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南憐兒的報曉儀送得真是時候。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雞鳴時起,狗吠才睡,這還僅僅針對單純的修真人,墨心竹有雙重身份,額外增加一個尋找魔族的任務,所以時不時地,狗吠之後她仍然不能休息,要夜探蒼雲宗。


    或者再努力一點,提前學完白天的內容,擠出時間去找。


    回去的路上,墨心竹用剛學的術法圈起書山,那堆東西比她還高,懸空浮在身後,十分引人注目。為了避開人群,景色變換,她逐漸走到一條幽靜小路。


    墨心竹理智斷了弦,山楂啄她也沒反應。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學成之後逼著掌門把人交出來?或者換一種思路,我拿刀架在長老脖子上,逼他把契約解除?”


    無論如何都得獻祭一個,統一三界迫在眉睫。


    “山楂,你覺得有沒有道理?”


    墨心竹側頭看右邊。


    山楂最近肥了好多,每日精心打理雀羽,整隻鳥油潤光滑,愈加怠惰,連話都變少了。


    它懶懶抬翅準備發表看法:“我覺得……”


    全然不知,暗處,一把做工精良的彈弓正對準它,蓄勢待發。


    作者有話說:


    下章入v,9號淩晨更新,感謝支持。


    第27章 麻煩


    石子化作黑影飛快閃擊,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墨心竹餘光瞥見,她甚至沒想到用術法, 條件反射抬手一擋,石子由於撞擊滾落到地下,墨心竹白皙的手背上頓時被彈出一道鮮紅的印記,石子棱角分明, 硬生生砸在她手骨上。


    痛意瞬間侵占全身, 墨心竹眉頭緊蹙,她吃痛地“嘶”了一聲。


    山楂受驚,它是一隻膽小的山雀, 再也沒法優哉遊哉賴在人家肩膀上,一身油潤光滑的羽毛瞬間失了色彩,它飛快地躲到墨心竹身後,腦海裏依舊是剛才聽到硌的一聲響,肯定痛極了!


    它好不容易把飛散的魂魄收回,擔驚受怕探出腦袋問:“你沒事吧。”


    山楂瞪圓了眼, 努力想看清傷口狀態, 墨心竹咬牙“嗯”了一聲, 她捂住手背,目光冰冷地看著側前方灌木叢。


    大意了,她心想。


    或許是蒼雲宗的靈氣太過充裕, 墨心竹完美地與這裏契合, 有些時候甚至會產生一種“回家”的錯覺,不知不覺就會放鬆警惕, 當然, 更多時候, 她以為自己做好了充分的準備去應對麻煩,可現在看來,這些東西無孔不入。更確切地說,他們為了給她找不痛快,甚至可以針對她身邊的任何事物,就算對方是一隻弱小的山雀。


    青灰衣料透過縫隙暴露在外,灌木動了動。


    “哎喲,打偏了。”


    草叢後嬉皮笑臉地鑽出一個男子,他一手拿著彈弓,隨便撣了撣身上草屑。


    “抱歉抱歉,我想打鳥來著。剛才追著一隻山雀跑過來,發現它落在你肩上,你站在路中不動,它也不動,我以前百發百中,想著是個機會可以一舉拿下,怎料你出手攔住。打疼了吧,實在對不住。”


    那股痛意尚未消退,墨心竹極力保持冷靜:“它是我的靈寵,不是你追的山雀。”


    那人驚異道:“是嗎,可我覺得它們長得一模一樣。你剛才說什麽,靈寵?這年頭居然有人將山雀當作靈寵養,你們聽見沒有?”


    他身後又笑嘻嘻冒出一夥人,男女都有。這回不用猜,但凡有人路過,看他們架勢就知道,找麻煩的來了。


    這段路僻靜,暫時找不到其他旁觀者。


    人群隨聲附和:“是,又不是荒郊野嶺,怎會有人養山雀。”


    “荒郊野嶺更不會有人養,我可聽說,土地貧瘠的地方糧食少,他們打鳥雀做食物。”


    墨心竹目光掃過這群人,總共七個,四男三女,她默默將這些人的樣貌記住。


    山楂氣得發抖,扯著嗓子朝那些人吼:“你才是食物!道歉!”


    它心裏清楚,墨心竹每次說要將它做成菜都是開玩笑,可眼前這群人不同,他們是真沒把鳥雀放在眼裏,僅僅把它當做消磨時間的玩物。耳邊語氣輕浮,全是刻意嘲弄。


    “還會說話,果真是靈寵。”為首男子仿佛沒聽見它具體說了什麽,自說自話,“多虧你家主人攔著,不然我差點犯下大錯。這位……姑娘,你叫什麽名字?攔個石子都能受傷,總不可能是師姐吧?”


    邊說話邊抖腿,吊兒郎當,一點不正經。


    墨心竹可以斷定,眼前這批都是新入門的弟子,以欺淩他人為樂趣,她覺得這種行為簡直愚蠢,她不明白這些人從何處得來的優越感,沒經過打磨,正胡亂地展示鋒芒。


    他們陰陽怪氣——


    “馮少,我知道她,她叫墨心竹,不知道是哪座山頭冒出來的,和我們一樣才入門。”


    “不一樣呢,人家可是被大師兄帶上山的,聽說天賦可高了呀,清閑居士還收她做弟子。喲,身後這麽些書呢,以前沒學過東西嗎?這得看多久啊。”


    “你是不是認錯了,居士的弟子怎麽著也不該是這樣弱不禁風才對。”


    “你們別瞎說,墨姑娘生得美貌,別說大師兄和清閑居士,我一個女子看了都動心呢。”


    “閉嘴。”馮遠舟聽到墨心竹名字後“大驚”,等這些人說完才拱手賠禮:“原來是墨姑娘,久仰大名,失敬失敬。手疼不疼?我這裏有上好的傷藥,都是尋常山野見不著的好貨,你拿回去,用一次立馬見效。”


    態度敷衍,墨心竹靜靜看他演戲。


    蒼雲宗管教弟子嚴厲,除非消息捂得嚴實,新弟子尋釁滋事一般沒什麽好下場。看樣子,這些人沒想圍毆,就是借著鳥雀的由頭特地來惡心她。沒造成多大傷害,要是往外說,他們總共七張嘴,哪裏都挑不出毛病。就是話中帶刺,在人心上又紮又撓,怎麽聽都不是滋味。


    馮遠舟將藥瓶遞上前去:“墨姑娘,你看我錯也認了,藥也給了,這隻雀兒毫發無傷,你總不至於對這點小事斤斤計較,還要告訴大師兄和清閑居士吧?”


    墨心竹上前半步:“小事當然不會計較。”


    果然,馮遠舟那群人心中鄙夷,就拿準了她是個好捏的軟柿子。也對,山野出來的家夥,沒見過世麵,萬事都隻能靠臉,哪有應對他人的本事。


    馮遠舟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墨心竹,暗暗垂涎,倒是有幾分姿色,若是跟了他……可惜啊。哼,不過天下美人多得是,她長得再好也是窮鄉僻壤出來的俗物,上不了台麵,大師兄怎麽會看上她,多半是一時興起。


    他繼續說——


    “是嗎,既然如此,收了藥,我們就先告辭……”馮遠舟話還沒說完,墨心竹無視他手中藥瓶,揚手一揮——


    清脆、響亮。


    一個巴掌印立即出現在他臉上。


    動作行雲流水十分順暢,馮遠舟身後那群人瞠目結舌,頓時驚掉下巴。


    在此之前,這些人沒親眼見過正主,外麵各種謠言滿天飛,他們少說信了八分,其中以馮遠舟家世背景最出挑,平日自命不凡,最喜歡出風頭。然而蒼雲宗課程繁忙,各種規矩還多,四處都是比他們天賦高的人才,找不到宣泄口,這些人憋得煩悶,於是日日在圍在馮遠舟身邊說小話。


    話題的主角自然是近來名聲大噪的墨心竹。


    “此女手段拙劣,論天賦,哪有馮少你強。”“憑臉上位的,說不定見了馮少你,立馬就貼過來了呢。”


    馮遠舟享受著眾星捧月一般的感覺,仿佛為了印證後麵一句話,今日大手一揮,說帶他們出來見世麵,看看墨心竹是否真像傳言中那般不堪。


    “又不真的做什麽,還怕她告狀不成。”


    馮遠舟如是說道,心想若是遇上不對,還能見好就收。


    於是他們來了,發現這個女子長得文弱乖巧,安靜站在一旁,連話也插不上幾句,於是堅信傳言非虛,更加肆無忌憚。一通冷嘲熱諷後,無論如何想不到她會動手。


    馮遠舟猝不及防挨了一巴掌,捂著臉,不可置信地望著她:“你……”


    “你憑什麽打人!”他身後那群人上前,怒斥,“占著身份不一樣了,看不起我們普通弟子是吧!你知道他是誰嗎!”


    “不是姓馮?”有本事去姓須啊,不然當我怕你,地位有魔族長老高嗎?


    在魔族時,墨心竹對外一貫冷淡,來人間後略有調整,表現出的狀態與自己真實性情相近,此刻亦不會過於生硬,她蜜色的眼眸露出疑惑,“這個姓很厲害?”


    她總算理解蒼雲宗為什麽普遍半年之後才讓弟子正式拜師了,半年亦是個考察過程,要把這種一看腦子就不好的東西篩去。不然別家師父都是炫耀弟子成就,他家師父隻能忙著賠禮道歉:對不住對不住,我家徒弟又惹事了,這次你們想怎麽了結?是,他們家有錢。


    可悲可歎,師父做錯了什麽。


    墨心竹淩空甩了甩手掌,內心感慨萬千,這些人讓她回憶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以前她和魔族混子打架的時候可害怕,兩邊都是不學無術,她更會裝,所以總贏。有了過往經驗,現在麵對人族混子的心態比想象中好很多,因為蒼雲宗不像魔界沒有約束,不是能讓他們無法無天的地方。


    更別提大家都是新人,論修為,墨心竹覺得自己好像還要強一點。


    她不喜歡任人欺淩,漸漸地,養成這種“臨危不懼”的好習慣。怎知她的鎮定放到這群人眼裏,成為了唯唯諾諾好欺負的表現。


    那一巴掌打得痛快,但說實話,墨心竹還是有點心虛。旁邊有人路過嗎?會不會看見我動手?哎呀那怎麽好意思。


    她很想四處張望,但硬是逼迫自己的眼珠不要亂動,穩穩直視前方,從容地說:“你們真以為這是小事嗎?”


    “鳥雀沒傷著,手就蹭破點皮,我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小事?那個石子打在我手骨上,我骨頭裂了。”


    馮遠舟:“不可能,你伸出來我看。”


    對方不動,他氣急敗壞,湊近去抓墨心竹手腕,結果猝不及防又挨一巴掌。


    啪!比剛才還要響。


    馮遠舟雙頰腫得很對稱,墨心竹緩緩放下那隻被石子襲擊過的右手,掌心微麻,骨頭雖然沒碎,但手背上有一塊駭人的青紫,隱隱約約滲出血跡。


    很痛,但是異常解氣。


    墨心竹最近壓力好大,各種煩悶都隻能憋在心裏,今天這群人來得真是時候,尤其是這個“馮少”,臉湊上來找打,那她就不客氣了。


    反正安分度日已成奢望,墨心竹的名聲已經不能再差,根本不在乎這些。有一點還要感謝這群人,若不是他們挑事,她也不會下定決心,一定要如師父所說,在弟子新試中奪魁。


    她不知不覺帶入修士角色,修真界永遠看重天賦和實力,權勢都得往後靠,隻有真正強大,才能讓這些麻煩永遠閉嘴。


    那麽問題來了,她掃了一眼氣勢洶洶、朝自己聚集過來的人群:接下來該怎麽辦?


    七個人很快將墨心竹圍成一團,抱拳時將骨節掰得脆響。他們人多,同時上有些難應付。


    既然如此,墨心竹手臂垂在身前,手裏掐著一包東西,暗暗運起風訣準備朝他們打去,好為自己爭取突圍的時間。


    馮遠舟正欲下令讓眾人動手,號令還未發出,隻聽天邊一聲長鳴,晴空之上,巨大的黑紅羽翼俯衝而來,瞬間掀起一陣狂風。刹那飛沙走石,不過眨眼的工夫,墨心竹手臂被人拽住,連同她攜帶的書山一道被人提上鳥背。


    與此同時,她另一隻手上的藥包鬆開,鳥翼帶動下,粉末與沙塵一道紛揚而起,直往地上眾人眼睛鼻子裏衝。


    墨心竹扶搖直上,人還是懵的,她捏了捏拳頭,手裏東西已經不見,地麵哀嚎遍野,墨心竹回神,她向下看了看,一群男女迷瞎了眼,正在四處亂撞,意料之外,但結果恰到好處。她暗暗嘲笑:有膽量就去告狀,看誰裝得過誰。


    別看她麵上好欺負,這年頭,誰還沒點心機啊。


    玄鳥乘風,略帶笑意的女聲從前方傳來:“你賞了他們什麽好東西?”


    墨心竹收回下望的視線,如實回答:“鬼椒粉。”


    “我說朱明峰藥園掛了好久的鬼椒突然不見了,兩天前,和我說起這事的小師弟驚訝極了,他道有位新來的女修覺得宗門裏提供的飯菜沒味道,居然想拿鬼椒粉當佐料,他不放心,再三叮囑每次隻能用一小點。師妹,你沒辟穀嗎?一下全用完了,吃飯怎麽辦。”


    墨心竹神情窘迫,低頭小聲叫了一句:“孟師姐……”


    孟寒萱回眸一笑:“別緊張,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以前也遇到過這種人,修為不怎麽樣,看人隻看表麵,全憑二兩衝動做事。不過他們沒底下那群大膽,光天化日就敢找人麻煩,你教訓他們,我一樣解氣。”


    墨心竹忽然想到南憐兒和自己說過的故事,她恍然,孟師姐以前也遭遇過惡意,心裏突然間有了幾分同病相憐、惺惺相惜的味道。


    “我記得第一次見你時你可鎮定,還讓探靈枝測出極品靈器的效果。”孟寒萱說,“那時我就知道你會遇上今天這樣的麻煩,原本還有些擔心。今日路過此處,正好撞見這一幕,看來是我多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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