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又好氣又好笑,罵道:“都多大了,還怕疼!”伸手去拽她小腿。


    “啊!!!”顧馨之爬上椅子,“救命啊!!”


    眾人:“……”


    顧馨之提著裙擺打算從旁跳開——


    一手從旁伸過來,按在她肩背上。


    顧馨之頓時被迫坐回去。


    別過頭望著外麵的謝慎禮語氣淡淡:“冒犯了。”?


    顧馨之撲騰了幾下,絲毫起不來,頓時氣結:“……你這是逼良為娼!”


    謝慎禮:“……”他看了眼愣住的許氏,提醒道,“顧夫人。”


    許氏回神,看看避嫌般側過頭的謝慎禮,再看看鬱悶的顧馨之,忍不住笑:“好好好,勞煩你了。”


    遂帶著莊姑姑,一起扒拉開顧馨之褲腳,抹上膏藥。


    顧馨之:“……”


    待得三人終於落座,已是盞茶後。


    許氏看著謝慎禮,主動接上方才的話題:“我確實跟宏——謝大公子提了那麽一句。”她有些懊惱,“當時太過生氣了,竟把這種事情說出去,現在想想,確實不太合適。”


    謝慎禮掃向顧馨之。


    顧馨之沒想到方才自己那般折騰,都沒把這話題搞過去。她沒辦法,隻得雙手合十,朝謝慎禮不停做求神拜佛狀,努力表達出“我有罪但是請幫幫忙”的意思。


    謝慎禮:“……”他懂了。


    他想了想,朝許氏道:“你是長輩,你以親事為由拒絕宏毅,是理所當然。倘若外邊有閑話,那也是宏毅的品性問題,怪不得你。”


    許氏心裏舒坦了,又有些擔憂:“希望他不會在外多言。”


    謝慎禮語氣淡淡:“他不敢。”


    許氏這想起麵前這位可是謝家家主,當朝太傅,若無幾分手段……


    她又擔憂上:“謝大人,即便我不反對你們,馨之嫁過您的侄兒卻是不爭的事實。以你們倆的關係,將來肯定回遇到許多非議。馨之是內宅女子,或許還好,你身為太傅……會不會……”


    她舔了舔嘴唇,試探道,“娶個名門之後,是不是更為合適?”完了又緊張道,“當然,我不是反對你們的意思,經了這麽些事,我現在隻希望馨之平安喜樂,別的都是虛的。”


    顧馨之眼皮一跳,又開始朝謝慎禮作抹脖子、求饒狀了。


    謝慎禮眸中閃過笑意,麵上卻絲毫不顯。他斟酌了下,慢慢道:“顧夫人對朝政之事不太了解,但,顧夫人認為,我這太傅,能做多少年?”


    許氏:“這,應當能做許多年吧?”


    謝慎禮頷首:“嗯,然後呢?”


    許氏不明白:“然後什麽?”


    顧馨之卻懂了,提醒道:“娘,謝大人今年才二十八呢。”


    許氏:“啊?”


    謝慎禮讚賞地看了眼顧馨之,耐心解釋:“我這般年紀便位列三公,往後是升無可升。倘若我再娶名門之後,不管是文是武,名聲定然更高。若我不犯事,穩坐太傅之位數十年,滿朝文武,是看我,還是看皇上?”


    許氏怔住。


    謝慎禮看了眼擠眉弄眼的顧馨之,接著道:“若是我與顧姑娘結親,私德不端的名聲怕是跑不了,倒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許氏怔呐呐:“啊,竟是這樣的嗎?”她想到什麽,臉色陡然變了,“你是想拿我家馨之當幌子?”


    謝慎禮微哂:“顧夫人放心,我再如何不堪,也不至於拿自己的親事開玩笑。”


    許氏這才鬆口氣。


    顧馨之也鬆了口氣。


    卻聽謝慎禮接著道:“顧夫人,請恕在下多嘴,顧姑娘年初才和離,此刻議親,恐傷名聲,還是再晚些日子為好。“


    顧馨之大喜,忍不住朝他豎起拇指。哥們,上道啊!!


    謝慎禮:“……”這傻姑娘。


    許氏連連點頭:“對對,馨之亦是這麽勸我了。”她微赧,“是我著相了。”


    謝慎禮頷首:“顧夫人理解便好。”頓了頓,他宛如不經意般,“上回你們參加我恩師壽宴,仿佛也相看了幾家,找個機會推了吧。”


    許氏“哎喲”一聲:“我竟把這事給忘了,得趕緊給徐家遞個信兒了。”


    哎喲,意外驚喜啊!顧馨之眉飛色舞。


    聊完正事,許氏鬆快許多,問:“謝大人這個點過來,是不是還不曾用晚膳?”


    謝慎禮:“確實不曾。”


    許氏笑嗬嗬:“正好我們也沒,不介意的話,一起吧?”


    謝慎禮:“恭敬不如從命。”


    三人遂移步飯廳。


    大家心情都不錯,晚膳雖然簡單,也吃得賓主盡歡。


    飯畢,謝慎禮識趣告辭。


    顧馨之立馬說去送他。


    許氏下意識瞪她,下一刻又想起這倆人的情況,頓時無奈:“行了行了,去吧去吧。”她朝謝慎禮行了個禮,“那我就不多此一舉去送大人了,大人慢走。”


    謝慎禮:“……顧夫人多禮了。”


    顧馨之眉飛色舞:“走走走,謝大人,我送你出去!”


    謝慎禮:“……”


    他朝許氏點點頭,揮袖轉身,踱步向外。


    顧馨之立馬朝許氏揮揮手,歡快跟上去。


    許氏恨鐵不成鋼,朝身邊的莊姑姑低聲道:“這丫頭,人還沒嫁過去就這般粘著!”


    莊姑姑笑著安慰她:“感情好是好事,總比上一回強賣強賣的好。”


    許氏愣愣,歎氣:“我就是這麽想的……否則我哪至於鬆口。”


    莊姑姑倒是擔心另一個問題:“姑娘剛從謝家出來,現在這情況,仿佛又要回謝家……往後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姑娘怎麽辦?”


    許氏:“我原來亦是這般想。但你想,謝大人是長輩,馨之若是嫁過去,往日那些人,都得尊著她,這麽想,謝家也就不足為慮……而且,謝大人與謝家……”她含糊其詞,“反正也不住一起,不打緊。我現在就望著馨之後半輩子有人照顧有人疼惜。”


    莊姑姑歎氣:“也是。”


    她們這邊閑話家常,另一邊,卻是與她們所想的大為不同。


    謝慎禮右手虛攏在腹前,踏著月色慢慢向前。


    顧馨之因為方才磕了腳,走兩步跳兩下,完了還不忘回頭朝跟著她的水菱吩咐:“我跟謝大人說幾句話,你別跟著。”


    水菱不放心:“這天太黑了,奴婢要是退太遠了——”


    話未說話,手裏燈籠便被青梧奪了去。


    “好姐姐,這燈籠交給小的,小的定然不會讓您家姑娘磕著碰著。”


    顧馨之:“對對對,有青梧小哥呢,你怕什麽。”


    走在前頭的謝慎禮腳步一頓,淡淡掃了眼青梧。


    青梧頭皮一麻,立馬不敢再多話了。


    謝慎禮看了眼烏漆嘛黑的院子,停下腳步,道:“別送了,有什麽話直接說吧。”


    顧馨之:“啊?”下意識回頭看大堂。


    謝慎禮道:“顧夫人離開了。”


    顧馨之:“……哦。”然後瞪向水菱。


    水菱意會,蹬蹬蹬往後退了十來步。


    顧馨之笑了,揚聲道:“不錯啊,明兒給你加雞腿!”


    水菱聽到了,嗔道:“姑娘又說笑了。”


    顧馨之聽著聲音有些模糊,放心了,扭頭看向謝慎禮。


    後者正神色平靜地看著她。


    月華傾瀉而下,灑在他端肅冷峻的眉眼上,仿佛透著幾分柔意。


    顧馨之愣了下。


    “顧姑娘,”謝慎禮定定地看著她,“你不是有話要說嗎?”


    顧馨之回神:“對的對的。”她雙手合十,低聲道,“今晚真是多謝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啊!”


    謝慎禮:“……我說的句句屬實。”


    “嗯嗯嗯,說實話跟沒拆穿我並不衝突,起碼我今年算是能清淨下來了。”顧馨之揮手,“今天欠你一次,以後你要是有需要的,盡管找我,能幫上忙的,我肯定幫。”


    謝慎禮:“……”


    顧馨之感謝完,看他:“謝宏毅真去找你對峙了啊?”


    謝慎禮:“嗯。”


    顧馨之“嘖嘖”兩聲:“這傻缺……你就不能給他找點事嗎?整天閑得到處晃悠,還來找我麻煩。”


    謝慎禮:“會的,這兩日就把他送走。”


    顧馨之又拜他了:“好人一生平安!”


    謝慎禮:“……”


    說完正事,顧馨之又忍不住口嗨:“真不考慮跟我來個假戲真做嗎?”


    謝慎禮:“……”


    顧馨之被他無可奈何的神情逗得大笑。


    謝慎禮也不催,隻站在那兒看她捂著肚子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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