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主殿陷入沉默。


    國主皺眉道:“金源國上下都知道,請聖女,供神明,是由我們金源國第一任國師金不煥提出的,也就是神界現任的金太神。白神官,請問這和鬧邪祟,有什麽關係呢?”


    “原來是金太神,”白挽瓷冷冷一笑,“所謂的聖女供奉神明,隻不過是借著神明的名義,私下收羅十三四歲的童女,用於滿足曆任國師的一己私欲罷了,哦對了,還包括那些喜歡童女的豪門貴族,比如在場的這些大官啊,大將啊,保不齊就有欺負過聖女的……”


    “放肆!”官員和將領中,傳來幾聲駁斥的怒吼:“你休要胡言!”


    風拂過白挽瓷的麵紗。


    麵紗之上,露出的一雙冷清的眼,滿是鄙夷:“我就知道,不把證據摔在你們麵前,打死你們也不會承認。”


    其中一個官員,身著朱紅袍子,手握笈板,極為圓潤的臉上,掛著幾分譏笑:“四具屍體,人都死了,你拿什麽證據?”


    白挽瓷走到那位官員麵前,陰冷笑道:“你知道鬼陶女王白挽瓷嗎?在她修煉的邪門鬼道之中,有一樣秘術,叫做讀魂。”


    靈魂是附著在人體表麵的一件外衣,看不見,摸不著,好似一層透明的薄膜。


    靈魂外衣上附著了每一個人生平的所有痕跡,他去過哪裏,幹過什麽事情,看到過什麽,都在上麵留下了永不磨滅的痕跡。


    她的笑聲,令官員麵露慌張:“你這什麽意思?”


    白挽瓷轉過身看向國主:“請國主熄滅所有的燈,把大門和窗戶都關上,我現在就為大家重現聖女殿下的昔日謊言。”


    國主聽後,命令太監,一並準備。一柱香後,整個主殿,沉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


    白挽瓷開始感知主殿,侍衛統領的死魂,一定就在不遠處。


    鬼螢亮起一陣淺淺的綠光,照亮主殿。果然,侍衛統領的屍體旁邊,飄蕩著一個麵色慘白的男子。


    白挽瓷走上前,用鬼語和侍衛統領交流。


    “我願意幫你揭穿聖女殿下的秘密,你願意把你雙眼所看到的畫麵,重現人間嗎?”


    侍衛統領扯開唇角,笑了一下,這一牽動,引得五官都移了位,兩顆眼珠子,要掉不掉,極其嚇人。


    “我願意,”他說:“就讓我這一束光,照亮這無邊的黑暗吧。”


    愈來愈多的鬼螢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一個碧綠的光球,光球緩緩的飛到侍衛統領的雙眼上。


    一束碧綠的光,攝入魂眼。


    光束穿過魂眼,投射到了國主身後的牆壁,形成一個九丈長寬的圓形光斑。


    眾人定睛一看,光斑上居然出現了一個畫麵。


    畫麵微微晃動,上麵出現好幾個侍衛,笑著說:“統領早。”


    接著,畫麵繼續轉動,出現宮牆,遊廊,分明是侍衛巡邏時。


    這這這……這是侍衛統領的雙眼所看到的畫麵嗎?


    在場觀看的官員和將領,有的人開始慌了,喊道:“這女人在搞什麽鬼。”


    有幾個推推搡搡的上前,借著黑暗中,腰間抽出一把寬刀,想紮爛侍衛統領的雙眼。


    還沒碰到屍體,那人就讓陸宵激|射出來的一股水流,絆倒了身體。


    牆壁上畫麵持續的移動,天色也從白天到黑暗,地點從宮殿,也轉移到了聖女殿,仍舊是例行檢查,畫麵最終定格在聖女座後的壁畫上。


    好一會兒,畫麵上出現了一隻手,那隻手扶摸了一下壁畫,仔細一看手指,指腹上竟然出現一抹紅漆。


    原來侍衛統領發現壁畫重新刷漆過,壁畫沒有損壞,為何要重新刷漆,這一點,引起了侍衛統領的懷裏,他左邊看看,右邊看看,終於發現了壁畫是可以打開的。


    機關就在壁畫的右下側,有一小塊拇指大小的凸起,正麵看是看不到的,側麵觀察,就能發現。


    他打開了壁畫,發現了通道,聽到了底下傳來女孩撕心裂肺的聲音。


    悄無聲息的下去,他便看到了荒唐的一幕。


    數十個有頭有臉的官員和將領,白天還和他打過招呼的,在折磨一個十三四歲的童女。


    那個童女,分明就是上一任聖女。


    前幾天,還聽國師說,那個聖女得了病死了,正打算再重新去找一個聖女,供奉神明。結果……竟然是在這裏,被迫和十幾個男人……


    偌大的聖女殿,不斷的回蕩著女孩的哭聲,以及男人放肆的笑聲。


    侍衛統領躲在牆角,後背汗濕。


    一轉頭,他便看到了麵無表情的國師。


    第55章 讀魂破真相   聖女救聖女。


    國師對他說:“你既然看到了, 就加入我們吧。”


    侍衛統領當然是拒絕。


    國師威脅道:“你不想加入我們,你可真是個怪胎,金源國不歡迎你這種人。”


    侍衛統領吼道:“那才是個十三歲的孩子, 你們瘋了吧!”


    國師哈哈大笑:“不過是我們的一點小癖好,你激動什麽?難道你不想升職了?”


    麵對國師的威逼利誘, 侍衛統領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他們……他們怎麽是這種人?


    人人尊敬的國師, 為國鎮守邊疆的功勳將軍, 收百姓愛戴的父母官,怎麽會這樣?


    國師沒有殺侍衛統領,也不擔心他會說出去。


    因為, 侍衛統領是少數人。


    少數人的呐喊,不會阻礙到多數人的沉默。


    侍衛統領想要上奏陳情,諫書還沒有遞到國主跟前,就讓太監給截胡了,轉手恭敬的呈送到國師手上。


    那封諫書,自然是讓國師祭奠了蠟燭。


    侍衛統領等啊等,無數個日日夜夜過去了,國主還沒有下令徹查聖女一事。每個人都心照不宣的過著日子,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天下依舊太平, 一派盛世祥和。


    侍衛統領的日子開始走下坡路。他開始被周圍人冷漠的排斥,本該今年升職, 結果成了別人的。好事不再落到他頭上,小鞋卻一個接著一個。


    侍衛統領知道自己被邊緣化了。


    聖女殿繼續找了新的聖女, 百姓依然相信聖女供奉神明的說辭。


    侍衛統領磨破嘴皮子, 走到街頭,跟每一個路過的人,說聖女習俗是假的, 大家不要再把自家的女兒,送到聖女殿裏去,千萬不要供奉神明,那都是假的。


    每一個人都對他笑著說:“你是不是個傻子。”


    侍衛統領做過很多努力,他求過神明,拜過佛祖,卻沒有得到一個回應。妻子讓他放棄,他不肯,結果妻兒受不了他,跟著別人跑了。


    他發現,求天求地,不如求自己。


    於是,他開始計劃,殺了國師。


    計劃很成功,自大的國師,根本不相信,他敢殺人。


    所以,第一次就成功了。那九十九刀紮在國師的身上,侍衛統領隻覺得痛快的很。


    他笑著說:“終於結束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死了一任國師,還有下一任國師。


    百年的聖女習俗,如果不毀掉的話,就永遠還有國師上任,還是不斷的會有聖女送進聖女殿,淪為他們的玩物。


    侍衛統領隻好又殺了一任國師。


    他開始茫然,殺第一個的時候,他還會慶祝成功,會有一種偉大的成就感,等到殺第二個,他開始麻木了,像是玩成任務似的,毫無情緒的紮一刀,又一刀。


    畫麵直到侍衛統領麵對第三任國師,突然中斷了。


    光斑消失,鬼螢散去。


    主殿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和沉默中。


    白挽瓷的聲音在黑暗中,幽幽的響了起來:“魂眼就讀到這裏,因為第三任國師……殺了侍衛統領。”


    太監打開門窗,點亮燭火,主殿變得燈火通明。


    眾人和國主都看向麵色無波的白挽瓷。


    國主皺起眉頭,不太相信道:“你是說,侍衛統領被第三任國師殺死了?”


    白挽瓷點了點頭,麵不改色道:“真相就是這樣,侍衛統領殺了第一和第二任國師,第三任國師殺了侍衛統領,我去的時候,侍衛統領已經死了,第三任國師要殺我,結果讓水神君反殺了,他腦袋穿孔,就是水神君做的。”


    景瑜想說白挽瓷在瞎說,明明就是侍衛統領殺了第三任國師,她殺了侍衛統領。


    結果他收到了陸宵禁止說話的神音傳送,隻好閉上了嘴,沒有敢拆穿白暮光的一派胡言。


    真不明白,為什麽白暮光要幫侍衛統領圓謊?


    陸宵漫不經心的目光,涼涼的在白挽瓷臉上掃來掃去,一時晦暗不明。


    “來人……厚葬侍衛統領,”國主歎了口氣,看向下方,威嚴道,“所有涉案的官員和將領,一縷處以死刑,不必株連九族。”


    “國主!”白挽瓷嗓音清朗道,“所有的事情,都從聖女習俗的源頭而來,聖女習俗不廢,這種事情,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發生,還請國主就此廢除聖女習俗。”


    這話一出,主殿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國主才緩緩開口:“如白神官所言,聖女習俗,欺上瞞下,禍亂朝綱,危及百姓,有損國譽,於今日……就此廢除!”


    所有官員將領,除卻白挽瓷陸宵等人,全都跪伏在地,接受國旨。


    聖女一案,告一段落。


    金源國國主客氣的挽留白挽瓷等人,再多住幾天。陸宵卻推辭了,表示還有邪祟未除,明日即刻出發。


    當夜,國主又是一頓豐盛的宴席招待他們。


    金源人最愛勸酒,不喝上個十斤八斤,是不會讓客人下桌的。既然聖女一案告破,大家心事已了,放肆的情緒一上頭,便毫無顧忌的拉著陸宵景瑜等人,喝了個昏天黑地。


    陸宵本想推辭,結果白挽瓷居然跟著金源一幫人,一起勸酒。


    左右推辭不過,陸宵和景瑜,很快就喝得有些微醺了。


    一直到夜上三更,國主才放他們回去,一眾侍女太監,扶著陸宵白挽瓷等人,晃晃悠悠的回了客房。


    白挽瓷進了房間,麵色紅暈的倒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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