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吉普把兩個漁夫送到珊瑚崖那兒。他們關掉馬達等著。


    在珊瑚斷崖的石縫和岩隙之間,在岩洞內外,成千上萬的魚兒在悠悠漫遊。它們穿著紅的、黃的、藍的、淡紫的衣裳,幾十種濃淡各異的顏色繪成一幅瑰麗的圖畫。兄弟倆叫不出這些顏色的名稱,在上頭那個世界裏,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多顏色呢。


    這些小美人當中有一些罕見的魚,恐怕連科學界的人士都沒見到過。能夠得到它們的水族館準會感到非常榮幸,他們準肯出大價錢。但眼下,哈爾還不想要它們。


    這些魚都很小,過一會兒,大個兒的客人準會來。兄弟倆都在呼吸吉普裏的氦氣,以免把水中呼吸器裏的氣體吸空。


    半小時、一小時、一個半小時過去了,一條巨大的箭魚終於露麵了。哈爾拿起電槍,悄悄從吉普溜進水裏,等著那條箭魚遊進射程。


    但是,那條箭魚對他和他的吉普不感興趣,它悠然自得地到處逛。忽然,它輕盈地從崖麵的植物上掠過,用頭上的箭從一個岩洞裏紮出一隻章魚來。


    章魚的八根觸須掛在它的鉤形嘴上,使這條遊來遊去的箭魚顯得怪模怪樣的。


    “它怎樣把章魚弄進嘴裏呢?”羅傑問。


    箭魚在回答:它在斷崖上把章魚蹭下來,趁著那渾身扭動的家夥還沒來得及躲進另一個岩洞,一口把它咬住。


    “那是一種什麽槍?”羅傑問,“像我們在非洲用過的那種射鏢槍嗎?”


    “不大像,”哈爾說。“那種鏢槍上麵塗的是鎮靜劑,能讓動物睡著。這種槍卻是帶電的。”


    “用電怎麽能捕魚呢?你的想法真古怪。”


    “不古怪,”哈爾說,“再說,實際上這不是我想出來的。最先想出這種辦法的是瑞典人,他們用電捕捉金槍魚。而挪威人則用電捕殺鯨魚。”


    “噢,這我知道,”羅傑說,“把一枚炮彈打到鯨魚體內,炮彈一爆炸,鯨魚就被炸開了花。”


    “不,那是老辦法了。那種方法使鯨魚的身體損傷得太厲害,再說,也太殘忍了。有時候,炮彈沒一下子把鯨魚炸死,他們來不及再補一炮,鯨魚就拖著殘軀遊走了。像人類一樣,鯨魚是哺乳動物,它的神經也像人類的神經一樣敏感。受傷的鯨魚得好幾小時地,有時甚至是好幾星期地忍受傷痛的可怕折磨,直到死去。新的方法是把一隻帶電的魚叉射進去。魚叉非常銳利,可以像皮下注射器一樣刺入魚皮內而不會引起疼痛。而且。電擊能一下子把鯨魚擊斃。”


    就在哈爾把頭鑽進吉普的洞口繼續跟弟弟說話的時候,那條箭魚突然朝吉普衝去。他急忙紮進水裏,舉起電槍準備射擊。可是,箭魚忽然把尾巴猛地一擺,又衝出了射程。唉,為了逮這大家夥,他們已經等了兩個鍾頭了。


    又等了一個鍾頭,哈爾才射出了第一槍,箭魚不動彈了,那銳利的皮下注射器還真行!


    “依我看,這同樣是殘忍的。”羅傑說。


    “任何殺戮都是殘忍的,”哈爾說,“你我都希望能活捉動物。但是記住,剛才我們不是在給動物園捕捉動物,而是在努力尋求更好的辦法去為人類獲取更多的食物。要得到肉食,就不可能不宰殺。用這種辦法宰殺魚一點痛感也沒有。如果把一個大魚鉤紮進魚嘴,讓它被漁船拖著遊好幾個鍾頭,然後才把它撈上船,它就得遭受幾個鍾頭的痛苦折磨。兩種辦法相比,你難道不覺得新方法好得多嗎?”


    他拿著一張網溜出吉普,把網甩出去網住箭魚,然後,把網繩繞在“酒瓶”的脖子上。海豚早就等得不耐煩了,它拖著那條大魚,輕鬆地朝上頭的船衝去。哈爾給特德船長打電話,讓他準備把魚拽到船上去。


    年輕的博物學家對自己的試驗很不滿意,他認為試驗是失敗的:花三個小時才逮到一條魚,行動這樣緩慢絕喂不飽世界上成千上萬的饑民。


    不過,還有激光呢,這可是新鮮玩意兒,他以前從來沒用過。他檢查了那部器械,它的大小和一部電影攝影機差不多。


    羅傑問:“整部機器就這麽一點兒嗎?你說的什麽魚叉、槍,還有別的東西我怎麽都看不見呢?”


    “不錯,”哈爾說,“就這麽一點兒。但這小玩意兒可不得了。電槍隻能在10米的射程內使用,而這玩意兒最遠能射16萬公裏。”


    羅傑不相信,“你糊弄我。”


    “不,我沒糊弄你。在到月球去的旅途中,宇航員可以用它跟地麵通話。它射出一束光,聲音就跟著光束走。”


    “我敢打賭,具有這種功能的器械一定貴得嚇人。”


    “開頭製造的那幾部確實貴。但洲際導彈的研究者彼得·索羅金博士已經發明了這種廉價型的,我隻花了50美元就買來了。”


    “可你要它有什麽用處呢?你想跟魚對話嗎?”


    “不,但我要知道它們在哪兒,這東西能幫我找到它們。它的工作原理跟回聲探測器相像。不過更好,它不僅能發現大魚,而且能告訴我魚離我有多遠。”


    “你是說,它會說話?”


    “不完全是這樣。它會發出卡嗒聲。聽!”他開動那部機器,一束光射出來,同時,機器開始卡嗒卡嗒地響。每一聲卡嗒之間的間歇很長。


    “卡嗒聲隨著光束發射出去,”哈爾說,“碰上大魚一類的巨大物體,就會被反射回來。根據反射所需時間的長短,我們就能知道魚離我們有多遠了。好啦,咱們開始搜索吧。”


    他慢慢轉動著那部器械的光電管,光束開始射向右邊兒。器械持續地發出卡嗒聲,但沒聽到回聲。


    忽然,回聲卡嗒卡嗒地傳來了。


    “我們的魚來了,”哈爾興奮他說,“回聲很強,準是個大家夥。魚越大,回聲就越清晰。從這個標度盤看,魚離我們應該是3千米左右。”


    “這又有什麽用?”羅傑不以為然,“等我們趕到那兒,魚早跑了。”


    “我們不到那兒去,”哈爾說,“魚會到我們這兒來的。”


    羅傑瞪著哥哥,“什麽東西會把它引到我們這兒來呢?”


    哈爾轉動一個轉盤,卡嗒聲變得又密又強。


    “每秒100次的卡嗒聲,”哈爾說,“由光束載著,有力地敲擊在魚身上,魚很好奇,一聽到異樣的聲音就會來看看是什麽東西發出的。”


    “這我知道,”羅傑說,“捕鯊魚時,我們就是敲船邊把鯊魚引來的。它想來看看是什麽東西在吵吵嚷嚷,結果,在離船幾米的地方吃了我們一魚叉。”


    “是呀,”哈爾說,“這家夥來得真快,標度盤顯示,在過去的幾分鍾內,它已經遊了一千六百多米。我得帶著電槍出去,等著在它光臨的時候給它以熱烈歡迎。你看,你會操縱這玩意兒嗎?等我抓住這條魚以後,你就馬上轉動光束,直到聽見另一次回聲為止。”


    “我當然幹得了。”羅傑說。能親自參與這樣新奇的試驗,他感到驕傲。


    哈爾手持電槍下海去了。眨眼間,一條斑馬模樣的家夥跟著光束闖來了。


    它的個頭比斑馬大一倍,皮色比斑馬鮮亮。銀子般的底色襯著淡紫的條紋,深藍的鰭,綠色的背,雪白的肚皮。哈爾認出它是有名的背紋馬林。讚恩·格雷在塔希提島附近捕到的那條背紋馬林重470多公斤,創馬林魚標本的最高紀錄。但大堡礁水域裏的魚幾乎都比塔希提水域裏的大,眼前這條就是一條名副其實的巨魚。


    它不像箭魚那樣吊兒郎當地閑逛整整一個鍾頭才把自己往槍口上送。這個大家夥還沒弄清卡嗒聲是從哪兒發出的,就迫不及待地朝吉普衝去,直到嘴巴撞上了玻璃才停下來。哈爾開槍了,電擊立時生效,魚毫無痛楚地死去。


    哈爾從肩頭上取下繩卷,把繩頭從張開的魚嘴塞進去,讓它從鰓那兒滑出來,然後,把它係在吉普的一根噴氣管上。


    羅傑把光束轉開,又聽到了回聲。這一回聲距離近多了,不到兩分鍾,又一位大個子客人來了。這是一條銀馬林,體型較小,體重約莫225公斤,比一匹馬重不了多少。


    沒費什麽手腳,哈爾就擊斃了它,用剛才的那根繩子穿過它的嘴和鰓,讓它跟它的表親呆一塊兒。


    剛收拾完這條馬林魚,另一條又來了。看來,這天是馬林魚日。這次來的是一條有名的太平洋黑馬林。被捕獲的黑馬林魚體重的最高紀錄是556.6公斤,那是一位運動員在這片水域裏捕獲的,他花了將近一天工夫,費盡力氣才把魚拖上船。


    用釣竿和漁絲,一個漁民一天能釣上一條馬林魚已經算是非常幸運。他有時候可能得花一個星期才釣得到一條。而使用激光,十分鍾就捕獲了三條。


    又一條黑馬林來了,這一條看樣子有一頭大象大。接踵而來的是一條巨型……魚,鼓眼睛、大嘴巴,一副驚詫不已的神情,沉重的上下顎一張一合,好像在說:“啊呀,兄弟!”


    激光實在頂用。它專門選擇那些反射強回音的魚,這就是說,每回都能捕到大魚。


    又捕獲六條大魚以後,哈爾示意羅傑把激光機關掉。


    他解下噴氣管上的繩子,套在“大孩子”的脖子上。海豚們發出急切的哨聲,它們也想參加這場遊戲。但這活幾可不是海豚幹得了的。隻有巨魚才有本事把這些巨魚拖到水麵。


    即使是殺人鯨幹起這活兒來也很吃力。它知道它該上哪兒去,但讓它拖著這一大批貨上去,它也幾乎感到吃不消了。它緩緩地費力地往上遊。哈爾返回吉普給特德船長打電話,通知他要接的是什麽貨。


    雖然預先接到了通知,船長看見“大孩子”拖著那一大串巨魚在船邊破浪而出時,還是措手不及。他給哈爾掛電話。


    “你開的什麽玩笑,你說說看,我該怎麽樣把這群大魚弄上船?”


    “用你的龍門吊吧,”哈爾提議說,“每次吊一條。”


    “可我該把它們往哪兒裝呢?貨箱都不夠大。”


    “堆底艙裏吧,”哈爾說,“您作好準備,還要裝呢。”


    哈爾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沉重的歎息。“我在海上整五十年了,”特德船長發出感歎,“從來沒見過這種事兒!”


    他沒見過的事兒還多著呢。一個鍾頭後,從水麵上傳下來他苦惱的呼叫,“停一下吧,行嗎?底艙已經堆得滿滿的,甲板上的每一寸地方也都占滿了。不管我們走到哪幾,抬腿就踩著魚。再把這些可惡的東西往上裝,我們的船就要沉了。”


    哈爾哈哈大笑,“好吧,把它們運往凱恩斯分送出去。帆機並用,快去快回。我們等著你們,回來以後,還要裝運更多更多的魚呢。”


    特德船長咕噥了幾句,掛上電話。


    “你說什麽,更多的魚?”羅傑埋怨說,“你覺得我們今天捕得還不夠多呀?”


    哈爾笑了笑,“我們今天幹的已經足以證明,激光和電槍配合效果很好。任何一艘小漁船都買得起激光機,但卻不一定裝配得起發電設備。我還想看看單用激光機幹行不行。”


    羅傑露出不解的神情,“要把魚引來,激光機倒還行。但要把魚弄死,它恐怕不行吧。”


    “如果我們增加激光的強度,我想,也許能行。”哈爾說,“在醫學上,人們應用激光治療某些疾病。比如,有一種很糟糕的腫瘤,像癌腫似的,叫做黑瘤。帕夏迪娜腫瘤研究所用激光殺傷這種黑瘤。隻需要用很弱的光束,千分之一秒的時間就行了。”


    “治療那種什麽瘤跟捕殺大魚有什麽關係呢?”


    “因為強激光束會把病人和腫瘤一塊兒殺死,所以,他們才用很弱的光束。我們一直在用很弱的激光束引誘魚。可是,想想看,當魚遊近了,我們突然發射強激光束會怎麽樣呢?當然,這些大家夥比人結實多了,它們可能頂得住強激光束的衝擊。我說不準——我們就是要弄清這一點。”


    他們很快就弄清楚了。弱激光束引來了魚,在最後一刹那,當那條好管閑事的魚把鼻子往吉普上湊時,哈爾突然把激光機撥向高強度檔,於是,沒等那魚弄清自己被什麽打中,就完蛋了。


    特德船長打電話來說他已完成任務,從32公裏遠的凱恩斯回來了。這時,另外一大批要裝運的魚早已等候多時了。


    這一次,不論是海豚還是殺人鯨都沒撈著這開心的機會去把捕獲的魚運往水麵。


    “把氣球包拿來,”哈爾說,“我想,我們得要三個。”


    “要氣球幹什麽?”


    “幹海豚和‘大孩子,剛才幹的活兒呀。”


    “可要是它們幹得了,幹嘛要用氣球?”


    “我們得考慮所有的可能性,”哈爾說,“咱們假設你就是一艘漁船的船長。你可能會訓練海豚幫你的忙,但也可能不會。還有一種可能性,在你工作的那些海域裏沒有海豚。你的潛水員用激光機圍捕到大魚,你怎麽把魚弄上船去呢?”


    “我明白了,”羅傑說,“但你用氣球幹也不行呀,氣球隻有在空中才能起作用。”


    “你怎麽會這樣想呢?”


    “因為我隻在空中見過氣球,從來沒有在水底下見過。”


    “可它們為什麽一定不能在水下起作用呢?它們能在空中起作用是因為我們給它們充滿比空氣輕的氣體。要是我們把比水輕的氣體打進氣球,它們就應該能在水下起作用。”


    “什麽氣體?”


    “什麽氣體都行,空氣本身就是氣體,它比水輕得多。”


    他拿起特德船長送下來的那瓶壓縮氣體。“這是高壓下的空氣,它膨脹起來足以打滿三個氣球。我到外頭去,你把氣球一個一個遞給我。”哈爾下水去了,羅傑給他遞上第一個氣球。哈爾把大約一打魚串在一塊兒,把繩子係牢在氣球上。接著,他把氣球嘴套在氣瓶上,打開閥門。


    氣球馬上膨脹起來,一股勁兒往上衝,哈爾再也抓不住它了。它拖著重載往上升呀升。


    哈爾鑽回吉普。“給船長打個電話,”他說,“再給我遞個氣球。”


    第二批魚跟著第二個氣球升上去,最後一批也跟著第三個氣球上去了。


    兩個孩子總共捕到了好幾百條……魚、馬絞、刺鮁、軍曹魚、巨鯔、鯕鰍和長


    鰭金槍,全都是優質食用魚。


    話筒裏傳來特德船長怨艾的聲音,“你們簡直要把人逼瘋,我們拿這些魚怎麽辦呢?”


    “把它們送罐頭廠去呀,”哈爾說,“他們知道該拿它們怎麽辦。”


    凱恩斯城吃不了的,可以用火車運到澳大利亞的沿海城市,北至約克角,南至墨爾本。還可以把它們運往印度或者世界任何一個鬧饑荒的地方。


    這一大批的魚算不了什麽,重要的是,他們開創了新的捕魚法,這辦法也許能使各地捕漁業的產量成百倍地增長。不過,得讓各地的漁船船長都知道,新捕魚法的試驗已經成功。哈爾知道,狄克博士會不遺餘力地去宣傳的。


    他會給科技雜誌和漁業刊物寄去他的報導。


    那是狄克博士的事兒。兩個孩子已經追不及待地要動手幹別的事兒了。


    “現在,我們於什麽呢?”羅傑問。


    “哎呀!”哈爾說。眼睛看著在吉普附近翻滾扭動著的幾條模樣凶險的東西,“要是稍微幹點兒危險的活兒你不介意的話,咱們就跟蛇玩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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