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今日來得太晚……”


    李賦更感暢意, 一邊假意賠罪一邊暗暗自得顯擺。


    “昨日盧尚書邀我至府上小坐,盛情難卻多喝了幾杯酒,不想一醉便睡到了日上三竿,險些誤了入宮的時辰……”


    這番炫耀可真是彰明較著:入等授官一共三人,位列第二的賈昕早已娶了宋氏女,占得狀元之名的許宗堯眼下又備受爭議,如此說來上佳的金龜婿隻剩他李賦一個,昨日剛出乾定宮便被一幹朝廷重臣競相邀請,那盧尚書正三品的官他都還嫌低了呢。


    許宗堯卻像聽不出他的賣弄之意,淡淡一應後便不再作聲,李賦一麵覺得十分無趣、一麵又篤定對方心下必已眼紅妒忌,遂半是滿意半是不滿地轉身去同其餘攜妻帶女的官員攀談交際了。


    那廂男子們來來往往談笑風生,這廂各府貴女也是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永安縣主衛蘭隨她父親來得稍晚,甫一坐定便被諸多想要巴結討好她的女眷圍住,大家各自吃茶閑談片刻,不多時那話題便又轉回幾位登科的新官身上了。


    “要我說那許宗堯也真是可惜……”一位貴女遺憾歎道,“聽聞文采斐然飽覽群書、確乎是有真才學的,又生了那樣一副好皮囊,怎麽偏偏……”


    他確生得不錯:身形頎長略顯瘦削,眉如遠山氣韻卓然,雖稱不上多麽俊美、可也的確周正清秀,是文武官員中難得的好相貌。


    一旁圍坐的女眷聽言都是掩麵而笑,調侃:“偏偏什麽?不就是心直口快了些?若當真喜歡便央你家爹爹為他做保,大不了舍些前程就是了。”


    那貴女一聽連連擺手,顯見還是不願為一朝情愛而吃一輩子苦的,轉頭又去看另一邊的李賦,道:“那位員外郎倒也出挑,隻是眼眶高得很,如今怕是瞧不上咱們了。”


    “那確實是高,”另一位貴女又接了口,“入等以外又得五輔抬舉,想來心裏惦記的是咱們縣主呢。”


    這話說得妙,玩笑之餘又順帶拍了衛蘭和她父親的馬屁,偏巧此時李賦也遠遠朝高貴美麗的永安縣主投來一瞥、看神情果真是有幾分仰慕向往,眼尖的貴女們當即又羨又妒、嘴上還隻得不停地說些溢美撮合之詞。


    衛蘭當時其實也被捧得頗為愉悅,可其實真正的心思卻根本不在那幾個什麽小狀元小探花身上,又歎自己這些手帕交眼皮子未免太淺,怎麽區區幾個五六品官便教她們這般上心動念了。


    ——她是要嫁進潁川方氏的。


    做潁川侯夫人……當今第一權臣五輔之首的妻子。


    思及昨夜那男子在一片酒香中輕輕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衛蘭的雙頰便隱隱感到一陣熱,環顧四周仔細尋覓了一圈,卻怎麽都瞧不見對方的身影,而後才想到如他那般位高權重的人自不會有心思同這些晚生打交道,能比太後和幼主早到一時片刻便是極好的了。


    “李賦?”


    她輕輕一挑眉,眼底露出淡淡的哂笑和高傲。


    “他倒是敢想得很。”


    輕飄飄兩句便將居高臨下的拒絕之意表達了個十足十,眾貴女麵麵相覷、卻不知這位陰平王千金如此挑剔是否也因已有了中意的對象;暗暗思忖間又見她將目光投遠了些,幾丈開外的花樹下坐著金陵派幾位重臣的家眷,其中最受追捧的正是賈昕之妻宋疏清、也如衛蘭一般被眾人簇擁在當中,角落裏坐的卻是一個臉生的女子,小半日功夫都隻低著頭一語不發,看發髻式樣是位已經婚嫁的夫人。


    “那是誰?”


    衛蘭隨口問道。


    一旁的貴女引頸去瞧,一番辨認後又捂嘴笑道:“縣主竟不識?那是揚州刺史家中大名鼎鼎的平妻,與自家姐姐共事一夫的宋三宋疏淺啊。”


    譏誚之意甚濃,倒不單出於父輩立場相對的敵意,更因同為女子不齒對方爬親姐夫床的汙糟行徑;衛蘭點了點頭,心說難怪自己不識對方的臉,這位名聲臭了大街的夫人打從七八年前便一直龜縮在江南不曾入東都,看如今形勢大約連宋氏自家人也容她不下,也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她輕嘖一聲扭開了頭,興致缺缺不再看了。


    酉時前後暮色四合,孟夏時節的暑氣微微散去,但天還亮著不必點燈;禦園那頭傳來一陣動靜,宮人跪伏百官趨奉,陣仗之大非迎君侯而不可有,細看去果然在人群最前見到一抹威嚴的深紫,確是方獻亭本尊到了。


    他左右方氏族人皆著紫緋二色,天下第一名門的雍容尊崇當即顯露,在場眾人無不畢恭畢敬欠身問好,縱想上前阿諛湊趣也要先仔細掂掂自己的分量。


    如此眾星拱辰的場麵實在撩撥人心,諸位隨著自家父兄起身向君侯行禮的貴女也都早已心旌搖曳,縱然深知此樁婚姻絕無可能也不免要在心底悄悄肖想一番,又暗歎幸虧君侯誰也不娶、否則若棄弱水三千而獨飲一瓢該會多麽惹人神傷心碎。


    衛蘭同樣被這一幕勾得神魂顛倒,隻恨不得當場上前在眾目睽睽之下挽住那男子的手,旁人的嫉恨正是她最想摘取的果實,要站在那樣的男子身邊原本便應當多受些詰責——可惜她不能這麽急,雖則昨夜他大約已算默認了與她的婚事,可此事畢竟尚未板上釘釘告諸天下、須等到今日宴上父親當眾請太後賜婚方才算是塵埃落定,她還應穩住心性少安毋躁以免失了矜持令他輕看。


    如此這般妥妥帖帖地自勸了一番,到頭來卻還是壓不住想在眾人麵前顯揚的心思——她再聰慧也不過隻有十五歲,自幼被捧在掌心的金枝玉葉懂什麽忍耐?此時此刻便想告訴所有人他是她的,也要他再像昨夜那樣將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自己身上,於是終歸熱著一顆心從席間站起,在眾貴女驚詫的目光中款款向君侯走去了。


    那時方獻亭尚未落座,正在推辭幾位同僚不懈的敬酒,幾圈之外圍的都是人,滿朝上下沒有一個不想抓住機會同君侯攀交情的;許宗堯同李賦也都站在外圍,後者手捧酒杯有些急切地昂首張望,也不知君侯能否瞧見此處還有他這號人。


    “幾位新科進士可都到了?”


    君侯忽而開了口,目光也隱約落向人群之外,百官遂連忙讓出一條路、又有心熱的暗暗提點許宗堯與李賦趕緊上前參拜;官至從三品的賈昕已站在君侯身側,他二人落後一步也行到近前,李賦受寵若驚執起早就備好的杯盞向君侯敬酒,便是一向顯出幾分桀驁孤僻的許宗堯也不由在方氏之主麵前拱手欠身。


    方獻亭朝左右之人伸了伸手,族中子弟立刻會意為他遞上酒盞,竟是難得沒有拂這幾個晚生的意,又在受禮之後淡淡同他們道:“諸位登科之喜當賀,然仕途艱險多有不易、若施新政曲折尤多,如遇為難之處,可來尋我。”


    這話說得深淺得宜,既可僅當句尋常的官場客氣話聽、又可當作上位者慷慨的提攜之語,許宗堯察覺對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多留了一瞬,倏忽間便心神一晃微微怔愣。


    李賦則已先他一步對君侯稱謝,正要同對方共飲卻忽聽身後傳來柔柔一聲笑,眾人回頭看去,才見是陰平王千金、永安縣主衛蘭走到了近前,弱柳扶風般對君侯柔柔一欠身、又極不尋常地當眾牽住了對方的袖口,麵頰微紅道:“君侯昨日方才飲過酒,今日可不宜再貪杯了。”


    這話……


    群臣麵麵相覷、身後一幹貴女也個個瞠目結舌,著實沒看懂眼前這出唱的究竟是個什麽戲;方獻亭則麵色微沉地看著衛蘭牽住自己衣袖的動作,正要將手收回、卻忽聽中貴人王穆氣沉丹田地在不遠處宣道:“太後、陛下駕到——”


    第120章


    宋疏妍一進禦園便瞧見了方獻亭與人拉扯的一幕。


    他貫是眾星捧月、走到哪裏都被人簇擁, 隻是往常一向不喜與人親近,今次倒是與一個女子牽到一處了——那女子有些麵善、她卻一時想不起名姓,隻瞧出年紀不大約莫不過十五六歲, 漂亮鮮嫩得仿佛一碰就能掐出水來,明眸皓齒眉目含情, 一雙小手又緊緊捏著他的袖子, 仿佛……同他是一對似的。


    她心驀地一酸,又像被未開刃的鈍刀重重割了一下,疼痛並未立刻浮顯,卻令她感到一陣難言的心悸——他也恰巧向她望來了, 與她這個被所謂“太後”之名生生拖老的人不同、竟還似許多年前一般俊朗卓然, 無上權位賦予他比少年時更深沉幽邃的氣韻, 隻一眼便會引得年輕的女郎前仆後繼。


    可……


    不會的。


    他不會同旁人在一起的。


    他明明……


    她篤定地否認,一雙眼卻始終死死盯著他被那女子牽住的袖口不肯挪開, 他大約也察覺了她的視線、繼而很快抽回了自己的手, 略微匆忙的動作不知何故卻在她眼中顯出幾分心虛,仿佛她是什麽擾人清歡的不速之客、一條大棒打散了正般配的鴛鴦佳偶。


    “母後……”


    衛熹的聲音正在此刻傳來,大約宋疏妍當時的臉色著實有幾分蒼白, 他的語氣小心中又帶著幾分擔憂;她回過神,別開臉的動作多少要算狼狽, 過片刻才終於開口答了一聲“無事”, 受群臣叩拜後同幼主一並於尊位落座。


    按規製,五位輔臣自當坐在上首,潁川侯位在左一與宋疏妍相距不過一丈,神情依稀有些回避、入席半晌也不曾抬頭朝她這處看上一眼;陰平王在右一, 今日卻是神清氣爽紅光滿麵,隔著老遠便同方獻亭遙遙舉杯, 親厚熟稔的樣子真讓眾人瞧得目瞪口呆。


    王穆湊到宋疏妍身邊欠了欠身,詢問是否要宣幾位新科進士近前麵聖,後者暗自一穩心神點頭應了;不久文武新科五人便都躬身拜在禦案前,除已至江北赴任的薑潮外均已到齊,群賢畢集濟濟一堂,確是難得蓬勃蔚然的氣象。


    “平身,賜酒。”


    幾位武官當日在校場已有幸得見太後真容,許宗堯和李賦卻隻在乾定宮中隔著一道垂簾聽過她的聲音,今日方才真正一窺其容貌——坊間隻盛傳宋氏太後母儀天下百鳥朝鳳,卻鮮少提及她玉柔花軟如覆雪瓊英般美麗的姿容,既像是少女、又比尋常閨中女兒多出幾分難言的清貴典雅,李賦看得行禮的動作都頓了一頓,許宗堯同樣有些意外、卻很快再次恭敬垂首。


    “今日說是賀喜,實則卻也可算踐行……”


    些許微妙間她再次開了口,輕柔的聲音正如那日在朝堂上一般悅耳得體。


    “吏部已依許卿所諫於各州縣下設檢田點戶二吏,明日便當清查田畝人口、再厘稅賦錢糧;有道是操千曲而後曉聲、觀千劍而後識器,諸君既列公卿,便當秉承本心報國濟民,不可懷安好逸疏忽行事。”


    幾句誡誨點到即止,倒與片刻之前君侯所言異曲同工,眾臣微一凝神,想起戶部確有安排要將許宗堯和李賦一並下派到各州縣督辦新政事宜,賈昕則要坐鎮金陵總司庶務、兼在新都破坊牆而興商業,步步都是大刀闊斧銳意堅決。


    幾位文武新官紛紛叩首應是,一旁的陰平王卻是撫須而笑,調侃道:“登科折桂曆來暢意,隻是這金榜題名之後便匆匆外任、卻恐難再得洞房花燭的臨門雙喜了——太後理應念著他們的好處,他日新政有成更該賜婚以示嘉獎才是啊。”


    這話說得有些散漫,但較過去圖窮匕見的悖逆卻終歸是好上了許多,眾人暗暗揣度陰平王這是有了要同天家和宋氏修好的念頭,下一刻又聽太後答:“我朝賞罰曆來分明,諸卿若立功勳孤與陛下必定不會辜負。”


    衛弼聽言朗聲應了一聲“好”,繼而又忽站起身對太後一拱手,笑道:“既如此,老臣今日也厚顏一借諸位新科進士的光,同太後為小女衛蘭討一個恩典。”


    此言意義十分明晰,聽得坐在下首的衛蘭心跳如雷麵色潮紅,一旁圍繞著她的貴女見狀更紛紛捂嘴低呼、聯想起她方才主動去牽君侯衣袖的行止便不由得懷疑她父親是想出了法子把女兒送進潁川侯府;其餘眾人也皆作此想,就連衛熹也聽懂了自己這位長輩的意思,驚訝地問:“怎麽,莫非堂姐是要成婚了?”


    衛弼聞言大笑,看神情真像是自己經曆了人生四喜,開口欲答時卻忽聽身側傳來一聲悶響,是君侯案上的酒盞跌落碎了一地,彼時他神情有種微妙的冷沉,卻隻低眉對太後和幼主道:“臣失儀。”


    這……


    官場之中豈有蠢材?自然個個眼明心亮賊得成精,前後一聯係便猜出陰平王欲與潁川方氏攀親、方才正是要請太後親自為自家幺女賜婚;隻是君侯這酒盞碎得妙極,也不知是純粹推拒還是尚未與洛陽派談妥,終歸待他拿定主意這朝堂之上的格局便要跌宕起伏天翻地覆了。


    席間氣氛越發微妙起來,衛弼則是嘴角一僵怔在原地,有眼尖的官員還瞧見太後臉色亦是不尋常的蒼白,不知是否也在擔心自己最為倚仗的潁川侯會就此倒戈與數月前差點取她性命的陰平王沆瀣一氣?


    嘖嘖……


    精彩,真是精彩。


    酒過三巡滿園歡笑,原本還有些拘謹的官員們大多都已喝得半醉,宋疏妍麵無表情命朝華夕秀伴她至後殿更衣、甫一起身便被衛熹依戀地拉住手詢問是否需他作陪,她搖頭說不必,轉身離開的步伐是不尋常的快。


    左右宮人一路惶惶,隻因多年來從不曾見太後露出此等……此等失控之態,明明過去一向和善可親溫文爾雅、此刻卻似強壓怒火下一刻便要雷霆震怒;宮門一關氣氛愈加可怖,太後尊貴而柔弱的雙肩正微微發著抖,半晌後才道:“……去叫方侯來見孤。”


    聲音既冷又沉,真將膽小的宮娥駭得不寒而栗,朝華匆忙應了、又暗暗打眼色示意眾人退下,約莫過了半柱□□夫殿門處才又傳來動靜,宋疏妍回頭看去,果然見那人肅容斂目默然而入。


    “你要成婚了麽?”


    直挺挺的一問脫口而出,她竟連與他迂回試探的耐心都不再有了,憤怒與委屈一並在心底燎起滔天大火,那時她沒即刻歇斯底裏已可算是百般不易。


    他難得沒像過去那般執拗地對“太後”行禮,卻也並未立刻給出她所期待的回答,隻眉頭緊鎖著說:“昨日陰平王邀臣過府,他……”


    “所以就是真的了?”


    她打斷他,心裏已經有了答案。


    “……你真的要娶別人。”


    這句“別人”說得可真沒道理——什麽叫作“別人”?難道她還將自己視作他未婚的妻子?那根脆弱的紅線分明早在七八年前便斷得徹徹底底,從她踏入洛陽城門的那刻起便再沒資格似這般質問他了。


    他卻被她問得一愣,到嘴邊的話也忽然說不出了,短暫的沉默是回避也是讓步,卻反而令她感受到更強烈的怨恨和屈辱。


    “……你為什麽不說話?”


    “說啊——說說這是什麽時候的事,說說你有多喜歡她。”


    “她很好麽?”


    “是了,隻有十五歲……幹幹淨淨從未嫁過人,自然是很好的。”


    “你呢?”


    “過去說要在長安故邸種梅樹,如今可是要在金陵新宅種蘭花了?——這次婚事可有三書六禮?陰平王的女兒想必不好糊弄,可要記得做足禮數小心嗬護才是……”


    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卻是一句比一句更不像樣,即便是她自己在說時也不斷感到羞愧自厭,嫉妒與絕望把人逼到麵目全非,她那麽努力地想與本能相抗卻還是被突如其來的噩耗打擊到理智全無。


    “你這是在說什麽——”他果然動怒了,多年來頭一次以“你”來稱呼她,嚴厲的語氣令人生畏,眼底隱約的痛色又暴露了他本心裏對她自鄙的疼惜,“你明知我——”


    “你隻說你是不是要娶她!”


    她卻再次打斷了他,聲音變得更大更尖,通紅的雙眼已經噙滿淚光,失控的結果往往便是走向毀滅。


    “你以為我是蠢的!看不出你已同衛弼做了交易?”


    “既然如此你還來找我做什麽!送我鮓脯、為我牽馬……難道次次都是意外、都是你的無心之失?”


    “若即若離的把戲很好玩麽!看我日日夜夜被你逼得發瘋很好玩麽!”


    “方獻亭!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一發不可收拾。


    上次在南渡船艙中對他宣泄的一幕好似徹底撞開了她心底的某道禁製,以至於此刻他甚至有些把控不住局麵——這是台城帝宮,一道殿門外守著若幹目達耳通的宮人,再走出幾步便是觥籌交錯的禦園,文武百官都在那裏,但凡聽到一點動靜都會立刻令他們萬劫不複。


    “疏妍,你聽我說——”


    他伸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臂,一聲熟悉又陌生的稱名就那樣脫口而出,她盼了那麽那麽久、最終卻因一陣持續的耳鳴而錯失了;她劇烈地掙紮、像是拚命想要甩脫他的手,身經百戰的武將怎會製不住她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偏偏因唯恐她傷著自己而不得已退讓了——她立刻作怪逞凶,一邊哭得滿麵是淚一邊莫名其妙摸到了他腰間的佩劍,五輔之首不卸刀兵的特權此刻竟成了她的便利,他眼睜睜看著她“唰”的一聲將鋒銳的利劍從自己的鞘中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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