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雪白的折扇唰啦啦從空中飛過。


    顧初衍回過頭去——


    那一扇,掀起一道更為洶湧的氣流。


    那一瞬間——就連天色都暗了下來。


    太陽被烏雲遮蔽在後,混白色的光線黯淡了些許,與白芨揮出的氣流對抗在一起。


    騰流河的河水炸開,湧上了天際。


    白芨迎風而立,足尖輕點在伏鷹鞭之上,再次揮出了一扇。


    洶湧的魔氣與白光對抗,竟然壓了它一分。


    轟——


    顧初衍睫毛輕顫,似乎被這一幕震撼到。


    周圍的樹木在坍塌,潮濕的泥土在翻滾。而他所念之人,拒絕了他的庇護,挺身而上。


    眼前之人,比陽護法所出的白光更加耀眼。


    第79章 不滅


    一扇之間, 卻阻攔下了合體期魔修的暴怒一擊。


    顧初衍心中震撼,沒有絲毫猶豫地站定於她的身側,兩人一同與陽護法對峙著。


    陽護法抬眼, 不由多看了一眼麵前的女修。


    沒記錯的話, 他與這女修有過一麵之緣。那時還是在去往古秘境之時, 她跟在魔尊身邊, 是魔尊的小徒弟。當時她的修為剛到元嬰期,如今已經出竅了,倒是個修煉的好苗子。


    在看見她手中的折扇時,陽護法了然。


    這是喻永朝的折扇。


    即便有好的武器, 能接下這一擊, 亦是靠這女修本身的實力。


    白芨握緊扇子, 因為魔氣急速透支使她有些脫力。即便如此, 她仍然昂著頭睨視著眼前的兩人。


    氣流逐漸平息下來,徒留一地狼藉。


    陽護法了然, 輕哼:“不過是強撐罷了。”


    說罷,一振衣袍, 正欲抬手——


    白芨怒視著陽護法,眼睛裏跳躍著不盡的火苗:“魔界之人便也是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直接給人定罪嗎?”


    火焰在眼中跳動著,炙熱感從心中不斷燃燒、沸騰, 從一簇火苗燃成了鋪天蓋地的火光。


    有什麽東西要炸裂出來一般。


    “哦?”陽護法覺得有趣, “從古至今,不是向來隻有憑實力說話的份嗎?”


    隻要你是這方世界最強之人——無論你說什麽話,做什麽事。


    都不會有人反駁, 也不會有人敢去反駁。


    白芨閉了閉眼。


    憑實力說話。


    她正是因為自己實力不敵玉昆宗之人, 才會被束縛在那冰牢之中。


    如若她實力強勁, 又怎會被林問夏推下沉仙崖,又怎會被逼跪於戒律堂之中,又怎會一腔憤懣與委屈說不得,最終自爆身亡?!


    “您說的是。”她睜開眼,烈火燎原,“我自知實力不敵護法,但我總要為自己與別人討一個公道。伽藍塔禁製已破,邪魔頻出,在看不到的地方有多少人因為邪魔遇難?塔主本可以遵從善清佛子的意誌,繼續鎮守伽藍塔,可這一切都被圖騰陣毀了。”


    說到最後,竟是輕笑一聲,指甲摳入掌心中,流出絲絲鮮血來。


    陽護法皺眉:“江流與這些何幹?”


    他狐疑地看了一眼身後的女修,後者垂著頭,身上傷痕累累,顯得更是嬌小可憐。她是江岸的女兒,他又剛好囑咐過他照看江流,他自然是能幫則幫。


    她正欲說出從青鸞鏡中看到的畫麵,衣角被顧初衍輕輕拉住。白芨側目去望他,後者搖了搖頭,盯著他手上的傷口,一雙眸子中盡是擔憂。


    青鸞鏡……還不能暴露。


    若是江流真有問題,她過早地暴露青鸞鏡無疑是在對方麵前多透露一張底牌。


    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四處布下這等邪惡的陣法,想必江流並不隻是表麵看上去的那麽簡單!


    於是她隻開口道:“江流有問題。”


    等了好半天才聽到答案的陽護法笑了一聲:“如若說話不講證據,那就請你拿出相應的實力來。”


    無論是魔界還是修真界,向來隻有實力優先。


    顧初衍歎息著說:“本來我二人想將她交予魔尊做定奪。既然陽護法執意要阻攔,晚輩二人冒犯了。”


    說罷,袖中揮出兩道魔氣。烏雲蔽日之時,魔氣大盛。白芨也並未冷眼看著,又一扇——


    那是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


    掌風所帶的魔氣經過那一扇的加持,顯得格外有毀滅力。


    麵對眼前的攻勢,陽護法大叫一聲好,純白的太極圖飛速旋轉,霎時白光自圖案中通天而出。


    眼看著魔氣要與白光撞上,白芨眼中的冷意一閃而過。


    腳下踩著的伏鷹鞭伺機而動,那道綠意,竟化成了不滅的劍光!


    劍光迅捷又危險,速度極快。


    這一次,它甚至追上了前麵的魔氣!


    祝景之說她是劍法的天才。彼時她在玉昆宗時,所有人都誇讚她是練劍的好苗子。


    這一瞬,麵對實力強勁的陽護法,她腦中的一瞬間閃出的是那夜以繼日反複練習的劍招。


    腦海中閃過的是這方世界毀滅的模樣。


    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人死於圖騰陣法之下。


    魔界成了一片荒無人煙的空殼,晉王城中,四處都流著血。


    塔主眉心處妖冶的一點紅色,與世界盡頭的血色逐漸重疊在了一起。似乎有個聲音在呼喚她:此世應滅。


    她不願滅。


    她不想滅。


    白芨沒有劍。


    但劍招早已刻入了腦海與骨血之中,翻湧著、沸騰著!


    隻要她手中有武器,萬物都可化作她的手中之劍!


    伏鷹鞭法第七重——


    “山河轉!”


    翠綠的劍光將魔氣抽起,繞過了混白色的太極陣,直朝向江流的方向而去。


    這一鞭猶如滅頂的氣勢,鞭法中萬劍長吟,連那江流手中的劍都感受到了這股無窮的劍意,在手中發出了鏘然的劍鳴聲。


    那是飽含著個人情緒的一擊。


    悲愴、不甘、對命運的質問……


    陽護法想,他本該攔下的。


    合體期的修為能看穿同修為以下的一切破綻,白芨此時的攻擊再快,在他眼中也如同放慢了幾倍的慢動作一般。


    隻是那股情緒——讓陽護法看得入迷。


    白芨就像野草般瘋狂地生長,哪怕風霜雨雪,打了她的葉,卻毀不了她的根。等到冰雪融化之時,萬物複蘇。


    野草終將占領草原,還此方地界一片生機!


    在這猶豫之間,劍光已至江流的身前。


    想起友人囑托的話語,陽護法咬了咬牙,一個閃身,直接擋在了江流身前。


    轟——!


    像是撞到了什麽堅硬的物體,劍鳴聲一瞬間靜止下來。


    魔氣與煙塵混合在一起,撲簌簌地向外飄落,直到微風將灰塵卷入河流之中,被河水衝刷著沉入河底。


    魔氣散去。


    陽護法沉下臉來,他身上的白袍染塵,被劍光打的破爛不堪,而鷹嘴麵具處也裂開了一道口子,別提有多狼狽。


    他雖然止住了白芨的攻勢,可讓他顏麵丟盡了!


    一介合體期的護法,竟然被出竅期的女修逼成如此模樣。


    白芨垂眸看著下方的兩人,聲音沒有任何波動:“現在,我可以同您談談了嗎。”


    *


    “殘魂與你融合需要漫長的時間……”喻陵翻著書頁,打量了一下戒指形狀的魂魄,皺了皺眉,“它的自我意識好像過於強了些,修為也不低。若是回歸你體內,起碼可以連破兩階不止。”


    喻永朝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黑玉戒指,心道被關在寒冰潭裏的果然不是什麽善茬。


    即便那是他自己。


    書頁已經泛黃,喻陵小心翼翼地折了個角,掃了一眼最新一頁的字跡,麵色逐漸沉重下來。


    “融合殘魂亦是有風險。如果自己的意識不堅定,很可能醒來之時,好似換了個人。況且融合的時間亦是無比漫長,兩人記憶相融,並不是什麽好事。換句話說,雖然能增進修為,風險也是很大的。”


    喻永朝默然。


    傅正卿緩和著氣氛:“師尊,你覺得殘魂的性子要多強,才能壓的過他?”


    喻陵心道也是,該囑咐的話都念完了,卻見他的徒弟把玩著手中的扇子,似乎對殘魂並不上心。


    喻陵勸到:“這扇子你都玩了多久了,怎麽總是看不膩……咦?”


    這折扇好像哪裏不太對勁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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