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威最沉得住氣,被小鳳推著,還是剛才的那一身,隻是膝蓋上多了一條擋風的毛毯。


    也不說話,就那麽笑盈盈看著眾人。


    顧之舟爽朗一笑:“好不容易大家聚齊,我請客,吃宵夜。”


    “宵夜?”顧長河眼睛立刻亮了起來,“賽神仙的主廚,哎呀我認識你,快……快……給我來兩串大腰子,啤酒,冰啤酒來也兩瓶。”


    左不言沉默地安排眾人落座。


    然後抬手看了看腕表,步伐沉穩朝顧之舟走來:“老板,時間到,可以上主菜了。”


    遠處的主廚正把鬆似月和顧之舟兩人點的菜裝進餐盤。


    顧之舟搖搖頭:“再等等。”


    “是。”左不言答應一聲,退到兩邊。


    廚師親手捧著餐盤來到鬆似月和顧之舟麵前。


    顧之舟也不管別人,拿了筷子就遞給鬆似月:“先到先得,你先吃,不用管我們。”


    他都那麽說了,長輩們自然沒有意見,紛紛慈愛地表示鬆似月先吃。


    晚上風大,燒烤涼了不好吃。


    鬆似月也真的餓了,於是拿了筷子慢慢吃了起來。


    顧之舟跟顧之威閑聊。


    來都來了,其他人隻好點菜。


    鬆似月把餐盤裏的東西吃幹淨,他非常有耐心地溫聲詢問:“吃飽了嗎?要不要再來點?”


    鬆似月急忙搖頭。


    當著眾人的麵先吃已經很失禮了,況且她身上還罩著顧之舟的大衣。


    今晚過後,自己這狐狸精的罵名算是少不了了。


    顧之舟很耐心拿了紙巾讓她擦了嘴,才朝眾人擺了擺手:“二叔、三叔,你們不要著急,今晚的主菜馬上就到。”


    “主菜?”顧長河滿足地咬了一口腰子,嘴角冒油,“是啥?”


    朱雪凝不安地看了一眼秦夫人。


    秦夫人神情麻木,像是根本沒有注意她的目光。


    顧之威麵色始終淡淡的。


    他掃視眾人一圈,才輕輕擊了擊掌。


    左不言朝遠處的保鏢揮了揮手。


    兩個保鏢立刻抬了一個亞麻色的編織袋走上前來。


    編織袋鼓鼓囊囊,像是塞滿了東西。


    另外兩個保鏢抬了一個炭爐。


    炭爐上放著一口大鍋,裏麵的水已經沸騰了,正咕咕冒著熱氣。


    所有人都不明白顧之舟說的加餐是什麽意思。


    直到左不言闊步上前,一刀劃開了編織袋。


    一個通體雪白的長條物跌落下來。


    鬆似月一眼認出,這畜生正是剛才來自己屋裏的那隻巨蟒。


    不同於剛才的囂張,蟒蛇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嚇,渾身是傷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朱雪凝驚得佛珠「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阿彌陀佛……之……之舟這……這就是你說的主菜?”


    “怎麽樣?很肥美吧?”顧之舟唇攤了攤手,怡然自得點燃一支香煙。


    “嘖嘖,這可真是好東西,”顧長河三兩下啃完腰子,站起身圍著蟒蛇轉了一圈,“之舟,你哪裏弄的?”


    “這畜生活得不耐煩了,到處亂轉,衝撞了二少奶奶,正好被左不言給撞上,我想這麽好的東西總要跟大家分享。”


    從白蟒出現,秦夫人的臉就煞白成死人模樣,根本不敢麵對朱雪凝怨恨的目光。


    朱雪凝眉頭緊鎖,求助地看了一眼顧長江。


    顧長江輕咳嗽一聲:“那個……之舟啊,今天是小月的生日,大好的日子殺生恐怕不吉利,我看幹脆把這畜生放了,宵夜嘛,吃什麽不比這血淋淋的畜生強?”


    “不能放,”顧之舟一點麵子沒給,“這畜生驚擾了我的人,必死無疑。”


    他故意把「我的人」三個字咬得極重。


    朱雪凝搖搖晃晃站起來:“你們都知道,我吃素多年,見不得這些東西,之舟你實在要殺,不如改天吧?或者給你三叔,你三叔最會吃,讓他找個好廚子,你們改天好好享用。”


    顧長河是個典型的吃貨,況且他真不知道這白蟒的來曆,於是說道:“大嫂,之舟今晚請的是賽神仙的廚子,哪有比這更好?”


    氣氛有些一時有些僵持。


    一直躺在椅子裏的顧長海喉嚨裏突然發出一聲嗚咽。


    雖然很輕微,但在寂靜的深夜裏還是格外顯眼。


    緊接著,奇跡的事情發生了。


    原本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白蟒,猝然睜開了眼睛,碧綠的瞳仁上下顫動,喉嚨裏咕嚕嚕幾聲低吼,然後艱難地朝顧長海的方向爬了過去。


    朱雪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之舟,你快看,這畜生有靈氣,聽得到你父親的話,我看還是把她放了吧,怪可憐的。”


    顧之舟沒有說話。


    隻聽「噗嗤」一聲巨響。


    左不言手裏的高爾夫球杆重重擊打在白蟒的頭頂。


    白蟒碩大的腦袋微微一抖,身體像破麻袋一樣「噗嗤」歪倒在地,口吐白沫,儼然是活不成了。


    白蟒倒地的瞬間,顧長海的胸膛起伏了好幾下,像是氣急了,又無可奈何。


    “你們……”朱雪凝顫巍巍捂住胸口,“太血腥了,太血腥了,阿彌陀佛,我看不了這個,來人,扶我跟老爺回去休息。”


    “慢著,”顧之舟這麽一喊,其他傭人都不敢動,他接著說,“我聽說,蟒蛇的血有活血化瘀的奇效,老爺子久病臥床不起,太太你給他老人家試一試?”


    “這……”朱雪凝頓時麵露土色。


    顧之舟又說:“我知道太太吃齋念佛見不得葷腥,所以一早就吩咐左不言隻敲這畜生腦袋,別弄壞了皮,一會兒生扒下來,給你做隻包也不錯的。”


    生扒?


    朱雪凝聽到這兩個字,心髒就是一陣猛烈收縮。


    眼前也跟著一黑,像是下一刻就要暈過去。


    “哎呀,之舟真是有孝心,我家那口子每次買包都想著給嫂子帶一隻,大嫂確實喜歡包。”顧長河看到顧之舟主動對朱雪凝示好,高興不已,“大嫂,既然之舟這麽有孝心,您就留下來吧,剛才的菜您也沒少點,別……浪費……唔……”


    後半句話悶在嗓子裏,被顧長江拿了串腰子堵了回去。


    白蟒還沒有斷氣。


    在地上痛苦扭動幾下,像是終於積攢了力氣,又一點點朝顧長海的方向爬去。


    朱雪凝坐立難安,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交錯縱橫。


    顧之舟麵露詫異:“太太,這白蟒是不是認識你?”


    第17章 令人作嘔的腥甜味


    “不會不會不會,”朱雪凝一個勁搖頭,“我哪裏認識這種畜生?”


    “以前也沒見過?”顧之舟又問。


    “從來沒有。”


    “那就好,”顧之舟很自然拉了拉鬆似月風衣領口,說話的語氣輕描淡寫,又不容置疑,“扒皮吃了!”


    “等等,”朱雪凝見勸不動顧之舟,隻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鬆似月,“小月呀,今天是你的生日,你勸勸之舟,就別殺生了,那白蟒看著挺可憐的,放了吧!”


    在場所有人都看向鬆似月。


    就連顧之舟都側眸似笑非笑盯著她的臉。


    三十歲是男人最好的年紀,顧之舟的好體現在方方麵麵。


    從皮囊到內心,再外延到行為舉止。


    無一不令人著迷。


    鬆似月愣愣的,男人又勾唇一笑,露出一口恰到好處的白牙:“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今天是你的生日,我還能不給你麵子?”


    朱雪凝轉動著佛珠,長長鬆了一口氣:“小月,你可真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快說句話。”


    顧長江也滿臉欣慰。


    就連躺椅上的顧長海呼吸都順暢了許多。


    隻有顧長河一臉遺憾,烤蛇肉是吃不了了。


    鬆似月微微一笑,迎著顧之舟的目光:“那我聽你的。”


    朱雪凝:“……”顧長江:“……”


    顧長海胸口又瘋狂起伏起來,比剛才還要劇烈。


    顧之舟爽朗一笑,大手一揮:“扒皮!”


    “是。”左不言恭恭敬敬給顧之舟頷了頷首,拿起一把尖刀,單手拎起了白蟒。


    鬆似月就算再笨,此刻也終於看出了端倪。


    那白蟒太特別,八成是人工養殖的,不是朱雪凝就是顧長海。


    既然是豢養的寵物,就不可能輕易被放出來。


    既然放出來,就一定是故意針對她。


    顧之舟殺雞儆猴,這是在給自己出氣,她怎麽可能不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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