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死回生術。


    一直都隻存在於傳說中,甚至不知這是法術,還是醫術,亦或者,幹脆就是仙術。


    隻是,古往今來的萬萬年,從未聽說有誰死而複生。


    哪怕是遠古時期,身為五帝之一的鬼帝,也未必就有如此神鬼莫測的手段。


    至少,在蜃龍的記憶畫麵中,是這樣的。


    “起死回生,確實不可能。”


    說罷,靳念慈斜靠在窗台,略顯自嘲的又補充一句,“以前我們也是這麽認為的。”


    裴禮蹙眉。


    靳念慈又道:“我們親自去看了,那真龍屍體不僅活了,而且實力已經恢複到了宗師境。”


    “我們?”


    “我和師父。”靳念慈解釋。


    聞言,裴禮沉默下來。


    盡管他再如何不相信有起死回生之術,如今也不得不相信了,畢竟紙鳶沒必要誆他。


    隻是,蜃龍屍首若是複活,蜃龍龍珠為何沒有反應?秦水蓮可是看不出有絲毫異樣。


    靳念慈看了過來,“水仙郡的那條黑龍,就是龍珠所化,聽說是你在夢境中將之斬殺,此事是真是假?”


    裴禮頷首,補充道:“蜃龍是一心求死,並不是我有多厲害。”


    “它為何偏在你麵前一心求死?”


    靳念慈呢喃道:“你該是有何種特殊才是。”


    對此,裴禮並未回應。


    此事涉及到了龍珠去向。


    秦雪蓮自我犧牲,成就了秦水蓮。


    若是秦水蓮體內有龍珠的事情暴露,必將永無寧日。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龍珠的誘惑,世上又有幾人能視若無睹?


    裴禮倏地抬頭,“你所說的大事,與那條複活過來的龍有關?”


    “當然。”


    “在劍仙與劍癡的東海之戰結束後,幾位大人物在鎮海樓開了個會。”


    “決定趁真龍實力還未恢複到巔峰,先將之除掉。”


    靳念慈笑道:“所以我師父暫時無暇見你,你先在這住下吧。”


    對於在這住下,裴禮自然沒什麽意見,他關心的是複活的真龍,“怎麽除?”


    “不知。”靳念慈笑了一下,“我資曆不夠,沒參加會議。”


    “你的資曆也不夠?”


    “是啊,氣人吧?”靳念慈麵露嬌嗔,“我當時也氣壞了。”


    裴禮沉默下來,並未繼續再問。


    其實靳念慈說的已經不少,大抵可以推斷出不少細節。


    其一,就算真龍複活,現在也不過是宗師境,若僅是尋常宗師境,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


    其二,寧長風出身劍宗,不在劍宗待著,何故坐鎮鎮海樓三個甲子?是心之所至,還是有何種不足為外人道的深層原因?


    “行了,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不少,你早些休息吧。”


    “深更半夜咱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算怎麽回事?”


    “你就在這房間睡吧,走了。”


    靳念慈盯著窗外的飛雪看了良久,隻看到窗沿落了一層飛雪,這才轉身要離開。


    裴禮點頭,追問道:“鯨虱前輩近段時間,有沒有收徒?”


    “有啊,一個白白淨淨的少年。”


    靳念慈看了過來,“你們認識?”


    “嗯。”


    裴禮並未解釋太多,隻提了一下金玉丁玲與丁猛的關係。


    “正好我明日有時間,便帶你去紅泥巷走一趟。”


    靳念慈好似記起了什麽,念叨一句,“上次刺殺中川誠一郎的傭金好像還沒給,居然把這事忘了。”


    裴禮好奇道:“是誰要中川誠一郎的命?”


    “我師父。”


    裴禮詫異,一番詢問這才得知,中川誠一郎將江南織造局給滲透了,拿到了絲綢的製作方法。


    煙雨樓將此事透露給了明州王葉璋,怎料葉璋沒有做出絲毫應對,好似對此事不知情一般。


    七爺索性安排個任務,這才有了鯨虱平江府刺殺中川誠一郎的一幕。


    隨著靳念慈離開,裴禮站到了那扇打開了的窗戶旁。


    窗外下著雪,冷風吹在臉上,像刀在割肉。


    雪花飄飄灑灑,在空中打著旋,這便是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似是一番良辰美景。


    隻是,瑞雪可兆豐年,也能路有凍死骨。


    天眼通視野內,有一人蜷縮著身子在一條漆黑的巷子裏。


    那人頭上落了一層雪,眼睫毛上染上了一層霜,雙手攏在袖中,凍的瑟瑟發抖。


    懷中抱著一把木劍,看上去,那木劍與那人一樣,很是落魄。


    裴禮將床上的一床被子抓了過來,正要丟出,莫名心頭一陣悸動。


    腦海似是有個聲音在提醒他,這樣會害死那木劍遊俠。


    裴禮一把將被子丟出,關上了窗戶。


    盤膝在床上,腦海那個聲音仍舊揮之不去,以至於久久無法入定。


    自百花穀之事過後,他的心境似乎出了問題。


    每每做出決定,內心都會有兩個截然不同聲音。


    他隻能掙紮著憑借本心做出反應,而伴隨而來的,是靈魂上的撕裂感。


    有種靈魂要被一分為二的錯覺……


    “咦?天上下被子了?”


    巷子裏,木劍遊俠兒突然被一張被子蓋住,這讓他驚喜不已。


    他抬頭四下望了望,入眼盡皆冰冷的高牆,像是一個個無法跨越的階層。


    他被困在高牆之間,愈發覺得自己渺小的猶如塵埃。


    這便是滄海一粟的感覺……


    在這一瞬間,他出現了片刻恍惚。


    也許,他不屬於這裏,他就該安安分分的待在家鄉那一畝三分地,娶妻、生子、老去……


    可在垂垂老矣的將死之際,縱使看著滿堂的兒孫,他又能說些什麽呢?他又有什麽可說的呢?


    莫名,他握著手中木劍,更緊了。


    他還有把劍。


    現在又多了一床被子。


    挺好。


    ……


    翌日。


    裴禮洗去了易容,恢複了本來相貌,雙目纏著一根黑色緞帶,腰間懸著寒蟬劍。


    入明州時之所以易容,刻意不與煙雨樓聯係,隻是想驗證,煙雨樓高層是否有人想置他於死地。


    這幾個月盡管風波不斷,但卻沒有一個是針對他的,更沒有一個是針對他的必死之局。


    如此也能大致推斷,煙雨樓中有高層不希望他活著。


    裴禮幾乎能將擎爺鎖定。


    煙雨樓現如今的掌控者,並不想他活著,這是最有可能的可能。


    至於為何不繼續隱姓埋名,因為沒有必要。


    在七爺這裏,裴禮不會有危險。


    另外,他自認已經有了自保之力。


    推開門,裴禮往樓下走去,途中不斷遇上身著束腰裙的女子,各個手指纖細如蔥,想來心靈手巧不外如是。


    缺月樓共有八層,每一層都龐大無比,每一層的分工明確。


    織布、裁剪、刺繡……


    裴禮來到一樓,秦水蓮與金玉丁玲母女都在。


    許是恢複了本來容貌,與以往有了種反差,幾人竟是看的有些出神。


    不遠處,


    靳晨勃拽著靳念慈的柔荑,瘋狂明示,“姐!可以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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