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


    “哪裏呢?”


    明櫻看見梁珩緩步走到了書房一處,她好奇地跟上去,視線處看見了一個“留聲機”,那是民國時期特有的物件,隻出現在收藏家與富貴人家家中,明櫻也?隻在書本與視頻中見過?它的身影,沒想到梁珩的家中竟然有,也?沒想到他說?的音響是這個。


    梁珩拿出一遝黑膠唱片,黑膠唱片質感上乘,一看都價值不菲。每張黑膠唱片上都貼著歌曲的名?字,大多數都數都是輕柔的音樂,許是他寫書法和畫國畫的時候聽的。


    “選一張。”梁珩跟明櫻說?。


    明櫻選了張《清平調》。


    她於書房的中央擺好姿勢,她的正對麵?擺放著一張紅木雕花沙發?,沙發?下?麵?是柔軟的墊子?,沙發?旁還放著一個茶幾,茶幾上有一套茶杯。


    梁珩把黑膠唱片放入留聲機中人坐到了沙發?上。


    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明櫻隨著音樂舒展著身體,她的右手擺出,身體微微彎曲,左手在身前輕轉慢撚,右手擺回與左手圍繞旋轉畫圈,動作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睛。她左手橫擺在身前,右手遮麵?,微微扭胯向一側,盈盈一握的細腰直叫人麵?紅耳熱,又宛如剛睡醒的花仙女在慢條斯理地舒展著柔軟的身姿。


    明櫻以往跳舞的時候會心無旁騖,不理周邊的人與物。許是今日的“舞台”太過?與眾不同,又許是她今日的觀眾唯是梁珩一人,明櫻舞動的時候目光總會忍不住地移到梁珩的身上。


    此時他身上的黑色西裝已然脫下?,放於沙發?的紅木扶手上,他把兩邊袖子?隨意地挽上去,露出白皙而結實的手臂。他在泡茶,倒水,洗茶,濾水,倒茶,一係列的動作做得行雲流水,生動優雅,他端起茶杯飲了口茶,目光沉沉地看向她。


    四目凝視,明櫻恍惚有種感覺,她從眾人的舞姬變成了他一個人的舞姬。


    第二十八章


    音樂悠揚,明櫻跳得恣意又自由。她已許久沒有?這種感?覺,自她學舞蹈以來,她一直被比賽與名次裹挾著,一板一眼地學習著能帶來更高分數的舞蹈動作,不能?隨意發揮,也不能?自由放肆,漸漸的她好像成了一個舞蹈的機器,跳著眾人讚賞的舞蹈,拿著不俗的名次,但舞蹈時內心的自由與快樂有?幾?分無人可知。


    而此刻舞蹈的她,像是長於森林裏的一朵花,沒有?花瓶的束縛,她的根須可以恣意地?感?受著泥土的芬芳,聞著森林清新的氣息,聽著鳥鳴聲,無人約束,自由自在。


    明?櫻跳得?越來越開,越來越快樂,她飛快地?旋轉著身體,半彎著身體旋轉至站起身,她臉上飛揚起燦爛的笑容,當她的目光與梁珩的目光再次在空中交匯時,她看見他的眼底也慢慢浮起了笑意,許是?被她開心快樂的舞動感染到了。


    明櫻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她像是?個?無拘無束,天真爛漫的花仙子,於森林中旋轉飛舞,感?受著花香,感受著風的悠揚。


    然而她正跳得?快樂與自由時,忽而看見梁珩擱下了手中的茶杯,單手放於襯衫最上方的一顆鈕扣上,他在明?櫻眼眸的注視下,緩緩地?解開了這個?鈕扣,明?櫻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他修長的指尖落至下一個?鈕扣,在明?櫻微微瞪大的眼眸中解開,他的長指輕彈,被解開兩個?鈕扣的襯衫裸.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她能?很清晰地?看見他性感?的喉結,兩側漂亮的鎖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


    這恰到好處的弧度少?一分欠缺,多一分無趣。


    明?櫻從未想過會在梁珩這般朗朗如月的君子身上看見“欲”這個?字。不對,之前在清心閣中時她早該知道,這個?字在他身上的份量有?多重。君子隻是?他的表麵,欲才是?他深藏不露的內裏,而這個?內裏隻有?她才能?看見。


    明?櫻舞步一頓,腳差點絆到裙擺摔倒了。她穩了穩心神,繼續舞動著,然而她的眼睛像是?裝了識別功能?,緊緊地?黏在那一處不曾移開半分,她的嗓子也像是?著了火般變得?又?幹又?癢。


    梁珩似是?看出了她的窘迫,他拿起一個?新的茶杯倒了一杯茶水,抬手示意她過來喝。


    明?櫻的神色微微頓住。可是?她的舞蹈剛跳至一半怎麽過去喝?難道要中斷她的舞蹈嗎?這對於一個?舞者來說是?禁忌,且音樂聲還在持續地?播放著。


    明?櫻折了個?中,她邊跳著舞邊向他那邊而去,她覺得?此時的自己就像是?古時宴會中勾人的舞姬,而他是?不動如山的王,冷淡地?看著她極盡魅惑姿態,明?櫻被自己的想象嚇了一跳,臉也不禁紅了起來。


    她想接過梁珩手中的茶杯邊舞邊喝,那應是?極美?的景象。然而她的小算盤剛打下茶杯卻被移走了,她疑惑地?抬眸看他,細腰卻突然落入他手中,他輕輕一攬,她已跌入他的懷中。梁珩把茶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頭低下唇貼著她的唇,把口中的茶水渡給了她。


    明?櫻眸子猛地?瞪大,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這樣...也可以的麽?


    在她陷入疑惑之時,他的唇早已離開,他用指腹抹去溢出在她嘴角處的茶水,說:“繼續。”


    明?櫻連滾帶爬地?從梁珩的身上起來,她的臉上浮著櫻粉,全身鬆軟得?像是?沒有?骨頭一般,她穩了穩心神,慢慢走回原先的跳舞的位置,跟著音樂的節奏繼續舞動起來。可是?再也找不回自由自在的感?覺,她的腦子發昏,腳步漂浮。


    好奇怪,她明?明?喝的是?茶,卻像是?飲了酒般醉得?不醒人事。


    好在舞蹈動作已有?肢體記憶,就算是?在她如此發昏的狀態依然繼續跳著,且跳得?越來越熱烈。她似是?要把剛才的場景忘掉,一直強迫於自己把注意力放於舞蹈之上。


    等她跳至舞蹈的後半段時,她看見梁珩的手指放在沙發紅扶手輕敲,嗓音清潤磁性地?跟著音樂輕哼:“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闌幹。”


    原來他會唱這首歌,不但會唱這還唱得?很不錯。


    他的麵容如玉,表情似夢如幻,有?著世人難有?的仙風道骨。那一刻,她仿佛有?種錯覺他還未還俗,仍是?在寂寥寺廟中誦習經文?的佛子,偶然無聊之際輕哼幾?句調子解悶。


    就是?在這般愣神之際,就是?在這舞蹈即將結束之際,明?櫻的腳終是?一不小心踩到了裙擺跌落在地?,更不巧的是?她摔下之時昨日磕到椅子的膝蓋撞擊到了地?麵,明?櫻疼得?忍不住“嘶”了一聲。


    而梁珩早已停下哼唱的聲音,快步走到她的身旁,他蹲下身手扶在她的肩膀上,沉聲問道:“還好麽?可摔著哪裏?”


    明?櫻恍惚覺得?她仿佛回到了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也是?不小心踩到了裙擺摔倒在地?,他走至她身旁問她可摔著何處,兩處場景重疊在一起讓她有?種恍然之然,不過與之上次不同?的是?,之前他隻是?以陌生人的姿勢向她伸出了手,這次卻蹲下身把她摟進懷中細細詢問。


    “摔到膝蓋了。”明?櫻說。


    “怎這般不小心?”


    明?櫻紅了臉,她怎敢告訴他是?看他看得?晃神摔倒的。


    “哪邊?”


    “右邊。”


    梁珩撩起明?櫻右邊的裙擺,一條白?皙的長腿從裙擺內露出,由於常年練舞的緣故,這腿又?筆直又?修長,無一絲贅肉,堪稱人間腿精。而這條腿精的膝蓋上卻紅了一片,甚至有?塊還紫了,明?顯不是?現在碰撞的。


    在梁珩逼視的眼神下,明?櫻乖乖地?交代:“昨晚在宿舍洗完澡出來宿舍內的燈都關了,我?摸黑回自己的座位不小心碰到的。”


    “怎跳舞前不告訴我??”


    如果梁珩知道她的膝蓋傷了,他是?萬萬不會讓她帶傷跳舞的。


    明?櫻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怕看到他眼中的責問,她嬌軟著聲音說:“我?想...跳給你看。”


    他是?那麽溫柔地?詢問她可不可以給他跳支舞,當他俯身看向她,那雙溫和清淺的眸光直叫人動容,她又?怎麽會拒絕他呢?


    梁珩似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他沉了下眼眸,長指勾著她的下巴讓她抬起了頭,她還未看清他臉上半分神色,他的唇便落了下來,他熱吻著唇,這次的吻不似剛才清心閣內的焦急與狂熱,也不似剛才那般一觸即離,這是?一個?如沐春風的吻,吻得?人發昏,吻得?人沉醉。


    他在她的唇上低喃:“等會我?,現在去給你藥。”


    明?櫻儂言嬌語地?應了一聲,低眉順眼,乖得?不像話?。


    梁珩把她抱至沙發上,親了她一下便走出了書房。不過他也沒讓她久等,不過一會就拿著藥回來了。明?櫻仔細地?端詳了下如藝術品般的藥瓶,是?她從未見過的牌子,原來世家子弟連所用之藥都與尋常老百姓的不同?。


    等梁珩的指腹沾著藥揉隻她的膝蓋上,清爽的涼意蔓延開來,連疼痛都減輕了不少?,但許是?梁珩的指腹不小心揉到了明?櫻最痛的地?方,明?櫻忍不住低叫了一聲,揉在她膝蓋上的指尖一頓,溫和而無奈的聲音響起:“別叫了。”


    她的聲音似貓爪子似撓得?人心癢。


    明?櫻紅著臉低著頭,她也不想叫的,但她剛才沒忍住。明?櫻從小到就極其怕疼,凡是?磕到碰到哪裏都會淚眼汪汪地?找黃月瑩,黃月瑩每次看到她這般模樣都會笑話?她,說,這麽嬌媽媽以後不在身邊了可如何是?好。


    黃月瑩的話?一語中的,如今她真不在她身邊了。


    小姑娘咬緊嘴唇隱忍不發的模樣直叫人心疼,梁珩歎了口氣,說:“想叫便叫。”


    “我?不叫了。”


    小姑娘說不叫便全程未叫,剛才還軟得?似一灘水,現在卻硬得?像塊難啃的骨頭。


    等梁珩給她塗好了藥,明?櫻輕輕鬆了口氣。不想他把藥瓶擱在旁邊的茶幾?上後,唇舌便壓了上來,這次不再如剛才那般如沐春風,而是?隱隱有?如清心閣那般火熱,但卻又?帶著清心閣時沒有?的懲罰意味。是?的,他在懲罰她的倔強與隱忍不發,明?櫻被他吻得?差點透不過氣來。


    許是?念著她腿傷,他沒再動她身體其他地?方,隻是?心無旁騖地?熱吻著她,間或在她最柔軟之處放肆。


    兩人的晚飯是?在二進製的餐桌吃的,是?那個?可以坐下十人而她疑惑他一人吃較孤單的餐桌。餐桌上早已擺好了傭人做好的飯菜,三葷三素一湯,葷素搭配得?當,甚是?完美?。


    然而明?櫻看見梁珩隻夾素不夾葷,忍不住問道:“還俗了也還不可以吃葷?”


    這還是?明?櫻第一次跟梁珩同?桌吃飯,也第一次清楚明?了地?直麵他的用餐習慣,所以這三道葷菜都是?為她準備的?


    “不是?。”梁珩說:“今日我?戒齋期。”


    明?櫻從黃月瑩的口中也聽過這個?詞,戒齋期不吃葷隻吃素。


    沒想到他還俗了竟然還遵守著這個?習慣。


    明?櫻腦中忽而想到了什麽,頭腦發熱脫口而出:“也包括戒.色麽?”


    第二十九章


    夜晚,最是讓人頭腦發昏的時候。


    等梁珩眼底慢慢浮起笑意望著她,明櫻才知道自己問了多麽羞恥且愚蠢的問題,如果此?刻有一把錘子在手邊,她一定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給敲暈。


    “你覺得呢?”梁珩問她。


    她覺得不戒。從今日梁珩的種種行為來看,他哪像是要戒色的,更?像是要近色,沉色之人。她都差點?被他露出的“欲”的一麵嚇了一大跳。


    這樣的答案大家都了然於心明櫻不想多答,她又儂言儂語地說:“不都說戒齋期要戒葷,戒酒,戒色三戒的麽?”


    “我隻戒前兩種。”梁珩的神色篤定,他凝望著她的嬌顏,說:“若你今日不在,後一種我便也一起戒了。”


    明櫻眸光一定。所以?說,今日是因她破了戒?


    殪崋“那我在...你也可以?戒後一種的。”


    梁珩用玉筷夾了一顆西蘭花放入碗中,他轉了轉手腕上戴著的菩提子,說:“明櫻,不要強人所難。”


    這是梁珩第二次叫她的名?字。第一次是問她要不要跟他,第二次就在餐桌上沉聲警告她的強人所難,好似她真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明明她...隻是想讓他戒.色而已,這不難辦到吧?


    然而梁珩卻不再多言,明櫻也不是吃飯時愛說話的主。兩人沉默地吃著飯,沒人發出吧唧的聲音,全?程都是斯斯文文的,明櫻甚至發現梁珩用餐的行為和習慣比她還要好,不得不再次讚歎於世族之家的教育,是普通人遠遠達不到的標準。


    許是受了梁珩的影響,明櫻也不自覺地往那三個素菜中夾去?,導致最後等兩人擱筷的時候,三個葷菜就隻被夾了一點?,而三個素菜卻已然快見了空。


    梁珩遞給?明櫻一張濕紙巾,帶著調侃的意味說:“原也是喜歡素的?”


    “尊爾習俗,循之罷了。”


    梁珩笑得無奈。


    兩人飯後在四合院內散步消食。


    夜晚至,廊燈起。


    等漫步於夜間的四合院時,明櫻才?發覺自己白天對?這座四合院之美了解得還是太過於膚淺,原是夜晚比白日還要美上幾分。紅廊雕畫,月影重重,朱砂宮燈,明明如日,甚美。漫步其?間,仿佛穿越回了古代,時空交錯,觸摸到了古典之美的脈搏,如果不是膝蓋受了傷,明櫻定要在這其?中舞一曲。


    “要不要燈籠?”梁珩問明櫻。


    “什麽樣的燈籠?”


    “好看的。”


    她知道是好看的,她相信他的審美,若不然也不能夠把這座四合院整得如此?之美,她隻是想要梁珩給?她形容下?這燈籠的模樣。然而梁珩卻不是多言的人,比起說,他更?擅長於做。


    等明櫻定過神來時,她的手上就已經被梁珩塞來了一隻燈籠,這燈籠是淺黃色的,燈籠的中間是透明燈罩,燈罩裏麵是一支白色的蠟燭,此?時蠟燭已經被點?燃散發出瑩瑩暖光,透明燈罩的外邊扣著一個黃色的鏤空浮雕,底座是黃色的,底座上畫著一副春日踏青圖。燈籠的把手玉製的,觸手溫潤,直叫人愛不釋手,把手上還掛著一個流蘇,隨著燈籠的晃動而輕擺。


    明明四合院內燈火通明,明櫻不知為何梁珩要給?她一個燈籠,許是讓她拿來玩的?


    明櫻舉著燈籠和梁珩走在抄手長廊裏,她忽而打趣說:“你說我們兩人如今這情景像不像古時的王爺與奴婢?”


    梁珩定住了腳步,他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層層疊疊做工精細的漢服,問她:“奴婢能著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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