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沒處理完,留在言德殿不也能處理。


    寧妍旎看著窗外還未黑下的天色,默然不語。她伸手將案上的東西拾掇了一下。


    寧子韞坐在她的書案前,取了一道折子翻開,目光卻落在了被光影籠罩著的她身上。他開了口問她,“容妃說得,你都答應了。”


    容妃想要再嫁,除了可能會有損皇家顏麵,其它的寧妍旎倒覺得都是無可厚非之事,她也無權答應或者反對。


    看著現在寧子韞臉上表情似是不悅,寧妍旎便說著,“你答應就答應,不然也就算了。何必總是為難他人,還讓她來找我做什麽。”


    “回頭你是不是還不願兌現你先前對她說過的話,讓她白白生了希望,又讓她跌到失望穀底。”


    見寧妍旎誤解了他的意思,寧子韞停了一會,才又開口,“我沒有那意思。”


    他是覺得,容妃先前曾諸多為難寧妍旎,這次就讓寧妍旎親自一一還回去。


    隻是寧妍旎也沒想著為難容妃。她原是不記仇,隻是對他記恨而已。


    寧子韞沒多作解釋,複而說著,“這事你說了算。後宮裏的事我沒空管,以後按你的意思來。”


    他愈發的好脾性,就讓寧妍旎愈發地難安。她想起那不悲不喜的太後,“太後鳳體安康,陛下的後宮之中自是有太後管著。”


    她說的話真刺中了寧子韞的肋。


    寧子韞望著她的目光一下瞬就冷卻了下來,不再說話。


    他大抵是要生氣了。


    寧妍旎看得出來,這些日子,她對他大概是多了幾分了解。


    就他現在這副模樣,不消說,這是她戳中了他的難堪,他怎麽會容忍。


    隻是寧妍旎不知道,寧子韞和太後的關係竟然真如此形同陌路人。


    寧子韞的氣不知發不發。寧妍旎已經把書案拾掇好,將自己的筆墨擱了開,書卷疊在一小角,她就準備回榻上閉會眸。


    “她不會管我的事。”寧子韞沉落的聲音忽然開了口。


    就在寧妍旎準備離開的時候,他沒有再看向她,隻是說得有些低沉,“我是生是死,今日在位的陛下是誰,她都不會在意的。”


    寧子韞口中的“她”說得隻會是太後了。


    寧妍旎沒有說話。


    緩了會,長廊外的宮燈亮了起來,提醒著她應該沉寂,而不是被這幾句可憐的話溫化了心腸。


    寧妍旎轉身回到粉彩菱紋屏風之後,她褪了外衣。


    火光映著屏風之後的身影,窈窕有致。她那褪著衣物的手,自上而下地遊經那清媚曲線。


    如今已不算太冷,殿內的炭火在她前幾日身子好了之後,便已經撤了下去。


    抬手將身上的裏衣也換成了縐綢的寢衣,寧妍旎便自屏風之後出來。


    散亂在肩上的烏發和寢衣上的白交錯,驅散了夜間的黑沉。她最近養得好,臉上終於帶了一抹粉。


    見寧子韞直直地望著她,寧妍旎偏身躲過他的視線,兀自上了榻,將羅衾往她身上扯。


    她側臥著,身後灼灼的視線卻好像一直沒消散,叫她也一直寢得難安。


    書案上沒有再傳來翻折子的聲音。


    不期然,折子丟回了書案之上。


    寧子韞本來就不是想過來批什麽折子的,隻是他總想與她相處的時間更長些。想著她是不是會在這段時間裏,慢慢地忘了過去。


    雖然十分渺茫。


    寧子韞抿著唇,竟還想著對她先禮後兵,說話聲有些微啞,“今日,你的身子可還好?”


    鍾太醫每日都會跟他匯稟她的身子情況,她的身子好不好,他當然是清楚的。


    再冷靜的人,夜夜擁著喜歡的女子,哪能真的一直繃得住。


    說話間,他的目光直直地看著她,眼底蠢蠢穀欠動地迸著熱流,熾熾地燒著。


    寧妍旎還沒這麽天真,覺得他會不碰她。他不是那種一直要對她容忍的人,這事總不可避免。


    但是酥麻陣陣從月要間上傳來時,寧妍旎還是又確認了一遍,“半年。”


    “我們之前說過的。”此刻的服車欠都是因為那半年。


    這兩個字一說出口,沒得否認地,寧子韞的心底冷水和熱油一起澆潑著,陣寒陣燙,讓他想深入她骨髓的渴求幾近到了極致。


    寧子韞胡亂地應了一聲。


    帳幔影綽,芙蓉花香滿芬,沒有炭火的殿中滾騰熏煦。隨即,涼意襲上了寧妍旎的心尖。


    寧子韞不再去想著留下什麽印痕。


    他近乎繾_綣地用齒尖磨過,一下一下地。


    她怎麽會毫無動容。


    越想要得到回應,也隻有在這個時候,才能得到她真實的回應,每一寸每一處。


    與往日不同,他的呼吸越沉,但還一直看著她的臉色,還開著口問她可不可以。


    這話問出來,寧妍旎也不會出聲應他。


    她要是在現在說話,那聲音就隻會是隨著他現在炙燙的行事,斷續成了一截一截的。


    月光和燭火盡皆無聲。


    熟悉又陌生的闖入,像是蕩著誰的魂一樣。


    寧子韞的掌腹墊在了她的月要肢之後。這種征服比要打動她的心容易,闖得再深些,便能看到她的不由自主。


    寧子韞貪戀極了這個時候。


    潺潺的暖意從芙蓉花的骨朵內往外淌著,細潤的,膩綿的,無間相接的。這樣緩緩的,會有一種他們之間也是如此細水長流的錯覺。


    他抵在花骨朵那,終於磨得寧妍旎忍不住輕口今著罵他。


    寧子韞笑了一下。


    他也很難忍。但是看到寧妍旎終於開了口,這一刻的真實得到了她的承認,寧子韞也心滿意足了。


    寧妍旎依舊別開了臉,汗涔涔的發被打濕了些。


    炙燙開始在骨朵內輕重交織,緊緊的窒觸讓寧子韞的行事之間止不住地,噴灑出更多的熱氣到了她的身上。


    寧妍旎的烏睫一直隨著他的起落抖栗著。


    末了,暖意綿延全身,較往日更多的繾_綣酥麻襲來。


    寧妍旎受不過地唇齒抵在了羅衾之上,她失了神,大半夜的,不知道盧嬤嬤是否還在殿外。


    但反常的,那股灼人的炙燙卻驀地從峽淵處退了出來,暖流沒有注入芙蓉池,而是轉染在了羅衾之上。


    以往在她身上妄為任意恣肆的寧子韞,第一次在榻上,做出了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克製的行為。


    簡直詭譎。


    寧子韞避開了寧妍旎投過來的眸光。


    非要尋個原由的話,也隻能說是他在那最後一刻,看著她泛著緋紅的眼尾和雙頰時,想起了她端著那盅黑濃湯藥時透白的小臉。


    讓他的心也跟著像是被紮了一下。


    他有著萬千臣民仰望的至高之尊,但他卻沒有任何的身份,開口讓寧妍旎懷著他的骨血。


    寧妍旎又怎麽會願意。


    寧子韞自知絕無可能。


    最後他抬起手,還是輕拍在她脊背之上。似是安撫,又似是商量,寧子韞啞著聲說著,“往後別喝那湯藥了,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 第六十七章


    寧子韞問著她。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 放得很低。


    他一向識人觀物洞若觀火。之前他可以對著前皇上假以辭色,可以對著前太子的威勢視若無睹。


    但是在這件事上,寧子韞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勸她。以至於半響的沉默之後, 寧子韞才又說了句,“小孩也挺好的。”


    他們兩個人躺在同一張榻上, 想得卻根本不是同一回事。


    寧子韞想著的是如何能讓她不再對他拒絕和厭憎, 寧妍旎一心想著的卻隻是遠離他。


    寧妍旎聽到他那個讓人齒冷的問題, 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哂笑, “寧子韞,你這樣的人,應該也不會喜歡小孩吧。”


    “既不喜歡, 又何必要。一個生父隨意汙濁而誕下的小孩, 生母也厭憎嫌惡的小孩,你到時是想讓那個小孩怎麽自處。”


    榻上的恬謐和溫情, 原不過就是寧子韞自己的幻想。


    他沉寂按下的少時晦暗,隨著寧妍旎的話攪翻上湧。那望著佛像至誠的目光, 那視他若汙垢漬點至寒的模樣,一一在目。


    在這一瞬,他的心好似薄薄的冰層,寧妍旎的話錘鑿而下, 就直接將他的心破了個口子。


    冷戾的情緒隨之一同湧了上來,他錮著寧妍旎的手越來越緊, 眸底也越來越黯淡。


    在寧妍旎快喘不上氣, 在他肩上咬了一口時,寧子韞的神魂才被喚了回來。


    他微愣了下, 一下子無意識地鬆開了手, “你不嫌我髒。”


    寧妍旎剛才也被寧子韞那駭人的神色嚇到了。


    寧子韞的目光竟然完全沒有著落點, 失了魂一樣。


    他錮著她的手有力得她掰扯不開,勒得她骨頭都開始發疼。但是無論她怎麽喚寧子韞,寧子韞都沒有反應。


    若是他真繼續下去,寧妍旎覺得可能都會被他窒死在他懷中。


    這下,寧子韞放開的手讓寧妍旎得了空隙的喘息。她沒再回答他什麽問題。隻氣息不穩地喘著,扯過羅衾,自己退到了榻邊的側角上。


    離了寧子韞足足兩尺遠,寧妍旎才逐漸恢複平靜地回望著他。


    她不覺得她說錯了什麽。


    他明明是強勢妄為的,他髒不髒的,和她又有什麽關係。


    寧妍旎回想著剛才她說的話,父嫌母憎的小孩,還有那麵涼如水的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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