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恪神色不變,懷裏還攬著軟了腰的蘇清意:“什麽人?”


    “回殿下,是個女子,穿了一身白衣。”班墨據實回稟。


    蕭恪低笑了一聲:“清意猜猜,這個女子是想做什麽?”


    蘇清意推了推蕭恪,沒推開:“大概是知曉殿下神人之姿,想來瞻仰一番吧。”


    大渝百姓非喪不穿白衣,平日裏穿也隻是穿素淨的衣裳,班墨既然說那跪著的女子身穿白衣,那麽就必要是家中有喪。


    家中有喪不守喪,來這大庭廣眾之下跪著,還剛好跪在了成王的馬車前,誰信呢?


    蕭恪自己是懶得應付的,打發了班墨去看看,再怎麽說也不能叫人擋了別人車馬的去路,街道之上自有規矩,怎能讓她打破規矩。


    “你在這裏跪著做什麽?”班墨垂著頭,居高臨下地看著眼前的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握著白色的手絹擦著發紅的眼角:“民女是景州人士,先前成王殿下在景州時曾於民女家中留宿,當時說好了,待臣女及笄,殿下便將臣女納入王府中,隻是臣女家人去世,實在是無依無靠,這才不得不來京城尋成王殿下。”


    語調輕柔,又哭得梨花帶雨,要不是班墨跟了自家殿下多年,很清楚殿下的為人,怕是真的會忍不住疼惜這個白衣女子。


    “你怎麽知曉這是成王府的馬車?”班墨連去馬車邊上請示都用不著,這個女子很顯然就是在胡說八道。


    京城百姓生活在天子腳下,見得多了,認識各個府上的馬車不足為奇,她一個外地來的,如何認識?


    “少在這裏行騙,自行離去,否則,嘉王殿下立即將你扭送去大理寺。”班墨威脅完,直接抬起抱劍的手,“請吧。”


    蘇清意撩著簾子,看得津津有味:“殿下不妨來猜一猜,這個女子會不會就此離去?”


    蕭恪:蘇清意,你可真是會找話題。


    第14章 大街


    不過蕭恪倒是願意配合:“她是衝著本王來的,自是不會輕易離去。”


    蘇清意放下簾子,與蕭恪對視:“殿下已經確認了這女子是誰找來的了?”


    蕭恪把裝點心的盒子蓋好,放到旁邊座位下的小櫃子裏:“最近和本王有衝突的,除了本王的好四哥,還能有誰?”


    “隻是這手段低級又不管用,多半不會是蕭華府上的幕僚,看起來倒像是宮中那位的手筆。”蕭恪已經很有修養了,不然怕是十足的鄙夷盡數顯露。


    蘇清意極輕地“啊”了一下,原來賢妃是這個款的?


    能想得出這般法子的人,那難免自己也是這樣的人,怪不得皇帝那麽寵愛賢妃,小白花一樣的人兒,那確實很能激起男人的疼惜和保護欲。


    可惜了,蕭恪對送上門來的女人,也沒有來者不拒到這個地步。


    倒是蕭華,應當會收下。


    班墨還在打發那白衣女子,可那白衣女子又怎肯離去?她一下便嚎啕了起來,淚眼婆娑,好不可憐。


    “當初成王殿下明明同家父說好了的,要娶我進成王府,這才過了幾年,殿下便矢口不認,這是要做個負心漢啊!”白衣女子對班墨謊稱這是嘉王車架當作沒聽到過。


    蘇清意又撩開了簾子,探出一張看熱鬧的臉。


    那白衣女子這麽一嚎,周邊的百姓都聽見了她嘴裏喊的,法不責眾,加上這又牽扯到了皇子,那八卦的眼神和蘇清意如出一轍。


    “蕭華就喜歡弄這些上不了台麵的手段。”蕭恪臉色不太好看。


    蕭華此舉,無非是想攀扯蕭恪的人品不行,德行有虧,要繼承大統者,要是德行虧損,那就是抹不去的汙點,是要被史官記在史書上的,後人翻及,還免不了會指指點點。


    雖說老皇帝自己不是個德行不好的,卻不會妨礙他斥責皇子們,蕭華想要用一個女子將蕭恪拉下水,可他也不想想,蕭恪要真的是能被一點女色纏住手腳的人,又如何能把那後院的側室們當成擺設。


    蕭華的手段不高明,但是很惡心人。


    “殿下,不如妾身替殿下將那女子打發了,殿下給妾身獎勵,如何呀?”蘇清意手放到蕭恪的胸膛上,眼波流轉。


    蕭恪抓住蘇清意那隻白如美玉的手,握緊自己的手掌中:“清意想要什麽獎勵?”


    蘇清意:“妾身這會兒還沒想法,不如待妾身想好了,再告訴殿下?”


    蕭恪樂於和蘇清意有這樣的拉扯:“那就勞煩清意了。”


    蘇清意撫了撫發髻,掀開簾子,攙扶著侍衛的手臂下了馬車,走向那跪地掩麵的白衣女子。


    “你方才說,殿下負了你?”蘇清意的步搖流蘇,隨著她輕輕的晃了晃,在陽光下閃爍著光彩。


    白衣女子興許是第一回 見到蘇清意這般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富貴的女子,一時看呆了眼。


    蘇清意可沒有那個耐心等著她:“我問你話,你聽不見?”


    白衣女子懊惱地回過神,垂下頭,不敢再叫自己走神:“成王殿下說好了要娶我,可又對我不屑一顧,難道不是負了我嗎?”


    蘇清意低低地笑了一聲,下一瞬就變了臉,嗬斥道:“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個清白女子,急急忙忙地往一個男子的府上送,父母的臉麵都叫你給丟幹淨了!”


    白衣女子捏緊了裙擺,身子顫抖了一下,她從未見過在言語上能如此厲害的女人。


    “我、我父親是和殿下說、說好了的……”白衣女子頭低得更下去了。


    “父母之命那是雙方父母之命,皇子婚姻大事自有聖上操勞,聖上也為殿下擇了一位王妃,成王殿下與成王妃才是真正的父母之命,天造地設的一對,你算什麽?”


    沒有給白衣女子反駁的時間,蘇清意繼續道:“何況你說殿下曾在你家留宿,我也不為難你,叫你找左鄰右舍來作證,你先將籍契呈上來,證明你是景州人士,以及過路文憑也要拿來一一驗證,若是沒有……”


    說到這裏,蘇清意故意停了下來。


    籍契乃是大渝百姓的身份證明,上麵記了此人的戶籍所在,出生年歲,乃至父母輩的消息,若是要前去其它地方長居,必須帶著籍契去官府,蓋了印之後才能到即將前往的地方長居,否則一旦被查到沒有蓋官府的印,那便會被遣返原籍。


    而過路文憑是在路上由每個關卡檢查之後蓋印,隻有一路都加蓋了印,才能憑過路文憑和籍契到目的地去,不然連城門都進不去。


    白衣女子被蘇清意這麽一嚇唬,瞬間癱軟在地。


    她隻是奉了命令拿錢辦事,哪裏知道會有這麽麻煩。


    “看來姑娘所說,自己是景州人士,是胡編亂造的,那麽說殿下與你父親約好了要讓你進王府的門,也是假的了。”蘇清意懶得和這白衣女子繼續鬥了,段位太低。


    “此人沒有籍契沒有過路文憑,來曆不明,我會懷疑她是探子,來人,押了她,移交大理寺。


    蘇清意轉身,外衫在地麵上打了一個好看的擺。


    班墨拎起白衣女子就往一旁拖,白衣女子在班墨的手上竭力掙紮。


    “我不是探子,我真的不是探子,你別抓我!放開我!”


    班墨沒有理會白衣女子的苦苦哀求,將她扔給了兩個侍衛:“立即帶到大理寺去,就說是殿下的意思,讓他們嚴加審問,一定要審問出這個探子的背後是誰在主使。”


    兩個侍衛一人一邊,把白衣女子給押住了,還有兩個侍衛也跟著一道前去大理寺。


    蘇清意若有所思,原來大理寺,是蕭恪的勢力。


    “清意,上車,回吧。”蕭恪的手從馬車裏伸了出來。


    “好。”蘇清意搭著班墨的手臂上了馬車,握住了蕭恪的手,被蕭恪拉進了馬車。


    蕭恪唇角勾著,眉眼含笑,很顯然心情不錯。


    白衣女子的插曲很快就揭過,圍觀的百姓們短短的時間裏就見到了這麽具有反轉性的事情,一下子就討論開來。


    他們不知道那輛馬車上下來的女子是誰,但是瞧她三言兩語就將白女女子拿下,便知她是個厲害的人物,加上她是從成王府的馬車上下來了,那百姓們四舍五入,將這都歸功於成王,要不了多久,成王在京城百姓口中,就會被傳成無比英明的皇子。


    除非把這個白衣女子的來曆和盤托出,否則哪怕是皇帝,也隻能看著這京城百姓對他的五兒子稱讚有加。


    蘇清意有時候真的不太理解,這老皇帝跟賢妃的腦回路是得有多清奇,才能養出蕭華這麽個孩子來,這種把戲也好意思拿得出手。


    所以說,還是蕭恪奪嫡的贏麵更大。


    不過今日在大街上這麽一鬧騰,蕭華和賢妃怕是要氣死了,明天進宮,賢妃……多半是來找自己的麻煩。


    “殿下,妾身忽然想起,妾身的嫁妝裏,有一塊暖玉,秋天涼氣重,不如殿下將這塊暖玉,呈給聖上吧。”


    蘇清意維持著得體的微笑,肚子裏卻將皇帝給罵了一通,糟老頭子,費她財產。


    皇帝縱情聲色,賢妃也是個聲色好手,這些年將皇帝的身體給掏空了,身體不好,那自然是容易受涼受凍的。


    蕭恪默然了一會兒,他握住蘇清意的手:“清意的心意,想來父皇一定會喜歡的。”


    他那個父皇就是那樣,有什麽好東西都緊著蕭華和賢妃,一擲千金算得了什麽,這母子倆的住處富麗堂皇得不似人間。


    可他們其他的兄弟姐妹,要用盡心力才能在他的好父皇那裏得到一絲暫時的喜愛。


    不過至少明天賢妃找麻煩能夠在皇帝的庇佑下安然度過,皇帝不會幫著賢妃母子一起找蘇清意的麻煩。


    回了成王府,蘇清意回自己的清疏院,蕭恪親自送了點心去延鶴院給張氏。


    張氏這兩天服用了蘇清意送的補品,精神頭好了不少,見到蕭恪給自己帶了金玉滿堂的糕點,心情便更加好了。


    不過張氏瞧著蕭恪心情並不好,便詢問道:“殿下這是遇見什麽了?”


    蕭恪娶了張氏回來也沒有將張氏當成吉祥物,有時也會請張氏一起參謀,今天在大街上發生的事情,蕭恪沒瞞著她。


    “雖然明麵上父皇不僅不能替蕭華出頭,到了私下裏,蕭華和賢妃能弄出來的惡心事情不少。”蕭恪行事說不上多麽正義不折,卻也光明磊落,自然跟蕭華賢妃這類人不一樣。


    “妾身的祖母,許久沒有進宮去給皇後娘娘請安了,也是時候進宮一趟了。”張氏淡淡笑著。


    不就是找人幫忙?誰還不會了?


    第15章 進宮


    蘇清意昨晚都沒有跟蕭恪翻雲覆雨,就是為了今天有足夠的力氣進宮去會一會那位很有可能掌握了小白花精髓的賢妃。


    “殿下,您幫妾身挑一挑今天要穿的衣裳吧。”雖然側妃不算正經兒媳婦,但她今天也跟見婆婆差不了多少,蕭恪這個當兒子的,總歸要了解他母親得多,讓蕭恪幫忙選衣裳,再怎麽都不會出錯。


    蕭恪今天還是頭一回在清疏院洗漱更衣,他起得比蘇清意早,又是男子,收拾起來速度快,這會兒便已經妥當了,正等著蘇清意。


    “本王瞧著清意那身淡青色的倒是不錯。”


    蕭恪這麽一說,碧靈若靈就把那身衣裳給捧了出來,牽好了給蕭恪瞧。


    裙子有兩層,裏層是淡青色的絲質料子做的,輕柔不笨重,外層是月白色的紗,繡了低調的小花,外衫是厚實的料子,月白色鑲寶藍色衣領和袖邊,這是一套細致卻絕對不會一眼出挑的衣裳。


    進宮不宜打扮得太過惹眼,蘇清意特別喜歡的蝴蝶步搖隻能放在一邊,挑了些規規矩矩的發飾,一支迎鬆珍珠流蘇步搖,發間別著素淡的絨花。


    “殿下覺得妾身這一身如何?”蘇清意起身轉了一圈。


    蕭恪:“極好。”


    帶上給淑妃 、皇後還有老皇帝的禮物,還有蕭恪買的那兩盒點心,二人上了馬車。


    成王府作為皇子府邸,距離皇宮不遠,馬車入了皇宮的門之後還能往裏再走一段,隻不過沒有皇帝的意思,到了下馬橋,管你是乘車還是騎馬,是皇子還是大臣,都隻能下車步行。


    他們要一路步行至後妃們居住的掖庭宮,距離不短,很是要走上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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