜靜站在一旁聽三人議論。


    趙姨和樸嬸兩個上回給甄珍搬泡菜的時候就認識他了,也通過給工地送快餐知道他的身份,見他跟甄珍來往得挺勤,也都喜聞樂見,她們倒沒往男女關係上想,就想著甄珍勢單力孤,現在店裏生意不錯,要是被哪個有背景的眼饞盯上了,多個陳警官這樣的朋友也多條路。


    “咱做點東西給他們補一餐,時間最好在八點左右,到時咱店裏都沒顧客,大街上吃喝不方便,人都聚在前麵馬路上,來這裏也方便,能不能請他們分批來店裏吃?”甄珍問道。


    趙姨和樸嬸拿不定主意,“這得問問人家管事的,對了我們做東西也得問問人家管事的,別弄好了人不要,可就打臉了。”


    “我幫你們協調。”陳星耀接口,從第一次跟這個巷子裏的人見麵他就覺得這個巷子的人情味很濃,在人人自掃門前雪的現在,能想到別人的不易,已經是罕見的善良,他們倒不是一味的善良,給出來的都是自己能給得起的。


    環衛是事業單位,當然相對於辦公室的事業編,大街上一線作業那些大都是合同製臨時工,尤其現在有安置任務,環衛部門更是接收了好多下崗工人,陳星耀打了兩個電話就幫忙把事情搞定了。


    三家財力人力有限,隻他們周圍這四五個街道就夠他們招待的,甄珍心裏有成算,喝太多的水不方便,還不如炒油茶麵、蒸些魚糕更能充饑。


    這兩樣東西也好做,一個大灶蒸魚糕,一個大灶炒油茶麵。


    炒油茶麵火要小,陳警官主動要求燒火。摟著寶庫坐在灶坑前,寶庫玩累了有些打瞌睡,屋裏一時有些安靜,隻有甄珍鍋鏟劃拉鐵鍋炒麵的聲音,陳星耀問出心底的疑問,“上回還見你招待那些力工吃魚雜,你為什麽會想到做這些事情?”


    柴火映紅了甄珍秀美的臉龐,想了想平靜道:“我也沒什麽高尚的想法,就是覺得越是大環境艱難,就越需要陌生人之間小小的善意。”


    陳星耀沒再問下去,廚房間裏有油炒麵的香味和魚糕的鮮味溢散開。


    晚上忙碌自是不提,他們不知道的是,市裏其他地方,也有好多人做了同樣的事情。


    陳星耀幫忙到最後才走,臨走掏了五百塊錢出來,“基金。”


    “不是,你拿這麽多幹嗎?”甄珍把錢往外推。


    “我窮的隻剩錢了。”大款就是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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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古法炊大鬥鯧


    陳大款走後, 甄珍抽出一本新賬冊,在封皮上工工整整寫上陳星耀三個字,單獨給他做一本賬。


    把那次吃魚頭多付的錢, 陳大爺給寶庫的開口費,還有這次的五百塊公益捐款都一一列在上麵, 正常結付的飯錢不算, 但上麵這些還是要記清楚,情義歸情義,金錢往來不能弄混。


    記完賬,帶咕嘟下樓挑魚幹吃,鮁魚幹、魷魚幹、幹海參、幹鮑魚小貓統統都不要, 毛爪扒拉出最底下一條曬得扁扁的鯧魚幹摟進懷裏,眼睛開心地彎成一道縫,貓尾巴轉成風火輪。


    甄珍好笑,“你現在還挑上了, 這麽喜歡呀,這個味道更好是不是?”


    “喵喵喵。”這個魚漂亮,咕嘟喜歡。小貓抬起小圓臉一本正經用貓語回道。


    甄珍能聽懂才怪, 揉了揉小貓的腦袋,疼惜道:“想吃就吃,管夠。”


    下了趟地下室取點菜籽油,等再一回來, 甄珍見留給小貓的鯧魚幹已經不見了。她見過小貓吃正常食物的速度, 那麽大一條比它臉還大的魚幹,小貓不可能這麽快就把它吃完。


    不聾不啞不做家翁,魚到底被咕嘟放到哪裏,又是從哪裏把魚弄出來的, 這關乎到小貓所來之處的秘密,甄珍不會去探究,隻要那魚不是小家夥拉出來,她都能接受。


    早前經過她多番推理,魚應該不是小貓拉出來的,通道大小不匹配……


    抱起小貓,甄珍用鑰匙打開水箱所在的小隔間的門,底層水箱全是小貓近期的貢獻。水箱裏的水是從海鮮市場攤位上弄來的海水,在加了氧氣的海水裏小金鯧、鰻魚、大黃魚怡然自得地遊來遊去,箱壁玻璃上還吸附著海參和鮑魚。


    光看這些魚,甄珍也能稱得上一個十分富有的人。


    甄珍跟懷裏的小貓叨咕,“這些魚不像鮁魚,凍過就不好吃了,大黃魚還好,市場上新鮮的金鯧、鰻魚不便宜,海參、鮑魚更貴,我這特色菜要是賣二十一份,像是賣了個假魚。


    可價位再往上抬,咱新開的店,沒點資深又有錢的吃客光顧,附近上班一族消費水平有限,這特色菜還挺愁賣的。哎……”


    甄珍覺得她現在的狀態可以跟陳大款呼應一下——我窮得隻剩魚了。


    小咕嘟可不管甄珍是不是空有寶山,卻憋屈地變不了現。第二天又送給甄珍三條鯧魚,這下不是金鯧了,小貓現在越來越厲害,還會換個花樣送,一條就足有三、四斤的大鬥鯧,也是鯧魚裏排名靠前的名貴品種,市價一斤頂豬肉七八斤。


    甄珍笑笑,賣不出去也高興,她就愛數魚玩。


    雪後第二天,氣溫又降了好幾度,昨晚供暖公司有條供熱線路出故障,屋裏溫度低,甄珍半夜被凍醒,又找了條棉被出來,給小孩搭了兩層被子。寶庫早上起來說,他夢見他變成孫悟空被壓在大石頭山底下。


    甄珍笑著對小孩解釋,其實是被山。甄母以前做的棉被一條用上十斤花,蓋在小孩身上,可不就像壓了座大山。


    搶修一晚,早上供暖又恢複正常。晚上室內溫度低,窗戶上凍了厚厚一層窗花,寶庫欣賞夠各式各樣的窗花,不嫌冷,張著小手要把手印印在窗戶上,印完手印,又鼓著小嘴連連哈氣,哈得肉嘟嘟的腮幫子都酸了,才把窗花溶出眼睛那麽大的一個小洞。


    大眼睛透過小洞,觀察窗外的情況,外麵風大,不知道哪裏吹來的雪,把他珍愛的冰道都覆蓋了,樸嬸嬸家的雪雕大冷麵都凍瘦了。


    視線裏出現了一個人,小孩小獸般的直覺給他預警,迅速出溜下窗台,鑽到桌子底下不出來,旁邊正好奇地用舌頭尖舔窗花玩的咕嘟也被嚇了一跳,跟著跳下窗台。


    桌子下的椅子縫裏露出一淺棕、一濃綠的兩雙滿是警覺的大眼睛,對著門口一眨不眨地觀察。


    片刻之後門開了,正背著身擦壁櫃的甄珍轉過頭,見到來人也是目光一凜。


    來人至少一米九,緊身皮衣,大光頭,不辨喜怒的臉上罩著個能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又短又粗的金鏈子從皮衣領口露出來,隱隱約約見他脖子左邊還有個泛著青黑的紋身。


    難道有人眼紅她的生意,找人來嚇她?甄珍也開始警覺。


    “老妹兒,可想死大哥了!”來人墨鏡一摘,鏡片後的眼睛包了好大一包淚。


    甄珍:“……”不是,你先別哭,你到底是誰?


    來人抹了眼睛,“快給哥找張紙,一刮風我就流眼淚,戴墨鏡也不管用。”


    甄珍:這都什麽破毛病。


    “我老板讓我過來問你,會做粵菜嗎?會的話,明天他要包場。對了,今兒有鐵鍋燉大魚沒?我都想死這一口了。”來人大喇喇找了最近的桌子坐下。


    不是想我就好。“你老板誰呀?”甄珍納悶,形象這麽特別,你老板不會是哪個地頭的大哥吧?


    “我老板方國慶啊,上回不是說好了嗎,擱你這吃好了,以後請客全在你這。”來人是老方十分想念甄珍鐵鍋燉大魚的副手魏虎。


    魏虎後知後覺發現甄珍被他形象嚇著了,摸了把大光頭嘿嘿笑,解釋道:“當年我跟方哥往俄羅斯倒貨,最可怕的不是國內這幫三教九流,而是俄羅斯本地的那幫光頭,弄個跟他們一樣的形象,冒充外國人,不容易被打劫敲詐,習慣了,現在留頭發反而不得勁。”


    甄珍跟著樂,心說你可別笑,你一笑還露倆小虎牙,不像老虎,像小貓。


    警報解除,寶庫跟咕嘟兩個從桌子底下鑽出來,仰著腦袋看魏虎,越看魏虎的大光頭越喜歡,像個大雞蛋。


    寶庫摸摸自己的卷毛,好想要個小光頭。


    得到甄珍肯定答複,魏虎立即掏出電話給老方打過去,過了一會老方親自來了。


    方老板講究人兒,還給寶庫帶了從日本買回來的禮物,巧克力。高興得小孩一蹦三個高,刺溜滑也不玩了,一大塊巧克力吃完,胖臉上長了一圈巧克力醬胡子。看了看方老板的前胸,這個送他巧克力的好人伯伯他認識,就是那個奶奶不大的。


    這會還早,店裏就他們幾個,老方坐下來倒苦水,“大侄女啊,別看方叔錢多,方叔也難哪,倒貨沒賺頭了,在黑省又得罪了人,老家早就陌生得回不去了,不得已搬你們市,人生地不熟,啥關係得先建立。


    現在幹點買賣不容易,光有錢有什麽用,你得有權。在人家有權的眼裏你就是人傻錢多,使勁溜著你玩,說話跟放屁似的,光答應,不辦事。”


    甄珍認同,她開這麽個小店不也遇上個吃拿卡要的嗎?


    喝了口茶,老方目光灼灼盯著甄珍,繼續道:“方叔找大師給算的開業時間,改不了,手續都得年前搞定,洗浴中心算是半個娛樂場所,現在治安不好,娛樂場所管得嚴,證特別難批。


    方叔要請吃飯這個人,我使錢跟他身邊的人打聽了,這人一年到頭沒少去南方考察,特別喜歡吃粵菜,我一下就想到了你,在這整上一桌,給他吃高興了,我再使使力,隻要他一點頭,我後麵的證全都好辦。”


    甄珍已經在把水箱裏的魚換算成大票了。


    方老板雖然隻在大漁吃了一次,對甄珍廚藝特別有信心,“你說會做,保管能做好,能吃服方叔保準能吃服他。要是方叔能成事,你家寶庫的巧克力方叔包圓了。”


    寶庫聽到巧克力,倏地一下抬起頭,髒兮兮小嘴咧到耳朵邊,脆生生地替姐姐答應,“好!”


    吃一車巧克力那不得胖成球啊,“話都沒聽懂,聽了巧克力立即來精神了,跟你說,吃多了巧克力,你就變成小黑孩了,不信你照照鏡子。”


    甄珍嚇唬完弟弟,對方老板道:“明天周末,我們巷子小不打眼,我建議您中午請客。吃完飯他關照下麵辦事的,私下打電話也方便。”


    “行,聽你的,包場的損失方叔補給你,什麽貴你弄什麽,消費沒上線。”老方拍板。


    “正好最近弄了點好魚回來。”甄珍紅唇愉悅勾起。


    寶庫則不太愉悅,耷拉著眉毛,撅著小黑嘴,他要變成小黑孩了,嘴和牙齒已經變了,跟咕嘟一樣黑。


    第二天一早,甄珍在門外掛上中午歇業的牌子。周末周圍上班的都放假,來吃魚的顧客沒有平時多,歇業一中午即便老方不補償她,損失也能從特色菜裏補回來。


    請客人不宜多,就老方和他要請的人。兩人十一點半到的,那人五十來歲,上位者的傲慢眼神,跟所有以貌取人的一樣,看甄珍年齡小,倒是沒當場發作,隻皺眉瞅著老方,那意思分明是你搞什麽搞?


    老方再大一款爺,也得陪著笑臉解釋幾句。


    看得甄珍有些不得勁,老方跟俄羅斯摩托黨周旋都不落下風的人,為了轉行也是拚了,這年頭想幹點買賣,咋就那麽難?


    鄭化成雖然坐進了包間,還是有點後悔,方國慶把這家店廚師的水平都吹到天上去了,店小他倒不在意,主廚竟然是這麽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她能做盤什麽出來?白期待這麽久了。反正今年證照名額有限,給誰不是給,老方這麽不靠譜,還是往後壓一壓吧。


    他涵養好,沒轉身走人,來都來了,吃好不可能,吃飽不難吧。


    煙酒茶老方自帶,點了根雲煙,來了兩泡極品大紅袍,菜就依次上來了。


    鄭化成一看菜品,雙目驚訝地撐大,老方還沒騙他,這小姑娘真有兩下子。


    他不光愛吃粵菜,對粵菜文化也有些研究。小姑娘上的這道大鬥鯧像是用古法炊製的。


    兩個湯匙架底,魚肉斜片,與冬菇、鹹菜、豬肉絲同蒸,古法古在酸梅粒,魚片中塞酸梅粒,是前人巧妙地借用本地食材入菜,絕妙的口味經過檢驗,才得以流傳開。不幸的是,運動之後,好多古老的菜譜都失傳了,可能南洋還保留了一些,今天沒想到,跨越了大半個中國,竟然在他們東北的一家不起眼的小館子裏吃到這道古法蒸大鬥鯧。


    老鄭魚肉入嘴,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好吃馬鮫鯧”,這魚鮮得純粹,配菜中香菇贈味,鹹菜提鮮,尤其是最特別的梅粒,微酸的口感又將魚肉的純鮮過濾一遍,不隻是鮮,口感也絕頂,大火猛蒸的時間被小姑娘控製得極為精準,魚肉口感嫩滑又緊致,鮮極、妙極!


    大鬥鯧他吃過,但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大鬥鯧。


    不可思議地看了眼老方,“你從哪扒拉出來的神人?”


    老方心中得意,看你進門不滿意那樣,跟我當初一模一樣。小甄專治你這樣的不服。“嘿嘿,我火眼金睛。”


    大鬥鯧代表底蘊,一道油泡鮮魷則表現的是甄珍的刀工,下刀深淺一致、紋路均勻,魷魚才會卷出漂亮的麥穗狀。


    “做這道菜除了刀工,油炸、回鍋整個過程要一氣嗬成,油泡菜勾芡之後不能見到芡汁,才會既有賣相還有脆嫩的口感,小老板你這道菜能打一百分。”老鄭由衷地讚道。


    甄珍眉頭微挑,老方的情報很準,這人對粵菜是真心熱愛,評價得很到位。今天投其所好,希望能幫助到老方。


    甄珍笑一笑,感謝他的誇讚,話不多,繼續保持小高人狀。


    又端上一道清蒸海鰻,“粵菜崇尚本味,這道菜我做了最大的減法,隻加薑片清蒸,請品嚐。”


    海鰻脂肪含量高,所以魚肉細嫩鮮美,小咕嘟出品的海鰻隻有清蒸才能顯出它的味美,哪裏是美,簡直是美呆了。


    老鄭和老方兩個跟沒吃過魚似的,加上前麵兩道魚,兩人至少吃了五六斤魚,吃得老方都迷糊了,忘了自己今天來幹啥來了。


    終於想起來,“鄭主任,你看我那證……”


    “好說,好說,這魚皮你要是不吃,那我吃了,哎呦,緊致細滑,好吃,好吃。”老鄭眼裏哪還有什麽傲慢不傲慢,眼珠都掉進盤子裏,妥妥一貪吃鬼。


    老方:“……”好像錯了,不該帶這人來甄珍這,精力都放吃上了,還給不給他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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