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珧等人收好行李包袱,丁旭也騎上馬,幾人駕車就走。剛剛這麽一下,後麵的馬車跑了兩個小廝,前頭這輛馬車有一個丫頭嚇跑了,如何隻剩下小荷和一個叫小杏的丫頭,老婆子劉婆婆,還有趕馬的兩個小廝並一個看行李的小廝,幸好車裏的財物還沒有少。


    幾人趕著馬車接著趕路,方才攔路的一行人也騎著黑馬在後麵跟著。這幾人剛才那麽一通折騰,結果就要了五百文錢,連她們的包袱都沒搜,孟珧還覺得奇怪。此時他們一直在後麵跟著,孟珧擔心他們還想著什麽壞點子,便停下馬車詢問。


    那為首的少年倒是極實誠的孩子,他說他家人現也在齊州,他們一家搬去齊州時不小心走散了,他帶著身後這兩人去找家人時盤纏也花完了,饑一頓飽一頓的,這才想打劫路人,反正五百文夠他們撐到齊州了,他們不會再搶錢財了,如今剛巧順路而已。這話說的倒挺實在,孟珧也沒再懷疑。


    晚上,一行人在山林的小溪附近露宿,小黑下了車仍是戒備著不遠處的少年一行人,麵朝著他們,立著耳朵坐著,好像一有動靜就要通風報信。小白愈老愈懶得動彈,陪著孟珧窩在一邊。


    丁旭牽著馬兒去小溪下遊喝水,小荷和小杏撿了些幹柴生起一堆火,劉婆婆把包袱裏的鐵鍋和幾個碗都取出來準備晚飯。小廝去溪邊打來幹淨的水煮開,幾人喝夠水後把剩下的都灌進水袋。


    鐵鍋裏的水又煮沸,劉婆婆把包袱裏帶的一些肉幹鹹菜還有些幹貨香菇都丟進鐵鍋去煮,然後把帶的幹糧餅子掰碎丟進去。山林中的夜晚微冷,眾人吃些熱乎的東西更舒服些。這一鍋麵目全非的雜煮湯雖然跟以前在府裏吃的佳肴沒法比,但聞著倒是讓人胃口大開。


    孟珧等人剛拿碗盛過湯,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腹腸發出的咕嚕嚕的聲音。孟珧循聲看了看不遠處樹下歇息的少年一行人,那咕嚕嚕的聲音此起彼伏,果然是三人發出來的。


    孟珧招招手,喊他們過來一起吃點東西。這裏天色已晚,附近也沒什麽野果山雞,幾個人看著像是餓了許久,沒多猶疑,都跟遊魂似的被勾過來了。


    夜間微風陣陣,兩個灰衣男子在一旁蹲著,抱著湯碗吃的心底發熱,一時感慨不已。他們小聲跟少年說著,主子,咱們一開始就不該想著搶錢,直接搶這吃的多好,也不會挨了一天的餓。


    少年回頭瞪了他們一眼,然後衝丁旭說道,“正所謂不打不相識,我姓蔣,單名一個勉字,以後咱們就是熟人了。兄弟,不知尊姓大名?”


    丁旭轉過頭,裝作聽不見,默默地喝著湯。孟珧為了緩解尷尬,在一邊笑著把丁旭的姓名告訴了這位名叫蔣勉的少年,還親手接過碗給蔣勉又盛了一碗湯。


    肉湯喝到一半,蔣勉抹了抹嘴邊的油,連誇孟珧姐姐不僅人長得像仙女,心地也跟仙女一樣善良等等。他每說句好話,一旁喝著湯的丁旭就瞪他幾眼。


    蔣勉被連瞪好幾眼,氣道:“唉,我誇你姨母呢,你幹嘛老瞪我?想打架直說!”


    丁旭接著轉過頭無視他,越過伸手要接碗的劉婆婆,直接把碗遞給孟珧。孟珧極自然的接過,給丁旭又盛了一碗湯,還多添了幾塊肉。丁旭吹著冒熱氣的湯,又瞥了蔣勉一眼。


    蔣勉看著丁旭那眼神,想著這位兄弟是怪自己吃的太多,搶了他的肉麽?他想著想著,抱著空碗舔了舔碗邊,不好意思再多要了。


    天亮後,孟珧一行人就和蔣勉幾個人結伴趕路。孟珧覺得蔣勉這孩子不是什麽壞人,而那兩個灰衣男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蔣勉的下人。他們一路上閑著說話,蔣勉說他們是從西邊一路輾轉到這兒來的,一路上遇見好多危險,逃出過好幾場戰亂。末了,他補充道,對外不要叫他的真名,叫他的化名大牛,不然他會被仇家發現。


    孟珧果真喊了聲大牛,蔣勉不情願的唉了一聲。


    孟珧心道這孩子還是太沒心眼,見麵不久就把真名透露了,她們如果是他那什麽仇家,現在就能把他擒住了。孟珧也跟他說了她們一行人是去齊州躲難的,蔣勉說這齊州最多隻能再安定個三五年,鄧通的大軍下一個目標估計就是蕭氏諸侯。孟珧倒是對這個知曉天下戰局的少年刮目相看了一番。


    五日後,孟珧一行人總算來到了北方的齊州。蔣勉頭一天就告辭,先去找他失散的家人去了。孟珧等人又砸了些錢疏通關係,總算是能遷進齊州諸侯所在的洛城去。


    孟珧帶著眾人買下一座舊宅,這舊宅雖然比以前小了許多,磚牆瓦柱和幾間房間都透著簡陋,但深入腹地,清靜安全,也免受戰亂影響。


    不久後,聽說鄧遠的大軍又勝了一仗,河州以東已被鄧氏大軍占領。開始強抓壯丁,霸占錢財,河州以東的百姓叫苦連天。


    孟珧慶幸自己逃對了,免受一難,更加巧的是,她們搬家不久後發現蔣勉的家居然也離得不遠。蔣勉又見著他們幾個,尤其是丁旭,也歡喜的不行。說他們的院子大,以後可以在後院一起練武玩耍。


    孟珧也被熱情的蔣勉邀過去做了幾回客。蔣家院子裏穿著灰衣護衛倒是不少,仆人婢女也挺多,管家是個頭發灰白的老人,臉長得沉默而嚴肅,看其行走舉止也是個有武藝的。


    蔣勉的爺爺據說在躲避戰亂時身亡,他爹也不慎傷了腿,每天躲在屋子裏不出來,家裏就靠他娘親和管家支撐著。蔣勉的娘孟珧也見過兩麵,看著模樣雖然柔美,卻也是瘦弱憔悴,細聲細語也不大愛說話。孟珧見她言行舉止依舊是大戶人家的作風,推斷蔣勉他們家是因受戰亂而沒落的貴族。


    丁旭雖然一開始不大喜歡和他人來往,但整日在宅子裏也悶得慌,漸漸地也和蔣勉玩得熟絡,經常被拽去蔣府的院子裏比武射箭,練習摔跤。蔣勉這孩子自來熟,他每天到孟府來都喊孟珧姐姐,轉頭就喊丁旭兄弟,也不管平日丁旭都管孟珧喊姨母,就這樣亂攪著輩分。蔣勉性子開朗,也更有主意,還經常拉著丁旭去逛街,聽聽八卦。


    兩個少年也在縣裏見識了不少。今年秋後,他突然問丁旭:“兄弟,咱們一起參軍去吧,聽說蕭仲山的軍隊正招兵呢,報名處就在東城集上。”


    丁旭聽了自己思忖了一會兒,就去房裏找孟珧說這事。


    蔣勉跟著進了屋,他怕孟珧不答應參軍的事,嘰哩哇啦地倒了一大堆,“孟姐姐,我兄弟一看就是個有膽有識的雄才,難道真讓他以後學著做生意,一輩子碌碌無為?如今這亂世,應該立軍功揚名天下啊。他也年滿十四,到了能參軍的年齡了,憑他的本事,過個幾年當個兵長,有加賞不說,還能帶兵護著孟姐姐……”


    孟珧放下手中的舊書,微笑道:“我並未說不準他去啊。”


    她轉眼看著丁旭,問道:“旭兒,你是否真的想參軍?”


    丁旭點點頭。


    孟珧也點頭,“成,你若有誌向,那就參軍去,隻是記得千萬要保護好自己……”


    蔣勉插嘴道:“孟姐姐你放心,我兄弟那本事難道還保全不了自己的性命麽?你別拿我兄弟當小孩,他都……”丁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手夾住蔣勉的脖子,一手捂住他的口鼻。蔣勉嗚嗚了兩聲,總算閉住了嘴。


    第28章


    次日,兩個少年就一同去東邊集市報名,隨即被編入護城軍營的一個分隊。晚上丁旭回來說了這個消息後,孟珧就連忙給他收拾些衣服鞋襪,皂角麵巾,點心幹糧等等,供他在軍營裏用。


    蔣勉還在一旁歎氣道,為什麽被編成護城軍了,護城軍隻有在萬不得已時才能被抽調去作戰,或是敵軍打到門外時去禦敵,平常就是訓練加巡城,枯燥的很。他明明還給那分配編隊的兵長塞了錢,為什麽沒被分配到騎兵軍營或是陸戰軍營呢。


    孟珧聽著倒是放心了,她也打聽過,護城軍營的兵比其他軍營的兵過得好的多,普通人想去還去不成的。這護城軍營的管製也算寬鬆,士兵在本城有親眷的一個月也能回家個一兩次,軍營裏也準許親人去看望,給士兵送些東西。


    孟珧隔三差五的托劉婆婆或是小杏送些點心衣物給丁旭和蔣勉,有時候自己會帶著麵紗親自送東西過去。丁旭受了蔣勉的影響,覺得孟珧這模樣出來不安全,每次接了東西就繃著臉讓孟珧少出門,但他每次見孟珧親自過來,眼底那一刹那間露出的驚喜倒是藏不住。


    冬去春來,轉眼丁旭他們就在軍營待了半年,每日定時操練,輪班巡城,身子長得更結實,個子也長高不少。孟珧又給他趕製了許多套新的內衫鞋襪,之前給蔣勉送的東西多了,丁旭看著還有些吃醋,所以孟珧每次隻是順帶給蔣勉也勻出兩套新衣服來。


    在齊州的這段時間,孟珧等人除了時不時被征收些賦稅,日子也算太平,除了蔣勉這貨每次都抱怨不能去打仗,其他人都挺知足。


    春和日麗的時候,齊州主軍營裏,一眾穿著紅色盔甲的兵將正在談笑。這些人有些是蕭氏一族的子弟,有些是跟隨蕭氏諸侯多年的親兵,比尋常士兵地位高的多,而為首的中年男子便是北邊兩州總管大軍的蕭侯爺。


    蕭老侯爺五年前去世,如今的蕭侯爺是老侯爺的獨子蕭仲山。蕭仲山近日心情不錯,跟手下一些親兵說些閑話,問他們最近有沒有留意到資質不錯的新兵,以後可以收為親兵培養。


    一位年長的親兵兵長回道:“屬下倒是聽說,去年秋天護城軍來了兩個年輕小兵,都自幼習武,勇悍過人。那叫大牛的小兵性子開朗,和一眾士兵關係都不錯。另一個叫丁旭,話少,長得俊,屬下看著倒長得倒跟侯爺有幾分相像呢。”


    蕭仲山聽了這話,也有幾分興趣,笑道:“哦?那今日就一起去護城軍營看看去。”


    一眾將士便策馬去護城軍營,巡視了一圈後,都跟著蕭仲山來到主營帳歇息。蕭仲山吩咐手下先把那個叫丁旭的小兵叫來看看。


    丁旭站在營帳內,被一眾人默不作聲的打量,心裏怪異。眾人端詳他的五官神采,心裏都詫異了一番。這少年乍一看就清俊挺拔,氣質超塵,不似凡人。那五官再細細一看,就更像坐著的蕭侯爺,也就是臉龐更年輕稚嫩了些,眉目也更加精致神駿了些。


    蕭仲山看著丁旭的模樣,確實如旁人所說,和年輕時的自己有幾分相似。但那對眉眼卻不經意間喚起了他對一位女子的容貌的記憶,令他沉默良久。


    半晌後,蕭仲山回過神來,問道:“本候問你,你家人現都在何處?”


    丁旭:“回侯爺,現都住在洛城內。”


    蕭仲山又問:“父母可都健在?”


    丁旭幹脆的說道:“娘親早就過世,爹也早死了。”


    蕭仲山聽著這話,莫名不是滋味,沉默半天後皺皺眉頭說:“行了,下去吧。”


    丁旭低頭行了禮,然後轉身離開軍帳。


    丁旭走後,蕭仲山開始細細回憶往事。大約十六年前,他自己帶著一隊兵趕著同父親匯合。路過河州時,他遇見一位小戶人家的女子。那女子年輕貌美,溫順可人,他在河州待著的那段時日和這女子私會了多次。兩個月後,父親傳來急令,斥責他在河州滯留延誤軍機,他收到軍令後立刻便帶兵隊離開了。


    那女子在他走後還托人給他帶了一回信,說是她已經懷胎。當時他同父親正為了占領北方兩州焦頭爛額,一個小戶人家的女子哪能比爭奪地盤重要,他狠了狠心,讓人回信告訴她把孩子打掉便是。後來他在北方安定下來,也曾派人打聽過那位女子的下落,但旁人都說那女子早被一個富商買去當小妾,然後就不知下落了。


    也許是上半輩子造的孽太多,而今他年近四十,膝下隻有兩個小女兒,好不容易正妻生了個兒子,五歲大時還一病夭折了。身為雄踞北方的諸侯,他每天除了憂心鄧通的大軍,就是操心後繼無人的問題。


    如今蕭仲山見著一個既像自己,又像那位女子的少年,難免不會多想。他派下屬去查丁旭的背景,順勢就查到了在城西居住的孟珧一家。


    大清早,一位身著紅甲兵長帶著一隊士兵來到孟珧家。府上幾個下人連忙出來,孟珧也出了房門,不知為何突然有士兵到此。


    那紅甲兵長問了一圈丁旭的身世,但幾人中隻有在丁府呆了二十多年的劉婆婆知曉內情,於是兵長就把她單帶回軍營問話。


    劉婆婆被嚇的不輕,一路都在發抖,進到軍營的大帳子裏就跪下了。


    蕭仲山站在坐在黑木桌前,問她關於丁旭身世的事。


    劉婆婆忙說道:“回侯爺的話,老身不敢說謊,我們少爺真的是個私生子,是一個小妾在外帶的野種啊。”


    蕭仲山:“你還記不記得,那個小妾叫什麽名字?”


    劉婆婆定了定心神,回憶道:“好像,好像是一戶姓阮的人家。”


    蕭仲山聽到就眼眶繃緊。


    劉婆婆又想了想,“老身想起來了,那小妾是叫阮翠兒。”


    蕭仲山暗想道,果然是她,她當年終究沒有把孩子打掉。如今也是天意,讓他們父子重逢。


    他又問了劉婆婆一些當年的事,歎息了幾回,然後讓下屬把劉婆婆先帶回去。


    他一手扶著太陽穴,吩咐道:“去把丁旭叫來。”


    不一會兒,底下的士兵傳話來說,今日丁旭休假一天,回城裏的家去了。


    蕭仲山:“那就派人去找來。”


    下屬連連稱是,然後退下。


    城裏每隔兩日開一次市集,各種小攤販操著南來北往的口音,叫賣著各自的貨物。丁旭今日回家,也趕上了早集。他在人群中走的慢了兩拍,被一個小販叫住,“這位小公子,來買一盒胭脂吧,好貨呢。”


    丁旭瞟了一眼他攤上的東西,那些白瓷蓋上有彩色描花,看著還挺精致。之前在河州時,孟珧即使待在家不出門,每天也都會擦些水粉和胭脂,隻是到齊州後就不怎麽塗胭脂了。世上女子大都愛梳妝,丁旭想著她大概是把東西落在河州了,才一直不上粉黛,就真的走到攤子前挑了起來。


    這簡單的胭脂顏色倒是有好多種,丁旭在貨攤邊邊站了半天,看著大同小異的紅色,似是不知該怎麽挑。


    小販見狀問道:“這位小公子,您是買來送給誰的?”


    丁旭想了片刻說道:“漂亮的女子。”


    小販也是愣住,隨即又堆笑道:“那敢問年紀多大了?”


    丁旭:“二十出頭。”


    小販推薦道:“拿這盒水紅色的,擦著年輕又好看。”


    丁旭是不識貨的,但看著顏色還好就大方的掏錢買了。回到家門口,小黑就跑過來接他,他摸了小黑兩把,就去後院找孟珧。


    孟珧見他回來,先是倒茶遞過去,又讓小荷打水來給他擦臉。接著她麵帶擔心地問道:“旭兒,你在軍營裏有誰跟你說了什麽沒有?”


    丁旭搖搖頭,然後反問她怎麽了。


    孟珧蹙著繡眉,“你來之前不久,劉婆婆被軍營的兵帶走了,那個兵長還問及你的身世。”


    “有這事?那我現在就回軍營去問問?”丁旭聽到有士兵找到自己家裏,也預感不好,茶沒喝完就要走。臨出門時似是想起了什麽事,他又折回來,拉過孟珧的手,往孟珧手裏塞了個東西,小聲說了句送你的,然後一陣風似的跑了。


    孟珧攤開手,隻見一個鴨卵大小的描花白瓷盒,打開瓷蓋,裏麵是泛著花香的水紅胭脂膏子。孟珧輕笑搖頭,軍營裏若是遇上什麽節慶喜事,有時候會給士兵發幾個銅錢,這孩子不知道攢老婆本,都拿來給她買些花苗胭脂了。一開始同意這孩子去參軍果然是對的,他以後要是做生意也聚不住錢。


    世事的變化往往突如其來,丁旭剛回到軍營就被兵長叫去,帶到上次的大軍帳裏。


    今日的帳內的人沒有上次那麽多,隻有幾個心腹親兵在一旁。蕭仲山定定的看了丁旭半天,才慢慢說明了他的身世。


    丁旭的表情由一開始的不可置信,變得隱忍不屑,尤其是聽到蕭仲山說他之前對不起丁旭娘兒倆,日後一定會補償他的時候。


    第29章


    旁邊的兵長也在順水推舟的說道:“孩子,還不趕緊叩頭認爹啊。”


    丁旭半扭過頭,斬釘截鐵的說道:“我沒有什麽爹。”


    一眾人沒想到這小子如此不識時務,都默不作聲了。


    蕭仲山聽了氣得瞪眼,“你……”


    “侯爺若無其他事,屬下就先走了。”丁旭說完,大搖大擺的走了,一副目中無人的表情,更沒注意身後眾人臉上驚訝到扭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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