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具櫃上有一個水瓶,我們坐下時,他倒了兩杯。他把水遞給我們,然後回到桌子的另一邊。“你們想從哪裏開始?”


    “你最後一次跟普萊斯先生說話是什麽時候?”霍桑問。


    “應該是周日,就是案發那天。我們晚上六點通的電話。”


    “他給你打的電話。”


    “對,沒錯。”奧利弗·梅斯菲爾德大聲歎了口氣,他做什麽都有點引人注目。“我無法告訴你們我有多難過。他在擔心什麽事,所以打電話給我,征求我的意見。但我沒法和他說話。”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和妻子去了阿爾伯特音樂廳的音樂會,演奏的是莫紮特的《安魂曲》。他偏偏選擇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


    “他說了什麽?”


    “說得不多。他已經有一兩次向我提到他對最近的一次聽證會有所顧慮。”霍桑還沒來得及打斷,他就繼續說道,“就是洛克伍德離婚案。先生們,你們應該明白,我有責任保護客戶的隱私,但很多事實都是公開的,我現在說的內容你們都可以自己查到。”


    然後,他開始講述。


    “在這個案子中,我們的當事人是阿德裏安·洛克伍德,他以行為失常為由,要求與妻子阿基拉·安諾離婚。我不需要詳細說明,其中比較重要的部分已經刊在報紙上了。我們在中央家庭法院達成了協議,不得不說,這對我們的當事人非常有利。那是在十六號,星期三。你可能知道,安諾女士被事情的發展激怒了。四五天後,她碰巧在一家餐館見到了理查德。接下來就發生了一次普通襲擊,如果理查德選擇追究下去,可能會給她帶來嚴重的麻煩。”


    “她朝他潑了酒。”


    “沒錯。”


    “威脅了他。”


    “她咒罵他,說了幾句話,大意是想用瓶子砸他。這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但我知道她是個容易情緒激動的女人。”


    “你說他有顧慮,是什麽?”霍桑問。


    “其實,我也不知道,因為我沒有直接參與。但我可以告訴你,理查德懷疑有欺詐性披露,這讓他很憂慮,以至於他甚至在考慮要撤銷。”


    “如果你能講人話,會很有幫助的。梅斯菲爾德先生。”


    律師眯起眼睛,不再那麽友好。“我想我正是這麽做的,霍桑先生。我會試著用一種讓退休警察也能聽懂的語言向你解釋。”


    我有些忍俊不禁,轉開了臉,這樣霍桑就看不到我在偷笑了。


    梅斯菲爾德接著說:“在高收入人群離婚案中,雙方都必須對自己的收入、養老金、儲蓄和財產等進行全麵核算。這些都要在表格中列出。有時的確會發生這樣的情況:一方可能試圖隱瞞其某方麵的財產,如果被發現,無論是在法庭內還是法庭外所達成的協議都可能被推翻,並且,雙方都應當重新開始核算。”他咳嗽了一聲,“我們稱之為撤銷。我知道理查德確實有些擔心,安諾女士可能有一個收入來源沒有申報,而且理查德已經和法維翰聯係過了——”


    “法維翰?”


    “是倫敦的一家谘詢公司。他們有一流的法務會計團隊,我們經常合作。”


    “他們在調查阿基拉·安諾?”


    “起先是在調查,但最終不再需要他們調查了,因為安諾女士大概是聽從了律師的建議,在提出fdr不久後就接受了洛克伍德先生的條件。”


    “什麽是fdr?”這一次是我問的,省得霍桑和他又起衝突。


    “抱歉。就是財務糾紛解決方案。我們會盡一切努力勸阻客戶不要一直等到最後的聽證會才罷休,這你們得理解。如果他們能在此之前達成協議,這會為他們節省數千甚至數十萬英鎊。這個案件就是如此。理查德已經說服安諾女士的團隊,讓他們不妨見好就收。他提出了一個合理的提議,最後他們也同意了。”梅斯菲爾德雙手緊握,“顯然她對此並不滿意——幾天後發生的事情足以證明這點。但盡管她可能不相信這個提議,但幾乎可以肯定,這對她最有利。”


    “所以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霍桑說,“事情已經圓滿解決,理查德·普萊斯得到了他想要的協議,他的委托人很高興——”


    “洛克伍德先生是很高興。”


    “那麽,既然整件事情已經結束,他周日打電話給你幹什麽?”


    “恐怕我無法回答。”


    “他什麽都沒說嗎?”


    我想梅斯菲爾德是不會回答的,顯然他不想說。梅斯菲爾德在客戶保密、責任感以及他對霍桑輕微的厭惡之間左右為難。但最終,負罪感占了上風。


    “我應該聽他的!”他歎道,“我很自責——但正如我所說,當時我在去音樂會的路上,不想遲到。我們簡短地談了一下,我聽得出理查德很不安。他想谘詢律師公會的道德熱線。律師公會是我們的管理機構,他這麽做後果會很嚴重。”


    “可能會導致撤銷。”


    “確實。如果你方已經贏了,那撤銷有什麽意義?我甚至不確定,如果安諾女士坐擁一大筆錢,和解會有什麽不同,除非她是以某種方式從前夫那裏敲詐或騙取了這筆錢。即便如此,這也不是我們真正關心的問題。”


    “你跟他說了什麽?”


    “我說沒有必要多此一舉,我們周一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討論這個問題。我祝他晚上愉快,然後掛斷了電話。”


    理查德·普萊斯並沒有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對他來說,周一再也沒有到來。


    “人們為什麽稱他為鈍剃刀?”我問道——為了填補突然降臨的沉默。


    梅斯菲爾德笑了,他向我點點頭。“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問題,”他說,“這也許能解釋我們一直在討論的許多問題。我們通常不會注意到這些綽號。理查德曾參與過一兩起引人注目的案件,有些記者這樣描述過他,從此這個綽號就留下了。他的特點是犀利,但也很誠實。如果他覺得當事人以任何方式做出了妥協,就會非常不願意為他們代理。他總是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所以安諾女士才會如此不安。他寫信給她,在這樣的訴訟中,這是完全正常和恰當的,但我猜他的用詞過於唐突了。”


    “他說話不拐彎。”霍桑說。


    “我不會這麽形容,但是,他確實很直率。如果他真的很擔心,完全有可能在周末打電話給我。”他搖搖頭,“我永遠也不會原諒自己當時忽視了這個信號。理查德和我一起工作了將近二十年。我們在高偉紳律師事務所相識,決定一起創業。莫裏斯太難過了,他今天甚至都沒來。”


    “莫裏斯?”


    “莫裏斯·騰博,我的另一個資深合夥人。”


    一陣靜默,我才意識到這間辦公室有多安靜。如果凱裏街有交通堵塞,那聲音也被這裏的雙層玻璃有效地隔絕了,雖然在玻璃隔斷的另一邊能看到秘書和律師助理,但他們就像電影中音量被調低的演員。根據我的經驗,律師事務所總是很安靜。也許是因為他們遣詞造句太貴,所以才會惜字如金。


    我原以為我們已經談完了,應該要離開,但霍桑的下一個問題讓我大吃一驚。“最後一件事,梅斯菲爾德先生。關於你同事的遺囑,有什麽可以透露的嗎?”


    他的遺囑。我從未想到過這一點,但的確,理查德·普萊斯是個富豪。在菲茨羅伊公園的那處房產,牆上掛著昂貴的藝術品。在克拉克頓的第二處住所,有兩輛豪華轎車,肯定還有更多。


    “事實上,幾周前我還和理查德討論過這件事。我是他的遺囑執行人,所以我非常了解他的遺願。”


    霍桑等待著。


    “遺願是什麽?”


    梅斯菲爾德又一次猶豫了。他雖不喜歡霍桑,但他很聰明,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他的大部分財產都留給了他丈夫,”他說,“包括倫敦北部的房產和克拉克頓的房子。他還列了一些慈善機構,一部分遺產會被捐贈。但唯一的另一大筆遺產,大約十萬英鎊,屬於戴維娜·理查森夫人。如果你想和她談談,我的秘書可以給你她的地址。”


    “我的確想和她談談。”霍桑說,眼中有一絲我很熟悉的光芒,他發現了另一條可供追尋的線索,“但是,也許你能告訴我他為什麽對她這麽慷慨。”


    “我真的覺得這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奧利弗·梅斯菲爾德遠沒有我們剛進來時那麽愉快。恐怕霍桑確實會對人們造成這種影響。你可以說他是根針,證人和嫌疑犯則是氣球。“理查森夫人是室內設計師,和理查德是摯友。他也是她兒子的教父,我會把她的電話號碼給你。”他在電腦上調出號碼,潦草地寫在一張紙上,遞了過來,“更多的信息,你會從她那裏得知。”


    當我們離開辦公室時,霍桑的手機響了,是格倫肖探長打來的。她打電話是想通知他,阿基拉·安諾已經出現了,正準備跟她談話。


    第六章 她的故事


    阿基拉·安諾住在荷蘭公園附近,但我們沒有去她家裏。大概是因為她不希望自己的隱私受到侵犯,所以選擇了在諾丁山警察局接受訊問。那是一座相當漂亮、氣勢恢宏的建築,坐落在蘭仆林的拐角處。由於政策原因,該警察局現已關閉。倫敦政府曾計劃關閉一半的警察局,減少街上穿製服的警員,這也使得持刀犯罪激增,拿手機都要冒著被騎摩托車的小偷搶走的風險。


    我不明白為什麽格倫肖探長會邀請我們過來,因為她已經明確表示過,她把調查視為一場競爭,而她決心要贏。


    “她認為是那個叫安諾的女人幹的。”霍桑解釋道。


    “怎麽回事?”


    “她實施了逮捕。她想讓我看起來很差勁,我當時在場——但她還是比我領先一步。”


    “你不喜歡她。”


    “沒人喜歡她。”


    我們出示了身份證,獲準進入警察局。格倫肖征用了一間陰森的審訊室。審訊室位於一樓,牆壁被漆成了乳白色,窗戶是磨砂玻璃的,遮擋住窺探的視線。一張桌子固定在地板上。這裏沒有琺柏塗料,牆上的健康和安全宣傳海報是唯一的裝飾。


    阿基拉·安諾坐在一把粗糙的木椅上,看起來很不自在。她是個嬌小的女人,有些少年氣,不是很矮,但整個人顯得不太真實,就像一個影子。她的眼睛非常黑,炯炯有神,隻是被圓圓的淡紫色眼鏡遮住了一部分,眼鏡架在陶瓷般的臉頰和輪廓鮮明的鼻子上。也許她做過鼻梁整形。她的頭發又黑又直,垂到肩上,勾勒出一張看不出年齡的臉。她給人一種極其聰明、知識淵博的印象,部分原因是她從來不笑。她現在很鬱悶。她剛剛從牛津開車回來,對前夫的律師被殘忍殺害這件事,沒有表現出任何悔恨的跡象。但她很生氣,因為每個人都認為她與此有關。


    在此之前,我早已見過阿基拉·安諾兩次。


    我寫這些的時候,不想給人留下我對她或她的作品有任何敵意的印象。實際上,在理查德·普萊斯去世的時候,除了她發表在《新政治家周刊》上的幾首詩之外,我從未真正讀過她寫的作品。說實話,那些詩我也沒太看懂。我第一次偶遇她是在愛丁堡書展上,接著六個月後,我在倫敦的一個發布會上見過她。後來,我在網上查過一些她的資料。我對她的了解大致如此。


    她於一九六三年出生在東京,是獨生女。她的父親是一名銀行家,在她九歲那年被調到紐約,她就是在那裏長大的。一九八六年,她從馬薩諸塞州的史密斯學院畢業,不久後出版了她的第一部 小說《眾神》。“一個關於日本鐮倉時期女性屈服與宗教父權製的故事。”盡管梅麗爾·斯特裏普主演的電影改編得不太好,但這部作品還是讓她獲得了國際讚譽和好評。她的其他作品中,最著名的是《特米蘇盆地》《廣島的清風》和《我父親從來不了解我》,後者是一本她在美國早期生活的半自傳體回憶錄。她還出版了兩卷詩集,最近一本是今年早些時候出版的,叫《俳句兩百首》,也確實包含了兩百首俳句。她說過一段著名的話,說她寫一部小說要花好幾年的時間,因為她不但把每個字當作掛毯中的一個針腳,也把它當作掛毯本身。我也不確定她是什麽意思。


    她嫁給了英國電影攝影師馬庫斯·勃蘭特,他曾經為她的電影掌鏡,這也是她來到倫敦的原因。這是一段有虐待傾向的感情,《星期日泰晤士》雜誌對此有一段長達九頁的描寫,之後上了bbc的紀錄片節目《想象》,這段關係在二〇〇八年結束。兩人沒有孩子。兩年後,她嫁給了房地產開發商阿德裏安·洛克伍德,這令許多媒體大跌眼鏡。


    她在人生的某個階段,信奉了日本的傳統宗教——神道教,她的許多作品都反映出了這一點,尤其是她信仰萬物有靈論,認為無生命的物體也包含某種靈性。不過,據我所知,沒有人見過她去參拜神廟,或者因此沉迷於舞蹈儀式。她還研究了差異性的本質、她的雙重民族身份,以及生活在另一種文化中所產生的疏離感,這種文化不同於她出生的文化。我在此引用的是她一本書的前言。


    我曾在一個圓頂帳篷裏經人介紹認識了她,就是那種在愛丁堡書展上搭建的蒙古風格的作家帳篷裏。帳篷並不大,但是很安靜。他們全天供應咖啡和小食,晚上供應麥芽威士忌——如果那時他們還沒有把你打發回家的話。我在愛丁堡談我寫的童書,她正在舉行一場詩歌朗誦會。我一個人坐在那裏,她則在眾人擁簇下走過來,其中有她的出版商、經紀人、公關人員、兩名記者、一名攝影師和電影節的導演等。出於某種原因,她穿著一身男士三件套西裝,配有圓頂禮帽。除去肩上別著的一枚銀色胸針(可能是日本假名中的一個),她就像是從比利時畫家馬格利特的畫作中走出來的一樣。


    帳篷裏幾乎沒有其他人,阿基拉喝了一杯綠茶,回絕了一份放了很久的水芹雞蛋三明治。有人注意到我在那裏,並介紹說我是《少年間諜》係列的作者。


    “哦,是嗎?”


    這是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永遠不會忘記,也不會忘記隨後的握手。握手相當冷漠,一瞬間就結束了。


    我嘀咕了幾句讚美她作品的話,雖然不是真心的,但我覺得這樣才禮貌。


    “謝謝你,很高興見到你。”如果每一個字都是一副掛毯,那它一定是用鐵絲網織成的。


    她在做一件非常討厭的事情。她的目光掠過我的肩膀,看帳篷裏還有沒有更有趣的人。當她確定沒有的時候,便轉身背對著我,和她的公關人員核實了一些事情,之後整個團隊都離開了。


    雖然我確實覺得這很奇怪,但並沒有生氣。書展的氣氛幾乎總是友好的,沒有競爭,很少見到嘩眾取寵的作家。我暫且假定阿基拉也是如此。可能她對自己即將發表的講話感到緊張,我也一樣。無論我在公眾麵前講多少次話,上台前總會感到不安,也不太會閑聊,相信很多人會覺得我粗魯無禮。


    但幾個月後,當我在新書發布會上遇到她時,她又一次冷落了我,這一次我確信她是故意的。她似乎不記得以前見過我,當她再次被告知我是一名童書作家後,瞬間沒了興致,眼中的光也熄滅了。如今,她開始喜歡戴那些小野洋子風格的墨鏡了。我覺得相當可笑。


    這次她穿著一套昂貴的黑色長褲套裝,肩上搭著一件淺灰色的羊絨披肩,末端纏在胳膊上。卡拉·格倫肖坐在她對麵,那個叫達倫的男人站在一旁,要麽嚼著口香糖,要麽假裝在嚼口香糖,手裏還拿著印滿圖騰紋路的記事本。


    格倫肖介紹了霍桑,對我隻字未提,這倒無妨。我不知道阿基拉看到我會怎麽想,我看她未必會願意出現在我的書中。這是一次非正式的麵談,沒有律師,也沒有警告。


    “謝謝你趕來,”格倫肖對阿基拉說,“如你所知,理查德·普萊斯昨天早上被發現死在家中,我們希望你能協助調查。”


    阿基拉聳聳肩:“我怎麽幫你?我幾乎不認識普萊斯先生。他代理我前夫的案子,但我們從未說過話,我對他無話可說。他靠人們死去的愛情和破滅的夢想謀生,還有什麽可說的?”


    她的口音很奇怪,主要是美國口音,但帶有輕微的日本味。她聲音柔和,不帶一絲情感,似乎覺得這場對話很無聊。


    “你威脅過他。”


    “不,我沒有威脅他。”


    “恕我直言,安諾女士,我們有幾位證人十月二十一日當天在德勞奈餐廳看到你,當時你在那裏吃晚飯。離開餐廳時,你看到了普萊斯先生,和他的丈夫坐在一起。你朝他潑了一杯酒。”


    “我把酒倒在了他頭上,他活該。”


    “你罵他是豬,還威脅說要用瓶子打他。”


    “那是個玩笑!”這五個字裏有一種異乎尋常的惡意,仿佛在指責格倫肖故意無視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我倒了一小杯酒,我說他很幸運沒有點一整瓶,否則全都會被倒在他身上。我說得很清楚:我會用更多酒潑他,並不是我會用酒瓶傷害他。”


    “考慮到他被謀害的方式,這仍是一句不恰當的措辭。”


    她仔細想了想。我可以看出她在回想、分析餐廳裏的場景,好像要把它變成一個短篇故事,或者一首俳句。那雙深黑的眼眸陷入了沉思。最後她說:“我不後悔我說過的任何話。我告訴過你,那隻是一個玩笑。”


    “一點也不好笑。”


    “探長,我不認為玩笑一定要有趣。在我的書中,我使用幽默隻是為了顛覆現狀。如果你讀過法國哲學家阿蘭·巴迪歐的作品,你就會知道他將玩笑定義為一種揭示真相的裂口。順便說一下,我是在索邦大學認識他的。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我會憑借嘲弄打敗對方。這是阿蘭給予我的洞察力,雖然我覺得沒必要為自己辯解,但這正是我在德勞奈餐廳使用的方法。”


    我能想象到阿基拉·安諾和阿蘭·巴迪歐一起暢聊到深夜。肯定充滿了歡聲笑語。


    “安諾女士,你和誰一起吃的晚餐?”


    “和一個朋友。”


    “如果你能告訴我們他的名字,也許會有幫助。”


    “也許最好不說。不管怎樣,那不是個男人,是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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