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無法立足於世,來世若你自重,再做母子。


    這語氣老氣橫秋,如果不是字體幼稚,很難看出這是出自一個高二學生之手。


    又等了一會兒,賈青的情緒穩定些,我問道:“所以,你認為他是去自殺了?”


    “是的。”賈青說,“他的手機和頭盔都沒帶,但是摩托車騎走了。他以前從來不會不戴頭盔去騎車。我覺得他有可能用車禍的方式來報複我,於是我就及時去派出所報了警。民警很負責,陪著我一直找監控,後來發現天一在112省道的路口駕車上了省道。那個時候,天已經亮了。派出所聯絡了交警部門,在省道上進行尋找,早上7點在這裏找到了,可是,可是一切都晚了。”


    我轉頭看了看這條省道。雖然是省道,但是因為有距離更近、更好開的高速公路,所以這條路上的車輛也不多,路麵年久失修,有些坑坑窪窪,不能排除是駕駛摩托車速度過快而導致的單方事故。


    “目前看,和戴不戴頭盔沒關係,頭上完全沒傷。”孫法醫在一邊小聲地和我說。


    我點點頭,讓交警繼續詢問,而我和林濤走到了摩托車旁。


    “我去交警隊看看視頻。”程子硯說。


    “我陪她。”陳詩羽說。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兩個人關係這麽好了。


    我點頭讓她倆先去,自己則蹲下來看摩托車。


    孫法醫說:“交警事故勘查大隊的痕檢員看過了摩托車,隻有一麵的車漆有刮擦的痕跡,符合車體倒地後,和地麵摩擦所致。整車沒有任何撞擊的痕跡,可以排除是車輛撞擊導致事故發生的可能性。”


    我轉頭問交警的痕檢員,說:“那你們的意思,事故是怎麽發生的?”


    “有兩種可能。”痕檢員豎起了兩根手指,說,“一、死者在駕駛過程中,見後方來車,故意將摩托車傾倒,自己摔出去後,被後車碾軋。二、死者因為車輛經過不平路麵時,不慎摔倒,恰好被後車碾軋。你看,屍體和摩托車相距隻有不到5米,這說明他騎車的速度並不是非常快。這種車速因為路麵情況導致摔倒的可能性不是很大,加之他又遺留了遺書,所以我更加傾向於第一種可能性。”


    “為了自殺,故意傾倒?”我沉思了一會兒,搖著頭,說,“這得算好後車和他之間的距離,還得正好摔到路麵中央,還得保證後車來不及刹車。和殺人案件一樣,自殺者也會選擇保險的自殺方式,我總覺得這種可能太不保險了。”


    “而且碾軋他的車輛還逃逸了,這也太巧合了吧?”大寶說,“如果是自己故意傾倒,後車軋了人,肯定會報警的,不會逃逸,因為司機也知道警方是可以調查清楚的,沒必要逃逸成全責了。”


    “死亡時間呢?”我問孫法醫。


    “測了兩次屍體溫度,兩次之間相隔一小時,所以可以推斷大約是淩晨3點出的事。”孫法醫說。


    遇見剛剛死亡不久的屍體,法醫會在現場相隔一小時測量兩次屍溫,根據一個小時下降的屍體溫度,結合第一次測量的屍溫和正常體溫的差距,就可以比較精確地推算死者的死亡時間了。


    “那時候天很黑。”我轉頭看了看摩托車,因為我想起了年輕時候遇到的“死亡騎士” 注 【見法醫秦明係列萬象卷第一季《屍語者》“死亡騎士”一案。】 的案件。


    “車燈是開著的。”痕檢員連忙說道。


    我點點頭,說:“車燈開著,大半夜的,過往車輛還注意不到這地麵上有具屍體?至少該報個警吧?畢竟他在那裏躺了4個小時。”


    “這路上,過往車輛就是很少啊。”痕檢員說,“當然,我們的民警已經在看路口視頻了,具體線索應該很快就可以摸出來了,找到逃逸司機和目擊者,估計情況很快就清楚了。”


    “估計子硯她們到了交警隊後,就有結果了。”林濤說道。


    3


    果真被林濤說中了,在驅車趕往殯儀館準備屍檢的路上,我就接到了程子硯的電話。


    程子硯說,在她們趕到交警隊和先期已經在觀看視頻的交警同誌會合後不久,就發現了線索。


    這一條省道還真是冷清,被高速公路取代之後,即便因為國家政策而取消了收費站,成了一條免費通行的道路,但是依舊很少有車主會選擇這條道路。可能是路況不是太好,又繞路費油的原因吧。


    省道冷清,所以一路上的一係列監控攝像頭都因缺乏維護、年久失修而失靈了,好在上省道的路口的監控攝像頭是好的,除非是從岔路上省道,其餘都可以記錄。而岔道基本不能通行汽車,所以沒有漏檢的可能。


    這條省道是天越黑車輛越少,所以晚間時分還陸陸續續有車上省道,但是過了晚上12點之後,車輛就極少了。淩晨1:30的時候,先是有三四輛車連續駛入路口,緊接著就是賈天一駕駛摩托車進入省道。之後的半個小時內,隻有一輛銀色大眾車進入省道,然後就沒車了。直到淩晨2:40,又有一輛藍色寶馬進入省道。從此一直到找尋賈天一的隊伍進入省道之前,隻有淩晨4點多的時候,才又有兩輛車進入省道。


    因為考慮到省道不太可能有逆向行駛的情況,所以交警認為賈天一前麵的三四輛車是沒有肇事嫌疑的。而淩晨4點進入省道的車也沒有肇事嫌疑,因為那時候的賈天一已經死了。那麽肇事車的嫌疑就集中在銀色大眾和藍色寶馬上了。銀色大眾進入省道的時間和賈天一在省道行使的時間最接近,最容易發生事故,而藍色寶馬距離賈天一死亡時間最接近,因為從省道路口到現場的車程正好大概是20分鍾。所以,如果是銀色大眾肇事,那賈天一就有可能受傷後在地上躺了一個小時才死;如果是藍色寶馬肇事,可能是賈天一立即死亡,但是在此之前他應該停車在路邊等候了一個小時。賈天一究竟是傷後一小時才死亡,還是之前休息了一個小時後被碾軋立即死亡,這需要法醫來判斷。


    可是交警等不及。和辦理命案不同,交警根本不怕打草驚蛇,所以程子硯還沒來得及阻攔,交警就依次打通了那兩輛車車主的電話。


    銀色大眾的車主是個女性,她矢口否認了有這麽回事,她說自己的駕駛全程都沒有任何意外,更不可能軋到人。


    藍色寶馬的車主是青鄉市研究院的一個教授,交警的電話一打過去,他就主動要求把車交給交警檢查。因為他說昨天累了一天,晚上開車迷迷糊糊的,好像在現場附近確實顛簸了一下,但是省道沒有路燈,他實在不確定是不是軋著人了。


    為了進一步印證,交警還聯係了淩晨4點之後進入省道的兩輛車的車主。第一輛車的車主說確實看到路上躺著一個人,以為是流浪漢在那兒睡覺,罵了一句,沒理睬。第二輛車的車主就是撥打110報警的人。


    交警讓藍色寶馬車主把車開到就近的交警隊,正好在我們趕往殯儀館的路上,所以我們決定提前先到交警隊見一見這個“肇事者”。


    男人叫張冰,五十多歲,瘦瘦弱弱的,戴著眼鏡,一臉疲容。在我們趕到的時候,交警正在測試他的呼氣酒精,是陰性的。當然,如果他前一天晚上飲酒駕駛了,現在也不一定能測得出來了。


    在交警隊隔壁的修理廠,藍色寶馬已經被吊機吊了起來,幾名交警正在車底檢查著。


    “你說,自己開過去的時候,沒見到人?”我問道。


    “我視力不太好,好像是有個什麽東西,我沒留意。”張冰沮喪地說,“後來顛簸了一下,我當時就有點害怕會不會軋著人了。”


    “你是說,你沒看到摩托車,或者說有摩托車摔倒?”


    “沒有,那確實是沒有。”張冰說,“我沒有停車檢查,一來是知道有一些車匪路霸用道路上放假人的方式讓車輛停下來,然後搶劫。那麽黑的路,我實在是不敢停車。二來,我覺得也不太可能有人躺在省道中間。所以,有了僥幸心理。”


    “車匪路霸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現在被我們重拳打擊,已經極少了。”林濤說。


    “有警惕心也是對的。”我說。


    “有發現。”修理廠裏的交警喊了一句。


    我和林濤連忙趕了過去,見一個交警正拿著一張濾紙,上麵有翠綠色的痕跡。


    “血液預試驗陽性?”我問道。


    “嗯。”交警拿著一個物證袋,說,“車胎夾縫裏,還發現了一枚指甲。”


    “對,死者的手指被壓爛了,有手指缺失指甲。”孫法醫說。


    “好的,去做個dna就破案了。”林濤興奮地說。


    “可是,還有些問題。”我說,“一來,為什麽賈天一會躺在路中間,是真的來自殺的?還是摔倒後起不來了?二來,藍色寶馬淩晨3點才能到現場,而賈天一騎車應該在淩晨2點就到了現場,這中間一個小時,他在幹嗎?”


    “那,還得認真查一查。”林濤讚同了我的觀點,說,“要不,你去看屍體,我還是去看看摩托車吧。我把具體情況通知一下小羽毛她們。”


    交警則對我們的談話毫無興趣,對張冰說:“看來你的不祥預感還真是對的。你啊,視力不好,駕照年審怎麽過的?這樣開車不危險嗎?”


    “其實也還好,就是晚上稍微有點模糊。”張冰說。


    “稍微?連一個大活人躺路上你都沒看見!大活人旁邊還有輛傾倒的摩托車你都看不見!”


    “哦對,好像是有貼著地麵的燈光,我沒想到那是一輛倒在地上的摩托車啊。”張冰說,“他自己摔倒的,我不應該負主要責任吧?”


    張冰應該很清楚,交通事故中造成人重傷或死亡,負主要責任的肇事者是需要被追究刑事責任的。


    “你逃逸了,還不負主要責任?”


    “我真的不是逃逸,我真的不知道!你看你們一來電話,我這不馬上就回來配合調查了嗎?”張冰手足無措地解釋著。


    我也沒心思關心這個交通事故下一步怎麽處理,拉著大寶向殯儀館趕去。不管是不是交通肇事案件,死者的死因和損傷才是本案中最為核心的問題。也許隻有通過屍檢,才能解答我心中的疑問,才能盡可能還原因為網暴而心灰意冷的賈天一生命最後一段時間的真相。


    當我們趕到殯儀館的時候,青鄉市公安局的兩位法醫已經開始了工作。屍體的衣物都已經被去除,眼前的解剖台上,年輕的賈天一正安靜地躺在上麵。


    屍體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奇怪,主要原因是他的前肋骨骨折,導致了胸腔的塌陷,所以躺在那裏,胸前有些崎嶇不平的感覺。


    “屍表檢驗做完了?”我一邊穿戴著解剖裝備,一邊說著。


    “做完了。”喬法醫說道。


    “屍表沒有奇怪的傷對吧?”我打量著屍體說道,“原本我還以為是車子軋到了頭,看來他頭上一點傷都沒有。”


    “沒有奇怪的傷,也沒有約束傷、威逼傷 注 【威逼傷:指凶手控製、威逼受害者時,在受害者身體上留下的損傷。傷口主要表現為淺表、密集。】 和抵抗傷 注 【抵抗傷:指受害者出於防衛本能接觸銳器所造成的損傷。主要出現在受害者四肢。】 。車輛也沒有軋到頭。”喬法醫說,“頭麵部和頸部都沒有任何損傷。車子是從他的左側手背開始,斜向上,軋過了他的胸膛,再從右側上臂軋過去的,前後輪的印記基本一致,說明軋過去的時候,死者沒有動彈。”


    “兩個輪子都軋過去了啊?”我說,“他們找到肇事車輛了,衣服上的輪胎印,有比對價值嗎?”


    “有的,剛才交警部門已經把衣服都提取走,去做輪胎花紋比對了。”喬法醫說道。


    我點了點頭,說:“死者的碾軋傷很典型啊。”


    碾軋傷是指車輛輪胎軋過人體後留下的損傷,不僅僅是我們認為的車輛重力向下導致的壓迫傷,還有輪胎在滾動時,向後的摩擦力作用在人體上形成的“延展創”。延展創就是人體的皮膚因為外力作用,產生了較大的張力,張力的力度大過了皮膚的承受能力,皮膚就會沿著皮紋裂開。這種裂開不是裂開一個很大的創口,而是形成很短的、但是很多條平行的小創口。


    輾軋傷示意圖


    延展創對於法醫來說意義很大,可以明確這就是碾軋形成的損傷,而且根據創口有沒有生活反應,還可以判斷這種碾軋傷是生前形成的還是死後形成的,這對法醫判斷死者是死於交通事故,還是死後拋屍偽裝交通事故有重要作用。


    眼前賈天一身上的延展創就有明顯的生活反應,這說明他確實是活著躺在那裏被車輛軋死的。如果可以排除他是昏迷狀態下被人放在路中間被軋死的話,那就可以得出結論,不管他是不慎摔倒還是主動自殺,他確實是自主造成了事故的發生。因為有遺書,且肇事司機堅決說沒有看到摩托車突然摔倒,那麽自殺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要確認賈天一當時是否處於昏迷狀態,則要從三個方麵進行檢查:一是看顱腦有沒有損傷,二是看有沒有窒息,三是看有沒有中毒(包括酒精)。死者的頭發已經被剃除了,青色的頭皮上,並沒有任何損傷,那麽基本可以排除顱腦損傷導致昏迷。法醫們在現場進行勘查的時候,已經用注射器從胸口插入,抽取了一些心血送往理化實驗室進行檢驗,此時檢驗結果已經出來了,排除了常規毒物中毒導致昏迷的可能性,血液酒精濃度也是0,這也基本可以排除中毒導致昏迷的可能性。倒是窒息這一塊,產生了一些爭議。


    “我覺得有一點疑點。”喬法醫說,“死者還是有窒息征象的,雖然輕微,但確實是存在的。”


    “哦?”我警覺地翻開了死者的眼瞼,果然在雙側眼瞼之下黏膜內,都有一些散在的出血點。雖然不多,但是足以反映出死者生前是存在窒息的可能的。


    “不僅僅是眼瞼的出血點。”喬法醫指了指死者的口唇,說,“你看他的口唇是青紫色的。”


    “嗯,確實有窒息征象。”大寶說。


    “這很正常好不好?”孫法醫也已經穿戴整齊,走了過來,說,“你們說有窒息征象,有窒息的可能性,那我問你們,他的口唇黏膜有破損嗎?”


    喬法醫搖了搖頭。


    “不僅口唇黏膜沒有破損,口周和鼻周也沒有任何淤血,說明不可能是捂壓口鼻導致的機械性窒息。”孫法醫說,“還有,頸部皮膚同樣沒有任何損傷。”


    一邊聽著孫法醫說,我一邊把死者的頸部左右看了看,皮膚上確實沒有任何損傷。


    “又排除了扼壓頸部或者縊、勒導致的機械性窒息。”孫法醫說,“結合現場情況,死者更不可能是溺死,也不可能是喝多了或者顱腦損傷後嘔吐導致的返流性窒息,更不太可能是吃東西哽住了導致窒息,也不會是頭上包著塑料袋導致的悶死,更不會是體位性窒息。那你們說,他的窒息是怎麽導致的?”


    “孫法醫的意思是說,死者的胸腔塌陷了,一定會有嚴重的血氣胸。”我向喬法醫解釋說,“這種情況下,也會導致窒息征象。”


    人體的胸腔是一種負壓的狀態,這樣才能保證肺部的擴張。當肋骨骨折的斷端刺破了胸膜,導致胸腔負壓狀態被破壞,這時候氣體就會進入胸腔,和因為骨折、胸膜破裂而產生的血液混合在一起,造成血氣胸。在這種情況下,空氣和積血、積液就會壓迫肺髒,導致肺髒無法正常擴張工作,引發窒息。如果不及時治療,就會導致死亡。


    “是啊。”孫法醫說,“這麽明顯的問題,你們看不出來嗎?”


    喬法醫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是的,這是窒息征象最有可能的源頭之一了。”我很認同孫法醫的看法,看來這個輿論熱點引發的案件,果真很快就要定性了。


    我拿起死者的手看了看,因為車輪的碾軋作用,他的三根手指的末端都粉碎性骨折,已經畸形移位了,皮膚也都被挫碎了,中指的指甲脫落了,和肇事車輛輪胎下麵提取到的人體指甲的情況是一致的。


    “好了,可以開始解剖了。”我說,“雖然情況大致清楚了,但是我們還是要認真解剖,把案件搞紮實,也給交警事故認定的同事提供強有力的證據支撐。”


    “你不是說,為什麽賈天一會在現場附近停留一個小時後,才被車軋嗎?”大寶問道。


    “我後來想了想,既然沒有監控支持,我想我們恐怕也是搞不清楚的了,因為這個問題通過屍檢不能解決。”我說,“也許,他就是因為心情低落,在現場思考了一個小時,最終決定倒向馬路自殺吧。巧就巧在,恰好駕駛員眼神不好,不然應該是可以避開的。唉,可惜了。”


    大寶撇撇嘴,憐惜地看了一眼屍體,拿起了手術刀。


    死者的頭頸部沒有損傷,手指損傷很明確,不需要解剖,於是解剖重點就是死者的胸腔了。通過解剖確定死者有嚴重血氣胸,死因也就好定了。


    大寶用手術刀“一”字形切開了死者的胸腹部,可以看到死者胸腔塌陷的地方,有明顯的塊狀皮下出血,這也說明碾軋的時候,死者是活著的。


    當我們把死者的胸部皮膚、皮下組織和胸大肌分離開之後,可以看到他雙側的肋骨前麵都發生了嚴重的骨折,骨折的斷端向內刺向了胸腔,這一切發現都在不斷地印證著我們從屍表檢驗得來的結論。


    “看來至少有七八根肋骨都骨折了,而且還是嚴重的骨折錯位。”大寶一邊說,一邊切開肋軟骨,然後分離胸鎖關節,把胸骨取了下來。


    “不對啊,怎麽胸腔裏的積血、積液不多?”我有些驚訝,頓時有一種莫名的不祥預感湧上了心頭。


    在日常工作中,這種肋骨骨折導致的血氣胸,有的時候能把肺髒壓縮到隻有四分之一大小。然而,死者的胸腔內的積血和積液並不多,肺髒也並沒有嚴重縮小。這種表現,其實不足以致死。但如果賈天一不是這種原因死亡的,那會是怎麽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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