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露微微點頭,抬起眼睛,明眸清淺:“東西和錢我都不要,阿姨,你願意怎麽處置都行。”


    婁相宜一陣發抖,隨後用手捂著眼睛哭了起來。


    她失去的是自己唯一的兒子,白發人送黑發人,她的難過不比其他人少一分。


    “補償也不用,我現在的工資可以養活自己。”許露站起來,“那我就不送了。”


    婁相宜在這個小姑娘麵前,反而顯得局促不安:“如果他還在的話,你應該會是我的兒媳婦。”


    許露低眼:“沒有如果了。”


    “是,沒有如果了。他被送去醫院的時候還有一口氣,但是毒素蔓延太快,他終究是沒被搶救過來。”婁相宜深吸一口氣,“你們從前這麽恩愛,難道你就沒有一點難過嗎?”


    許露沒有接話,而是看了一下手表:“阿姨,我待會兒還要去上課。”


    “露露啊——”


    “我真的要走了。”


    婁相宜咬了一下嘴唇,走出房間,最後回過頭往許露的方向看了一眼,企圖看出痛苦的情愫。


    然而並沒有,她看到的隻有陌生和冷漠,和剛開始她在老宅見到的那個女孩兒判若兩人。


    “一月十六日部隊決定給他舉行葬禮,到時候,你能過來嗎?”婁相宜腳步停頓,還是問道。


    回憶到此終止,許露從地鐵上下來,撐著傘走進殯儀館。


    “嫂子。”陳延徹看到許露馬上走過來,“我幫你把傘放好。”


    “謝謝。”許露剛說完,就看到一個穿著白色棉襖的姑娘走過來。


    簡澄九看向陳延徹:“燕子哥,你在叫我麽?”


    陳延徹向來是個溫吞的性子,然而這一刻,他卻抬起頭看著簡澄九,一字一頓:“不是,我叫的嫂子是許露。”


    許露和簡澄九四目相對,簡澄九故意摩挲了一下手指上的戒指,率先開口:“你來做什麽?”


    許露輕輕笑了一下:“戴著刻有別人名字的戒指,不膈應麽?”


    簡澄九一愣:“你說什麽?”


    許露眼睛一眯,看見簡澄九把戒指取下來,之間這顆粉色鑽戒正中央刻著四個英文字母“xlwa”。


    許露吾愛。


    簡澄九手裏緊緊攥著戒指,臉色微白:“你已經知道我懷孕了,還來這裏做什麽?”


    又丟出一個籌碼。


    許露歪了一下頭,語氣波瀾不驚:“那你也最好確保生下來之後,孩子的dna和他相匹配。”


    簡澄九瞳孔遽然放大,眼邊微紅:“……你在說什麽?”


    許露沒有回答,而是徑直走向殯儀館內部。


    而就在此時,幾個警察把簡澄九圍起來,戴上手銬。


    婁相宜站在在他們之中,臉色陰沉,閉上眼睛:“帶她走吧。”


    “婁姨……”簡澄九哽咽起來,“我是小九啊。”


    婁相宜並沒有看她。


    原來他的隊友在整理遺物的時候發現了另一個攝像頭,是仡引旅店的一條黑色產業鏈,卻在此時正好派上了用場。調取婚宴那天的視頻內容後,眾人發現嚴駱榮根本就沒有和簡澄九發生關係,隻不過是簡澄九拍攝角度刁鑽,給人造成了誤會而已。


    這說明,要麽簡澄九沒有懷孕,要麽肚子裏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嚴駱榮的。簡澄九自以為天衣無縫,實則機關算盡,把自己給栽了進去,樹立好的人設和名聲毀於一旦。


    在簡澄九被帶走之前,婁相宜把那顆天鵝心鑽戒拿回來,走到許露麵前,蠕了蠕唇,然後說:“你也知道這本來就是一場誤會。要不戒指……你還是留下?”


    許露看著那顆閃爍著光彩的鑽戒,伸手接了過來,然後和他的遺物一起,放入那個黑色匣子。


    花圈中央擺著一張黑白遺照,照片上的嚴駱榮依然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欠揍表情,但是他確確實實已經不在了。


    由於是給任務做出了巨大貢獻而犧牲,他將被授予烈士稱號,埋葬在烈士園林。


    許露雙手合十,看著遺像上他的那雙眼睛,默念道:


    “你說過你會娶我,我是知道的啊。”


    “不知道在另一個世界,天主會不會允許你吃醃鹹菜和牛肉味泡麵呢?”


    “你是為了祖國邊境的安全而死,所以按照《聖經》上說的,你會上天堂。”


    “神父沒有騙我,原來我的幸運和歸宿真的指向南方,因為我在那裏遇到了你,而你的靈魂也在那裏安息。”


    “我不怪你是個騙子,不管貧窮還是富有,我喜歡的,也隻有你。”


    第67章 江岸67   我有一個老朋友


    “三哥, 這件怎麽樣?”陳延徹站在一排西服前,看來看去,挑其中了一件。


    “嗯……也許可以?”沈岸略一沉吟。


    事實上, 兩人已經為陳延徹和戚因萊的訂婚典禮挑了很久的衣服了。


    得出的結論是:因為覺得每件都長得差不多, 所以真不知道挑哪件。


    店員熱情地向他們介紹了二十分鍾,神采飛揚的樣子,竟然沒喝一口水。


    “額,要不我還是發給因萊看看吧?”陳延徹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讓女生來挑。


    沒想到幾張照片發過去,戚因萊回道:“哈哈哈你幹嘛也去挑禮服了呀, 我早就已經挑好了。”


    “啊?”


    “你拍的這些不好看,等下次我帶你去啊。”


    陳延徹就把這些西服一一放好:“因萊說不好看,我也覺得不好看。”


    這個邏輯很到位,因為媳婦兒說不好看所以就是不好看, 沒有為什麽。


    沈岸也拍了幾張留下來,想等江有枝視力恢複了帶她過來。


    婚禮服飾可以定製,還可以有寵物款, 美元和丫頭各一套。


    他今天要去給丫頭結紮,這小姑娘非常聰明,在車上的時候就抓了他一道口子, 還不斷往陳延徹身上撲,發出“喵喵”的求救聲。


    “小丫頭,你再想生就是給美元戴綠帽子。”陳延徹笑著抱住丫頭, “都已經有一窩了, 夠了啊。”


    丫頭直接抬起爪子給了他一掌。


    陳延徹握住丫頭的小爪子,輕輕哄了哄:“沒事兒啊,等你和美元成了好姐妹, 叔給你倆辦一場婚禮。”


    丫頭“喵喵”幾聲,青藍色的眼珠子軲轆轉了轉。


    陳延徹笑道:“放心,叔給你做主,沒有一百個罐頭咱還不嫁了。”


    似乎是聽到了“罐頭”兩個字,丫頭溫順下來,“咪嗚”叫了幾聲。


    二人還真以為她變乖了,結果在手術台上,抬起爪子就又往沈岸手臂上劃了深深一道口子。


    “天啊,好凶一姑娘。”醫生被驚了一下,“沒事兒吧,疫苗打過嗎?”


    “打過。”沈岸也沒有惱,淡淡回答。


    “我給你點兒酒精棉,你消一下毒。”


    沈岸點頭,處理傷口的動作很嫻熟,因為是很小的傷口,他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他低下眼,看到一道影子匆匆趕來。


    “嘶——”沈岸把用酒精棉擦掉周圍的血液,發出一聲悶哼。


    “我的天哪,丫頭抓你了嗎?”江有枝聽到他的聲音過來,看不見他的傷口,以為傷得很嚴重,便深吸了一口氣。


    沈岸抬起眼看向她,輕聲:“嗯……很疼。”


    江有枝皺起秀眉,在他身邊坐下:“用酒精棉消毒了嗎?”


    “正在消毒。”沈岸又發出一聲悶哼。


    江有枝抬起頭有些心疼:“還是很疼嗎,多大的傷口呀?”


    “嗯……”沈岸略一沉吟,“大概兩三厘米。”


    他當然不會告訴她隻有一厘米左右。


    “怎麽這樣啊,這麽凶。”江有枝握住他的手,然後低下頭輕輕幫他的傷口吹氣。


    溫熱的氣體噴在手臂上,江有枝明顯感覺到沈岸的身體僵了一下。


    “別吹了。”他把手臂往回縮了縮。


    “啊?吹也會疼嗎?”


    “會。”沈岸把藥品都放好,站起身。


    “要不要包紮一下?”江有枝有些緊張的樣子。


    一厘米可能都沒有還包紮什麽。


    沈岸握住她的手腕,輕聲:“跟我來一個地方。”


    江有枝就被他牽引著走,感覺到四周的光線暗下來:“嗯……這裏是洗手間?”


    “是安全通道。”


    “哎呀,做什麽呀?”


    沈岸就從包裏拿出一個盒子,裏麵裝著香噴噴甜滋滋的軟曲奇。


    他掰了一小塊兒放進江有枝的嘴裏,她就一聲驚呼:“嗚嗚嗚好吃。”


    沈岸失笑,又喂了她幾塊兒,到第五塊的時候,他低下頭輕輕在她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廢話,吃個軟曲奇幹嘛來安全通道。


    江有枝往後縮了縮,沈岸留把她帶到自己懷裏,正要親她,被江有枝躲開。


    “怎麽了?”他的聲音就在耳邊傳來,很清晰,也很溫和。


    “再給一塊兒軟曲奇吃吧~”她拉了拉他的袖子,軟軟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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