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黎還未走到家門口,便在不遠處瞧見一個人影立在那兒。


    那背影分外熟悉,她想起來是誰時,趕忙施了個瞬行術出現在他麵前。


    “鶴笙?你怎的來我這兒了?”


    鶴笙看見麵前突然出現的人怔了一怔,他在這兒等了許久,久到他以為她今日不會回來了,卻沒想到就在自己糾結要不要離開時,人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他回過神,正要開口說話,卻被浮黎一把握住手腕往屋裏拉,“咱別站在外麵講話,來,進來坐。”


    抗不過她的熱情,鶴笙還是進去了。


    不同於上次隻在院子裏待了會兒,這是他第一次進到她屋裏。她的住處是座很簡單又不大的木屋,就像凡間那些農家一樣。


    在天界,住木屋的神仙大概也就她一個了。


    浮黎正想去泡茶給他喝,人剛轉過身卻被他攔住,“不用了,我今日過來隻是為了給你這個。”


    鶴笙攤開手,一個琉璃罐子便出現在掌心。那罐子裏裝著許多發著綠光的球狀物,在罐子裏飛來飛去,像那凡間裏的螢火蟲。


    浮黎問道:“這是什麽?”


    “你上次送了我好些茶葉,我不能平白無故收你的東西。聽說多聞島的綠蝶死後會化成極有營養的肥料,我便去抓了些來,以還上次茶葉之禮。”


    浮黎低頭望著那罐子裏飛舞的蝴蝶,那些綠點點壓根就看不出來是蝴蝶,連翅膀都看不見。


    其實她知道那是綠蝶,也知道綠蝶的作用,可她不打算告訴鶴笙,綠蝶對她養的花草沒有半點用處,因為她的花草的營養來源,是自己的神力。


    旁人皆知,浮黎古神雖是古神,修為卻比不上一個上仙。他們也知,浮黎古神隻愛種花種草,不愛修行。


    可他們並不知道,連澤彧也不知道,她所有的神力都用來養殖那片花田了。


    浮黎接過琉璃罐子,卻並未說謝謝。


    隻默了片刻,麵無表情地抬眸與他對視,“你今日來,不隻是為了來送綠蝶吧?”


    雖然她方才在想些別的,可她也注意到了,鶴笙同自己說的那兩句話裏,從頭到尾都是用的“你”,並未像之前那般稱呼她為古神。


    再加之今日之事,她已經猜到了,送綠蝶隻是借口,他真正想問的,是元墨。


    被猜中心事的鶴笙怔了一瞬,到底是年輕,立即便有些許心虛爬上眼底。


    他垂眸點了點頭,嗯了聲,正要開口詢問之際忽聽耳旁響起清脆的碎裂聲,數十隻綠光點點頓時飛舞在二人身旁。


    還未反應過來,自己的脖頸忽地被人往下一摟,唇上便已然覆上一片溫熱。


    第4章


    她並未停留太久,就像親吻了很多遍那樣,隻簡簡單單親了一下便放開了他。


    浮黎像個得到糖的孩子,眼裏彌漫的盡是笑意,“還是將這個作為回禮吧,我喜歡。”


    鶴笙仍是懵著,腦袋空空站在那兒一動不動,隻呆呆地望著她。


    他是第一次被人親吻,無論是飛升前還是飛升後,都是第一次,以致於此時此刻,他的腦子裏根本無法思考任何事情。


    “你傻啦?”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卻驀地被他握住了手腕。


    再抬眼望去,鶴笙眸子裏的怔愣已盡數褪去,換成了某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突然問:“你可是喜歡我?”


    浮黎訝異,沒想到他竟會如此直白,一直還以為他隻會躲避自己的追求呢。於是想也沒想便點了點頭,回了句“是啊”。


    他又問:“那你喜歡我什麽?這副皮囊嗎?”


    浮黎再次點頭,“對啊,你長得好看呀。”


    鶴笙放開她的手,眉眼間忽然少了點溫柔,“你不覺得,你這樣的喜歡實在太過膚淺嗎?今日你可以覺得我好看而喜歡我,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明日你也會因為別人更好看而喜歡別人?”


    是個正常人都能聽出他話裏話外的火氣,浮黎不知道他這股火氣哪裏來的,許是因為自己方才親了他,他覺得是騷擾吧。


    反正不管因為什麽,浮黎都不可能好聲好氣哄著他。她原就不是什麽脾氣好的神仙,這會兒都被人指著鼻子罵膚淺了,能不生氣嘛。


    她嗤笑一聲,道:“是誰給喜歡皮囊定義的膚淺呢?內在為什麽就一定要比皮囊高一等?佛還講眾生平等呢,你一個天君倒先搞起歧視了。”


    鶴笙欲開口解釋自己不是歧視,卻被她連環珠一樣的話語給堵了回去:“你既然可以給它定義為膚淺,我就可以給它定義為高尚。我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膚淺的,你喜歡內在不代表別人也要喜歡。”


    浮黎向前逼近一步,仰頭看他,“也許真就有人喜歡一副皮囊,喜歡了千年萬年呢。”


    她望向他的眼神堅定,堅定到連鶴笙都差點相信了她所說。


    可冷靜想想,皮囊終究隻是皮囊,神仙若是不專研駐顏術,那也是會老去的。


    而內在不一樣,人格魅力是永遠不會老去的。


    這場辯論再進行下去也不會得出個結果,況且鶴笙並不想同她爭論。方才說那一番話,隻是生氣她突然親自己的行為太過唐突,同時心裏還有一點其他的莫名情緒。


    她對其他好看的人,會不會也這樣親......


    他不知自己方才為何會突然聯想到這個,隻知道一想到這個,心底裏就莫名冒出一股火來,不受控製地便說了那番話。


    眼下瞧著她似乎格外生氣,鶴笙的氣勢一下子就弱了下來,他甚至已經忘了自己來這最初的目的,此刻腦子裏裝的就隻有她方才那個吻。


    屋外天已經大黑,他不好再留在這裏,恰好話題到這也該結束了,於是退後一步拱手道:“我今日的話的確有所不妥,冒犯古神了。天色已晚,我便不在此多留了。”


    稱謂又變了回去。


    浮黎也沒攔他,隻是看著他逐漸消失的背影,小聲嘟囔了一句“真沒良心”。


    夜色深沉,兩人都回到了各自的住處,懷揣著那些說不出口的心思去與周公會晤。


    鶴笙原以為經過昨日的爭論之後,浮黎會發現自己於她並不是一個合適的人。


    至少兩人三觀存有不同,今後就算在一起也難免時常發生爭吵。浮黎是個聰明人,應是不可能明知不合適還一個勁兒地往南牆上撞。


    可他沒想到,自己對這位古神是如此不了解。


    今日從淩霄寶殿剛回來沒多久,聽穀便來報說浮黎古神送了封信來。


    他展開那信,裏麵隻有洋洋灑灑的四個大字——紅羅湖見。


    紅羅湖,顧名思義是一片紅色的湖泊,藏在天界一座荒山內。倒是沒什麽特別的,隻是浮黎老喜歡去那兒漂著。


    鶴笙行到湖邊的時候,一眼就看見湖中央漂了一片巨大的綠葉,葉子上正躺著緊閉雙眼的浮黎,隨著綠葉一起漂啊漂,跟著風吹起的波浪起起伏伏。


    他也變了片綠葉出來,站在葉上行至她身邊,喚道:“古神。”


    浮黎睜開眼,笑著朝他伸出手,“拉我起來。”


    他並未立馬行動,隻垂眸盯著那隻手看了會兒,似乎在糾結該不該去觸碰。


    若是碰了,有些不禮貌。若是不碰,讓人一直在那伸著又有點不尊重人。


    浮黎沒有放下的意思,她饒有趣味的看著鶴笙做心理鬥爭,見他終於伸出手時,仿佛得到勝利一樣嘴角越發上揚了些許。


    惡作劇的心思在心底悄然升起,雙手觸碰的一瞬間,她突然猛地一個使力將他拉向了自己,又在人倒下的那一刻身子一翻,成功將他壓在了身下。


    “古神!你...”


    “噓。”


    她放下唇前豎起的食指,笑著警告他,“再說話,小心我又親你哦。”


    這招果然有效,即使不願意,鶴笙卻還是閉了嘴。


    浮黎也未再說話,隻閉上眼安靜地躺在他胸膛上,兩人一起乘著綠葉隨波漂流。


    天上的太陽並不大,躲在層層重疊的雲朵後,隻有幾束金黃的光尋了些縫隙灑下去。


    湖麵上有微風時不時拂過,卷起她鬢邊的碎發,像愛人輕柔的撫摸一般。


    盡管此時身上還躺了一個人,可鶴笙卻不得不承認,這個午後的確是愜意舒服的,難怪浮黎喜歡這裏。


    隻是正當靜靜享受之時,某人的聲音卻打破了這份平靜:“鶴笙,你的心跳太快了,吵到我了。”


    鶴笙:“......”


    “我...古神,你還是起來吧。”


    浮黎睜開眼,抬起一隻手撐著臉看他,“可以呀,但是你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你以後隻能喚我的名字,你答應我就立馬起來。”


    鶴笙沒說話,似乎在衡量是先過了眼前這個“難關”,還是堅持自己就是不妥協。


    也不知為何,他原本並不是這麽不知變通,執拗固執的人。在人間生活,怎麽可能一點人情世故也不懂?可每每碰上浮黎的事情,他總是固執到連自己都不知道在固執個什麽。


    隻是隱約感覺,對她的稱謂就好像一扇關著洪水的閘門,一旦打開了,便將一發不可收拾。


    可偏偏那扇閘門,有時又像一朵美麗卻又帶毒的花兒,總能時不時吸引著他過去將它采下。


    鶴笙雖是天君,卻也有七情六欲,也有定力不足之時。


    比如此刻,隻見他喉結滾了滾,輕聲回了句:“好。”


    得到滿意的答複,浮黎彎起唇,並未起身,隻是又道:“那你現在叫一聲來聽聽。”


    “......”


    “浮...浮黎...”


    他終於喚了她的名字,浮黎笑得尤其開心。隨後說話算數,一個翻身從他的身上滾了下去


    鶴笙得到解脫似的趕忙起身,卻又被她抬手攔住,“起來做什麽?躺著。”


    他拗不過她,還是躺了下去。


    浮黎:“你老這麽不情願幹嘛,搞得像我逼你似的。”


    鶴笙:“我沒有不情願,我隻是覺得於禮不合。”


    浮黎輕笑了聲,“於禮不合?什麽禮?誰定的禮?天界沒凡間那麽多規矩禮數,更沒有什麽男女大防。”


    說到這裏,她突然“嘖”了聲,將雙手枕在腦後,接著道:“說到男女大防,我活了這麽多年都不懂,這到底是那位聖人提出來的,腦瓜子裏好像全是水和麵粉。你說這男女之間都大防了,還怎麽生小娃娃啊?防防防,有什麽好防的?”


    浮黎側過身看向他,笑道:“要是把好看的人防走了,那豈不是血虧,對吧?”


    鶴笙一愣,耳尖迅速竄上一抹微紅。


    他輕咳一聲,將視線始終放在天空上故作鎮定,“也不全是壞處吧。我想這個觀點提出來是為女子好,畢竟若是被有心人故意欺騙,身體傷害是小,一輩子的心理創傷才是大。”“也有男子會被女子欺騙的啊。”浮黎撐起半個身子,挑了挑眉,“興許我就在欺騙你也說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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