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年在魏國邊境分別時,顧香生是想讓夏侯渝跟著自己一道走的,但她那時候自身前途未卜不說,對夏侯渝而言肯定也不是個好選擇,他出身齊國,隻要不想默默無名一輩子,終有一日還是要回到那裏,這是一開始就注定的路。


    美人計沒能奏效,夏侯渝有點遺憾,不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欲速則不達,他也不著急:“我反而很慶幸,當時你沒有跟我回齊國,否則那時候我也護不了你,反而會累你受苦。”


    他們為彼此著想的心都是一樣的。


    不管這種著想,是出於友情,親情,還是其它。


    夏侯渝隻知道,在他年幼最孤單無依,最困苦艱難的時候,顧香生出現在他麵前,伸手拉了他一把,充當了母親,姐姐,甚至是更重要的地位。


    從此埋下的種子便慢慢萌芽,最終長成參天大樹。


    顧香生抿唇一笑。


    雨停了,夏侯渝收了傘。


    賣花的小姑娘正好提著籃子路過,裏麵裝了滿滿一籃子桂花,上麵還沾著雨水。


    顧香生隻看了一眼,夏侯渝便注意到了。


    他叫住小姑娘,買下那一籃子花,遞給顧香生。


    顧香生忍不住笑:“我長這麽大,隻有送別人花的時候,還沒有人送過我花呢!”


    夏侯渝很高興:“那我豈非就是頭一個了?”


    想想又有點嫉妒,她說送別人花,那想必也是送過徐澈和魏臨。


    不過那又如何呢,送過的花早已凋零,以後的花卻還未開。


    想及此,他就重新心情愉悅起來。


    “你與我一起回去嗎?”顧香生問。


    夏侯渝搖頭:“不了,我來邵州帶了些人,他們還在客棧等我,其中有我大兄的眼線,我不想讓他們過分關注上你,偶爾過去找你也就罷了,像昨日那樣留宿,可一不可再。”


    顧香生一聽,就明白了個七八分。


    之前她就聽說過,齊國皇帝正當盛年,同樣沒立太子,跟當初魏國永康帝的情形差不多。不同的是,齊君能幹的兒子更多,人往高處走,私下裏勾心鬥角自然難免,但齊君比永康帝還要強勢,所以齊國上下還算團結,並未像魏國那樣鬧得不可開交。


    夏侯渝那位大兄,便是當年諸國會盟時,作為齊國代表出席的景王夏侯淳。他是長子,卻不是嫡子,因為齊君的皇後早逝,沒有留下嫡子,夏侯淳勇猛無雙,為齊國立下赫赫戰功,按理說繼位的可能性最大,但齊君暫時卻沒有封他為太子的意思。


    除了早夭的老二和老四之外,如今齊國皇室,能與夏侯淳一爭的,尚有三皇子夏侯瀛、六皇子夏侯滬、七皇子夏侯洵、八皇子夏侯潛,個個已經成年,各有所長,這競爭力可比魏國要激烈得多了。


    夏侯淳估計對這幫子弟弟早就頭疼死了,冷不防又冒出一個夏侯渝,從一開始的毫不起眼,硬是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他能看夏侯渝順眼才怪。


    這次夏侯渝跟著他出來,隨身奉著皇帝密旨考察南平民情,為以後齊國的統治做準備,這一點夏侯淳約莫是不知道的,所以他看見夏侯渝離開南平京城,四處遊蕩,反而很高興,巴不得夏侯渝不要跟在自己身邊,但又不能放任他脫離自己的控製,便還要派上眼線盯著。


    能夠被皇帝委以密令,這說明夏侯渝的確在齊國是有些地位的,也難怪夏侯淳會對夏侯渝心懷忌憚。


    顧香生:“那你打算做些什麽,總不能就這樣回去交差罷?”


    夏侯渝露出有點狡猾的神情:“交差的事情,我自有計較,你不必擔心,在邵州,我隻需要做好一件事便夠了。”


    顧香生回以疑惑的眼神:“嗯?”


    夏侯渝:“自然是扮好一個久貧乍富,隻知遊蕩享樂的紈絝子弟。”


    他似乎怕顧香生不明白,又解釋道:“我在齊國兄弟眾多,大兄不唯獨忌憚我一個,但我近來辦成了兩件差事,得陛下親口讚賞,他這次與我出來,心中定然不快,所以我還須低調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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