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無爭仙府,鏡湖旁邊。


    又是新的一日到來。


    今日氣候有些不好,哪怕是鏡湖所在之處也看不到什麽陽光。


    沉沉的黑雲裹著天空,悶得人有些喘不上氣來。


    “找我?”


    哪怕天氣不好,薛寧心情依然很好,因為她就快要練氣九層了,築基就在眼前。


    時間緊迫,她本想繼續修煉,但秦江月忽然叫她,她自然得過來。


    黑衣黑發的白月光站在湖岸邊,將淬煉好的花枝交給她。


    “你的法器。”


    薛寧低頭看著,有些吃驚。


    ……這是她之前那樸實無華的花枝a·k嗎??


    玉骨生香,流光溢彩,它確實和花枝交出去時造型一模一樣,但質地變化有些太大了。


    薛寧能找到唯一和從前相似的地方,除了造型,就是玉骨上那幾朵雕刻精美的絨花。


    “這是我的,花枝?”薛寧困惑地看著他,有些不敢置信。


    秦江月一生恪守己道,自然周全,未曾騙過一個人,撒過一次謊。


    但他看著薛寧,點頭認了自己此生唯一一次謊言。


    “是。材料有限,時間緊張,隻能淬煉到這種程度,倘若你覺得不好,我可再想辦法細化。”


    他一這麽說,薛寧哪裏還敢遲疑。


    “不不不,已經很好了!隻是看著就覺得喜歡!”


    薛寧將法器接過去,手觸碰著玉骨生溫,心裏有種奇妙的感覺。


    她當然是喜歡的。


    甚至是愛不釋手。


    秦江月觀她的神色,忍著胸中空蕩,嘴角也似有若無地勾起。


    “謝謝。”


    薛寧認真地道謝,秦江月已經收起了他稍縱即逝的笑。


    “不必。順手而為,不值一提。”


    ……


    順手而為,不值一提嗎?


    薛寧這個時候還不懂如何觀法器。


    但她半個門外漢,也能感覺到這法器的強大特別。


    這絕對不是不值一提。


    秦江月修為雖高,但道號隻是真君,一直不曾往上提,是因修界不過三位道君,各個德高望重,他不願那般高調。也是因道君之上該如何稱呼,眾人尚無一個定論。


    沒人達到過那個高度,在神仙兩界盡數敗退之後,靈力有限,更無人能達到那個高度。


    秦江月所作法器,是將自己畢生所學,和身上僅剩的至寶全都交付了出去。


    這玉骨花枝流光四溢,靈氣逼人,拿在手中很有分量,頃刻間便與薛寧建立了神魂聯係。


    是與她契合至極的本命法器。


    薛寧拿著它,好像馬上就要築基了。


    秦江月證實了她的感覺,眼神有些複雜道:“你要突破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如今修界靈氣稀薄, 偏安一隅,苟且偷生。


    修為能至道君者寥寥無幾,便是秦白霄和溫顏這樣的男女主, 如今也不過剛剛金丹。


    薛寧可以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裏突破築基, 何止是天賦卓絕?


    她聽秦江月肯定自己確實是要築基了, 除了最初的高興還有些不安。


    “……是不是太快了?”她握緊了手中玉骨花枝, 微微皺眉道,“我總覺得不太踏實, 我好像築基太簡單了,太快了, 這真的是好事嗎?”


    一心想著盡快有自保之力,找到適合自己的道法,成功築基,確實可以在當世尚算有了自保之力, 可這麽快,這樣急迫,也確實讓薛寧心裏沒底。


    她的不安盡數表達出來,臉色有些蒼白, 頭頂悶雷滾滾, 是她築基的雷劫快來了。


    “你覺得快嗎?”


    “……和生來築基的你比肯定是慢了許多。”


    秦江月笑了一下,相較於薛寧臨門一腳的緊張無措,他神色無波無瀾, 安之若素。


    “府主七日築基,你與他比也慢了不少。”


    薛寧尬住了:“拿我和他比, 是不是有點……”


    “為何不能比。”秦江月認真地看著她, “在我眼中你們沒有什麽不同。若你有幾百年的時間,成就定不會遜於府主。”


    他都這樣說了, 薛寧心裏還是不安穩。


    她忽然覺得很累,精疲力竭的,低頭看著自己掌心,聚成一團木靈,心想,照白月光的說法,仙凡結合也並不弱小,若是原來的薛寧還活著,能看到轉道重修會這麽適合她,會不會後悔當初的偏執?


    是了,她終於知道自己為何不安了,因為她覺得現今的進度除了太快太輕易之外,更像是偷了別人的。


    她始終不是原身,眼下一切不過是借屍還魂,這一切似乎不該屬於她。


    “不要胡思亂想。”


    手腕忽然被抓住,薛寧望過去,對上秦江月有些嚴肅的眼眸:“去鏡湖裏。”


    “為什麽?”


    她問,秦江月卻不作答,隻催促她快去。


    薛寧遲疑了一下,還是按他說的做,在他目送之下一點點潛入鏡湖。


    水漫上鎖骨的時候,她不再往裏麵走,人轉過來,遠遠看著岸上的男人。


    秦江月寬袍廣袖,長發披散,飄逸如仙。


    “把衣服脫了。”


    “?”


    薛寧所有的不安都在這一刻凝結,詫異地看著他,不可置信道:“你說什麽?”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還要再確認,就聽秦江月重複道:“把衣服脫了,照我說得做。”


    雷雲更密,閃電時不時劃過,悶悶的滾雷接連而來。


    薛寧再次不安起來,她嗓子幹澀,遠遠和秦江月對視許久,終於在水中抬手,一點點解開自己的衣帶。


    雷雲下的風吹動秦江月的長發和衣袍,他臨風而立,仿佛隨時會乘風而去。


    他那樣恪守禮數的人,少見地並未在她脫衣時轉開目光。


    鏡湖水清澈見底,哪怕已經漫到鎖骨處,其實也遮擋不了什麽。


    還好他們離得足夠遠,秦江月大概是什麽都看不見的。


    隻是忽然見他雙手負後,眉頭皺了起來,薛寧抬眸望劈下來的閃電,他蒼白俊美的臉被閃電照得更亮,恍若天神。


    薛寧怔了怔,衣裳基本已經脫完了。


    鏡湖水往常是冷的,現在不知為何突然滾燙起來,像是溫泉般冒起了繚繞的白霧,如此便可以完全折騰她的曲線和風姿。


    薛寧微微鬆了口氣,也看到秦江月皺著的眉鬆開了。


    “……然後呢?要怎麽做?”


    她嗓子幹澀,說話也有些遲滯,聽得人耳根發軟,曖昧叢生。


    薛寧吃驚於自己居然會發出這樣的聲音,恨不得捂著嘴巴縮進水裏。


    秦江月這時剛好說:“進去。”


    “?”


    “到水裏去,好好看看你自己,在修行上,這稱之為‘觀內’。”


    ……觀內?奇怪的要求。


    薛寧滿臉困惑,但白月光是權威,她還是決定順從。


    在又一道驚雷劈下來的時候,她嚇得縮進了水裏。


    泡泡冒上來,薛寧努力在水中睜大眼睛保持站立,在窒息之前低頭看著自己。


    ……哪怕是自己的身體,這樣看著也有點羞恥。


    薛寧想到岸上還有誰,對方衣著整齊,自己卻是這副模樣,羞恥感更勝了。


    窒息感來臨,冒出頭之前,薛寧恍惚看到了什麽意外的東西。


    她仰頭甩掉長發上的水,滿臉都是落下的水滴,人有些呆住。


    剛才看見的是什麽?


    發髻散下來好像也有點不對勁。


    她後知後覺地摸了摸頭發,怎麽好像短了不少。


    秦江月站在岸邊,一瞬地不瞬盯著她,知道她已經發現了之前一直忽略的變化。


    他後退幾步,將距離拉得更遠,仰頭看天雷滾滾,這比他金丹時的雷劫要差得多,可那時他半分不懼,安然度過,現在卻產生了一種好像是“緊張”的情緒。


    原來這就是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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