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見此中境況,紛紛圍攏了過來,雖有所顧忌,皆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交談著,都紛紛猜測著前因後果。


    到了此時,齊昭南再蠢也知今日一切不過都是為自己設的局。


    看著齊曜北嘴角那抹得體的笑,揮拳便朝他麵門上打過來。


    齊曜北沒有躲,生生挨了這一拳。他往後趔趄了一步,紙傘翻在水麵上,隨著湍急的雨流往橋下飄去。


    齊曜北擦了下嘴角的鮮血,抬臉看向齊昭南,嘴角沁著我得意地淺笑,眼中卻淬滿了恨意。


    齊昭南揪著他的衣領質問:


    “陸令晚呢?你都幫著她做了些什麽蠢事?”


    齊曜北嘴角的笑意愈發深了:


    “忘了告訴大哥,今日侯府雙喜臨門,衝喜的吉時要早些,她如今隻怕已是你我的母……”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齊昭南的拳頭便揮了過來。


    齊曜北整個人便栽倒到了地上,雨水浸透了他的喜服,臉上青一塊兒紫一塊兒,顯的那般狼狽。可他卻毫不在意似的,仰麵躺在地上快樂地笑著,可眼裏卻是瓢潑大雨都衝不散的苦澀。


    齊昭南已是怒不可遏,將人一拽,抬手又是一拳:


    “孬種!你不是喜歡她嗎?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孬種!你想爭這世子之位便光明正大地爭,為什麽將她卷進來?就為了你那些愚蠢而虛妄的念頭嗎!”


    卻這不知是哪一句戳到了齊曜北心口上,他那帶著笑意的儒雅麵容像是突然裂開了。他也一揚拳頭,朝著對方臉上砸過去:


    “是你!”


    “逼她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是你!”


    齊昭南挨了這一拳,身形晃了一晃。


    他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把將麵前的人推開,扯過馬韁,便翻身而上。他一夾馬腹,不顧橋上一派的狼藉,絕塵往侯府而去。


    圍著的眾人均被這盛怒的氣勢所攝,紛紛避讓,生怕喪生在那奔馳的馬蹄之下。


    ***


    喜堂裏頭禮讚官的聲音高高亢而綿長,由遠及近地傳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此時突然一匹駿馬揚蹄衝了進來,隻見馬上的那人高大威嚴,氣勢凜然,一身被雨水浸透的衣袍,滿麵的肅殺,像是自地獄而來的修羅:


    “滾開!”


    手中的馬鞭一擲,就落在了那禮讚官臉上,觸目驚心的血痕在他的臉上蜿蜒而開。


    圍攏的人群次第而退,像是一扇銅製的大門。在他麵前緩緩拉開,那人一身石榴紅的金線繡牡丹的火紅嫁衣,雙手交疊,安靜立在堂中的模樣,就這般映入他眼中。


    齊昭南盛怒之下翻身下了馬,朝著陸令晚洶湧而來,劈頭便將她麵上纏枝紋的紅蓋頭掀開。


    “陸令晚,你瘋了嗎!”


    話語的尾音在原本靜默的喜堂裏發著顫,堂中眾人無不麵色驚惶,唯有陸令晚一人立在那兒,平靜無波的秋水眸看著他,不躲不懼。


    此時有仆役一咕嚕爬著跑進來,一聲哀嚎,跪在了侯府老夫人的麵前:


    “老夫人,侯爺……侯爺,他去了!”


    侯府老夫人白氏撐著桌案站了起來,滿堂嘩然,賓客們不知一時該如何是好,正麵麵相覷著,堂裏嘈嘈切切的。


    此時那綁著大紅喜綢的大公雞從人懷裏掙出來,滿堂咯咯咯地亂跑。


    有仆役要去抓而不得,那大公雞甩著肥厚的冠子撲棱著翅膀又跳又飛的,一時人仰馬翻。


    堂裏顯出幾分混亂。


    侯府老夫人白氏到底為著侯府的體麵,由丫鬟扶著起了身,身形顫了顫,拿帕子擦了眼角,朝賓客道了歉,請眾人下去休息。


    齊昭南卻不管這些,隻將陸令晚又扯近了些,聲音裏已壓了沉怒:


    “跟我走!”


    陸令晚也不掙紮,隻靜靜地看著他,不動。


    齊昭南還算壓著脾氣,咬著牙斥道:


    “陸令晚,你知道你做了個多蠢的決定嗎?你真是蠢透了!以為嫁給我爹,自此便可壓我一頭,得心應手的報複我,你知道這是個什麽地方嗎?”


    他鬆了手,在堂中踱了幾步,往堂上坐著的眾人一一直視過去。侯府老夫人白氏,他又轉到下首,手指在那些麵色有些僵硬的人臉上一一掃過去,侯府二爺齊鵬及其妻海氏,侯府三爺齊巒及其妻李氏。


    他陰惻惻地笑著,明明滴酒未沾,卻是一身的疏狂狷介之態。


    “我的母親,堂堂的長公主,在這座府邸裏抑鬱而終。”


    他說得嘴裏心裏都發著苦,轉過頭來又重新看向陸令晚:


    “你的姑姑,嫁過來才幾年,不也隻是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孽障!”


    他話剛說完,堂裏便是一聲斥責。


    第28章


    報複


    “孽障!”


    他話剛說完,堂裏便是一聲斥責。


    侯府老夫人白氏手中的虎頭拐重重地磕在地上,顫著手往胸口撫了又撫。


    侯府二爺齊鵬忙上前攙著親娘。狠狠瞪向他的大侄子齊昭南。


    齊昭南卻不管,隻定定看向陸令晚:


    “你的姑姑,嫁過來才幾年,不也隻是個香消玉殞的下場。而我,若不是皇外祖母庇護,我早被這宅邸裏的汙糟吃個幹淨。你看看這些人,他們臉上多麽和氣,他們對你笑,對你輕聲細語,對你關懷備至,暗地裏卻恨不得你死,恨不得你永世不得超生。你有幾條,命敢嫁過來做這侯夫人?”


    侯府二爺齊鵬知道不能這般鬧下去,他趕忙站起身,衝廳堂裏還未走幹淨的賓客作揖:


    “今日雨水重,勞各位貴客來觀禮一場。令jsg一對兒新郎官和新娘子想必也是在路上耽擱了,勞各位苦等。此處敞著門潮氣重,不若勞煩諸位到偏廳吃盞茶,暖暖身子。”


    眾人聽罷,哪有不從的。這世子與侯爺不和的事他們多少都有耳聞,隻是百聞不如一見,不意竟會鬧成今日這樣的地步。此時見場麵愈發收不住,也都失了隔岸觀火的興致,生怕殃及到自己。


    齊鵬扶著親娘下去處理喪事,三房的人也趁機引賓客到偏廳,喜堂這才空了下來。


    門一開,風雨裹席而入,吹得幾排紅燭熄滅,房裏又暗了幾分。齊昭南並不去管齊琨的反應,隻去看陸令晚,比起方才語氣已是放軟了幾分:


    “我知道你因為你娘的事恨我怨我,你若是不想嫁我,我可以等,可你不要犯糊塗。今日跟我走,我全當一切沒有發生過。”


    此時賓客盡散,堂裏隻有陸令晚、齊昭南兩人。


    陸令晚再沒了忌諱,她收起了麵上那副得體的笑容。她微抬了抬下巴,看向盛怒之下的那人:


    “很憤怒,是嗎?”


    “什麽?”


    齊昭南仿佛恍了下神,漸漸地看到她眼中染上了一抹冷笑:


    “這才隻是個開始。世子爺,咱們往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他話音剛落,門口便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一隊羽林衛入了侯府,為首的那人同齊昭南抱拳行了個禮:


    “世子爺,嫌犯在京郊被劫走,陛下震怒,命我等將您帶去禦前訊問。”


    他轉頭看向陸令晚,卻見輕輕地扯著唇,對著他冷冷地笑。


    第29章


    火葬場進行時


    這場鬧劇終究是以羽林衛押走齊昭南而結束。


    原來京郊處安置的囚車被劫, 不少囚犯借機逃走,各般物證亦多有毀損。


    聖上因此生怒,傳忠勇侯世子齊昭南即刻入殿覲見。


    最後齊世子反抗未遂,是生生被羽林軍壓入宮城的。


    關於齊世子的處置問題, 朝堂上生生吵了兩日。


    新黨一派趁機羅置罪名, 試圖以玩忽職守之罪加重處罰。舊黨一派則將其累世的功勳搬了出來,又以侯府新桑為由, 請求從輕處置。


    最後結果議定出來, 齊昭南被停職一個月,府中靜閉思過。


    這樣的處置實在是有些不疼不癢了, 但是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臨清的糧倉原本是被陛下控製在手中, 卻哪知出了貪腐的案子,被太皇太後那邊抓住了把柄, 這才有了機會將手伸向臨清倉。


    如今這般一鬧, 隻怕舊黨那一派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再者軍隊不拿捏在自己手裏,皇帝到底不能安眠,這些年來沒少往神機營裏滲透勢力。


    如今上峰被停了職,雖然隻是短短一個月,也足夠帝王操縱一番了。


    ***


    隻是齊世子這些日子像是犯了衝, 按下葫蘆起了瓢。


    齊昭南回到侯府的時候,府內四處已掛起了白綾。


    隻是從齊琨不惜害他性命也要將自己的親兒子扶上位的那一刻起,他與他的父子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所以, 沒有什麽悲痛, 隻覺得他那繼父一生可笑, 苦心孤詣地籌謀了一輩子, 臨到死了, 還是沒能把自己的親兒子扶上位,怕也閉不上眼吧。


    他不過才回到府中,便被二爺齊鵬派來的人叫到了正堂來。


    抬腳走進去,剛跨過門檻兒,往裏頭一瞧,侯府的人也算來了個全,就連齊曜北那新鮮的老丈人定國公也來了,顯然是副興師問罪的架勢。


    侯府老夫人白氏坐在上首,見他進來目光哀痛地看向他。


    而下首的陸令晚隻壓著眉眼,撥弄著茶瓣兒仿若未見。再往下數,是二房三房的人。左列上首則坐著定國公,齊曜北及其剛娶進門的妻子,定國公家的嫡幺女,邱初瑾。


    齊昭南大剌剌地走進去,也不行禮,隨意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麵上帶上了幾分閑散的笑意,仿佛前幾日大鬧婚禮的不是他,又仿佛入宮挨了申斥被禁足府中的不是他。


    “給祖母、諸位長輩請安了,祖母身子康健否?叫我前來是有何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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