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便有些不敢置信,她竟如此奔放的麽?


    就譚思齊那般十幾年如一日不近女色寡淡無趣的樣子,她竟能把他嘴皮都給親爛,真真是勇氣可嘉,佩服佩服啊!


    心中還沒感慨完他的頭便被譚思齊手上一個用力,扭了過去。


    “看你嫂子作甚?”


    “……”


    竟都成嫂子了,謝知恒啞口無言,選擇閉嘴。


    "這宴都過了一半了,今安怎的還沒來?"顧鏘抱怨。


    謝知恒拿他撒解心中憋悶,“許是聽說你要來,便臨時改了主意,不來了。”


    顧鏘撇了撇嘴,看起來懨懨的,沉悶了一會兒突然便眼神一亮,“來了來了!”


    直接坐到了李清閱那桌,看都沒看他一眼。


    顧鏘還未來得及傷心,便見譚思齊起身朝對麵走,還將桌上那碟梅花酥給端走了。


    他身量高大,站在那裏便直接遮去了李清閱眼前大半的光。


    恍然抬頭,正對上他含著笑意的眼睛,李清閱心顫了顫,目光下移,他唇上結了一個小小的痂。


    昨夜的一幕幕又重現腦海,李清閱頓時滿臉臊紅,忙低下了頭來。


    他將手中碟子放在了她和謝今安之間,李清閱頓時鬆了口氣。


    虧得他還知道避嫌。


    粉衣女子忙碰了碰曹安沐手肘,心想這是借著給自己表妹送吃食來看看她麽?


    這樣一位郎才豔豔的公子,竟還如此癡情,曹安沐到底燒了什麽高香?


    她不由審視地打量了她一番,許是因著有她旁邊那位小姑娘的襯托,心中更覺著曹安沐沒什麽姿色。


    而曹安沐看到譚思齊過來,心中慌亂得不行。


    本來安排李清閱坐自己旁邊,譚思齊在對麵,便是想叫人誤會的。


    但她著實沒想到他竟如此明目張膽過來找李清閱,一時之間有些坐立難安,生怕謊言被戳穿而顏麵盡失。


    那粉衣女子笑著開了口,“譚公子,您和安沐快定親了罷?”


    她問的時候也有幾分忐忑,隻是依舊有些不敢相信,想再確認一下,也好斷了盼頭。


    曹安沐心中一凜,心中將這女子罵了十萬八千遍,急忙接道:“這個我們又怎會知道,都是……”


    “並未,”譚思齊打斷她,淡淡補充道,“以後也不會。”


    曹安沐臉色難看,如墜冰窟。


    她本以為,隻要讓所有人以為他們二人有牽扯,那譚思齊出於對她名聲保護的責任感也會來提親,更何況二人家中長輩關係還算親厚。


    可他卻能叫她當眾下不來台,絲毫不管今日一言一行會對她帶來什麽影響。


    曹安沐眼眶都有些紅了。


    譚思齊沒看一眼,隻緊盯著那低著腦袋不肯看他的小姑娘,含笑道:“譚某已有意中人,不是曹小姐。”


    那粉衣女子看著曹安沐失了血色的臉,饒有興趣到:“不知譚公子意中人是哪家的小姐,竟有如此殊榮,能得您青睞?”


    還未回答便見那小姑娘後背都繃直了,仿佛唯恐他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故意惹她心中著急似的,他刻意停頓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是我的殊榮。”


    在座幾個姑娘皆是心中一震,各自心緒複雜。


    “所以”,粉衣女子此刻既有對曹安沐之前威風的落井下石,又有對他口中那心上人的羨慕,“之前您馬上的那位女子便是今日所說的這位麽?”


    “自然。”


    李清閱臉都紅透了,他這般口無遮攔,她徹底不敢抬頭了。


    生怕旁人發現什麽端倪,曉得她就是他口中那個所謂“意中人”。


    謝今安在一旁看好戲,見李清閱那恨不得遁地而逃的樣子就忍不住調侃:“表哥,什麽時候將人帶給我們瞧瞧?”


    “她臉皮兒薄,”譚思齊笑道,“待成親那日再見吧。”


    --


    宴會結束的時候,李清閱肚子都吃撐了。


    她和謝今安在前頭走,譚思齊他們也都在一塊兒。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後悔吃這麽多。


    謝今安到那兒之前,她實在是太無聊,隻能吃東西讓自己顯著不那麽空閑,緩解尷尬。


    “難受?”譚思齊見她手放在肚子上,走上前來關心道。


    李清閱搖了搖頭,她還沒緩過勁兒來,沒臉直視他。


    “貪吃。”他笑道。


    “嘖嘖嘖,”謝知恒不太正經,“你們怎的這般張狂,我們幾個都不是人麽?光天化日之下就你儂我儂。”


    李清閱皺了皺眉,往周邊看了看,還好沒人注意他們這邊。


    見她這小心的樣子,譚思齊竟覺著有幾分刺激,好像他有多見不得光,拿不出手,隻能被藏起來,給她當個外室或煙花柳巷的情夫。


    聽見他低低沉沉的笑聲,李清閱眉頭皺的更深了。


    可她長相偏甜,生氣不滿時也讓人覺著軟糯可愛。


    譚思齊笑道:“以後不在你們麵前便是了。”


    眾臉震驚,沒想到他竟能如此雲淡風輕就說出這種話,真是人不可貌相,高手在民間。


    李清閱羞得無處遁逃,瞪了他一眼便加快了步伐往外走,一刻也不想再在那群人異樣的目光下多待。


    譚思齊看著她急躁的小小背影,臉上柔軟得好似天邊的雲。


    也沒再攔,由著她去了。


    再攔保不齊又要惱羞成怒,發小脾氣呢。


    “別笑了。”謝知恒在他眼前晃了晃,企圖找回早已不複的存在感。


    見他還盯著前邊,便伸手指了指,調笑道:“人都走遠了,我從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是個癡情種?”


    見人上了馬車,譚思齊才收回目光,看了眼謝知恒道:“從前沒有她,你怎麽發現?”


    “……”


    --


    上了馬車阿舟立馬開始喋喋不休,她憋了一天,都悶壞了。


    “小姐,譚公子說的那個意中人是不是你呀?”


    李清閱無奈,她怎麽還就躲不開這個人了,好不容易逃到了自家的馬車上,結果阿舟一張口也是問他。


    “我哪知道。”


    “依我看呀,說的就是小姐您,”阿舟一臉仰慕,“譚公子對小姐多好啊!”


    又來了……


    阿舟到底是她的丫鬟還是譚思齊的,淨為他說好話。


    李清閱歎了口氣,撩開窗邊的素色簾子往外看去。這會兒路上行人不多不少,外頭也不算喧囂。


    離家還有沒多遠的距離,李清閱想下車走走。


    便叫車夫停車,將阿舟先帶回去。


    李清閱獨自走在路上,微風輕輕一吹,便卷起她腮邊碎發,飄起又落下。


    本來下車便是想一個人靜靜,稍稍放空一下。可也不知怎麽的,她莫名便又想起譚思齊來。


    李清閱覺著自己許是有些魔怔了,竟滿腦子都是他。


    發燒時將她送到醫館,反複跟大夫確定她已無大礙;去馬場的路上怕她無聊,專程停下來為她買好吃的糕點;在黑夜中將她摟在懷裏,告訴她別怕……


    一樁樁一件件,反複在李清閱腦海中閃現。


    人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旁觀者確實是清,可李清閱這個當局者也並不迷。


    譚思齊確實是很好很好。


    可他的好來得迅猛而突然,她總有種腳落不到實地的空虛感。


    再加之二人身份差異,她打心底裏不想做妾,便顧慮更多,始終無法打開自己,接納他。


    說到底還是不相信他的喜歡能一直延續,一直熱烈。熱烈延續到即使做妾,她也能沒有後顧之憂,不用費勁討好。


    出神太過投入,李清閱差點撞上人。


    反應過來猛然往後退了幾步,才沒撞到人家身上去。


    看著停在眼前的那雙暗色雲紋靴,李清閱連忙福了福身子向人道歉。


    沒有得到回應,她抬頭去看,便對上了一雙冷漠而帶著審視的眸子。


    ..


    第32章 阿歸


    那是一張戴著半張玄黑麵具的臉, 唇線拉直,緊緊抿著,眼型偏長, 不挑不垂, 冰冷得好似凜凜冬日懸在房簷上的棱。


    卻在她抬頭那一瞬間有片刻的碎裂。


    李清閱分不清那是什麽表情,總之, 她不認識這個人。


    “阿歸……”


    喊了一聲, 沒有人應。


    雲至心中微沉,轉過身來看那愈走愈遠的背影,寬袖下的雙手緊握成拳,青筋根根暴起,麵具沒遮住的半張臉棱角分明, 帶著點恍如隔世的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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