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問這個,裴連瑛一怔。


    周茹在旁努嘴,嫌棄女兒問得不夠好,連稱呼都沒有一個,就不能叫聲哥哥?你啊你的,一點禮貌都沒有。周茹忙補救:“青枝刀子嘴豆腐心,她這是在關心你。”


    是嗎?裴連瑛並不這麽認為,但還是回答道:“隨意吃了碗涼麵。”


    周茹極為心疼:“再怎麽忙也不能這麽糊弄啊,吃得還不如阿黃呢。”


    阿黃不會是指那條狗吧?裴連瑛無言。


    青枝忍不住偷笑。


    周茹道:“難怪你瞧著瘦了,晚上多吃點。”又提醒女兒一次,“別光顧著做菜,把連瑛晾著。”說罷出去。


    要求可真高,青枝心想,又要弄一桌子菜,又要招待裴連瑛,當她可以□□呢?她撇撇嘴,把剁好的蝦仁,火腿裝在碗裏,又放了些花雕酒,蔥花。


    指望青枝主動說話應是挺難的,裴連瑛問她:“你養得狗兒怎麽不在?”他們來時,並沒有在門口見到,院子裏也沒有。


    青枝啊的一聲:“它又不見了?”皺一皺眉,“翠兒說它最近總這樣,專門等太陽落山出門,天黑再回。”


    “晚上可還會出去?”


    “不會,一心看門。”青枝歪頭看看裴連瑛,一個壞主意冒上來,“對了,你不是左少卿嗎?你這麽有本事,不如幫我查查,它這個時候去做什麽了。”


    裴連瑛:“……”


    作者有話說:


    裴連瑛:竟然叫我查狗,嗬嗬,當我什麽。


    青枝:你查不查?


    裴連瑛:……說說狗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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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4章


    他怎麽舍得?


    殺雞用牛刀吧這是?


    他一個左少卿去查狗, 青枝敢提,他不至於真的去做。


    不過……


    裴連瑛問:“這狗瞧著不大,頂多三四個月, 你買來時是何情況?”


    青枝把少年賣狗的事情告訴他。


    聽起來這狗十分聰明, 自小在那少年家裏長大,應該也很依戀少年。他聽隨從說,這狗半夜發現隨從, 吠叫不止, 可見很是盡職。夜裏不離家,傍晚出去,天黑就回,它或許知道這段時間沒有陌生人上門。


    裴連瑛越想越覺得匪夷所思。


    “它可能是去見那個少年了。”


    青枝愣住:“不會吧?”


    “它與那少年有三四個月的感情, 與你才多少日?就算你供吃供喝, 它也不會忘掉舊主子。當然前提是,它是隻念舊的狗, 換做薄情寡義的,興許早把往日情誼拋在腦後了。”


    青枝心裏不是滋味:“我天天買肉骨頭給它吃, 它怎麽還朝三暮四的!”


    聽到朝三暮四,裴連瑛忍不住笑:“它天黑不是會回來嗎?可見仍念著你的情。”


    青枝哼了哼:“忠臣不事二主, 虧得我待它那麽好。”


    見她氣呼呼的,裴連瑛暗道她很看重忠貞,可他那麽忠貞, 從不曾想過退親,她怎麽又不肯嫁他?想著又搖搖頭, 兩件事不可混為一談。


    因做菜需要燒火, 很快兩個婆子過來幫忙, 裴連瑛不好再留, 離開了廚房。


    翠兒專門負責端菜。


    不一會,桌上就擺滿了佳肴,有荷葉包雞,芙蓉蛋,炸蝦圓,白魚羹等等。


    李韭兒連連稱讚:“青枝真能幹,每日忙著織錦,這廚藝也沒落下。”一邊說一邊對兒子使眼色。


    裴連瑛心想就算要誇,也不能太露骨,吃都沒吃呢,太假了吧?


    等菜上齊了,周茹請裴老太太第一個品嚐,裴老太太吃了蝦圓,隻覺鮮香滿口,笑眯了眼睛:“我記得在均州時,青枝就端過蝦圓來,還是那個味道。”


    眾人紛紛下箸。


    空氣裏飄著食物的香,還有不時的歡笑聲。


    李韭兒發現兒子沒說什麽,但飯比平日吃得多,打趣道:“青枝的廚藝比我們家廚子好吧,看你吃那麽多。”


    裴連瑛微微一笑:“各有特色……”看向青枝,“你怎麽沒做茄餅?我記得你第一次學得是茄餅。”


    青枝怔了怔。


    記憶裏,她給裴連瑛送茄餅時,他並沒有表現出歡喜,還叫她多看書,她氣得恨不得把茄餅扣在他頭上,沒想到裴連瑛竟然記得。


    難道說,他後來還是嚐了?


    他突然問這個,又是想表達什麽呢?青枝淡淡道:“我都忘了會這道菜。”


    真忘了還是假忘了?裴連瑛不信青枝的記性那麽差,不然她怎麽學織錦學畫畫?可她為何要說忘了,是不想提起曾經他們一起經曆過的事情嗎?


    裴連瑛的臉色不由一沉。


    這段時間他自覺很是用心了,什麽都順著青枝,不跟她計較,哪怕她給他臉色看,說話難聽,他也都忍下了。可青枝竟然沒有絲毫改變,她的心就那麽難以動搖嗎?他端起酒盅,淺淺喝了一口:“真不該忘,你的茄餅做得可口極了。”


    周茹見女婿點菜,忙道:“青枝,聽見沒有?下次做茄餅給連瑛吃。”


    青枝:“……”


    憑什麽啊?他要吃,她就得給他做?


    可當著長輩的們,她也不好斥責自家娘親,隻能假裝耳聾沒有聽見。不過,這罪魁禍首是不能放過的,青枝在桌底下假裝不小心,踢了裴連瑛一腳。


    兩人就坐在一起,誰踢的,他當然知。


    動作實屬潑辣,要擱以前他肯定覺得厭惡,可不知為何,側頭看著青枝臉上帶些小伎倆得逞的得意,他忽然覺得還挺可愛……


    念頭閃過,他眉心微微擰了擰。


    莫非這段時間忍著這個忍著那個,忍出什麽毛病來了,踢人還覺得可愛?他自己都有些不理解。


    散席後,青枝去找阿黃。


    阿黃果然又回來了,對她搖著尾巴。


    青枝指著它鼻頭:“你這壞狗,竟然背叛我,你怎麽有臉回來的?”


    阿黃不知她在說什麽,伸出舌頭舔了舔她手指。


    溫熱的感覺。


    青枝皺眉:“你再討好我也沒用!今兒不給你肉吃,你好好反省反省!”給它倒了一碗白飯。


    阿黃歪頭看了看,感覺有點奇怪,但還是把白飯吃得一幹二淨。


    翠兒見青枝訓了阿黃一頓,奇怪道:“阿黃做什麽事了,姑娘要懲罰它?”


    青枝輕歎口氣,摸著阿毛的脖子:“還是阿毛好,阿黃太三心二意。”


    翠兒一頭霧水。


    …………


    鄭泰初在床上躺了好些日才神誌清醒,他睜開眼睛,身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


    小廝忙讓他不要動。


    鄭泰初艱難的道:“把許嬋叫來。”


    許嬋就在外麵,聞聲而入。


    “這兩日店裏如何?”萬春錦緞鋪有今日是他辛辛苦苦二十餘年才換來的,他十分關心。


    許嬋見他這等慘狀,不忍心告知。


    鄭泰初道:“快說!不然我自個兒下床……”


    許嬋忙道:“你動不得,我告訴你便是。但你千萬別生氣,小心身子。錢財再重要,人沒了,那錢財也沒用了,這道理你應該懂。”


    鄭泰初閉上眼睛:“再沒人來了嗎?”


    京城別的大大小小的錦緞鋪都是他的對手,如今他落得這個地步,恐怕都會落井下石。當初真應該再好好想一想的,不過這種事情他又不是沒做過,怎麽這麽容易就被逮到?


    許嬋長歎口氣:“不如關門吧,往前的客人都沒來過,難得有幾個,也是來取消之前定的錦緞,這件事已經傳得人盡皆知。”


    鄭泰初突然又睜開眼:“都是你跟我說什麽陳家,那陳家到底什麽來頭,隻是被偷了一點東西,大理寺就如此賣力?”


    這陣子許嬋也打探過,她垂下頭低聲道:“原來那陳姑娘是裴左少卿的未婚妻……是我不好,我害了你。但我實在沒想到,一個未來的官夫人會是織娘。”


    鄭泰初極為震驚,半晌說不出話。


    那也難以怪到許嬋身上了,裴連瑛可是輔佐大理寺卿查清拐孩兒案的,如果是他親自出手,這個案子又怎麽可能查不出來?


    怪不得這樣的快!


    鄭泰初在京城數十年,雖然對付過許多商人,但做官的他萬萬不敢得罪。畢竟他做過許多不能見光的事,一旦被那些官員揪住,隻怕連命都難保。


    鄭泰初十分害怕。


    “將店關了吧。”他賺的錢也足夠,鄭泰初決定離開京城。


    那裴連瑛不僅是狀元,短短幾年還從侍讀升為左少卿,如今被他知道自己雇賊去偷陳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鄭泰初告誡許嬋:“你去別處另謀高就吧,我傷好一些便走。”


    可許嬋這麽多年都跟著鄭泰初,哪家錦緞鋪會要她?她搖搖頭:“罷了,我同你一起走,往後再作打算。”


    鄭泰初答應了。


    次日,許嬋便把夥計,織娘遣散,關閉店門。


    為跟陳家爭生意,萬春的鄭掌櫃竟然不惜雇賊偷盜,最終自食其果,眾人對陳家不由起了好奇心,青枝的生意一下子多了起來。


    她恨不得自己能有三頭六臂,這樣也不至於把送上門的生意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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