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溫瀾生不管以前還是現在都配不上繁夏,可在繁夏進孤兒院那段時間,可都是溫瀾生偷偷摸摸給她送吃的,文具之類的東西。


    以前的繁夏多嬌貴啊,解迎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做菜,可進了孤兒院,別說葷菜了,飯都吃不飽,那會兒孤兒院管理很亂,很多小孩兒不但吃不飽還要挨打,很多人受不了偷偷跑出去,寧肯流浪乞討都不回孤兒院。


    溫瀾生這樣也算是患難見真情了,繁夏選擇他並不難理解。


    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更何況這門婚事兩廂情願,她們沒理由說些什麽,隻是覺得有些可惜,要是繁主任沒出事的話就好了。


    一群人坐在桌上,看著滿桌可口的飯菜,鄒阿姨笑道:“這些菜都是瀾生和你爸做的吧?瀾生手藝可真巧啊,繁夏有福氣!”


    溫瀾生附和著笑了笑,緊張的拉著繁夏坐下,在她耳邊低聲安慰道:“我也不知道阿姨們會突然提起繁主任的事情,你別太難過了。”


    “沒事的,這麽多年我已經放下了。”繁夏笑了笑,深邃眸光意味不明。


    聽到繁夏這樣說,溫瀾生終於鬆了一口氣,笑道:“今天我又學了幾道新的菜,你嚐嚐看我做的怎麽樣?”


    “你做的菜,怎樣都好吃。”繁夏輕柔低語。


    “別打趣我了,你都還沒嚐呢。”溫瀾生語氣微嗔,繁夏溫柔的語氣無疑緩解了他一直揪著的心,甚至還有心情拍一張美食照發朋友圈。


    酒杯交錯間忽然有人問道:“繁夏啊,你現在是總裁助理,跟在山海集團總裁身邊,每天出入見的都是集團高層吧?”


    繁夏淺抿了一口果汁道:“是啊,怎麽了?”


    那人使了個眼色,神秘兮兮的問道:“那你一定知道很多集團內部消息吧?”


    “張阿姨,你到底想問什麽?”繁夏道。


    張阿姨嗐了一聲,道:“就是你們集團股票、投資啊什麽的內幕消息啊!我們這些普通小散戶不知道,但你們集團高層肯定是門兒清啊,稍微透露給我們一些,讓我們這些小散戶也掙個十萬八萬的。”


    繁夏故作微驚:“張阿姨您還炒股呢?”


    張阿姨笑道:“我們幾個還有你未來婆婆都在炒,反正快退休了沒事幹,又有點小錢,想著與其爛在銀行裏,還不如拿出去掙點孫女兒的學費錢,給女兒減輕負擔嘛。”


    繁夏漫不經心的看了溫明月一眼,遲疑了片刻道:“不是我不想告訴各位阿姨,實在是我剛到公司入職還沒幾天,真的不清楚什麽內幕消息,而且我就算真的知道我也不能說啊,公司管的嚴,要是我透露出去,這份工作也就沒了。”


    溫瀾生一聽趕緊維護繁夏說道:“各位阿姨,吃菜吃菜,都是以前的老鄰居好久沒見了,咱們隻敘舊,不討論那些。”


    眾人也聽出繁夏沒有透露內幕消息的意思,便隻好作罷。


    但整個過程,溫明月都在默默喝著白酒,鮮少說話。


    溫瀾生一邊給繁夏夾菜,一邊刷新手機朋友圈,查看新的評論點讚,以前他是不愛發朋友圈的,可自從跟繁夏在一起後,他就跟那些沉浸在家庭幸福中的家庭煮夫沒什麽兩樣,想要時時刻刻記錄美好的生活。


    看著評論區無一例外都在說他溫瀾生秀恩愛,曬幸福的留言,溫瀾生抿著唇默默笑。


    突然他眼一眯,一個熟悉刺眼的id,很快點讚又取消的動態吸引了他的注意。


    容修放下手機,指尖煙氣繚繞,強烈的煙草味在沉暗的吧台上嫋嫋散開,昏昧的燈光照不亮他陰鬱的眉眼。


    陳玉澤毫不客氣的笑道:“視-奸人家原配的朋友圈,被抓包了吧。”


    容修吸了一口煙氣,眸光薄冷,還是昨天一樣的話:“還沒結婚,隻是男女朋友,不算原配。”


    陳玉澤無奈搖頭:“自欺欺人好受嗎?就算現在沒結婚,幾個月之後人家還是會結婚的,你總不能橫插一腳吧?昨晚又不是沒試驗過,人家繁夏小姐可是個正經人,對原配也是一心一意。”


    容修指尖點了點煙灰,狹長冷淡的眼眸透著疏冷不悅:“她不開心。”


    陳玉澤微愣,被他答非所問的話弄得摸不著頭腦:“你說什麽?”


    容修瞥了眼手機裏的照片:“照片裏的她不開心。”


    “啊?是嗎?”陳玉澤拿起手機查看照片,脫口而出:“照片裏根本就沒有繁夏啊,人家曬的是美食好吧......”


    陳玉澤又將照片放大仔細觀看,終於在照片的角落裏發現了一雙修長如玉的手,陳玉澤幾乎一眼就憑借這雙手辨認出了是繁夏。


    昨夜匆匆一眼就已足夠驚豔,他無意間掠過繁夏的手,那雙手勻滑細膩,好似從水裏撈出來般白皙幹淨,與照片裏其他一看就上了年紀的人的手對比鮮明。


    可僅憑一雙手,沒有表情,也根本看出繁夏此刻的心情啊。


    容修指尖觸碰著屏幕裏繁夏的那雙手,語氣低沉:“她隻有在非常非常不開心的時候,才會做這種動作。”


    那是一種用拇指指甲扣食指指腹的動作,很細微,甚至有些孩子氣的舉動,但容修知道,那是一貫溫柔從容的繁夏極少出現的情緒外泄。


    容修不知道溫家人究竟做了什麽,才讓一向好脾氣的繁夏這麽生氣。


    更不知道,作為繁夏青梅竹馬的愛人,溫瀾生竟然都沒有發現她的小動作,還心安理得的發朋友圈曬著所謂的幸福,滿足他嗤之以鼻的自尊心。


    容修想給她打電話,陳玉澤攔住了他搖頭,嚴正的說道:“容修,你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如果繁夏是個花心濫情的人我都不說什麽了,可她對他未婚夫真的是一心一意的,你不能破壞她未婚夫的幸福!”


    “......可是她不開心。”容修語氣苦澀。


    “她不開心有她的未婚夫去安慰,輪不到你,容修記清楚你的身份!”陳玉澤苦口婆心的勸道。


    容修摁滅了煙,狹長的眼眸與他直視,銳利逼人:“溫瀾生他要是知道,就不會舔著臉發朋友圈......既然他不能關心繁夏,那我來替他關心,他應該謝謝我才對。”


    陳玉澤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第7章 往事


    “繁夏啊,這麽多年不見,來阿姨敬你一杯。”長輩敬的酒不得不喝,即使繁夏不喜歡喝酒還是得硬著頭皮喝下,滿口辛辣味攪得她不好受。


    敬了一圈後,她疲憊的靠在桌邊。手邊的手機微微震動亮起,是容修發來的消息。


    平心而論,雖然容修工作嚴謹,但隻有極少時才會在她下班時還給她發消息討論工作。


    但現在,繁夏覺得,即使是跟容修討論工作,也比應付麵前這些熟悉的陌生人來的輕鬆自在。


    更何況容修發的內容是關於如何稀釋他姐姐容嫤從他父親那裏要來的最後5%的股權。


    涉及到專業知識,繁夏指尖在屏幕上飛快地躍動,給容修指定了幾個粗略的方案。


    一旁的溫瀾生看著繁夏隻顧看手機,及不說話也不夾菜,但眼神認真專注,仿佛隻有手機裏的人是重要的,他這個未婚夫反倒成了陪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


    偷偷瞥了眼她的手機,看到上麵的人是容修,聯想到那條被容修點讚又撤回的朋友圈,溫瀾生的臉色當即垮了下來,立刻斷定容修他就是故意的,就是見不得他好。


    “夏夏,客人都在呢,一會兒再玩手機吧。”溫瀾生忍著怒,輕輕拽了拽繁夏的衣袖:


    繁夏抬起頭來,看到溫瀾生不悅的眼神,放下手機道:“好。”


    可容修的消息一條接一條,繁夏不得不偶爾拿起手機來看看,最後幹脆直接跟桌上的客人道歉,直接進了房間裏。


    看著桌上人神態各異的表情,溫瀾生恨不得搶過她的手機把容修的聯係方式都刪掉。


    他精心準備的菜直到結束,繁夏都沒有吃上幾口,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容修搶走。


    等到客人們散去,溫瀾生在廚房裏洗碗,繁夏還在房間裏跟容修交談,甚至還開了語音連線,雖然聊的都是公事,看溫瀾生還是恨得牙癢癢。


    看著手裏的盤子,溫瀾生心一狠,把盤子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動。


    繁夏果然被吸引了過來,關切的詢問道:“怎麽了?”


    溫瀾生蹲在地上,低頭撿拾著地上的瓷盤碎片,雖然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但低落的語氣顯示著他的心情語:“沒什麽,就是洗碗的時候手滑了一下,夏夏你去忙吧,不用管我,真的。”


    繁夏笑了笑,也蹲下身幫他收拾殘局,聲音柔和如清風撫過:“生氣了?”


    溫瀾生咬著唇抬起頭,眼眸裏透著委屈:“原來你還知道關心我啊,我還以為你一心都撲在容修學長身上,我可有可無呢。”


    繁夏搖頭輕笑:“你想什麽呢?我跟總裁隻是在談事情而已。”


    “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在談事情,夏夏你忘記之前是怎麽答應我的了嗎?你說的要跟容修學長保持距離的。”


    溫瀾生才不管那些,剛才繁夏起身離開時,從前的鄰居們都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他,好似在打量他是否真的完全抓住了繁夏的心一樣,否則怎麽會把他一個人晾在餐桌上,自己離開。


    “我當然記得,隻是他是上司,我是下屬,工作上的事情怎麽都避不開啊。”繁夏撿拾著碎片柔聲解釋道。


    溫瀾生站起身沉默不語,他當然明白自己在強人所難,可是他就是沒有安全感。


    這些年繁夏越來越耀眼,越來越讓他仰望,在所有人眼裏,他都配不上繁夏,極度缺乏的安全感。


    強烈的患得患失令在網上秀恩愛,並且時常會對繁夏提出一些無理取鬧的要求。用這些方法來一遍遍提醒強調繁夏是愛他的。


    繁主任出事那年,他和繁夏都十四歲。


    正是少年對情竇初開的年紀,因為優異的成績,以及過於好看的外貌和性格,如同天上高懸的明月,遙遠天際上盛開的一朵花,懷春少男的情書如飛舞的櫻花般一樣塞滿了她的抽屜。


    而十四歲的溫瀾生,成績平平,樣貌平平,就連性格也內向軟弱不敢跟人多說話。


    他們就像一筆畫出的兩個極端,讓他在心底偷偷愛慕,卻不自卑的不敢吐露。


    放學時,因為順路,溫瀾生默默走在繁夏身後,看著她與其他朋友一起走過漫長的林蔭小路,細碎的日光落在她柔順的黑發間,清涼的風吹過她的發絲,美的纖塵不染。


    可這樣的美好卻不是對他一個人綻放的,甚至她從頭至尾都沒有注意到在身後落單的他。


    他會在一起上課時偷看她專注的深情;會在日記本上虔誠認真的寫滿她的名字;也會學著那些懷春少年們一樣寫夾著花瓣的情書,卻不敢塞進她的抽屜裏,更不敢署上自己的名字。


    那是一段漫長而又苦澀的暗戀。


    直到那一天降臨。


    母親開著新買的桑塔納小車帶著他和父親給妹妹溫菁過生日,母親溫明月很開心,多喝了兩杯,在回去的路上彭的一聲巨響,好似撞到了什麽東西。


    車內歡快的氣氛頓時凝固,溫明月更是臉色煞白,在下車檢查後,倉皇地回到了車裏,飛快地離開了現場,去往鄉下地姥姥家,就連新買的車子也拿去賣了。


    當時溫瀾生心中就有一種不好的猜測,可能撞倒了人。


    但他萬萬沒想到,撞到的竟然是繁夏的母親繁主任。


    半個月後,風頭過去,他們才敢回家,這才得知,在繁主任沒有救過來,繁夏的父親也跟著離開,親戚以她未成年為由占了她的房子,把她送進了孤兒院。


    從人人誇讚的天之嬌女,變成人人可憐的對象,繁夏的世界天崩地裂。


    看著繁夏被孤兒院的車領走的時候,溫瀾生忽然意識到,這一刻,是他離繁夏最近的一刻。


    以前她是天上的月亮,他連沐浴月光的資格都是奢侈,但現在月亮墜落,他也有可能把月亮攬入懷中,成為他一個人的私有。


    父母離世後,繁夏消沉過很長一段時間,那段時間她的脾氣陰沉,學習成績一落千丈。


    從以前被同學追捧,到避之不及,甚至連老師看她時,眼神裏也充滿了失望。


    曾經像花瓣一樣塞滿課桌抽屜的情書,迅速的枯萎了。


    全世界都在孤立她。


    溫瀾生心中產生了扭曲的快樂,真好,當他路的人都走了,他就離繁夏更近了,他會讓繁夏知道,究竟誰才是真的愛她的人。


    知道孤兒院裏經常克扣夥食,他就每天買一盒牛奶和麵包,在上課前塞進她的書桌裏。因為義務教育雖然不需要交學費,可是各種練習冊,資料的費用讓那時的繁夏根本付不起。


    他拿出自己的壓歲錢,偷偷塞給繁夏,在她詫異的眼神中,飛快跑掉。


    慢慢的,原本並不算熟悉的兩人,漸漸走到了一起,繁夏也終於振作了起來。


    高二時,他們學校小樹林裏偷偷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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