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驟然疏漠,“我不懼生死,你也是不懼的,但你入宮的賭注是你闔家性命,當下——遲疑不得。”


    許襄君明明比她小上許多,軟語噥調循循善誘得著實讓她心裏平和不少,賭上性命得也有許襄君作陪,心下安定。


    平珠緩慢直起背:“是。”


    許襄君攙起她,彎腰要替她將膝上灰塵撣掉,平珠被驚嚇得連連後退。


    “娘娘使不得。”腳下跌著退,生怕許襄君近身。


    她讓許襄君做這個,黎至知道了還不要她半條命!


    許襄君聳肩,聲音奇詭,聲聲低沉壓迫在心髒上:“那後日你我好好配合,畢竟人都是想活得,你說是不是。”


    平珠僵著頸子,狠狠點頭:“是,屆時全權聽娘娘吩咐,平珠不敢自作主張。”


    許襄君有幾分疑竇地瞧看她眼,又鬆鬆囑咐幾句便放人下去。


    她感覺平珠過於聽話了些,這種敢入宮不顧死活豪賭的人,怎會這般輕易乖巧?


    直到夜間看見平珠從小佛堂窗戶翻出來,才知道黎至替她動了手腳。


    許襄君手上畫冊半合,淺嘖兩聲,抿唇掉頭回了房。


    侍寢這日上辰宮熱鬧非凡,闔宮上下灑掃熏香,張燈結彩布置著,就連宮婢奴才們全著上新衣,準備期待著。


    隻有許襄君安靜看著畫冊不撒手。


    白衡瞧一眼都臊得臉紅,羞澀小聲:“娘娘,天黑了。陛下一會兒就到,您還是將東西藏起來。”


    哪有人看上不丟手的。


    許襄君潤口茶,猶如臨時抱佛腳的學子:“一會兒我忘了該怎麽,再看看。”


    白衡瞥眼窗上月,咬唇:“是娘娘現在要去床上候著了。”


    許襄君手一鬆,畫冊倒在桌麵上:“這麽快,人來了?”


    白衡閉眼狠命點頭:“是的娘娘,陛下馬上就到。”


    許襄君上.床,一手揪緊簾子,探頭問:“今日宮中上下可有發喜糖,撒喜錢?都賞了沒。”


    門外康公公一聲‘陛下駕到’,白衡緊張地理好簾子,速語:“都賞了賞了,沒漏一人。”


    這都什麽時候了,還惦記奴才們賞不賞。


    門前腳步跟近,白衡跪好恭請聖安。


    許襄君屏息,兩眼望見一身形矯健之人走近。


    夏明勤輕笑:“襄君,朕來了,朕等這日多時,今兒可算如願了。”


    黎至跪在佛前,掌中筆硬是拿不穩,一日,足足一日他寫不了一字。


    望著小案上喜糖喜錢,燭光閃爍下它們愈發刺眼。


    他擱下筆,矚目佛龕,朝著一派慈容誠心磕頭。


    彼間心裏隻反複嚼念了三個字,來來回回無可計數。


    “黎至,你在求我平安麽?”佛堂穿過一聲琅脆,含嬌細語似夢如幻。


    黎至震撼抬頭,窗前站著一席輕.薄紅裳。


    他起身踉蹌,闊幾步近身將人擁進懷裏,嗓子啞頓:“你怎麽來了,應該候在一旁,若出了事尚能,尚能補救。”鼻音厚重驚涼。


    “我拿身子補救?”許襄君話帶慍怒。


    黎至收緊臂膀,咬牙踉蹌:“不然欺君?你初秋才十六,韶華初始,怎能辭世。”


    許襄君揪緊他衣裳,傾到他肩上:“我們有一日是一日,不管那些。”


    黎至見著人心裏踏實許多,臂膀微鬆,作勢要拉著許襄君翻窗回去:“性命不可兒戲,我護著你,走... ...”


    忽然他渾身無力,順著窗架滑落在地。


    許襄君俯眸瞧他,兩眼瞪得奇亮,掩口作笑:“你怎麽了?不是打算將我送給夏明勤麽,怎麽不動了?”


    樹影投落在窗上婆娑掠過,幾許光傾瀉在她衣裙發間。


    許襄君起提裙角跪.坐他.身.上,媚眼如絲,眸底絞纏的情.欲濃烈又真摯。


    黎至腦子一空,喉間不住滾湧。


    “不能!”


    聲音略帶驚恐,速速揚起調,“不能,許襄君不能,聽到沒有!”低喝淒厲。


    許襄君不喜歡他這樣拒絕,眉下生戾,嚶然有聲:“我說了,你我夫妻早晚要有春宵一刻。什麽不能,為什麽不能。”


    黎至渾身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許襄君一舉一動。


    她肩頭薄紗滑落。


    黎至驚悚婉求:“許襄君,你莫作糊塗事聽見沒有!”鬢角青筋隱匿在昏黃燭光下無濟於事。


    指尖一挑,她將黎至領口解開,抿笑:“自小隨你胡看雜論逸聞,這些江湖不入流的小人手段,托你的福也見識過幾分。”


    “今日你憂心與我,分神沒注意喜糖、喜錢上沾染的東西,加著檀香你嗅了這麽久是該見效了。若是平常,以你聰慧我這些微末手段定然行不通。”


    她佝頸垂看他晃動不止眸底,指尖攀爬在他頸側:“黎至,你狀元之才敗在我身上了。”


    她一件件鬆解衣裳,黎至閉眼不看,咬牙讓她滾。


    “我知你為什麽,但我偏要。黎至,今晚過後,你我續上來日方長。”


    她撥下珊瑚珍珠簪放置一旁,長發傾到他身上。


    黎至幾乎要爆喝,許襄君聽不得煞風景的話,俯身含住他唇角。


    生澀地照著這兩日看得畫冊複刻動作。


    許襄君拉住他手貼至腰.上,黎至哭喝:“許襄君!不能,不能,不能。”


    許襄君埋頭在他肩側,潮熱氣息蔓了他一身。


    細聲嚶然,零碎又清質,聲聲撞破屋內沉香。


    直到天快亮,許襄君勾著一方白帕子塞進他掌心,啞著嗓:“本宮的落紅賞給你了。”


    【??作者有話說】


    謝謝閱讀。


    第16章 太過放肆


    ◎強迫不得,哄候不得,你當真比夏明勤還難伺候。◎


    夏明勤掌心細細拂過她額角,指腹撥順鬢角發絲。


    溫柔:“朕要上朝了,襄君好生休息。你身子弱,如以前一般免去中宮晨昏定。”


    他眯眸調一轉:“隻是你既承寵,過些時日還是要守規矩去給皇後見禮,襄君最知曉規矩的是不是。”


    聲線依舊溫煦,但夏明勤掌下的疼愛瞬間生硬幾分。


    許襄君腰間酸澀脹疼,實在沒心情同這老男人虛與委蛇。


    “是。”她故作嬌狀,指尖鉤住夏明勤衣角,紅著臉俏聲,“待襄君腰不,不酸了,便去給皇後娘娘見禮。”


    隨後拿他半截衣袖遮麵,幾分惺忪動人從袖沿傾瀉。


    惹得夏明勤心頭一灼,掌心扣緊她後腦,神色裏多染幾分情意。


    見著勢頭好像不對,忙將自己掩進被中:“陛下快去上朝吧,該遲了。”


    夏明勤笑著捉住她攥被的小手,指腹蹭搓,滑膩似酥的觸感實在讓人頭腦昏聵。


    將要垂頸親吻疼惜她,康燈在門外低語:“陛下,要上朝了,可要人進門伺候?”


    厭煩初上眉頭,瞧著被下露出的半截白色絲絹,夏明勤挑眉抬腕勾出。


    白絹上醒目一抹嫣紅,夏明勤喜不自勝,沉嗓低笑。


    將其疊好鄭重放入衣袖:“這是襄君此生最寶貴的東西,如今朕得了,必然會好好珍惜。”


    他特意握緊袖口:“今日朕便帶此去上朝。”


    “... ...”許襄君瞧著那抹猩紅,喉嚨哽凝,暗忖:倒也不寶貴,你要實在喜歡,我能給你千百個,來一次給一張。


    不等她敷衍,康燈再次催促,夏明勤怒眉瞪目狠狠朝外瞥一眼。


    許襄君指尖適時將人往外推:“陛下,朝政大事不容耽擱。”眼睛從被裏小心翼翼探出,輕聲細語,“襄君累了,要歇息,不能起身恭送。”


    小女兒的嬌俏盡顯個十成十,若有的風情貼眉而至,掩映生姿。


    夏明勤興致高,朝門外喝:“進來伺候。”


    康燈帶著一眾奴婢進門,各司其職開始為夏明勤洗漱穿戴。


    許襄君瞧著煩,直恨他破事多麻煩,可一麵還要應付作笑,心裏更懶得看他。


    夏明勤穿戴好,瞧著帳中人:“襄嬪靜容婉柔,麗質輕靈,柔嘉維則,深慰朕心,冊封婕妤,字嘛還是留用襄,按高出一品賞賜。”


    康燈驚抬兩分眸,高出一品來賞?


    許多入宮三五載也未定能爬上這高位,這位襄婕妤當真不簡單。


    夏明勤踢腳康燈:“去跟皇後說,襄婕妤身子荏弱,再修養段時日在行規矩。”


    康燈垂頸應‘是’。


    許襄君得了賞非得與他表麵周旋,掩著幾分不情不願從床上起身,一手打簾敷衍跪在床上謝恩。


    雖她清喉嬌囀,但夏明勤依舊攢眉。


    抬眸見她弱骨纖形修項秀頸,立馬將她承恩恃寵不懂規矩的意頭摁滅。


    笑著罷手:“且歇著,晚些時候朕再來看你。”


    許襄君餘光見著他離開,一個翻滾滾到床榻裏間,顰眉抱住枕頭。


    白衡見著自家娘娘升了位份,帶著闔宮上下奴婢內侍前來拜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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