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司馬衷來晉朝後的習慣,每次想家失眠後,他都來後花園裏跑上一圈,讓身體極度疲憊,回去再泡個熱水澡,立馬就精神,從他上次跑步到現在已經過了七八日了,家人雖未模糊,想的越來越少。司馬衷歎了口氣,繞著花園跑了起來,跑到湖邊卻聽樹林裏傳來嘈雜人聲,他帶著人輕輕走了過去,卻是馬隆帶著十幾個校尉,正在練功,見太子過來,馬隆忙上前打起招呼。


    司馬衷招招手讓他們繼續,馬隆對他一笑道:“太子既然來了,臣讓他們演練一下特種訓練如何。”司馬衷疑問道:“他們已會特種訓練。”


    馬隆答道:“前幾日臣便按太子所教的方法,操練我手下這些個校尉,臣想既然暫不能募軍士,索性先教會校尉,等他們學好,以後招來軍士讓他們去教,總比臨到頭再想這事的好。”司馬衷點了點頭,馬隆到聰明,比我想的長遠,我總想一次就訓練成千上萬軍隊,卻沒想到既然大隊訓練不成,為何不辦軍校,對軍校,先辦一所軍校,司馬衷越想越興奮,自己都快跳了起來。


    校尉們排成兩行,翻牆,爬高,匍匐,偽裝,徒手,兵刃果然已訓練的很熟,司馬衷看著高興,自己的計劃終於開始起步了,等馬隆等操練完畢,司馬衷見大夥用心,對著曹佑說道:“軍士們辛苦,曹佑去取些布帛賞給他們。”


    曹佑應了個諾人卻不動彈,司馬衷暗自奇怪,大太監又發什麽瘋了,他剛要問話,卻見曹佑湊在他耳邊小聲說道:“殿下,府庫是楊主吏掌管,他隻聽和舍人的話,臣的話向來說了沒用。”司馬衷恍然大悟,自己忘了這一層,想起當日要給曹佑和董猛被罰,想給他們點東西,被和嶠硬頂了回來,心頭一陣陣鬼火,他暗一咬牙,壓下了馬上找和嶠麻煩的念頭,對曹佑說道:“那內庫裏有些什麽。”


    東宮有兩個庫房,所有的用度俸祿等都由府庫管開支,另有一個內庫是司馬衷的私人小金庫,人家送他賀禮,珠寶玉器都在裏麵存放,由曹佑管著,聽太子要從內庫取東西賞軍士,有如從他嘴裏搶肉,他小氣的說道:“軍士們愛喝酒,不如賞他們幾壇酒好了。”


    知道曹佑的毛病,司馬衷小聲的譏笑道:“你個吝嗇鬼,比葛朗台還摳門,去把昨天馮紞送的杜康酒全部搬來,再每人賞一錠金。”曹佑眼睛瞪的飛大,一錠金如今市價三千錢,低得普通軍士半年的糧餉,加上杜康酒,普通一壇酒也要幾百到千餘錢,馮侍中所贈肯定是極品,價值更高,曹佑連味道都沒聞上,就給軍士糟蹋光,他十分不願,小聲說道:“太子,既然賞金,一人一錠金好了,把酒留著,東宮時常有用。”至於什麽葛朗台,反正太子常說瘋話,他早習慣,並不多問。


    司馬衷笑道:就你小氣,那留下一半,搬五壇來給將士們喝。”曹佑知道已爭取到最大,不再多說,他挺直腰杆大聲道:“太子有賞,所在軍士每人黃金一錠,另賞大家杜康美酒五壇。”


    他話一說,在下麵操練的軍士們個個喜上眉梢,跟著馬隆將軍早起操練,莫名就得了重賞,看來以後要多加訓練太子的特種兵法才對,萬一哪天太子看高興了,多多再賞。司馬督馬隆帶著軍士們列隊整齊,向太子拜禮謝賞,司馬衷說道:“大家還需努力跟馬將軍多學操練之法,到時候你們便是老師,便是領兵的將軍。”他這話一出,軍士們臉上泛紅光,個個激動。


    軍士又開始操練,司馬衷想著建軍校的事,慢慢往回走,正見十幾個奴役搬著酒,隨口問曹佑:“一壇子酒要多少錢。”曹佑答道:“我看這應該是上好的杜康,少說一壇酒千餘錢吧。”


    “哦,那還挺值些錢的。”司馬衷喃喃道,曹佑接了句說:“是啊,洛陽城裏從朝臣到士子都喜愛此物,每有好酒釀出,都是蜂擁爭搶,酒價一天天便抬高了。”


    司馬衷靈光一閃,高興的拍了下曹佑的手臂說道:“哈哈,我想到方法來錢了,你去叫工匠來,我有東西要他們做。”曹佑知太子多有奇思妙想,忙著讓黃門小多子去叫工匠。


    待工匠過來,司馬衷同他們邊畫邊講,說了會,他們才弄明白司馬衷要大一口下麵是尖角的敞口大圓薄皮銅缸,還要配著與銅缸合用的大木甑,另有一個圓筒接水盤。工匠們滿腹疑問帶著圖下去準備天光已經大亮,司馬衷想著此事後麵需有專人操辦,又把江統叫來交代他先做著準備,搭棚子,挖池,堆料,司馬衷講的詳細,讓江統目瞪口呆,少年太子也太過妖孽了吧,什麽事都知道。


    這會兒李胤已經在授業殿等候多時,上課遲到讓司馬衷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李胤並不見怪,也不問他為何晚到,雙方落座,李胤並未開始講課,而是問:“聽說太子最近在忙著軍隊訓練之事。”


    司馬衷聽老師詢問不敢隱瞞,認真的答:“是,前幾日訓練之法一直未曾完備,沒同少傅報告,今天已經差不多了。”說著便把訓練法和建個軍訓學堂的事同李胤說了遍,李胤聽著頗為新奇,暗中揣度,覺的可行,讚了太子幾句,司馬衷的信心更足了,少傅李胤突想到個人,說道:“臣給太子舉薦一人,此人熟讀兵法,智慧過人,又在地方掌過軍政,太子辦軍訓學堂,日常事務皆可交由此人辦,定會十分妥當。”


    司馬衷聽著大喜過望,正愁身邊人才太少,忙問:“如此甚好,不知這人是誰。”李胤望著他悠悠的說道:“此人是豐樂亭候杜預。”


    “杜預,這名字有些耳熟,可卻記不得了那裏聽過。”司馬衷努力的回想著,李胤說道:“杜預本是秦州刺史,隻因同禿發樹機能暗通書信,此刻正在京裏待罪,隻是他暗中通敵的事,疑點重重,有許多說不通之處。”


    自李胤接到荊州都督羊祜為杜預辯解的書信,他便細細想過,杜預一案中許多事不合常理,杜預和樹機能並不相識,他到秦州不過數月,兩人怎能認識勾結,此其一;樹機能襲擾涼州,圍困金城郡,戰場混亂膠著,兩人卻能通數封書信,書信是如何傳遞。倘若真是杜預與樹機能勾結一路,他必極其小心,書信又如何落入石鑒之手,且隻有杜預手書,並無樹機能一方的回信,也無人證,加之兩人本就仇,通敵之事由石鑒舉發,整個事情十分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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