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舒明悅徹底惱了,從被子裏伸出一隻手,把帕子拍到他臉上。


    虞邏皺了皺眉,把帕子拎開,顯然十分嫌棄。


    舒明悅立刻把自己裹成了蠶蛹。


    虞邏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跳下床把燈重新吹滅,便伸手把那圓滾滾的蠶蛹抱過來,親了露在外麵的發頂一口,聲音低啞,“好了,不碰你了,熄燈了。”


    舒明悅哼唧了一聲,悄悄露出兩隻眼睛,發現四周伸手不見五指,這才鬆了一口氣。


    虞邏長臂一攬,把她撈進了懷裏,嗅著她身上濃鬱的甜香,和手掌柔軟細嫩的身體,心神又有些澎湃,喉嚨慢慢滾了一下。


    時下夜已深,舒明悅困倦至極,眼皮子開始上下打架,很快,五感便消失了。


    朦朧之中,一道聲音擦在她耳邊,低聲說:“悅兒,我今日,很開心,你開心嗎?”


    第71章 (二更) 露出了一種好奇……


    翌日, 第一縷曦光映入屋室內。


    舒明悅迷迷糊糊睜了下眼,又閉了回去,尚未完全清醒, 直到一隻手掌摸著她左肩,若有若無的癢意傳來, 她倏然清醒, 猛地睜開眼。


    視線中映入一張英俊的麵孔, 兩人四目相對。


    虞邏已經穿好了衣衫,係帶鬆垮, 此時半支身體, 深長睫羽垂下,視線落在她左肩上,指腹有一下沒有一下的摩挲, 似乎已經看著她挺長時間了。


    他瞳色深,麵頰輪廓比平常人深三分, 不笑便是一張冷峻漠然的麵孔,此時眉宇間隱約露出一種森森陰鷙情緒。


    舒明悅肩背一涼,神思回籠, 眼睛圓滾滾地睜大了, “你……”


    你怎麽還在這兒?


    話還沒說完, 門外傳來一陣“咚咚”的輕叩門聲,是阿嬋,她聲音輕柔, “娘子, 該起身了,一會兒要去大殿誦經。”


    猶如隔世之音,驟然將舒明悅拉回了現世。


    咯吱——


    屋門推開了一條縫隙。


    阿嬋與雲珠便要端著水盆、帕巾、香胰、香茶一應的東西入內。


    舒明悅從床上驚坐起來, “等等!”


    因為初醒,聲音帶著幾絲啞意,著急地變了調。


    阿嬋和雲珠頓住了腳步,停在門檻外,神色不明所以。


    “娘子,怎麽了?”


    舒明悅急得後頸冒了微微汗珠,心神慌亂,偏偏身後的男人一點也不急,視線落在她不著寸縷的後背上,手指慢慢撫了上去,在腰窩處摩挲,慢吞吞扯了下唇角。


    原本,虞邏十分不恥這種偷摸行徑,此時卻並不這麽覺得了,半眯眼眸,開始體會這種與往日全然不同的滋味。


    唔……和美人偷情的感覺,好像也不是那麽糟糕。


    酥酥麻麻的癢意傳來,舒明悅立刻揪下他手,扭頭惱怒瞪他,又慌急道:“我還沒睡醒,你們不要進來,去告訴主持,今日身體不適,不去誦經了。”


    自打上山以來,舒明悅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偷懶倒也不稀奇,隻是不讓進屋,卻是頭一次,聲音又是這般驚慌,難免叫人多思。


    阿嬋與雲珠對視一眼,皆從眼底看出一抹狐疑。


    “娘子,可有事?”


    阿嬋又問。


    “無事。”舒明悅一邊說,再次惱怒地拽下虞邏的手下,順便擰了他皮糙肉厚的胳膊一把,眼神警告——


    瞪完,又扭頭朝門口,抬高聲音道:“我困了!你們退下吧!”


    雲珠撓了撓腦袋,看向阿嬋。


    阿嬋搖了搖頭。


    兩人垂首,異口同聲,“是。”


    說罷,“咯吱”一聲,露出一條縫隙的屋門又緊緊地關上了,光線乍然消失。


    那一瞬間,風吹蟲鳴聲重新被深深地隔絕,屋室歸於寂靜,隻有餘下兩人清淺的呼吸聲。


    舒明悅鬆了一口氣,扭頭瞪向虞邏,兩隻烏黑眼瞳因為竄著憤怒的小火苗,異常明亮,惱道:“你故意……”


    話未說完,忽然發現他眼神不太對,神色古怪地盯著她脖子下麵。


    “怎麽了?”


    舒明悅蹙眉尖,順著他視線看去,霎時間呆住了,頭腦一片空白。


    虞邏暼了她一眼。


    舒明悅臉色漲紅如朱色,燙成了熟蟹,立刻裹著被子將身體卷了起來。


    虞邏慢條斯理地垂了下眼,唇角往下一撇,仿佛是在說——我看完了。


    又好像在說——有什麽看頭?


    舒明悅惱羞成怒,抓起枕頭丟在他臉上。


    虞邏被砸了滿麵,卻不惱,笑得胸腔微微震動。


    舒明悅伸出一根手指推搡他,惱怒至極,“快去穿衣服!”


    一邊說,一邊兩隻手將人往床下推。


    她聲音著急,迫不及待地驅趕,虞邏漸漸地笑不出來了,臉色沉了下來,緩緩抬眸看她時,露出了一種不大高興的表情。


    舒明悅看不見,咬唇嗔道:“你快點。”


    那藕臂如雪,指若無骨,輕輕一推,能把人骨頭推酥了,虞邏黑著臉,深吸一口氣,在她一遍又一遍的嗔聲中,跳下床去穿衣服。


    此時此刻,天色已經大亮,屋室內光線愈發明亮。


    舒明悅一邊留意屋外的動靜,一邊時不時分神看一眼虞邏,在她的記憶中,這個男人穿衣格外利落,今日卻像故意似的,慢吞吞地穿衣、係帶。


    看得舒明悅欲惱,恨不得親自跳下床把衣服套他頭上。


    “一會離開,莫要被人發現,否則,下次不要來了。”


    舒明悅忍不住提醒道。


    虞邏動作僵住,黝黑眼眸危險眯起,轉身看向她,唇角的笑意徹底消失了。


    舒明悅心神緊張,毫無所察,又或者察覺了,卻並不在意,直到那道高大的身影走到她麵前,陰影籠了下來。


    “怎、怎麽了?” 她聲音磕巴,仰頭眨了眨眼。


    一雙烏黑眼瞳清澈,如盈盈秋水,又含了脈脈春情。


    所謂咬牙切齒,不外如是。虞邏猛地扣著她腦袋壓過來,重重地攫了她唇瓣一口,吻著她舌,像是懲罰又像是解氣。


    舒明悅臉色漲紅,兩隻小手抵在他胸口輕聲嗚咽,胡亂地撲騰。


    清光朗日,山風吹窗。


    ……


    彼時,左三院。


    三皇子名義上在此養傷,實際上如同禁足,院落裏裏外外被禁軍包圍了,出入嚴苛。


    山上的深秋如凜冬,天氣愈發寒,屋內燃了炭火,暖意融融。


    “這北狄可汗,真想娶表妹啊?”少年著玉色錦袍,頭戴金冠,眉眼朗俊,“哎”了一聲道:“現在長安城都傳遍了,說是北狄可汗對嘉儀公主一見鍾情,留於定國寺不肯走,以誠心勸公主還俗,若是不成,便落發出家,與公主空門斷情。其心之癡,其情之摯,天地可鑒。”


    說完,姬崇文撂袍在椅子上坐下,搖頭道:“早就說給表妹定親,陛下和燁表哥都不願啊,一拖再拖,拖到現在,把北狄可汗引來了。”


    定國寺發生的事情捂得嚴,除了那幾個親信和當事人,長安幾乎無人知曉發生何事,但姬崇文顯然不一樣,他父是趙郡王。


    趙郡王是誰?開國功勳、皇帝手足、超中重臣。


    因為這層關係在,他知道的總比別人多些。


    姬不黷手指輕動,翻了一頁書,紙頁摩挲簌簌,漠聲道:“他娶不了。”


    隻要父皇不鬆口,十個虞邏也無法取走舒明悅,姬崇文自然知曉,隻是……


    他神色遺憾,摸了摸下巴,道:“要不是當年大伯不鬆口,表妹就嫁我了。”


    姬不黷手上的動作驀地一頓,偏頭看他,一雙黝黑鳳眸裏的光色比尋常人要冷,似不帶半點俗世之情。


    “……”


    姬崇文一笑,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畢竟眼前這人,前不久還和北狄可汗為了表妹大大一架。


    “你這傷,多久能好?”姬崇文又問,頓了頓,忽然身體往前傾,壓低聲音問:“你這傷,是真的吧?”


    姬不黷的眼仁略大,眼尾微翹,此時靜靜地看著他。


    ……


    舒明悅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還是不對。


    一麵放任自己,一麵抽離感情。


    虞邏離開之後,舒明悅抱膝坐在床上,下巴輕輕搭在兩膝之間,露出了一種迷茫的眼神,可是,她不知該與誰說,也無人能解她疑惑。


    這是隻有她一個知曉、記得的秘密。


    前後兩輩子,虞邏於她而言,都是一場意外。


    每一次,都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窗外風聲泠泠,順著窗隙鑽了進來,卷著絲絲寒意,又格外令人清醒。


    就這樣吧。


    舒明悅的手指握緊又鬆開,卷翹的睫羽輕顫又收斂。


    用過午膳後,舒明悅去了一趟大雄寶殿,殿內檀香濃鬱,金塑的菩薩低眉,寶相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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