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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陳大富聽從劉梅花的事件當中,其中最值得稱道的是上大學這件事,正是這件事情,徹底改變了陳大富的命運,並且最終成就了他今天的事業。


    按說陳大富隻是小學畢業,上大學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實上,如果不是劉梅花,陳大富也根本不可能上大學,他連想也沒有想過。但是他娶了劉梅花做老婆,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因為劉梅花不但想到了,而且做到了。


    當然,劉梅花能夠做到的主要原因有賴於當時中國社會的大環境。當時的大環境是上大學不用考試,而是推薦。那時候的大學生不叫大學生,而是叫“工農兵學員”,意思是這些人都是來自工人農民和解放軍。這些“工農兵學員”不是通過考試而獲得進入大學的資格的,而是通過基層推薦進入大學的,他們上大學也不單是學習知識,主要是“上大學,管大學,用毛澤東思想改造大學”,其中關鍵是管大學和改造大學。


    那一年中國大地上正好放映一部國產故事片,叫《決裂》,影片裏麵有這樣一個鏡頭,大學黨委書記抓起一個農民的手,指著這個農民手上的老繭,大聲地說:“什麽叫‘資格’?這就叫‘資格’!”


    演者無意,看者有心。劉梅花知道,自己的丈夫陳大富肚子裏麵雖然沒有多少墨水,但是手掌上的老繭並不一定比電影上那個農民少,既然那個農民能去改造大學,丈夫為什麽不能去改造大學?於是,劉梅花開始為丈夫張羅。


    當時他們那裏已經有一些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這些知識青年在他們那裏幹了幾年之後,又被招回城市成了吃商品糧的工人。剛開始農民傻,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隻是心裏麵酸酸的,覺得自己天生就比城裏麵人命苦,就該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後來一部分農民慢慢覺悟了,當然他們是被啟發著覺悟的,啟發方式是不斷地有下鄉知識青年巴結當地的農民。剛開始是小恩小惠,後來是大恩大惠,於是貧下中農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價值。原來每次來招工的時候都是要貧下中農推薦才行!為了能獲得他們的推薦,那些本來在骨子裏麵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城市裏下來的少爺小姐們也不得不厚著臉皮來討好他們這些下裏巴人。一時間,多年抽慣了老煙袋的生產隊長也時不時地從上衣口袋裏麵摸出一根“大前門”。順便說一下,裝香煙的上衣大多數也是下鄉知青幫著從城裏“帶”的。更有甚者,少數由於家庭出身不好而屢屢不能被上調的女知青,為了早日回城,不得不急貧下中農所急,直接為大隊書記解決生理問題,從而換取一張招工表格。最後,廣大農民終於徹底開竅:來招工可以,但是必須一比一。也就是說,凡是城裏麵來招工的,必須一個下鄉知青搭配一個回鄉知青,這就叫做“一比一”。許多年之後,電視上開始做“一比一”的廣告,不知道這裏麵有沒有知識產權的問題,如果有,這個知識產權應該歸屬三十年前的皖北農民。


    然而,“一比一”與陳大富無關,因為“一比一”的前提是回鄉知青,陳大富連初中都沒有上過,無論如何也算不上“知青”。劉梅花倒是初中畢業,按道理是可以算作“回鄉知青”的,隻可惜出身太差,是富農,“地富反壞右”是聯係在一起的,屬於牛鬼蛇神,再怎麽“一比一”也輪不到她呀。


    不知是不是“祖上富過”的緣故,劉梅花感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看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與自己擦肩而過,劉梅花心急如焚。好在工夫不負有心人,招工工作剛剛結束,招生工作又開始了。這一次劉梅花拿出渾身的解數,誌在必得。


    劉梅花感覺送丈夫去上大學比讓丈夫被招工更有前途,更有把握。


    更有前途不難理解,上大學當然比當工人更好。劉梅花是初中畢業,嫁給陳大富之前就看過一些小說,從這些小說中她知道大學生的份量。特別是看了長篇小說《青春之歌》,《青春之歌》裏麵有這樣一段話:“大學生呀,將來會是多大的官呀!”多大的官小說中並沒有說,但是劉梅花知道肯定比大隊書記大。所以劉梅花非常清楚上大學比招工更好。但是說上大學比招工更有把握的依據是什麽呢?


    上大學比招工更有把握的依據有兩條,一是電影二是廣播。電影前麵已經說了,就是《決裂》,《決裂》上麵說的非常清楚,憑手掌上的老繭就可以上。劉梅花知道,他丈夫陳大富手上的老繭厚著呢,每次摸她她都覺得刺人。再就是廣播,那時候廣播上正好播送了張鐵生的一封信,張鐵生考試幾乎是零分,但是由於勞動好,所以照樣可以上大學,不但可以上大學,而且政府還天天廣播表揚。劉梅花不需要表揚,隻要能讓丈夫陳大富上大學就行了。


    那幾天劉梅花天天拽著陳大富跑大隊跑公社。劉梅花對大隊書記說:你幫著我們把陳大富推薦上去,如果上麵不通過,不幹你的事。


    於是大隊就推薦了。


    劉梅花跑到公社說:我們家陳大富最苦大仇深,勞動最好,手上老繭最厚,不信你們比一比。大隊都推薦了,你們為什麽不推薦。


    於是公社也推薦了。


    劉梅花拽著陳大富找到來帶生的,亮出大隊和公社的推薦材料,又亮出陳大富手上的老繭,帶生的沒敢多話,就將陳大富帶上了。


    陳大富上的是安徽財經學院,在蚌埠。那時候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但是陳大富在班上並不是年紀最長的,年紀最長的比他還大。事實上,當時他們工農兵學員的年紀和文化基礎甚至包括來大學之前的職業和職位,差別都是相當大的。


    學院為了摸底,開學第一天就安排學習“反擊右傾反案風”文件。摸底方式是讓學員自己朗讀,先由班長讀一段,然後支部書記讀一段,再一個一個往下讀。學院或許認為這樣就能夠大致上可以看出學員們的文化水平。


    第一段是由班長讀的。班長來自部隊,姓張,叫張新江,在部隊還是個排長。張排長上課的時候還穿著軍裝,是那種四個口袋的幹部裝。本來張排長是打算穿便裝上課的,可政治輔導員專門找他談話,要求他還是穿軍裝,並說這樣可以展現工農兵學員的風貌。於是張排長就穿了軍裝上課。張排長穿了軍裝上課以後果然就給課堂增色不少。


    張排長本來是不想當這個班長的,而是希望當支部書記。在張排長看來,既然自己在部隊當的是排長,到大學裏如果當班長,那就是降職了,而當班上的支部書記聽起來就是“升職”了,因為在部隊隻有連指導員才是支部書記。張排長不好意思明說,而是委婉地把將自己的想法跟政治輔導員表達提了。輔導員覺得張排長講的非常有道理,但是輔導員也很為難,因為他們班上還有一個人原來是公社黨委書記,既然在農村是公社書記,到大學裏麵來總不能連一個支部書記都不讓她當把?張排長非常通情達理,知道這個情況後,馬上就表示願意當好班長,並且表態一定要擺正位置,當好書記的配角。


    這個書記當時就坐在張排長的旁邊,張排長讀了一段之後,接著就是書記讀。


    書記是位女同誌,“老三屆”下鄉知青,插隊的時候是江淮大地上有名的“鐵姑娘”隊隊長。鐵隊長有一段著名的豪言壯語,叫做“男同誌能辦到的事情女同誌也一定能夠辦到”。為了實現這個豪言壯語,隊長曾經帶著鐵姑娘們戰天鬥地,完全和男知青一樣下田上堤修水利。早春育秧的時候,田裏的水還結著冰,鐵姑娘為了不輸給男人,見男人光著腳下田,她們也脫了鞋子圈起褲腳,寧可讓冰碴子在小腿上劃出一道一道血印子,也不皺一下眉頭,把女性的生理特點完全拋到腦後。鐵隊長後來終於當了公社書記。這次她能來上大學,與其說是下麵推薦的,不如說是學院硬要的。前麵說過,工農兵學員來到大學的主要任務是“用毛澤東思想改造大學”,改造大學肯定比上大學擔子重,不來幾個政治水平高的怎麽行?


    書記的政治水平果然高,一邊讀文件還一邊講解,仿佛大學的課堂還是人民公社的大禮堂,她在課堂上讀文件還是跟在公社做報告一樣,並且她講解的非常詳細,因為很多內部文件大學老師都沒有看過,她看過,所以那一天同學和老師都收獲不小。


    收獲是不少,但是由於她耽誤的時間長了,所以那天後麵的同學並沒有得到讀報的機會。不過沒關係,學校要想摸底的機會多的是。


    第二天是外語課,老師還是想繼續摸底,於是就在黑板上寫了英文的二十六個字母,寫完之後,老師問同學們認識不認識。等了半天,不知道是學員不認識還是不好意思發言,或者是認為這個問題太簡單了,好比問一加一等於幾,對付小孩子的,不值得回答,反正是沒有一個同學說話,鬧得老師下不了台。陳大富覺得這樣不好,不禮貌,於是就舉手發言。老師終於等到了一個自告奮勇發言的,非常高興,熱情地請陳大富回答這個問題。


    陳大富說:“我不能全部讀出來,但是認識其中的幾個。”


    老師愣了一下,習慣性地推推鼻梁上的眼鏡,說:“沒關係,認識幾個讀幾個。”


    於是陳大富就開始讀了。


    “第一個是黑桃尖,”陳大富說,“後麵那個是丁勾,還有皮蛋、老開——”


    由於陳大富說的是皖北土話,發音不但響亮,而且黑桃尖的“尖”的尾音還向上翹起來,象樂曲當中的上滑音,所以很好玩,他後麵的“丁勾”“皮蛋”還沒有說出來,全班就已經哄堂大笑了。


    學生是哄堂大笑了,但是老師不能笑,因為老師的家庭出生大多數都跟劉梅花差不多,不是地主就是富農,說不定還有資本家和舊官僚的,所以老師不能笑,不敢笑。老師要是笑了,就有可能被打成“侮辱工農兵學員”。為了忍住不笑,年近六十的教授愣是把自己的臉都憋紫了。


    實事求是地說,陳大富這一次算是丟臉了,好在那時候學生學習不好不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情,學習成績不好說明學生受修正主義教育路線的毒害深,責任不在學生自己,而在“劉少奇反革命修正主義教育路線”。所以,雖然丟人,但並無壓力。後來,陳大富寫信把自己的遭遇跟劉梅花說了,劉梅花為了給丈夫扳回麵子,連夜寫了一份大批判“詩歌”,寄給陳大富,並且要陳大富自己抄寫一遍,交給學校,挽回影響。陳大富照辦了。


    當政治輔導員接過這份“詩歌”之後,立即就將壞事變成了好事。


    “詩歌”首先在黑板報上登出來,然後推薦在報紙上發表,後來學院宣傳隊又將“詩歌”改成群口詞,反複在院內外各種場合演出,沒想到,陳大富在大學裏麵一下子又成了名人,甚至比排長和公社書記都出名。印證了一位作家曾經說過的話:“出名是一種能力,一個人隻要出過名,一旦有機會,他還會再次出名。”


    陳大富當年在鄉下因為憶苦思甜而出過名,現在到了大學裏麵還是出了名,許多年之後,他在深圳同樣還是出了名,可見,那位作家的話也快成為“名言”了。


    事實上,那首後來經過大學老師多次修改的“大批判詩歌”真的給陳大富帶來了好運,甚至對許多年之後陳大富在深圳的發展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以至於陳大富到今天都還能記得開頭的一段。


    “大門敞開,


    工農兵笑臉迎來,


    我們來自工農兵的學員,


    大喝一聲:要同修正主義教育路線對著幹!


    對著幹,同十七年修正主義教育路線對著幹!


    像千筠的雷霆萬丈的火焰,


    迸發著無產階級的情感。


    對著幹,要同十七年修正主義教育路線對著幹!


    這是工農兵學員的戰鬥呐喊!”


    不知是不是出名的原因,陳大富和張排長成了非常要好的朋友。張排長知道陳大富家庭負擔重,生活困難,就將自己的排長津貼悄悄地塞一點給陳大富,陳大富剛開始死活不要,後來劉梅花對他說:不要總是拒絕別人的好意。於是陳大富就接受了。陳大富接受了之後當然是悉數交給劉梅花,劉梅花就親手納了很多鞋墊子送到學校。事實上,他們班上差不多每個人都穿過劉梅花為他們一針一線納的鞋墊,特別是張排長。,張排長的鞋墊是劉梅花特別縫製的,縫製的方法是在表麵攤上一層雪白的棉花,然後直接將棉花納在下麵的布上。這種鞋墊吸水、透氣、柔軟,就是納製的時候極費工夫。


    排長張新江大學畢業回到部隊以後,每年都還是照樣收到劉梅花親手為他專門縫製的這種鞋墊。張排長因此也就一直喊劉梅花嫂子。


    張排長經過改造大學的戰鬥洗禮,回到部隊就當了連隊指導員,真的做了支部書記,等到八十年代初隨部隊集體專業到深圳的時候,張排長已經是基建工程兵的一名團職幹部了,但是不管他擔任什麽職務,陳大富和劉梅花夫婦都一直喊他“老排長”,張新江則一直喊陳大富“黑桃尖”,喊劉梅花嫂子。陳大富夫婦能有今天的事業,從某種意義上說完全得益於“老排長”,這麽說吧,要不是張排長,他們根本就不會來深圳。


    命運時常會跟人開玩笑。把英文字母“a”讀成“黑桃尖”的陳大富工農兵大學畢業後竟然獲得了留校資格,這個新聞在安徽財經學院一直保持了多年的“新鮮度”,等到陳大富離開財經學院時,已經流傳了好幾個版本。其中之一說是當時他們那批學員是“哪來哪去”,別的學員畢業之後都回到他們以前的農村工廠和部隊,而惟有陳大富,他以前在農村直接就是生產隊普通社員,總不能大學畢業之後還回生產隊當社員吧?而他原來所在的那個人民公社也根本就沒有把他當作幹部,縣裏麵更是不知道還有這麽個人,於是畢業的時候陳大富就沒有接受單位,隻好“留校”。還有一種說法比較幽默,說當時學院上上下下對“四人幫”搞的那個招生製度深惡痛絕,於是就故意把“黑桃尖”作為最具代表性的人物留下來,以此作為對那個荒唐時代的永久諷刺。然而不管怎麽回事,陳大富留校卻是不爭的事實。


    陳大富留校的當年正趕上招生製度改革,劉梅花同誌為了與已經成為“大學老師”的陳大富保持般配,也參加了高考,可惜作為兩個孩子母親的劉梅花看上去實在太大了,不便報考普通大學,隻好報考了中專。這也是當時特定曆史條件下中國社會的一個奇特的現象,年齡大了不便考大學,但是卻可以考中專,聽起來不可思議,而且也非常不合理,但事實確實如此。按道理,中專生的年紀普遍比大學生小,但是恰好那一年除外,那一年許多大學規定考生的年齡一般不超過二十五歲,但是作為中等專業學校的師範學校年齡放寬到二十八歲,所以劉梅花就報考了師範學校。後來據劉梅花自己說,當時她報考大學其實年齡也沒有超過,說年齡大隻是一個借口,真實的原因是劉梅花沒有上過高中,怕大學考不上,所以才報考師範的。以為這樣把握大一些,而且報考師範出來就可以當老師,與丈夫陳大富“對口”。


    劉梅花不但順利地考上師範學校,而且還當上了學生幹部。具體地說就是當上了學生會女生部部長。直接原因當然得益於她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再加上從小生活在“黑戶”人家,處事小心吃苦耐勞。學生幹部本來就是協助學生科為同學們服務的,女生部部長更不能選一個嬌滴滴的小姐擔任,選個過來人最好,至少她自己不會惹出什麽麻煩。後來聽“老排長”的老婆徐惠敏說,劉梅花能當上女生部部長與陳大富還有一定的關係,因為陳大富當時是“大學老師”,那是一個對知識崇拜的年代,“大學老師”的老婆當然受到人們的特別尊敬,比如今的大款夫人和官太太還受人尊敬。不僅同學們尊敬,連師範學校的老師們都非常羨慕劉梅花,因為老師們自己比不上大學老師,老師們的丈夫也沒有幾個是大學老師的。既然上上下下對劉梅花又是尊重又是羨慕,那麽劉梅花擔任學生幹部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劉梅花擔任女生部長期間所做的最有意義的事情是為“老排長”介紹了一個對象,就是前麵提到的徐惠敏。徐惠敏當然是他們學校最漂亮的女生,按照現在的說法就是“校花”吧。但是當時他們那個師範學校並沒有這個叫法。雖然沒有這樣叫,但並不影響別人追她的積極性。其中還包括一兩個年輕教師。那時候學校還不提倡學生談戀愛,作為女生部長的劉梅花協助學生科所抓的一個重要工作就是“保護女生”,徐惠敏當然就是劉梅花的重點保護對象。


    劉梅花剛開始是單純的保護,後來在保護的過程中發現徐惠敏確實各方麵都不錯,特別善良。按照劉梅花的標準,人的善良是第一位的,比如她一直就認為“老排長”是天下第一好人,好的標準就是“老排長”善良,於是劉梅花就有意撮合她心目中的這兩個善良的人結合在一起。


    善良而漂亮的女生徐惠敏對劉梅花本來就十分信任,對劉梅花當大學老師的丈夫更是十分羨慕,所以,當劉梅花要把自己丈夫大學時候的班長介紹給徐惠敏時,徐惠敏一句話都沒說,當場就低下了頭,眼睛看著自己的腳尖,說:我聽大姐的。


    這時候,“老排長”張新江在部隊上已經當上了營教導員。教導員對徐惠敏相當滿意。說:嫂子做主錯不了。就算是應承了。直到今天,張新江都喊陳大富“黑桃尖”,喊劉梅花“嫂子”,而徐惠敏則喊劉梅花大姐,喊陳大富“陳老師”。


    劉梅花畢業的時候,陳大富在財經學院已經呆不下去了。說“呆不下去”並不是學院趕他走,其實學院並沒有趕他走,學院不但沒有趕他走,而且還安排他“回爐”,想讓他文化水平和知識學養有所提高,以適應高等學府教師的需要。事實上,已經有好幾個當初跟他一起留校的學員通過“回爐”後都考上了研究生,徹底脫胎換骨,摘掉了“工農兵”帽子,但是陳大富不行,陳大富已經非常努力了,並且也確實有很大進步,至少不會把英文字母a讀成“黑桃尖”了,但是這個進步與大學老師的距離相差實在太大了。要想考上研究生實現脫胎換骨肯定是不可能的。因此,陳大富在學院繼續呆下去完全沒有前途,沒有希望,沒有意義,再呆下去簡直就是自尋煩惱,甚至是自尋其辱。於是,陳大富那時候正一門心思想著找出路。


    本來想進省財政廳,那邊也不知道陳大富的底細,想著既然是財經學院的老師,怎麽著也能說的過去,於是基本上打算接收了,但是劉梅花不同意,劉梅花說:“去省財政廳你還是做不了什麽事,與其在那邊受罪,還不如先留在學校,等等機會再說。”


    劉梅花是對的,既然沒有合適的機會,不如耐心等待。有時候機會確實是等來的。果然,沒有等待多長時間,就等來了張新江的轉業。“老排長”隨部隊集體專業到深圳之後,立即就向“黑桃尖”招手。“招手”的方式是請陳大富和劉梅花來深圳參加他和徐惠敏的婚禮。這個邀請非常及時,劉梅花和陳大富來深圳參加張新江和徐惠敏的婚禮,順便也參觀了特區,結果夫妻雙雙被正在崛起的深圳所鼓舞,特別是陳大富,看著深圳建設熱火朝天的場麵,立即就把學院想象成一個悶罐子,陳大富在悶罐子裏麵憋了這麽長時間,來到深圳終於透了一口氣。於是,夫婦倆當即決定:來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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