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麵色一變,下意識站起就要衝出去,就見屬下侍衛早已待命,將人穩穩接住。


    李懷安怒視走過來的李蘊寧:“有你這麽當人阿姐的嗎!你想害死我啊!”


    “我若真想害死你,箭頭上用的就不會是布包,而是箭矢了。”李蘊寧一掌拍過去,“讓你拿我的暖玉棋盤。”


    巴掌落在後腦,不怎麽疼,卻成功讓李懷安蒙圈了:“我何時……”


    話沒說完,李蘊寧又是一掌拍過去:“你有本事拿,有本事你別跑啊。”


    李懷安更蒙圈了,隻覺得臥槽,能不能讓小爺把話說完,小爺什麽時候拿了你的棋盤,你別胡亂汙蔑人行不行!不帶你這麽給人扣罪名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居然還不懂。李蘊寧差點沒被他氣死,隻覺得這弟弟智商著急,不得不側了側身子,擋住李治的視線,瞧瞧使眼色:“跑!”


    李懷安頓了半秒,總算沒有蠢到底,終於反應過來,一邊抱頭一邊邁著發軟的雙腿往外衝:“阿姐,我錯了,別打別打。”


    “站住,你給我回來!”


    一個跑一個追,瞬間沒了蹤影。


    危機解除,李世民又坐了回去,望向李承乾,目露詫異:“你找人叫來的蘊寧?”


    李承乾搖頭:“自家子女自家知。他們倆什麽性子我能不清楚?有蘊寧這一出,雉奴即便猜到她們在做戲,也不會再揪著不放。”


    李世民輕笑,確實如此。他看著懷安遠去的身影感慨:“這孩子同你小時候真像,一樣那麽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李承乾摸了摸鼻子,堅決不承認自己是這種熊孩子。


    李世民話鋒一轉:“他也有五歲了,蘇氏如今又即將臨盆,這太子之位也該定了。”


    “不急。”


    李世民看著他,目光狐疑:“你怎麽總是不急不急,那你打算拖到什麽時候去。儲君身份早定,也可有助於朝政穩定,斷了旁人的心思。再說懷安是嫡長,這位子遲早是他的。如今定與往後定有什麽區別?”


    李承乾眼神閃爍:“若說嫡長,蘊寧是阿姐,比他還早一刻出生呢。”


    李世民微愣,還沒等他仔細辨別話裏的深意,李承乾又嬉笑著說:“儲君身份是尊榮也是枷鎖。阿耶,你就行行好,讓他且快活幾年吧。”


    這話成功讓李世民緩緩升起的疑心給壓了下去。


    李承乾看向他:“退位之後,你倒是挺愛操心。”


    李世民挑眉:“你這是嫌我管太多?”


    “那當然不,我是嫌你管得太少。”


    李承乾一個眼色使過去,一直沒怎麽說話的李泰將手裏的箱子放到李世民麵前。李承乾笑嘻嘻:“阿耶,愛操心是好事。我可巴不得你多操點心呢。父母操心都是為了兒女。阿耶,我是不是你的好大兒,你心不心疼我?”


    李世民渾身一震,警覺之心頓起,他伸手打開箱子,果不其然是一箱子的奏折。


    “阿耶,你就幫幫忙,心疼心疼我幫我批了吧。你看,我這剛從西突厥禦駕親征回來,舟車勞頓,著實累得很。這積壓的折子實在太多了。”


    李世民咬牙:“要不要我提醒你,你禦駕親征回來已經一個多月了,而且你去親征期間的朝事全是我給你處理的。你哪來的積壓折子!”


    李承乾眼珠一轉:“誒?沒有嗎?那我就更慘了。瞧瞧,瞧瞧。這沒有積壓都有這麽多折子代表什麽?代表平時的事就有這麽多啊。阿耶,你忍心看著我被累死嗎?”


    李世民嘴角抽出,嗬嗬,老子當年怎麽沒被累死!


    李承乾皺著眉手按額角:“青雀,來扶著我點,我頭痛病又犯了。”


    李泰強忍著笑意過去攙扶。


    李世民無語至極。你這裝腔作勢,矯揉造作的,以為我眼瞎看不出來嗎?還頭痛病又犯了,你哪來頭痛的毛病,不就是當年為了讓麗質接掌娘子軍被朝臣反對故意搞出來的。此後想讓老子給你幹點什麽你就來這招。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好歹換個花樣!


    “哎呦,不行了,我得回去躺躺。”


    “李承乾!”


    “別這麽大聲,你嚇著我了。”


    李世民:……


    他深呼吸好幾次勉強壓下怒火,一字一句自牙縫裏蹦:“批閱奏折乃帝王之事,我現在是太上皇。一山不容二虎,一國沒有二主。這麽做你覺得合適嗎?”


    “哪裏不合適?若說批閱奏折乃帝王之事,當年為了設計我上位,你不也裝病讓我代理朝政三月嗎?”


    李世民忽然啞火,莫名心虛。當初他是恐李承乾當真做出從太子直接過渡到太上皇的事,故而想著趁早先下手為強。


    畢竟若等孫子能獨當一麵,還不知要多少年,他怕自己等不得,亦是怕承乾做慣了太子,頭上一直有人給他撐著,待自己百年,真遇上什麽事,他會有困頓的時候。承乾有能力不假,但做太子與做皇帝終歸是不同的,且大不相同。


    李承乾輕嗤:“裝的還挺像那麽回事。虧我火急火燎去藥莊將師父接進宮,求著他在宮裏守了你好幾個月,合著他跟你是一夥的。”


    李世民張了張嘴又閉上,這事確實是他辦得不太地道,他無法反駁。


    見他如此,李承乾收回視線,繼續揉著額角:“哎呀,可真是越來越疼了,青雀,快送我回去。趕緊的。”


    走至門口還不忘回頭提醒:“記得把這些奏折趕緊處置了,朝臣們還等著呢。要緊的我都批過了,這些你看著辦就行。不過批完之後,記得寫個概要給我,我總要了解清楚。一本本看太麻煩了。”


    李世民:……你吩咐老子辦事還真是吩咐的得心應手,真把老子當你的副手了啊!而且什麽叫做要緊的都批過了。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嗎?你那是想管的都管了,不想管的全推給老子!


    李世民嘴角抽搐,很想把箱子朝李承乾砸回去,可想到李承乾的話,想到自己當年的作為,硬生生將衝動忍了下來。到底是他對不住承乾在先,他做不到啊!


    原來這世上有些債是真的要還的。當年設計承乾走這一招棋的時候他絕沒有想到會變成這樣。


    李世民望著一箱子的奏折暗自咬牙,還以為承乾上位後他能輕鬆點呢。這一點也不輕鬆啊。這都第幾次了,第幾次了!他怎麽就沒李淵那麽好命!


    第158章


    ===================


    從立政殿出來, 李承乾並沒有回去休息,而是去尋了李蘊寧與李懷安。


    兩個孩子這會兒正坐在室內。李懷安很是心有餘悸,拉著李蘊寧的手激動感慨:“阿姐, 你又救了我一回, 我可真是愛死你了。”


    李蘊寧嘴角微抽:“嗬嗬, 那你的愛也太反複無常了點。誰剛剛說我故意害他來著?”


    李懷安舔著臉笑:“弟弟我口不擇言,那會兒腦子不是很清楚, 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一般見識。”


    李蘊寧撇嘴,也沒想真跟他一般見識,因而隻是哼哼兩聲,沒再揪著不放。李懷安便知她這一節算是揭過去了,可李治那邊雖暫時脫身卻不算完全揭過去。


    想到此, 李懷安抿抿唇:“我覺得九叔就是想著自己從前在阿耶手裏吃了許多虧,現在要找補回來, 沒法在阿耶身上找補, 就隻能將他當年經曆的讓我也經曆一遍。哎, 都是阿耶造的孽啊!”


    剛巧走到門外的李承乾:……


    突然,李懷安眼珠一轉,嘴角勾起:“九叔已經定親了, 成婚之日想來不會太遠,日後總會有孩子的。他能讓我父債子償, 我也能讓他父債子償。”


    眼見李懷安信心滿滿, 小模樣兒眼見已經開始暢想日後“複仇”的爽快劇情, 李蘊寧瞄了他一眼:“那等你有兒子之後呢?你想給你兒子攢多少仇?”


    李懷安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訕訕開口:“那……那還是算了吧,冤冤相報何時了。阿耶冷血無情居然不管我, 我可不像他。以後我的兒子我肯定護著。哎,所以還是讓仇怨在我這裏截止吧。至於我受的罪。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一副尼佛割肉喂鷹的姿態,看得李蘊寧猛翻白眼:“說得好似你多清白無辜,全是九叔報複不講理一樣。若不是你自己闖了禍事犯到他手裏,九叔至於如此嗎?”


    李懷安突然心虛,眼神躲閃:“我……我不就毀了他一副字帖嗎?”


    “就?你可知那是王羲之的字帖?”


    李懷安縮了縮脖子:“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起初也不知道那是王羲之的啊。”


    李蘊寧挑眉:“你的意思是非王羲之的便能隨便毀了?”


    李懷安跳起來:“天地良心,我可沒說這話,你別胡亂做閱讀理解行不行!這話傳出去,我還活不活了!九叔得弄死我!”


    李蘊寧睨了他一眼,沒再嗆聲。


    李懷安鬆了口氣,又嬉皮笑臉上前拽著她的手:“阿姐,你給我出個主意唄,我現在該怎麽辦?九叔就那麽一副王羲之的字帖,我倒是願意拿東西去賠,可旁的東西九叔也不稀罕啊。但要我換一副王羲之的字,我上哪得去。”


    李蘊寧想了想:“我記得阿耶曾經有一副,後來贈予了五叔。”


    這裏的五叔指的是李泰。因李悅認祖歸宗,排了第四,李泰便瞬移了一位。但因蝴蝶效應,楊妃未曾生下李愔,所以李治的排序沒變,還是第九。


    李承乾有時候也會感慨,這個李悅似乎是來彌補原本李愔的空缺的。


    李懷安聽到前一句時眼睛閃亮,聽到後一句,亮光逐漸熄滅:“五叔喜愛書籍字畫,這等東西必是他的寶貝,就算他願意給,我也不好意思開口要啊。”


    他轉動著眼珠子:“阿耶那裏會不會還有?”


    門外的李承乾:!!!


    合著你不好意思要你五叔的,就好意思要我的?


    李懷安嘿嘿輕笑:“五叔再親終究隔了一層,阿耶不一樣,兒子拿老子的東西不心虛。”


    李承乾:……


    李蘊寧蹙眉:“你當王羲之的字畫是爛大街的白菜,給出去了一副還有一堆?據我所知,阿耶就這一副,沒了。”


    李懷安耷拉著腦袋,十分喪氣,但聽李蘊寧話鋒一轉:“不過……”


    “不過什麽?”


    “你可以問問小叔爺。阿祖去世時幾乎將自己私庫的好東西都給了他,裏頭有不少名家字畫,好像有一副快雪時晴帖。”


    李懷安拍手:“這個好辦。小叔爺並不熱衷字畫。上回來信說他在建第二座滕王閣,還揚言要建它十個八個。就他這種建法,就算阿祖留給他的家底厚,也經不起這麽造啊。我多拿些銀錢去跟他換,他必然答應。”


    李蘊寧側目:“你有多少銀錢夠買快雪時晴帖。”


    李懷安一頓,猛然發現他沒錢。啊啊啊,他居然沒錢。


    “沒關係,我雖然沒有可用的銀錢,但我有很多好東西。四叔這些年走南闖北,送回來許多新奇玩意兒,外麵都買不到的呢。”


    要說如今李承乾的兄弟之中誰最瀟灑,當屬李悅無疑。、


    其他人不是留京任命就是前往就藩,或者被李承乾拉去當壯丁。譬如李恪被拉去了安北都護府,裴行儉被拉去了安東都護府。


    唯獨李悅,因著前頭十多年幾乎都被困在一座宅子裏的經曆而格外向往自由,此生之誌便是看盡山河大川,遊曆大江南北,如海魚暢遊,蒼鷹翱翔。


    念在他曾受的苦難,李承乾也很是寬容憐惜,大方允了。


    這些年他到了許多地方,不僅走遍了大唐,還去了外邦,借著這點在各地互通有無,遠航貿易做得風生水起。


    他還很大方,每每傳信都會捎東西回京,還是一馬車一馬車的運,宮裏隻需排得上號的全都有份。


    李懷安這臭小子不但自己有,還時常去李世民長孫氏處搜刮。尤其這廝活潑機靈,慣會討長輩歡心,與楊妃十分投緣。楊妃很喜歡他,時常私下“補貼”。


    所以要說李悅帶回來的東西誰手裏最多,是李懷安沒錯了。


    李懷安一拍手:“我這就去給小叔爺寫信,給他送兩箱過去,換他的快雪時晴帖。就這麽定了!”


    李承乾輕嘖。聽聽,聽聽這何不食糜肉的臭小子。那些東西隨便拿出一件都是尋常人家幾輩子不吃不喝也買不起的,這廝張口就是兩箱,可真是財大氣粗。


    李承乾暗自搖頭,不過見姐弟倆沒什麽事,李懷安掛樹上的時候眼見雙腿發軟,這會兒又活潑亂跳了後,心中稍安,沒有進去,轉身離開。


    哪知剛走出幾步,忽然眼前白光盛放,宛如極光閃過。李承乾下意識用手擋住眼睛,隱約看到有什麽東西自天際滑落,但聽哐當一聲巨響,白光褪去,四周恢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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