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亦津看了他一眼:“有差沒差,你等會試一試就知道了。沒有哪種香料配方是真正百搭的,都得根據實際需求來調整。”


    “沒錯。”齊禹也說,“而且不隻是種類,用量其實也很有講究。


    像這道茄汁燉牛腩,香料的作用主要在於放大主材的鮮香,並去除多餘的異味,再加上它是酸甜口的,不論酸還是甜,都能起到刺激味蕾讓味覺更加敏感的作用,那用量就得特別謹慎。


    稍微下多一丁點,香味就容易過於濃烈以至於喧賓奪主,甚至被放大變敏感的味覺還有可能吃出中藥味來,那就翻車了。”


    顧默寧有些懵:“酸甜味會激活人的味蕾的嗎?”


    “你之前難道一直沒發現嗎?”齊禹反問他。


    顧默寧搖頭。


    “那你這兩天可以找機會試試,相信我,你會打開新世界的大門的。”齊禹說,“以酸為主的菜想要進一步突出酸味就加一點點糖;同理,以甜口為主的菜想要甜的更加醉人,你就加一點點醋,或者番茄汁檸檬汁,酸酸甜甜,相輔相成。


    當然,最常見的還是鹹口的菜,不論加糖加醋,或者加點別的或酸或甜的東西,都能放大他們原先的味道,令其更有層次感。而針對符合口味,則能中和它們的口味,讓這些味道變得更加和諧,所以很多大廚做菜,不論菜原本的味型是什麽口的,都愛來點醋或者糖。”


    顧默寧還是一臉懵逼的模樣,有些難以理解:“是這樣嗎?可是……很多人恐怕很難接受往菜裏加醋或者加糖。包括我,之前看龐哥做番茄雞蛋往裏加糖,我就覺得有些難以理解。”


    “沒讓你加太多,那樣就喧賓奪主了。”齊禹糾正道,“正常來說,除非有口味上的要求,否則加這些東西都追求少量。


    比如加醋,標準是勉勉強強能感知到一點醋味,但吃不出酸來;再比如加湯,標準則是吃不出甜味,但能隱隱察覺到一些些鮮,就這樣的標準。


    拿你剛剛說的番茄雞蛋舉例,大多數人所謂的不能接受加糖,是因為不合格的廚師加的糖太多了,導致菜吃起來酸不酸鹹不鹹甜不甜的,五味雜陳,很一言難盡。


    而胖胖加糖,除非本就帶點甜口的菜,或者番茄品質實在太差,否則基本不超過一克,那麽大一盤菜就一克不到的白糖,普通食客根本吃不出加進去的這點甜味,隻能感受到鮮味明顯了許多,又哪裏會排斥?本身番茄裏的果糖都遠遠超出這個分量了好吧。”


    顧默寧若有所思:“原來如此……既然這樣,那我回頭試試。不過話說回來,加白糖還是冰糖有什麽講究嗎?”


    “有。”齊禹點頭,“雖然成分上似乎都是蔗糖,但味道上確實略有不同,白糖是純甜,而冰糖則多了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清新感,所以冰糖更適合相對重口的燉菜類,而白糖則跟炒菜更搭。


    你一開始沒有經驗,把握不準的話可以這麽記——得加蔥段薑塊或者薑片的菜,這種情況用冰糖一般沒錯;隻需要用到眉毛蔥和薑絲薑米的菜,基本就用白糖。”


    顧默寧眨眨眼睛:“那麽,什麽菜得用蔥段薑塊薑片,什麽菜用眉毛蔥和薑絲薑米?”


    齊禹:……


    這家夥的基礎真是差到令人發指啊……


    齊禹略有些無奈,隻得再給他說的更細致些:“一般來講,需要長時間慢慢燉煮的菜,用的蔥薑塊頭就會大些,而短時間內高溫爆炒的菜式,蔥薑一般則要切的細碎點,這麽說能記住吧?”


    “能……但為什麽呢?”


    齊禹:“因為蔥薑不細碎,快速爆炒時就不夠出味;但同時,蔥薑又不經久燉,尤其是蔥,燉久了會發酸甚至發苦,必須及時撈出來,所以得切大快點,一方麵更經煮,另一方麵也方便撈,這麽說你明白了嗎?”


    龐亦津接話:“是這樣沒錯,如果你係統的學過廚,或者說教你廚藝的師父夠靠譜,那他就一定會教你,燉菜的時候放蔥薑,放了多少你心裏一定要有數,以便一定時間後撈出來。”


    顧默寧神色略顯黯然:“原來如此……你們說的沒錯,我基礎確實差的太多了,一直都是靠著經驗在做菜,很多時候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我爸也是這樣,怪不得這麽多年了,他的廚藝一直沒有什麽長進……


    而且,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們其實也曾照著網上那些大師的視頻試著做過菜,味道確實不錯,但也沒有本質區別,以至於我們甚至以為廚藝最好也就這樣了,缺的不過是些獨門的絕技和菜譜而已。


    現在看看,我們還真是井底之蛙啊。說起來,我是真的幸運,能碰到你們,還能進你們店裏學廚藝,否則這一輩子恐怕也就這樣了,站在看得見的終點,自以為已經站在了巔峰,沾沾自喜而不知。”


    齊禹和龐亦津對視一眼,隨後同時笑了起來。


    隨後,齊禹拍拍他肩膀,鼓勵道:“你能認識到這點,就已經打開了新世界大門了。你也別妄自菲薄,像你這樣靠著經驗就能有不俗廚藝的,底氣其實不差,隻是不夠係統而已,把理論知識補一補,基礎重新整合一下,很快就能突飛猛進的。”


    顧默寧勉強笑笑:“借你吉言。”


    他傍晚至今受到的衝擊太大太多,整個人都已經有點不自信了。


    齊禹也沒多說什麽,給他留時間慢慢消化,隨後看向龐亦津:“時間還勉強夠,你要不要用我剩下的高湯,試著做一鍋上湯芝士焗龍蝦?”


    “我就是來學這道菜的。”龐亦津說:“師父,這道菜我也看你做了幾次,熬高湯我確實還差點火候,但油炸、焗燒、燴烤龍蝦這三步,細節方麵可能還摸不準,但大方向應該沒什麽問題。


    你看這樣中不,我先按我的理解來做,你就在邊上看著,有問題你及時指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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