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珧問道:“旭兒,今日練武累不累?”


    丁旭困意上來,強撐著眼皮搖頭道:“不累。”隻是他此時像個木偶一般,任由孟珧捶捏著胳膊,自己連抬手都費勁,說不累肯定是假的。


    孟珧給他按摩了半天,丁旭哼哼兩聲,問道:“姨母,為什麽每天都要練武啊?”


    孟珧:“學好了武功以後你就不會被人欺負了,再說了,等你長大了,姨母還要靠你保護呢。”


    丁旭聽了,點頭說道:“好,我以後一定好好學武,讓別人不敢欺負姨母。”


    孟珧笑了,輕捶著他的後背,大約手重了些,丁旭小聲哎呦了一下。


    “怎麽了,弄疼你了?”孟珧忙問。


    “不疼,男子漢怎麽能叫疼呢。”丁旭突然小臉嚴肅,認真地說道。


    孟珧一手摸著他的頭,一手掩麵偷笑起來。


    小半年後,丁旭練習武藝出現成果。書院先生特意下帖請孟珧去說話。原來丁旭最近和書院的幾個孩子一言不合打起來,把人家打的家長都找過來了。丁旭每日回家就練武習字,孟珧還真沒太注意他在書院裏怎樣,也是一時納罕。


    書院先生原本臉上還氣洶洶的,一見孟珧還是個十六歲的年輕寡婦,又不好發作。後來用書院先生的話講,丁旭這孩子以後不是個混世魔王,就是個地痞流氓,孺子不可教也等等。


    孟珧有些護短,聽了這話後心裏不大舒服。她跟書院先生辯駁道,她辛辛苦苦養的孩子怎麽以後就是地痞流氓了,小樹苗總會長歪幾根枝丫,等他長大了懂些道理,定會長成俊秀超凡的少年。本來男子就需要有勇氣和膽量,要是他以後懦弱膽小,或者欺軟怕硬,算什麽好漢。


    說到最後,書院先生到底把那句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咽了回去,略略提了句教個不聽話的學生真讓人費心勞力。


    孟珧秒懂,示意小荷多給先生塞了一些銀兩,心道你想多要點銀兩一上來就直接暗示不就好了,幹嘛非得抹黑孩子呢。書院先生收了錢,此後對丁旭打架的事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孟珧回去後,就把後院的丁旭叫來,彼時丁旭手裏拿著一捧嫩黃色的小花,見孟珧來了連忙別在身後,走到孟珧跟前來。


    孟珧之前就是怕丁旭年紀小,在外麵受人欺負,才故意讓他習武,往會打人會反抗那個方向培養,但是書院先生說的他被人招惹就打人這一點還是要改正的。孟珧先是教育了他一番,然後又補充道:“雖說君子動口不動手,但是別人動手你不能幹站那兒。比起別讓人揍你,還是你揍別人好了。”


    小荷聽了都在一旁抹汗,夫人你是多怕少爺在外麵被人欺負啊。她該怎麽解釋呢,夫人您眼中的少爺和別人眼中的少爺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少爺隻是在夫人麵前乖巧聽話,其他人都知道少爺人雖小,但已經是個不能隨意招惹的小霸蠻。


    孟珧說了半天口幹舌燥,正準備回去喝茶。丁旭突然叫住她,拿出身後藏著的鮮嫩小黃花,說是采來送給孟珧的。


    孟珧拿著花笑了笑,說道:“姨母還奇怪你剛才在背後藏著什麽呢?”


    丁旭也笑了笑。


    孟珧突然轉口說道:“但是這個不是油菜花麽?你跑去後山劉阿伯家的油菜花田去了?”


    丁旭小臉僵了僵,把花奪回來就跑開了,他邊跑邊想著,這些黃花明明長得挺好看的,怎麽會有這麽土氣的名字呢?這麽土的花一點也不配他姨母。


    時光荏苒,轉眼五年過去了。孟珧早就從少女變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個子長高了些,麵盤倒是更清瘦。丁旭也從半大的蘿卜頭長成了個俊俏的少年,在這個小縣城裏尤其招眼。


    丁富商去世後,他在外麵幾個州的商鋪大半都被他的弟兄親戚們占去。孟珧也沒有閑心去爭,也懶得雇人去打理那麽多產業,所以就隨了他們,隻留下了在河州本地的幾個小商鋪。


    孟珧算過賬,就算如今她手裏的幾個商鋪不景氣,每年賺不到幾個錢,府裏的那些金銀也夠她們花個三輩子。孟珧打定主意要清清靜靜的過一輩子,也不想招什麽人的紅眼,在外麵那些街坊鄰居麵前特意營造出一副主人去世,家業破敗,年輕寡婦守著空府強撐門麵的樣子。


    有些丁家的遠房親戚厚著臉皮還想上門多要錢,孟珧隻說府裏的錢財都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還要留著給丁旭娶妻置業,將來等她老了還要靠孩子養活,所以丁富商金庫裏的財產旁人也沒撈著多少。


    孟珧每日除了擔心西邊州地長年的戰事,其餘時間就就在院子裏盤著紫砂壺,喝喝茶,逗逗小黑小白,日子也算過的滋潤。


    自開春後,縣城陸陸續續來了幾小波流民。河州本來靠著山脈地形,在東邊安穩的過來這麽些年,如今西邊那些因戰火流離失所的百姓已經都過來了,河州幾個縣的縣民也開始憂心戰事。


    四月中旬,縣裏又來了一隊從西邊過來的逃兵,那些穿著兵甲,扛著刀槍的敗兵排成長長的一溜走著,還有許多個士兵缺胳膊瞎眼的。一些看熱鬧的百姓在街邊看著這隊逃兵,還頗感稀奇。


    孟珧今日難得有閑心出門走走,此時她帶著鬥笠麵紗,同丁旭並幾個小廝在一旁看著。那些士兵大都灰頭土臉,有些個騎著瘦馬的還不時衝後麵的士兵叫喝著,為首的戴著頭盔騎著大紅馬的人也沒有想象中的將領威風。孟珧暗歎幸好他們隻是經過縣城逃跑,沒有像傳聞中的逃兵一樣路過一處處地方就要打家劫舍。


    孟珧一手拍拍丁旭的肩,示意該回府去了。丁旭自然的護在她身側,幾人從街邊走回去。丁旭臨走時還時不時回頭看了那一行敗兵,孟珧原以為他是好奇那些士兵,後來發現他原來是在看那些高瘦的戰馬。


    孟珧問道:“你是不是也想騎馬?”


    丁旭點點頭,他的確老早就想學騎馬,可惜府裏隻有兩匹又老又瘦的馬,偶爾搬運貨物才用,他想買好馬,又怕別的街坊鄰居覺得丁府還有閑錢,枉費了孟珧這些年苦心經營。


    孟珧笑笑,少年人正是好奇心旺盛,勁頭足的時候,丁旭平時卻也不提要買什麽,大概真覺得不能亂花錢添亂。隻是買幾匹馬又不是什麽炫富行為,她說道:“回去問問你師傅,看他能不能教你,姨母再給你買兩匹好馬。”


    丁旭回去後就去問印師傅。午後印師傅就帶著幾個小廝出去挑馬,傍晚時牽回了兩匹棗紅色的駿馬。第二天清晨,印師傅就在後院教丁旭騎馬,不到一上午,丁旭就騎著馬走來走去。他嫌院子太小,就直接從後門騎到後街去走馬,小黑在後麵吐著舌頭跟著主人,小廝們也跟在後麵跑著,怕丁旭跌下來摔傷。


    印師傅閑下來,坐在後院石凳上休息。孟珧命丫頭擺上些果品和清茶,坐在對麵石凳上想同他閑聊幾句。


    這五年來,府裏的人也都跟印師傅熟悉了,也知道印師傅為人正派,除了教丁旭武功,外帶自己也練練功,其餘時間就在屋裏待著。十天半月才出門一次,逛逛街,跟外地來的一些商販打聽打聽外麵的消息。


    孟珧起先還防備著他,怕他仗著一身武藝圖謀不軌,後來發現這師傅居然還有些目中無人的孤傲,女子與錢財都不入他的眼。孟珧摸清此人的人品後,漸漸主動找他說話,這人也挺有意思,有時會賞臉跟孟珧說上幾句,有時就直接閉口不語,用犀利的眼神示意孟珧別找他說廢話,該幹嘛幹嘛去。


    今日孟珧聊起最近縣裏那些逃兵,又提及外麵的戰事。印師傅有了興致,跟她說起了這天下的形勢。話說這天下十二州地本都屬於燕國,但是燕國皇帝懦弱無能,二十年前鄧通大將軍和他兒子鄧遠率大軍造反,攻占皇宮。燕國皇室蔣氏一族倉皇逃出,如今下落不明。


    鄧通想自立為帝,但其餘各州一些有封地的諸侯不服氣,以鏟除逆賊的名義招兵買馬,擴建軍隊,實則都是想占據地盤,自立為王,自此天下就開始不太平。那鄧通手握大軍,他的次子鄧遠年紀輕輕就驍勇善戰,各路諸侯先前聯合一起都沒能把鄧通的大軍打敗。


    之後鄧通又用離間計讓幾路諸侯離心,現在正準備將那剩下的大小諸侯一個個的攻打下來,好成就他的雄心霸業。前幾日途徑本縣的逃兵,就是河州西邊大灃山向氏諸侯的兵,他們現在逃到了河州以東,估計那個諸侯也撐不了多久。他那邊一旦失守,河州也必然要被波及。


    第26章


    印師傅在一旁兀自說著,丁旭已經騎著馬回到後院。他跳下馬過來,笑著把孟珧牽過去看馬,說騎著馬吹風特別愜意,以後等他騎得熟練了就帶孟珧一起騎著玩。孟珧說到要騎也得去後山那邊,不然一個婦人騎馬被旁人看見了,要被說閑話的。


    印師傅破天荒的講了一堆天下大事,這半個時辰裏說的話比來這五年加起來都多。他說著說著,見孟珧他們倆個晾著他,站在旁邊摸著馬鬃談笑著,把手裏的茶杯重重的放下,麵色頗為不爽。


    孟珧察覺到印師傅情緒異樣,連忙走過來笑著說道:“沒想到師傅還對這天下局勢知曉的如此清楚,真是不簡單。”


    印師傅哼了一聲,“你們女子每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哪裏有閑心關心這個。”


    孟珧輕輕點頭,說道:“這些年來戰亂不斷,平民百姓也都受苦。要是有一方能盡快統一天下,穩定大局,百姓不也能少遭點殃。”


    印師傅聽了麵容凝重,突然就拍了一下桌子,孟珧被嚇得一跳,丁旭在一旁連忙扶住她。


    “那鄧通是個賊子,讓他一統天下那還得了。那幾個諸侯也都不是什麽賢明之輩,想安穩過好日子,想得美。”印師傅說這話時,眼裏都像要冒著怒火。


    孟珧早習慣了師傅的態度,被嗆了兩回也沒惱,暗忖道這師傅看來真不喜歡和她聊天,以後還是少和師傅說話免得惹他生氣。丁旭護著孟珧,麵色不虞的看了他師傅兩眼。


    印師傅喝完了茶,不再和她們浪費口舌,自個兒回房去了。


    又過了沒幾天,印師傅就來向孟珧辭行。他說丁旭已經用不著他指點武藝了,他不想再吃白飯了。且他在此地待的夠久,如今天下大亂,他已經想通,不願在此獨善其身,要跟隨一位良主參軍打仗去。


    人各有誌,孟珧也不好挽留,她命小荷多包了幾包盤纏,然後給印師傅擺酒踐行。印師傅收拾好行李,叮囑了丁旭幾句話,和孟珧等人簡單告辭後就離開了。


    如今這世道,普通生意也漸漸難做,孟珧為了不再虧錢,年後就已經把手上的幾個商鋪都盤了出去,一些地契也都便宜轉讓給別人。她整日思索著若是戰火蔓延到河州,這一家子該怎麽辦,時常在人後愁眉不展。


    丁旭現在還是半大的少年,一直也沒出過縣城,真是個不諳世事。印師傅走後沒人再打他,他心裏反倒鬆快了許多,得空就去後山騎馬,有時候覺得院子裏的花孟珧該都看厭了,還去後山采回一捧捧的野花給她看。


    一個月來,小荷每隔兩天就出門探聽情況,今日一出門就看見前街的幾戶人家收拾了行李,架著馬車往東邊去了。她跟幾位消息靈通的人打聽,已經確定鄧通手下的軍隊不久就會打到這兒來了。旁邊一些街坊都說趁現在走還來得及,等那些兵來了就完了,縣城被鄧通軍隊占領,家裏的錢糧要上繳大半不說,男的說不定還要拉去充軍呢。


    小荷回去後就把這個消息告知了孟珧,讓她拿主意。孟珧這一個月都在準備,已經遣散了許多下人,隻留下身邊幾個貼身丫頭和婆子小廝。幾人收拾好幾大包行李,還有些貴重財物,帶上老貓老狗,雇了兩輛馬車便離開河州。


    孟珧等女眷都換上尋常農婦的衣服,在馬車裏坐著,心事重重。丁旭不稀罕坐車,騎著他的棗紅馬在車邊走著,一會兒跑近一會兒跑遠,沒有半點兒背井離鄉的悲戚,反而像是在出門郊遊。


    一路上孟珧也遇見幾輛馬車,估計都是躲避戰亂的人,隻不過別人的車子大都往東,而孟珧的車是往北。印師傅以前說過,鄧通的大軍一定會繼續往東,她們再往河州以東走還是逃不過禍亂,還不如投靠被蕭氏諸侯占據著的北方兩州,那裏雖然也多苛捐雜稅,但好歹更安全些。


    原本初夏時節,正是草木繁盛的時候,一行人走出河州不久,路邊的景色就像突然變了樣,黃土路邊雜草淩亂,周圍還似有股晦暗肅殺之氣。


    河州太平了這麽些年,孟珧雖然知曉外麵戰亂,但也隻是聽說,除了些逃兵難民,也從未親眼見過什麽駭人的景象。而這路邊樹林下,時不時躺著幾具難民的屍體,路邊不遠處,還有幾具明顯是被人打劫殘殺後丟棄的行人屍體。


    孟珧讓趕車的小廝一路上提高警惕,謹慎選路,白天沿著舊官道趕路,晚上在隱蔽的地方露宿,幾個小廝輪換著守夜,她們這幾日才沒碰上什麽危險。丁旭一開始還騎馬撒歡似的在車前車後跑著玩耍,後來碰見了兩處屍體,也不再亂跑著玩兒,攥著韁繩緊緊跟在孟珧的馬車旁邊。


    中途,馬車停下稍作歇息,馬兒在一旁自己尋著草吃,眾人也吃點幹糧,喝幾口水。丁旭把馬栓了,自己走到林子深處,剛剛撩起下身衣擺,一個渾身黃泥的乞丐從樹後爬出來,把他唬了一跳。


    那乞丐看見丁旭,半爬了兩步,然後連連作揖磕頭道:“行行好,行行好吧。”


    丁旭愣了愣,把懷裏揣著的半張大餅丟了過去。那乞丐如獲至寶,捧著餅子就啃了起來,也不管咽不咽下的下去。丁旭盯了他半晌,然後走回去。


    孟珧遞過來一個牛皮水袋問道:“旭兒,要不要再喝幾口水?”丁旭接過水袋,匆忙喝了兩口水,一行人接著趕路。


    路上,他騎著馬跟孟珧聊天,這一天就見到外麵有好些些乞丐餓殍和橫死的人。孟珧隔著車簾跟他說道,西邊幾個州因為戰亂,多少百姓都流離失所,骨肉分離的分離,走散的走散,還有許多人戰死在沙場,屍骨無存。在這亂世裏,她們能在河州安居這麽多年,每天都能吃飽穿暖還有閑錢花,已經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了。等以後這仗再接著打下去,十二州都燃起戰火,就不知還能在躲去哪兒。


    孟珧說著說著,自己也皺眉苦臉起來,這天下的戰火她是沒能耐阻擋,隻能想著以後怎麽保全自己和身邊的人。丁旭在一旁默默聽著,似乎才意識到這世道的動亂,收起了少年玩鬧的心,一對劍眉蹙起,眉心也起了個川字。


    孟珧一行人正走著,前方趕馬的小廝突然把馬車停下,一旁的丁旭也連忙勒住韁繩。孟珧掀開車簾一道縫,看見路前站著兩個壯年男子,勒著褐色頭巾,穿著土灰短褐,黑褲皂靴,手裏都拿著一柄彎刀,看那氣勢十有八九是強盜。車裏的小黑汪汪的叫了幾聲,可惜它已經有了年紀,叫的有氣無力,孟珧連忙拿手按住它的嘴,讓它不要添亂。


    兩個攔路男子拿著刀就過來了,丁旭離開從馬後包袱中抽出一柄短劍,讓小廝架著馬車往後逃,自己則先去擋住這倆人。


    兩個小廝連忙調轉馬頭,往後跑去,一直跑到遠處的山坡後才停下歇息。孟珧擔心丁旭,剛想下車,隻見對麵山坡上跳下來一個少年。


    少年穿著像是絲質的衣服,雖然已經破舊,但還能看得出原來應該價值不菲。他像是專門在此等候,看見馬車過來就跳上前來。馬兒受了驚嚇嘶鳴起來,趕馬的兩個小廝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少年一腳一個都踹了下去。


    孟珧驚覺這個少年可能是跟剛才那兩個強盜一夥,那少年已經向馬車內伸出手,一把將她拉下馬車。小荷在後麵驚叫了句夫人,孟珧連忙回頭,用眼神示意她們看緊行李不要出來。


    少年也沒想到馬車的主人是個農婦打扮的年輕女子,愣了一下問道:“這馬車裏有你男人嗎?”


    孟珧搖搖頭,低聲道:“我男人早死了。”


    少年勾勾嘴,半開玩笑的說道:“看不出來啊,原來是個寡婦,不如你以後跟著我吧。”


    孟珧低頭不回話,輕輕甩開少年的手。


    少年接著說道:“我可是為你好,這位姐姐,你長的這麽漂亮,現在外麵這麽亂,你要是被一些臭男人盯上就壞了。”


    說著他就要去拉孟珧的胳膊,此時從遠處突然砸來一個刀鞘,那少年連忙往後跳了幾步,避開偷襲,他奇怪的朝遠處看了看。


    小黑在車裏被小荷緊緊抱著,一直汪汪亂叫。丁旭已經循著狗叫追了過來,後麵兩個拿著刀的灰衣男子也跟著跑來。


    丁旭匆忙趕來,見那穿著舊衣服少年還要去拽孟珧,跳上去一腳踢上那少年的肩膀,把少年踢退了好遠。


    丁旭把孟珧拉過去,上下看了一通後問道:“姨母,你沒受傷吧?他沒把你怎麽樣吧?”


    孟珧連忙搖了搖頭。


    那邊的少年揉了揉肩膀,上前兩步,看著丁旭說道:“看你年紀和小爺我差不多,這樣吧,咱們兩個單挑,你要是打贏了小爺,今個小爺就放你們一馬。”


    丁旭咬著牙沒說話,把右手的短劍丟下,整整袖口就過去了。


    第27章


    孟珧帶著小荷和小黑躲在馬車旁邊,探著頭偷看,小黑克製不住,時不時汪汪兩聲,給主人呐喊助威。孟珧還是頭一次圍觀真實打鬥對決場景,心道原來男子打架是這樣的,這倆人剛開始還比劃的像模像樣,掃腿鬥拳,頗有武學風範,怎麽後來撕扯到一塊去,直接暴力互毆了呢。


    她在一旁擔心的要命,聽印師傅說,丁旭的功夫打幾個成年男子是沒啥問題,可這攔路少年也是個練家子,兩人一時間打的不可開交。一炷香過後,丁旭把攔路少年按趴下,重重地砸下幾拳,看的孟珧忽然心疼起那趴在地上的少年了。


    方才在一邊圍觀的兩個男子見狀連忙過來,丁旭鬆開手,起身撤開,來到孟珧身前擋著。


    兩個灰衣男子抽起來被痛毆的攔路少年。少年站穩後,頂著一隻青紫的眼眶,強撐道:“算了算了,小爺又不是那些窮凶極惡的山賊,看你們孤兒寡母的,小爺就不下狠手,給些個盤纏就放你們走。”


    丁旭臉色微怒,還想上去打人,孟珧連忙拉住他胳膊搖了搖頭,他一個人再怎麽厲害,那邊還有倆帶刀的壯年男子,再鬧下去吃虧的肯定是她們。


    孟珧衝那攔路少年問道:“小兄弟,你要多少盤纏?”


    少年笑了笑,伸出一個五指大張的手掌,孟珧見了,心裏默默算了算。


    少年看了她們幾人一圈,說道:“五百文有沒有?”


    孟珧心下鬆了口氣,這少年果然是個剛出爐的山匪,沒有獅子大開口。她點點頭,命小荷從包裏掏出幾貫錢遞過去。少年接過錢後高高興興地擺擺手,示意她們可以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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