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膝下已有了三皇子,如今正是在力爭儲君的關鍵時候,雖則她和三皇子身後有姑母一派護著,陛下這幾年也逐漸開始器重三皇子,大半的滿朝文武也已暗中站了隊。


    可到底頂上還有個大皇子壓著,他雖不是嫡出,卻占了一個“長”子。


    還是不要因這一時之氣惹出許多事端來。


    林貴妃便讓身邊的太監將沈氏扶了起來,略顯惡意地目光便放在了沈氏身後的瑩雪身上:“這奴婢倒生的有幾分鎮國公夫人年輕時的風韻。”


    將自己與一個丫鬟相提並論,已是明晃晃的羞辱之意,可沈氏卻連眉毛都未曾抬一下,隻淡淡一笑道:“多謝貴妃娘娘誇讚,臣婦受之有愧。”


    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讓林貴妃心中暗恨,她當下雖不能對沈氏做些什麽,可整治她身後的丫鬟卻不是什麽難事。


    總要挫一挫沈氏的銳氣才是。


    “晌午,這奴婢生的花容月貌的,你便將這朵芍藥花,替她簪上吧。”林貴妃對著身邊一個粗壯的太監如此說道。


    那太監生的賊眉鼠目,接過林貴妃遞來的芍藥花後,便凶神惡煞地朝著瑩雪走來。


    瑩雪不由地被這等變故嚇得後退了一步,那太監便邪笑一聲,拿著調子陰陽怪氣道:“貴妃賞賜你竟敢推拒?如此大膽,闔該掌嘴三十。”


    沈氏一愣,為瑩雪求情的話堵在了喉嚨口,思慮再三下,她還是生生咽了回去。


    瑩雪緊閉雙眼,等著臉上火辣辣的劇痛襲來。


    可足足了半晌,臉上卻並未傳來任何疼痛之感。


    瑩雪一抬眼,恰與一雙璨若曜石的黑眸四目而對。


    傅雲飲捏住了那太監高高揚起的手,含笑著與林貴妃說道:“微臣參見貴妃娘娘。”態度卻未有半分恭敬之意。


    林貴妃氣急,指著傅雲飲道:“你好大的膽子,本宮的人要辦事你也敢截下?”


    傅雲飲頭頂東珠玉冠,穿了身對吉紋黑底錦袍,眼底閃過一絲風流不羈,端的是一副肆無忌憚的張揚模樣。


    “林娘娘原是在這兒,倒讓兒臣一通好找呢。”一道輕佻有餘、沉穩不足的男聲自傅雲飲後方響起。


    林貴妃抬眼一看,卻是大皇子李雍,此刻他著了件鮮豔至極的花綠對襟長衫,整個人皆是一副放蕩不羈的模樣。


    他緩緩走至林貴妃跟前,先是對著林貴妃行了個禮,又含笑望著林貴妃身旁的宮女道:“寒霜姐姐又貌美了幾分。”


    林貴妃心內嗤笑,這便是大皇子為何占了長子的好處卻無朝臣肯支持他的原因,隻是個鑽在女人堆裏的草包罷了。


    “大皇子尋本宮,所為何事?”林貴妃怒氣漸消,頗有些嫌棄地說道。


    李雍仍是那副吊兒郎當的不正經模樣,眼神皆放在林貴妃身後的那幾個貌美的宮女身上,回話時也有些漫不經心:“兒臣在掖華庭遇上了父皇,他隻說有些要事要與林娘娘您商量。”


    林貴妃雖有些私心,待皇帝卻是一片真心,聞言也顧不上再磋磨一個小小的丫鬟,帶著身後的宮女太監便朝著掖華庭的方向走去。


    片刻之後,直至李雍再也瞧不見林貴妃的身影時,他方才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回神與傅雲飲說道:“我喚人將國公夫人送出宮去,你……”


    傅雲飲了然地點點頭,將受了驚的瑩雪扯至身旁:“多謝殿下。”


    李雍目含深意地望了傅雲飲和瑩雪一眼,隨即便拂袖離去。


    幾個太監與宮女簇擁著沈氏去尋了藏身在禦花園內角落裏的劉婉晴與山嬤嬤。


    獨獨瑩雪跟在傅雲飲身後,來到禦花園東遷百米的一處屋簷垂折的廂房內,孤零零的三進房子在這富麗堂皇的深宮內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傅雲飲眼神微閃,感慨萬千地瞧了一眼這幾間廂房,與瑩雪說道:“這是我幼時住的地方。”說罷,又將目光移至廂房西側的慈寧宮內。


    “鎮國公功高震主,常年鎮守西北,陛下那時堪堪繼位,父親便是他的心腹左右,是以太後一黨恨不得除之他而後快……”傅雲飲目光悠遠縹緲,好似是憶起了年少時被當成質子,在宮內掙紮求生的日子。


    瑩雪卻不解其意,她自是瞧出了宮中局勢的怪異之處,隻是不明白傅雲飲為何要對她說起這些天家隱秘?


    傅雲飲見她表情呆愣,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便輕笑著捏了捏她的香腮,柔聲道:“方才可是嚇壞你了?”


    他目光溫柔繾綣,仿若一潭溫熱池水,要將瑩雪溺弊其中一般。


    瑩雪不自在地移開杏眸,說道:“不怕,太太必不會眼瞧著我被那太監欺負。”


    傅雲飲含笑著握住了瑩雪的柔荑,帶著她走進了廂房內。


    廂房內的陳設雖素淨了些,床褥被套之類的還算整潔。


    “你當真不怕?”傅雲飲問道。


    瑩雪眼瞧著傅雲飲從善如流地關上了屋門,又褪下了自己的外袍,心跳也不免加快了幾分,隻磕磕絆絆道:“是怕極了。”


    傅雲飲見瑩雪站在廂房中央不肯挪動半步,便上前一把將她橫抱了起來,三兩步便把她放在了床榻之上。


    “別怕,我不會再讓人傷了你。”傅雲飲伏在瑩雪身上,熱切的目光仿佛要將她拆吞入腹一般。


    瑩雪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雖是早預想到了會有這麽一天,可當真不明白傅雲飲為何要在皇宮裏對她做這樣的事?


    如此急切?不能回鎮國公府上再行此事嗎?


    傅雲飲眼瞧著瑩雪柳眉緊蹙的模樣,不免失笑出聲:“如今又怕了?”


    瑩雪連忙推拒著要避開傅雲飲的目光,嘴上說道:“爺,這是在宮裏。”


    傅雲飲興致漸起,分出一隻手來製住了瑩雪的雙手,笑道:“往後的日子裏,我行事會與往常不大一樣,你隻安心待在我的身邊就是。”


    話畢,傅雲飲便不似前幾次那般柔情蜜意,疾風驟雨般的吻已經落在了瑩雪唇上。


    直至瑩雪點漆般的杏眸中泛起瀲灩的淚花後,床榻上的動靜方才漸止。


    初嚐歡愉的傅雲飲自然不肯就此罷手,望著她盛滿羞意的美眸低聲笑了起來:“累了?”


    瑩雪無力回答,她隻覺自己如岸邊被風吹的歪歪斜斜的垂柳一般,連一絲抬手的力氣都無。


    一刻鍾後,廂房外傳來一聲拿腔作調的嗓子,三分高昂七分尖利,“世子爺,太後娘娘有請。”


    瑩雪被唬了一跳,身子也不自覺地發起抖來,她又羞又惱,慌忙著便要將自己埋於被中。


    傅雲飲方才還浸著暖意的眸子陡然變得冷蕭無比,他擁著瑩雪,這才尋回了幾分心內的安定之意。


    可廂房外的太監卻不依不饒道:“還望世子爺不要見怪,太後懿旨在前,咱家可要進來瞧一瞧了。”


    話畢,廂房的門便被人一把推了開來,傅雲飲隻能慌忙地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裏側的瑩雪。


    那太監瞧見了床榻上的春意旖旎,驚愕之下,便隻能屈膝跪地道:“世子爺,奴才……”


    “滾。”傅雲飲出口的話語帶著幾分徹骨的寒意。


    那太監自是不敢多留,心裏卻在嗤笑傅雲飲這般肆意張狂的行事,宮規在前,他竟敢在宮裏行這等苟且之事,就不怕這事傳出去了,那些禦史大夫會參鎮國公個教子無方,目無法紀?


    瑩雪瑟縮著身子,瞧著傅雲飲辨不出喜怒的臉色,隻能柔聲說道:“爺,太後她……”


    傅雲飲將她擁入懷中,隻闔上眼,疲憊萬分地說道:“無妨。”


    *


    傅雲飲抗了太後懿旨這事到底是鬧得闔宮皆知,連帶著他在宮裏寵幸了個奴婢的荒唐事也傳了個沸沸揚揚。


    崇明帝得了這消息後,便下令停了傅雲飲禦前侍衛的差使,罰他在家裏好好閉門思過。


    京城中人也聽聞了傅雲飲這般肆意荒唐的行事,隻納罕往日清明自持的世子爺怎得變成了這等風流的紈絝子弟?


    竟敢在皇宮內行那等苟且之事?


    大皇子李雍卻在酒後為傅雲飲說了幾句好話:“仲弦吾友,行事灑脫不羈,隨心而動,真乃男子楷模。”


    京城眾人這才大悟,原來世子爺是被那出了名的風流皇子李雍給帶壞了,怪道會在宮裏做出那等大膽之事。


    傅雲飲閑賦在家後,瑩雪卻叫苦不迭。


    他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每日夜裏總來西廂房內纏著自己便罷了,白日裏還提起了要教自己習字一說。


    瑩雪平生從未提筆寫過字,更不會研磨添香,聞言便欲推辭了去。


    誰知傅雲飲卻來了興致,立在書案旁替瑩雪磨起了墨,還環住瑩雪的細腰教起了她提筆的姿勢,瑩雪隻覺後頸處傳來一陣陣酥麻的熱氣。


    且提筆習字對她而言著實太難了些,不過寫了兩個字,便哭喪著臉與傅雲飲道:“爺,我當真不懂什麽叫風骨,您就饒了我吧。”


    傅雲飲卻不肯,隻正色道:“便從你的名字開始學起。”


    瑩雪推拒不得,隻能硬著頭皮學了起寫字,足足練至手腕酸麻,後背酸痛時,傅雲飲方才放過了她。


    “今日這字已是比昨日好多了。”傅雲飲將瑩雪練下的字帖小心地放進了夾層中,自己往紫檀木太師椅上一座,便把瑩雪摟進了懷裏。


    “你既這麽聽話,我也告訴你個好消息。”傅雲飲含笑著攏住了瑩雪散落的發絲,神色愉悅地說道。


    瑩雪被逼著對上了他深沉的黑眸,望見那一潭春水般的柔情後,頗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眸子。


    “太常寺少卿家,已退了和劉府的婚事。”傅雲飲道。


    瑩雪美眸微怔,隻錯愕地望著傅雲飲,道:“是爺做的?”


    傅雲飲掐了一把瑩雪的腰,惹得她嬌聲連連後,方才說道:“我既已答應了你,自是會做到的。”


    那日從皇宮中回府後,他便讓東昉去城西那幾間茶館裏,找了幾個口若懸河的說書先生,將劉一寧從前在楚倌裏為了個花魁與人脫褲鬥舞的事編成了畫本子。


    他又讓身邊的暗衛牢牢跟著劉一寧一段時日,等他耐不住寂寞去了青樓後,再由東昉去太常寺少卿家遞信。


    結果太常寺少卿家的那個嫡子便親自去青樓裏撞破了劉一寧左手擁花魁右手抱孌童的不堪畫麵,這才退了親事。


    那些說書先生們收了東昉的銀子,自也是將劉一寧的香./豔之事誇大其詞了幾分,如今滿京城齊整些的人家都不欲將女兒嫁給這樣的浪蕩子。


    傅雲飲的大手一邊遊移往上,一邊與瑩雪說起了此事的來龍去脈,見瑩雪神色略有鬆動,便俯身在她耳邊笑道:“你要怎麽報答爺?”


    瑩雪已是聽出了傅雲飲話音裏橫生的繾綣欲./念,她便隻能將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一時間,書房內又是一陣旖旎風光。


    *


    自那日在慈寧宮中被太後娘娘嚇了一場後,劉婉晴便有些神思不振,又兼瑩雪被傅雲飲突然收用一事也令她揉碎了心腸,竟連飯食都大用的下了。


    她隻不明白,為何傅雲飲願意收用瑩雪,卻不願意與自己圓房?自己總是他名正言順的妻,他三媒六聘、中門大開迎娶的正頭娘子1,緣何還比不上一個奴婢?


    雖則瑩雪本就是自己給他備下的媵妾,可劉婉晴仍是心傷。


    馬嬤嬤心急如焚,當下便要去稟告傅雲飲和沈氏,卻被劉婉晴製止,她道:“原也沒什麽大事,如今瑩雪方才被夫君收用,我便病了,豈不是明擺著嫉妒不賢?”


    馬嬤嬤無奈,隻能喚了個靈活些的小廝去劉府黃氏那兒遞了消息。


    翌日一早,黃氏便命人套了馬車,獨自一人來了鎮國公府上。


    她先是去拜見了沈氏,寒暄幾句後,沈氏便笑道:“親家太太今日便留下來用午膳吧,婉晴那孩子正念著您呢。”


    黃氏感懷,謝過沈氏後便急匆匆地來了端方院內。


    劉婉晴神色倦怠地躺在美人榻上,冷不丁聽到小丫鬟的通傳聲後,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隻是下一瞬,黃氏便帶著一大群仆婦闖進了端方院的正屋內。


    黃氏一眼便瞧見了躺在美人榻上臉色極差的劉婉晴,隻慌忙迎了上去,道:“我的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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