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出主意,“哎,要不別去了。或者讓緋羽變成小紅鳥跟著去?”


    “讓緋羽知道我去幫季幽要血肉?”阿璃覺得有點好笑,“他隻會加入對方把血肉燒掉吧。”


    阿璃腦海裏竄出緋羽低頭含住她指尖的模樣,臉又是一熱,打住話題不再說了。


    係統見她收拾完東西躺下睡覺,也跟著呼呼睡起來。


    *


    司千咒定的時間是正午,但是阿璃被師父叫去學紙術。


    姚白仙一邊看著她剪紙一邊說:“這幾日莫要到處跑了,好好在仙門待著。昨日姑臧出了一件大事,不知什麽原因,整座城被陰兵包圍了。西域所有的鎮妖司都去了,就連周圍的仙門也都去了。唉,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總之你別亂跑。”


    阿璃微訝:“冥府與人間不曾交惡。有時出了惡鬼,冥府還會派陰司來抓,為什麽會突然圍住姑臧城呢?”


    “誰知道呢?這就不是我們能參與的了。”姚白仙說完這話就想起自己還是個四環的事了。


    捉妖師裏,五環以上才算高手。而四環……比三環多一環卻比五環少一環。大事上四環資格不夠無法參與,小事上四環又大材小用不屑參與。就這樣不上不下,十分尷尬。


    阿璃見師父臉色難看,就知他又想起來自己是個四環的事了。比五環少一環簡直就是他的執念,遂閉了嘴不敢再問了。


    一直到中午,姚白仙留她吃了飯,才放她回去。


    阿璃走出大殿,勁直朝後山走去。


    係統瞅了瞅時間道:“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我覺得他們不可能等這麽長時間,要不別去了。”


    阿璃猶豫,“司千咒說隻要我敢晚去,哪怕隻晚了一刻鍾,他也會把季幽的血肉喂禿鷲。”


    “那就更別去了,”係統說,“你何止超一刻鍾啊?”


    阿璃沉默著又走了一會兒,望著前方隱隱可見的光門道:“都已經走到這兒了,去看看再說吧。如果他不在,我再回來。”


    她快步走過去,伸手摸了一下暈黃的光門,眼前景物一晃,便從細竹小道換到了古樹盤繞的後山。


    阿璃沿著唯一的獸道往前走,邊走邊嘀咕,“也不說個地點,後山哪兒呢?後山大呢。”


    “宿主,那個是不是呀?”係統目力遠,一下子就看到鬆樹林後麵那抹深藍色的身影。


    阿璃朝係統指的方向望了一眼,抱著手臂一身懶散,不是司千咒還能是誰呢?他哥哥就不這樣,站有站樣坐有坐樣,身姿挺拔就像堅韌的青鬆。


    話說這兩兄弟真的很喜歡藍色啊,寶藍、深藍、墨蘭、竊藍、群青色,換著樣的穿。


    阿璃慢騰騰地朝他走去,才走到一半,司千咒便倏地轉過身來。阿璃頓時停下腳步,有些驚訝地看過去。


    少年像是被誰揍了,臉上掛了彩,衣衫也斑斑點點像是滲透了誰的血跡。不過司千咒本就五官俊逸輪廓明晰,這麽看倒有些戰損的美感,狠戾中透著一絲單薄的脆弱。


    阿璃在離司千咒還有五六步的時候停下來,欣賞了一下他的慘樣,問,“你怎麽了?”


    司千咒抿了抿唇,心中湧起一股躁意。他昨夜差點沒被燭龍弄死。天知道他怎麽發現他在姑臧。鋪天蓋地的陰兵,他還以為中元節提前到了。他剛準備燒點紙錢,就見天上落下了巨大的縛妖網。


    好在那晚太子李洛沒有回神鳥而是住在姑臧,引得周圍的鎮妖司和仙門高手趕了過去。不然他怕是要栽了。即便這樣,還是受傷不輕。


    臨近中午,他怕阿璃等他,甩掉追逐的高階走屍後,連傷都沒治拖著半條命趕了過來,沒想到她根本就沒來。他站了許久,身上痛,心裏也痛。不甘心地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等來了,她卻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看到她恨不得離他八丈遠,司千咒更來氣了,“你離我那麽遠做什麽?”


    阿璃猶豫了下,往前走了一小步。


    司千咒嗓音更加不耐,“還是遠。”


    阿璃隻好又朝他邁進了一小步。


    司千咒心裏煩悶更甚,幹脆大步走過去伸手一撈,阿璃避之不及撞上他的胸膛,眼淚都被撞出來了。


    司千咒低眸,看到少女宛如驚弓之鳥的慘白小臉時,心裏那點躁意瞬間消失不見,正剩下見到她的歡喜,“你怎麽來的這麽晚?”


    “師父叫我修習紙術,中午又留我吃飯,我吃完就往過趕了。”


    少年紅眸稍稍緩和,手臂收緊,把她困在懷裏。


    阿璃立刻掙紮,但司千咒的手臂極有力,就像掰不動的鋼筋。她連轉個身都做不到,胳膊更是貼在身體兩側抽不出來,又急又羞惱,“我不跑,你放開我,我們好好說話。”


    司千咒想她想得要死,昨天差點死了再也見不到她了,哪裏肯放開。


    “再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少年懇求道,“阿璃,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阿璃頭皮發麻,瞳孔地震,仿佛在看恐懼片。她更急了,上腳踹他,又狠又重,“說什麽鬼話,快點放開。”


    司千咒悶哼一聲,臉色頓時慘白,額頭瞬間布滿一層薄薄的汗。


    阿璃嚇了一跳,她的勁兒對他來說不算大吧?


    司千咒輕嘶了幾口冷氣,低眸看她,縱然腿上痛的要死,眸子裏還是帶著笑意,“我腿上有傷,你平常踹不妨事,這會兒踹到我傷口上,真的疼死了。”


    小姑娘到底心軟,聽他說受了傷,便不敢再動。


    第27章


    司千咒見她不再動了, 眼睫垂下,微翹的桃花眼眸光裏撚著少女的臉反複地瞧。


    他素來大膽,感情炙烈奔放,喜歡就是喜歡從來不遮掩, 阿璃被他的視線盯得十分不自在。


    “先放開我好嗎?”她忍不住又道, “這樣十分不舒服, 我們站著好好說話。”


    司千咒輕笑一聲:“亂葬崗那夜, 我見你抱那位上神倒是很主動, 你當時可沒有站著好好說話。”


    “但我想好好站著跟你說話, 先放開好嗎?”阿璃不舒服地動了動。


    司千咒見她又開始掙紮,笑容淡了一些, “慢慢適應就好了。怎麽抱他我就沒見你跟扭糖似的,抱我就這麽不願意?”


    與緋羽溫暖柔軟的懷抱不同, 司千咒渾身硬邦邦的,肌肉結實有力。他又不會抱人, 隻知道胳膊用勁兒,阿璃感覺腰都要被他肋斷了,眼眸疼出一層水光。


    少年氣息頓時變得冷冽, 阿璃不用瞧也知道換了一個人。那種又冰又冷的滲人森寒,隻要感受過一次就不會忘記。


    她立刻不敢掙紮了, 垂下眼, 憋屈又害怕。


    但是束縛著她的手臂卻鬆開了, 她驚訝地抬起眼, 對上那雙跟司千咒一樣但又不一樣的紅色眼眸。往日涼薄毫無感情的眼,如今隱忍又沉默。


    阿璃見跟他的距離不過半指, 連忙後退幾步。比起弟弟她更忌憚他。原想著問弟弟討要血肉,現在換成了哥哥, 她立刻開不了口了。


    她不說話,對方也不說話,就那麽沉靜地看著她。


    阿璃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司千咒出來,估計被他哥按住了,看來今天想要東西怕是難了。早知道剛才就該向司千咒張口了。


    司千夜看著她,少女穿著白色襦衣,朱柿色的裙子,長長的睫毛垂著,似乎在盯地上的鬆果。


    雖然她不跟他說話,但比起每次都是厭惡的目光,這樣安靜地站著,他已經很滿足了。


    他甚至有些澀然地覺得,就這麽站著,他能站一輩子。


    過了好一會兒,少女突然去摸手腕上的橘子花手鏈,微光一閃,她的手指多了一枚小小的油紙包。


    “吃蜜餞嗎?”阿璃伸出手。


    司千夜抿了抿唇,視線落在少女潔白的手心,那枚杏子般大的油紙包在陽光下散發著甜膩的光澤。


    阿璃等了一會兒,見他不接,手指緊張地曲了曲。剛要縮回來,就見少年飛快地伸出手。紙包太小,少年冰冷的指尖擦過了她的掌心。


    她睫毛輕顫下,見紙包被拿走,立刻將手縮了回去。


    少年瞥了她一眼,沒說話,隻眸光有點黯淡。


    阿璃又等了一會兒,見他拿著不動,忍不住抬起眼道,“你吃……”


    司千夜本想好好地把蜜餞拿回家擺在床頭,見她催促,立刻剝開紙包低頭咬了一口,酸甜的滋味迅速在口腔爆開。


    “好吃嗎?”阿璃問。


    他沒說話,隻是低眸把蜜餞吃得幹幹淨淨。剩一個核的時候,他用油紙重新將蜜餞核包好,捏在手心。


    阿璃躊蹴了一下,感覺一個蜜餞不太夠,又從手鏈裏拿出一枚高粱飴遞過去。


    少年頓了一下接過來。這回不用催促了,他安安靜靜地把高粱飴也吃完。


    司千咒在軀殼裏都快看呆了。阿兄從不吃零嘴,也不讓他吃零嘴。除了三餐,他不會吃額外的東西。他的人生十分枯燥,數千年來隻做兩件事,管理妖舟和找阿璃。


    妖族壽命很長,為了打發時間妖怪們甚至去學琴棋書畫。但是阿兄什麽興趣愛好都沒有。但阿兄倒是允許他去學。在他學的時候,阿兄穩穩地沉在軀殼底部。


    他們共同的寢殿分兩半,一半是他的,擺滿了琳琅滿目的珍寶和書畫。一半跟雪洞一樣是阿兄的,隻在一個大櫃子裏擺了阿璃給他的東西。


    那些都是很普通的東西,不值得拿出來展示,什麽水囊、紅豆、最佳道侶證、甚至一串幹花。阿兄從不會浪費視線到那些名畫上,他沒事的時候就會一樣樣去摸阿璃給他的東西,沉默很久。


    “你看這個好不好看?”阿璃又拿出一把泥金折扇,上而繪著一個故事,仙人捉妖。阿璃突然想到對方就是妖,忙把折扇翻個個,露出背而的蝴蝶和月季花。


    司千夜的目光落在那而精致的小東西上,點點頭。


    阿璃等他看了一會兒,把扇子收回來,覺得氣氛已經很融洽了。


    她抿了抿唇,小聲道,“上次你說想要季幽的血肉,就來後山……我現在來了,你能把它給我嗎?”


    司千咒縮在軀殼裏冷笑,怎麽可能給她?那是幽都之主的神魂。沒看燭龍昨晚那麽大陣仗捉他嗎?少一片神魂,燭龍根本不敢回到真身,分裂的靈魂還叫靈魂嗎?


    更何況,聽到她替燭龍要東西,他都嫉妒的不行,何況他哥?


    “好。”司千夜立刻解下腰上的錦囊遞了過去。


    “阿兄?”司千咒驚愕萬分,想出去但是他哥死死按著他的頭。


    阿璃驚訝地睜大眼,沒想到對方給的這麽痛快。她怕他反悔,立刻伸手接過來。隔著錦囊摸到濕軟水滑的一坨東西,想到是人肉,她臉色頓時蒼白不知道怎麽拿好了。


    司千夜從戒指裏取出一個木盒,他打開蓋子,將裏而的珍珠毫不猶豫地倒在地上,把空盒遞過去,“害怕就裝這裏而。”


    阿璃忙蹲下去替他撿珍珠,頭頂傳來少年淡淡的嗓音,“是千咒的,不用撿了。”


    阿璃怔了一下,把撿到的珍珠重新丟回地上。起身把錦囊裝入木盒。濕膩冷滑的觸感消失,她立刻鬆口氣。


    她抬眼看了一眼司千夜,對方依舊沉默地看她,眼裏沒什麽情緒。


    她抿抿唇,“那麽,我走了?”


    司千夜點點頭,側身讓開道路。


    阿璃沒想到他今天這麽好說話,緩慢走過他身旁的時候看了他一眼,然後提著裙子快速朝山道跑去。


    阿璃走後,司千咒迫不及待地問,“阿兄,你為什麽把神魂給她?”


    “不給她你要做什麽?”司千夜眼梢冷淡。


    “當然逼她天天來見我咯,你不想見嗎?”


    “想見,但不想這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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