賃場極大,南北貨物在此交匯,各地的方言交雜在一起,還有遠遠飄來的關外烤串辛辣的香氣,團團深吸了一口:“香香……”伸長了手像隻貓一樣要追著香氣飄過去。


    貞娘把她抱在懷裏,從袖袋中拿了一個酥餅給她:“先吃餅,一會兒舅母帶你去找。”


    團團乖乖的抱著餅,玉環從手中滑落墜在到地上,旁邊躥出一個小孩,一扯便跑開。


    侍衛們迅速追上去,一個小孩哪跑的過大人,三兩下便被提兔子一般提溜到貞娘跟前。


    小孩兒落在侍衛手中依舊半點兒老實,對著身邊的侍衛又咬又踹,就像一隻被困住的凶獸一般。


    還那麽小:“把玉環拿回來,放他走吧。”


    “我不給,這是我撿的,就是我的!”小孩雙手緊抱在胸前,一副誓死不從的樣子。


    貞娘耐著心給她講道理:“小郎君,這玉環對我們意義非凡我們是一定要拿回來的,不過,我可以給你些銀子換回來。”


    小孩子看著她,思索了一下:“我不要別的東西,我婆婆病了,你去將她的病治好,我就把玉環還你,要不然,我就直接把它摔在地上,摔碎了也不給你。”


    貞娘歎了口氣:“你且讓我們去看看你婆婆,治得好治不好還得看了才知道。”


    小孩沒有半分鬆懈,一路警惕的走在前邊。時不時轉過來,貞娘抱著團團溫和地看著她。轉了足足兩條街,又繞進一個偏僻的院子,貞娘心中在想,好在是有那麽多人跟著,要不然那麽偏僻她可是不敢一個人來的。


    走到巷子盡頭,小孩指著前邊的‘房子’:“到了,就在裏邊。”


    這哪兒是房子,就是兩塊油布搭起來的窩棚,實在太簡陋了。


    “你們不許進去,隻有她一個人進來。”小孩子‘惡狠狠’地說道。


    貞娘倒無所謂,這地方那麽多人也著實站不下:“你們都在外邊等著吧。”說著想把團團遞給旁邊的侍衛,團團卻不願意,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她身後。


    貞娘進了屋,這裏實在是太簡陋,一個老婦人躺在薄木板上,身上的被子薄得嚇人,她不時傳出咳嗽聲。


    貞娘慢慢走近,那小孩快步上前:“婆婆,我請了大夫回來了,婆婆,你醒一醒。”


    貞娘走上前,小孩兒將那婦人臉上的頭發弄開,貞娘一下看清了她的臉,雖說瘦削許多,她還是一眼認出:“崔嬤嬤……”時隔多年竟讓以這樣的方式再次遇見,不得不說造化弄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有罪,我又晚了,我對不起你們qaq


    第45章 歸來


    “再喝一次藥便可以好了。”貞娘診完脈欣慰的看著崔嬤嬤。


    “勞煩夫人日日都來給我診脈,我真是過意不去。”崔嬤嬤行了謝禮。


    “嬤嬤不用同我如此客氣的。當年在旅途中您教了我良多,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說起來也真是有緣,沒想到在這千裏之外的地方遇見嬤嬤。”貞娘將藥遞給崔嬤嬤。


    “我也沒想到你竟然嫁給了少將軍……”說著她看向窗外:“還有孫小姐也這麽大了,可憐小小姐……”崔嬤嬤說著有些傷感:“要是公主還在不知道有多心疼。”


    “您大病初愈可不能傷心的。我今日來是想同您商量事情。”貞娘轉開了話題。


    “有什麽事還用得上商量,夫人吩咐便是。”崔嬤嬤極為恭敬。


    “您也看到了,我們是初來關外,人事物各項也不熟,家中一個主事的嬤嬤的沒有,我又年輕經事情少,對外待人接物也多有考慮不周的地方,對內一幹仆從缺人調%教好些都沒什麽規矩,我想著您能不能留在府裏,幫著我一起理順內宅的事情。您在宮裏見的事情多,有了您那我可就輕鬆多了。”貞娘一直就想找教養嬤嬤,但這關外之地要找到好些的確實太難了。碰上崔嬤嬤簡直是意外的驚喜。


    “我……怕是不行吧,年紀也大了……”崔嬤嬤擔心貞娘隻是客套。


    “您才不過四十來歲,哪裏就年紀大了,我是真的特別需要您的幫忙。您瞧瞧外邊的團團,那可是公主的外孫女兒,您難道就不想瞧著她慢慢長大?還有公子,成年之後您怕是還沒見過他吧,您就不想知道他變成了什麽樣子?”貞娘用著她在乎的一切引誘著崔嬤嬤。


    “對,我要留下來,今後說不準還能幫著公主照顧他的小孫孫。”她說著寬和的看著貞娘的肚子,這下輪到貞娘不自在了:“嬤嬤您多休息,我差人送衣裳來,明早你直接到主院來找我就行。”


    “好,我明日一早便來。”崔嬤嬤應下,說著指著窗外正在玩兒翻繩的兩個小姑娘說道:“我瞧著孫小姐還沒有貼身的丫鬟,玉淺雖說才七歲,但性子穩重,又極重情誼,待我調#教之後便可放在孫小姐身邊。”


    貞娘看著玉淺:“我最先還以為是個小子,沒想到洗出來是個漂亮的小姑娘,我看她的鼻尖和瞳色好像不是咱們這邊人的長相?”


    “她娘親是個胡姬,一次在街上賣藝的時候,被一個買貨的富商看上,接進府裏做了妾侍。這胡姬姿容上乘,進府之後也多有寵愛,可惜好景不長,這孩子五歲的時候,富商外出買貨與旁人起了爭執,最後被人一刀捅死了。富商一死大婦自然容不下這些妾侍,全部都給趕出來。她娘親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沒多久又跟著一個遊商跑了,這孩子被扔到破廟,我看見了就撿回去。她也是有情義的後邊我生了病全是她在照料。”


    “既然是嬤嬤的覺得好的人,那我自然也是信任的,那就再給團團房裏挑一個大丫鬟。明日我讓齊耘找牙行的人來,嬤嬤看著為府裏再挑一些得力的人。快到年節了,這可是公子來到關外的第一個節,咱們都得提前籌備。”貞娘一想到年節事多就覺得腦門兒疼。


    “那明日我就先挑了人,盡快把人練出來,一定不誤了您的事兒。”崔嬤嬤現下鬥誌十足,腦中已經想好千百條計劃,隻待明日就實行了。


    貞娘出了院子,團團拿出翻好的花繩:“舅母,你瞧花花。”她自小有喘疾,一般鮮花不讓她沾,現下玉淺給她用花繩翻出了一朵花的模樣。


    貞娘瞧了瞧:“很不錯,玉淺的手可真巧。”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低下頭,貞娘問她:“玉淺你願意留在這裏嗎?”


    “婆婆也留下嗎?”玉淺首先問道。


    “當然,我已經同婆婆說好了,今後你們就在這裏住下。”


    “謝謝夫人,謝謝夫人!”玉淺激動地想要給貞娘磕頭,萬萬沒想到,當初隻是想撿了玉佩給婆婆治病,最後卻認識了這麽好的人,讓她們不再遭受日曬雨淋,有個安家的地方。


    “不用這樣的。”貞娘攔著她:“今後你隻管照顧好團團就行。”


    “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小姐,拿命護著她。”她看著團團滿臉都是誠摯。


    貞娘拍拍她的頭,讓立冬在院中看著兩人,自己去書房中理一理近期急需處置的各項事務。走到書房外院才看到有士兵把守著,這些都是秦翰連最近才調入府中的親兵。見她走來連忙行禮:“夫人,大人同齊總管正在裏間商量事情,可需要為您通傳?”


    “夫人來了要什麽通傳,下次直接讓夫人進來!”秦翰連正巧從書房出來:“可是有什麽事兒?”


    “沒事兒,我想著年下事多,怕中間有遺漏,就在書房中來理理,沒想到你在議事,那我就回房中想想吧。”


    “已經商量完了。”說著看向齊耘:“就按剛剛說的去做吧。”然後扶著貞娘往書房走:“一個人想怕會遺漏,我同你一起想。”


    兩人進了屋,貞娘說道:“你吩咐齊耘什麽事情,最近他老是不見人影,既然你要用它,要不內宅再找個管家,省得他內外跑著,也辛苦。”


    秦翰連想了想:“這事我也想過了,隻是這內宅管家非同尋常,一般的人還是有些不放心。我已經派人去了信給當年打理父親私產的元管家,約莫這幾日他就該到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貞娘說著鋪開宣紙,筆管輕敲鼻尖開始思索,秦翰連走過去幫她磨墨:“最近盡量不要出門,出門也多帶些人手。”


    “這是怎麽了?”貞娘瞧著他:“發生什麽事兒?”


    “我和齊耘打算對徐勇動手了。我同齊耘都商量了,先從徐寅下手。這個人剛愎自負,又貪財好色,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是徐勇唯一的兒子。”


    “你說什麽?徐寅不是徐勇的侄子嗎?”貞娘才背下了邊關人物關係圖,一下驚了。


    “明麵上是侄子,實際是當年他大哥死後,他同她大嫂偷&情所生的孽障,後邊又謊稱是他大哥的遺腹子。”


    貞娘被這秘辛惡心得不行:“他們這般猖狂就沒人知曉?”


    “徐寅他娘在生他的時候大出血,徐勇又解決了大部分的知情人,隻有其中一個小丫鬟察覺提前跑了。寧王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查出了這麽一段。現在我倒可以加以利用。”貞娘太過震驚鼻尖上沾了墨色都不知道,秦翰連好笑的擰了帕子給她擦臉:“怎麽還迷迷糊糊的?”


    貞娘不好意思的仰著頭:“這事太讓我震驚了。前幾日我去廟裏上香的時候看見了副將夫人也去廟中,我觀她雖說上了年紀卻依舊風韻猶存,真是難以想象有這般美貌的妻子,還要和自己大嫂攪在一起,徐副將軍也真是太惡心人了。”


    “這位副將夫人年輕的時候也是上過戰場的女英豪,膽氣智計絲毫不遜色於徐勇。不過自兩年前獨子過世就成了廟裏的常客。”秦翰連放下帕子,輕輕在貞娘嘴角啄了一小口:“擦臉的謝禮。”


    貞娘懶得同他計較:“你說這位小公子的死會不會和徐寅有關係?”


    “你猜?”秦翰連笑著看向她。


    “我猜公子會讓他們有關係。”貞娘也笑著回看他。


    秦翰連拉著她的手:“夫人可真聰明,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流傳敏雲公主的藏寶圖?”


    “你的意思是?”


    “拿藏寶圖做誘餌,這位徐公子上鉤的幾率有多大?再將前邊的真相透給副將夫人,那她和我合作的機會有多大?”秦翰連把玩著貞娘的頭發。


    “那就以茶代酒提前預祝公子馬到功成了。”貞娘端起茶杯,瓷杯輕碰,兩人盈盈一笑。


    京城。


    連續兩個多月趕路,高公公終於進了皇城,他恭敬地候在殿外簷下等著陛下召見,連日的陰雨,一連串的水珠往下掉落。一個清瘦的太監給他送來一盞茶:“義父連日辛勞,又匆忙進宮,先飲一杯茶水吧。”


    高公公接過茶,垂眉小聲問道:“這裏邊是誰啊?”


    “雲候世子。先前半月前陛下出宮視察民情之時,恰逢他遊曆歸來。在山野之中相遇,陛下曾與他促膝長談,見其學問頗深,談吐不凡。回宮之後立即召見,問了一番關於西南水患的想法,答對之間陛下甚為滿意。前兩日他帶來一幅四境堪輿圖,精細逼真,陛下歎絕。現已下旨將此人引為崇文館學士,教授幾位皇子書畫。今日休沐皇上還召其進宮對弈,隱有重用之意。”


    高公公心下一諗,難不成雲家要起勢了,那秦家……


    “高公公陛下召您進去。”內間伺候的徐公公出來。


    “有勞您親自出來。”高公公回了禮,往裏邊走去,走到轉角去遇上出來的雲世子。高公公行了一禮,雲閬停下腳步:“聽說公公從關外回來,說起來我還有故人尚在關外呢。”說完也沒停留,徑自走了。


    高公公一頭霧水,這話是什麽意思?


    第46章 戰起


    高公公也來不及多想,一路躬身進入殿中。


    新帝趙玄珂身穿一身常服,坐在窗下把玩著棋子:“你回來了?這一趟差事辦得不錯,可要什麽賞賜?”


    “能為陛下辦差就已是奴才天大的福份,不敢再求賞賜。”高公公低垂著頭,趙玄珂甚至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你這心口不一的毛病倒真是十年如一日。徐方,把給他的東西賞給他,辛苦一趟終歸要得些東西。”趙玄珂揚手,徐方將東西遞到高公公麵前。


    “謝陛下隆恩!”高公公跪得直直的,伸手接過東西。


    “秦家那個孩子現在如何了?”趙玄珂聲色品平靜,高公公一時拿不準他想聽什麽樣的話,隻是含糊的說道:“和秦老將軍長得極為相似,想必性子也是相近的,今後也是忠君愛國之才……”


    “啪、啪、啪……”一粒粒玉石精製的棋子掉落地上,高公公腦門兒上的汗都嚇出來了,還沒來得及說話,趙玄珂的聲音又傳來:“忠君,他忠的是哪個君?”


    “天下隻有一個君主,秦將軍忠的那自然是陛下!”高公公連忙找補。


    “高運你這沒和秦翰連相識多久,這了解的程度倒像是故舊一般?”


    高公公連連磕頭:“陛下誤會了,奴才同秦將軍絕無私交,隻是閑談時聽他對陛下多有推崇,故而才鬥膽猜測萬一,請陛下恕罪。”


    趙玄珂坐起身來:“行了,你也別磕了,這出去一趟性子倒是越發的小心了,朕不過就是同你閑話家常罷了,如此緊張倒顯得朕為人刻薄了些。寧王的喪禮如何?”


    “遵從王爺的意思一切從簡,陵寢修在關口以東數十裏的山上,極為開闊。”


    “他留下的人如何安置了?”趙玄珂像是一下有了閑話家常的興趣,樁樁件件問得細致。


    “除貼身服侍的奴才自願殉主之外,其餘的奴仆皆留在院中。”


    “我這弟弟一直以來都極為受人歡迎,現下死了都還有人追隨到地下,不知他日我走之時會是哪般場景?”趙玄珂一粒粒將先前扔下的棋子拾起。


    “陛下乃是真龍天子,自然能享萬年之壽。”


    “這樣的話說出來真是笑掉大牙,長命百歲都已是癡夢,更遑論萬年。他走的時候誰給他捧的靈?”趙玄珂換了話題。


    “四皇子與寧王叔侄情深,為其戴孝守靈。”高運自覺這句話可能犯了趙玄珂的忌諱,垂著頭等待著怒氣。誰知道趙玄珂隻是平平的說了一句:“他倒是孝順。他叫……南星吧,今年……幾歲了?”他看向旁邊的徐方。


    “四皇子生於夏初,待明年就七歲了。”徐方恭敬的答道。


    “七歲了?日子過得可真快。他還是口不能言?”趙玄珂看向高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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