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貴的東西當然好。”玖茴把月華還給祉猷,指了指匣子裏的皎魚:“可是真正長輩並不需要我們回饋天下最珍貴的東西,時時處處都需要你付出的人,不是長輩亦不是朋友,而是貪得無厭的掠奪者。”


    “想不想知道我準備給長輩回寄什麽?”玖茴帶祉猷進屋,桌上擺放著她給長輩的禮物。


    望舒閣的枝,望舒閣的桃,她在望舒閣畫的第一張符紙,親手製作的小傀儡娃娃,桃林城的各色小吃,以及……從九天宗宗門牌匾上摳下來的寶石。


    祉猷甚至還在禮物堆裏看到一包山楂球,他記得這山楂球有些酸。


    “你不懂也沒關係。”玖茴對他笑:“以後我慢慢教你。”


    雪後的陽光照進窗戶,照在了她的臉上。


    祉猷看著玖茴的笑顏,怔怔地忘記了眨眼。


    原來,她會發光。


    “南碸道友,您這話是何意?”垣渦茫然地看著南碸以及跟在他身後的兩位九天宗親傳弟子:“在下前日隻是禦劍去了問星門一趟,難道是問星門出了事?”


    “道友不要多想,我隻是想知道,道友去問星門途中,可有遇到其他人?”南碸細細觀察著垣渦的神情。


    “遇到什麽人?”垣渦皺著眉思索片刻:“我一路疾行到問星門,並未遇到任何人。”


    “當真沒有?”


    垣渦摩挲著指尖的扳指,滿臉茫然地搖頭:“沒有,南碸道友,到底發生了何事?”


    作者有話要說:


    來自遙遠村莊的第一封來信:天氣漸漸寒冷,請大家注意保暖,好好吃飯,開心生活,不要生病~


    第29章 鎮河鼎(捉蟲)


    “無甚大事。”南碸見垣渦似乎真的不知情,收斂起所有情緒:“有人發現你經過的附近有魔修出沒,所以我便來問問。”


    “南碸仙長,垣渦自小以步仙尊為修行路上的楷模,若是他發現魔修的蹤跡,怎會隱瞞不言?”皰宗主怕引起九天宗對神極門的不滿,連忙解釋道:“若仙長實在擔心,我讓垣渦陪您再原路走一遭,您看如何?”


    他麵上滿是討好,心中卻有幾分怨懟,什麽魔修出沒,分明是九天宗還在懷疑當初搗亂的是他們,隻是苦於無證據,才找借口為難他們罷了。


    這些年他們神極門欺壓小宗門時就是用這些手段,沒想到自己也有被刁難的一日。


    見南碸沒有說話,皰宗主就知道對方並不反對他的建議,他扭頭給徒弟打眼色,坐著幹什麽,還不趕緊帶人原路跑一趟?


    “南碸道友,請。”垣渦起身朝南碸拱了拱手,祭出飛劍跳了上去,南碸與兩位親傳弟子隨之跟上。


    四人一路疾行,很快就出了神極門鎮守的城池範圍,隨後便是滿目被積雪掩蓋的高山以及結了冰的河流。


    南碸默默計算垣渦禦劍飛行的速度,來之前他查過垣渦離開宗門以及到達問星門的時辰,所現在飛行的速度剛剛好,說明垣渦在路上並沒有耽擱。


    途徑扶光殿,南碸遙遙行了一禮:“與問星門相鄰的有哪些宗門?”


    “萬火宗與望舒閣。”一位親傳弟子答道:“望舒閣距離問星門僅六百裏。”


    “這三個宗門鎮守的應該是鎮河鼎……”聽到望舒閣三個字,南碸就有些不自在,怪隻怪自己當初把話說得太肯定。


    “望舒閣雖然勢力弱小,但有萬火宗與問星門鎮守此地,鎮河鼎定然十分安全。”


    南碸眉梢抖了抖,他聽不得“安全”兩個字,一聽臉皮就難受。


    路過一座城池,城池主道兩旁掛著紅燈籠,時不時有笑聲傳出,南碸忍不住停下飛劍多看了幾眼:“這座城倒是熱鬧。”


    平日他很少關注城池裏的凡人百姓如何生活,這次需要禦劍觀察四周,倒是讓他發現了很多以往不會注意到的地方。


    城池有大有小,有的繁華有的破敗,即使有仙修宗門庇佑的城池,也各有不同。


    “桃林城。”飛過城門,他看清了城門上雕刻的字。


    他憶起在有關望舒閣宗門記載中,就有一座由此宗門庇佑的城池,名為桃林城。


    原來這就是望舒閣庇佑的桃林城。


    南碸回頭多看了兩眼桃林城的方向,心情有些複雜,這座城雖然不大,但凡人的生活,並不比九天宗庇佑的城池差。


    “前方就是問星門了。”垣渦停在劍頭:“南碸道友,我們可要去問星門拜訪?”拜訪可以,但他沒錢準備見麵禮。


    “不必。”南碸緩緩搖頭:“有勞垣渦道友,事情已經查清,我們該回宗門複命了。”


    “在下送道友一程。”垣渦見狀趕緊開口:“若是道友還有其他什麽想知道的,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道友留步,至於貴宗這些年犯下的事,會由我宗執法堂弟子前來與貴宗主交涉。”提到神極門犯下的舊事,南碸麵色冷淡:“修行不易,望貴宗日後恪守本心,切莫再仗勢欺人。”


    垣渦拱手作揖,抬起頭時,九天宗三人已經禦劍飛走。


    他皺了皺眉,九天宗為何如此在意他去問星門路上遇見了誰?低頭看了眼指間的扳指,他調轉劍頭,準備跑望舒閣提醒玖茴一句,就當是他欠錢未還的利息。


    等等!


    他看著九天宗三人離去的方向,在劍上伸了一個懶腰,假裝小聲抱怨道:“真是莫名其妙,這不是瞎折騰人嘛。”


    雲層中,南碸看著垣渦罵罵咧咧折回神極門的背影,對親傳弟子道:“你們倆偷偷跟著他,看他有沒有給誰通風報信。”


    “是。”


    身邊沒有其他人,南碸鬼使神差地禦劍到了桃林城,在城外下了飛劍,以普通人的身份進了城。


    走進城門,他就看到一左一右各擺著一個茶攤跟麵攤,天冷茶攤沒什麽生意,茶攤主已經跑去了麵攤幫忙,茶攤上唯一的茶客,隔著街與麵攤上的食盒說說笑笑,最後幹脆端著茶碗擠到麵攤這邊。


    “郎君,可是要吃麵?”攤主見南碸站在街邊不走,熱情招呼道:“天冷吃碗熱乎乎麵,逛街也不怕冷。”


    “不用了,謝謝。”南碸看了眼陳舊發黑的桌椅,往旁邊讓了幾步。


    見他不吃麵,攤主也不惱,繼續招呼下一個客人。


    “郎君小心。”一個趕著驢車運炭的老翁朝南碸拱了拱手:“炭火髒汙,勞駕公子往旁邊避一避,免得汙了郎君一身好衣裳。”


    南碸低頭看了眼身上的錦袍,與路邊的百姓相比,他這身打扮確實過於華貴了。


    他側身讓驢車通過,緩步走在街道上。不知哪家的郎君與姑娘成親,吹吹打打鬧了一路,小孩們蹦蹦跳跳撿著喜,懵懂無知地喊著“百年好合,大吉大利”之類的話。


    “郎君,可不能擋新郎新娘前頭呢。”好心大嬸見南碸站的地方,剛好會擋去新郎新娘的去路,伸手把他拽到路邊:“新人成親,家裏祖宗仙靈都要相送的,你擋在路中間,豈不是擋了先靈的路?”


    南碸挑眉看向迎親隊前方,新郎新娘前方什麽都沒有,若真有鬼修在,他豈能察覺不到?


    “年輕人不懂規矩,別犯了忌諱。”大嬸指了指自己攤上擺的圍巾:“紅圍巾要不要,戴了紅圍巾,來年紅紅火火,大吉大利。郎君要不要試試?”


    “不用。”南碸眯眼看著擠在人群中搶喜的一名少女,越看越覺得這人的身影有幾分像玖茴。


    但他不敢相信,身為望舒閣閣主親傳弟子的玖茴,會紮在人堆裏,跟凡人搶喜。


    “南碸道友?”玖茴揣著滿兜的,擠出人群就與南碸的視線對上,她把喜用荷包裝好:“你怎麽在這?”


    南碸也很想問,你為什麽會在這搶喜。


    “百年好合啊!”迎親隊走遠,玖茴還不忘朝轎揮了揮手。南碸甚至懷疑,若不是因為他的突然出現,玖茴可能還會跟在迎親隊後麵搶一會喜。


    “方才途經此地,見此處有座城池,就下來看看。”南碸話音未落,見祉猷從人群中走出來,鞋麵上還留著兩個清晰的大腳印。


    祉猷走到玖茴麵前,攤開手掌,裏麵有兩枚紅紙包著的銅錢:“給了哭鬧的小孩,隻剩下這個。”


    “居然能搶到喜錢,祉猷你的運氣真不錯哎。”玖茴拿走一枚,從荷包裏倒出一半的到祉猷掌心:“一人一半。”


    她回頭看了眼南碸,從荷包裏拿出一粒:“南碸道友,給?”


    “不用,謝謝。”南碸把手背在了身後。


    玖茴也不跟他客氣,把揣回荷包:“南碸道友是準備在城裏買東西?”


    “在下隻是隨意看看,不知為何城裏掛了這麽多紅燈籠?”南碸看著在寒風中搖曳的紅燈籠,紅燈籠製作手藝粗糙,不過滿街頭都掛滿這些,倒多了幾分喜氣。


    “再過幾日就是除夕了,有些燈籠是城主府自掏腰包掛上的,還有一些是街邊百姓自己做好掛上的。”玖茴拍了拍裙擺的塵土:“相逢便是有緣,我與祉猷陪道友在城裏轉一轉。”


    “怎好麻煩你?”南碸有些恍惚,原來快要過年了?修真無歲月,宗門也不過凡人的節日,他幾乎快要忘記除夕對凡人有多重要。


    “不算麻煩,我們本來就是出來玩的。”玖茴熱情道:“臨近過年,街上也比往日熱鬧,南碸道友若是有什麽想買回宗門的,有人帶路更好。”


    “哎,小孩兒。”玖茴朝一個小孩招了招手:“你去給前麵做湯圓的宋攤主傳個口信,就說我會帶一位宗門修行的仙長去嚐她做的湯圓,讓她早早準備好,別讓仙長久等了。”


    “不必如此……”


    “這家湯圓味道特別好,這兩日食客多,若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們還要排隊呢。”玖茴抓了兩個給小孩,笑吟吟叮囑:“你一定要跟宋攤主說清楚,來的是大宗門仙長,煮湯圓時可不能敷衍,知道了嗎?”


    小孩崇拜地連看了南碸幾眼,才捏著快步跑去傳話。


    “玖茴姑娘,又來買年貨啦?”有擺攤的老板認出了玖茴,他們不知道玖茴是仙修,以為她又逃課出來玩:“你今日又沒去學堂,小心你師父罰你抄大字。”


    “天冷了,師父也要休息。”玖茴在老板攤位上買了三塊糍粑:“我們這是光明正大出來玩呢。”


    剛出鍋的糍粑有些燙,玖茴一邊吃一邊斯哈斯哈吐氣。南碸尷尬地拿著用樹葉包裹的糍粑,吃也不是,扔也不好,隻能無措地把它拿在手裏。


    一路上玖茴都在跟他介紹各個攤點的特色,等三人到了賣湯圓的地方,那裏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看來宋老板今天沒有出來擺攤,真是可惜了。”玖茴歎了口氣:“下次若有機會,我再請道友品嚐湯圓吧。”


    南碸微皺眉頭看向四周,他感覺有人在盯著他。


    “道友別看了,這會兒肯定有人在看你。”玖茴吃完手裏的糍粑,拿著手帕擦手:“這麽冷的天,大家都穿著厚厚的冬衣,唯你穿著單薄華衣,誰路過不得瞅你兩眼?”


    南碸這才注意到,玖茴與祉猷都穿著冬衣,就連衣領子都鑲著毛邊。


    “要不是我跟祉猷陪著你,這會兒城主府護衛恐怕已經找上你了。”玖茴指了指房頂上還沒化的積雪,“天寒地凍,穿這點衣服還行動自如的,除了仙修與妖魔還能有誰?”


    “二少主來了!”


    “快快快,把東西收好,別被他碰壞了。”


    “別慌,大少主也在!”


    忙著收拾東西的攤主們把已經收起來的東西又擺了回去,仿若無事發生般繼續說笑。


    “玖茴仙子,祉猷仙長!”陶相儀聽下麵人來報,有大宗門仙長進了城,就匆匆趕了過來,這會兒見玖茴與祉猷也在,頓時放下心來:“在下桃林城大少主陶相儀,見過南碸仙長。”


    南碸回了一禮,他在師叔合體期典禮上見過此人:“大少主多禮了。”


    “見過南碸仙長。”陶二跟著過來拱手行禮,行完禮就湊到玖茴身邊:“玖茴仙子,你跟祉猷仙長進城來玩,怎麽不叫我?”


    “公壽,南碸仙長跟前不得無禮!”陶相儀瞪了陶二一眼。


    “是。”陶二收斂起臉上的笑,老老實實站到陶相儀身後。


    見糟心的弟弟不搗亂,陶相儀心情極好,他熱情邀請南碸到府中用午膳,南碸再三推辭,最後搬出師門還有事的理由,才得以脫身。


    “兩位少主留步,我與祉猷去送送南碸道友。”玖茴跟在南碸身後:“南碸道友難得來我們望舒閣地界做客,我們身為宗門親傳弟子,怎能讓道友孤身離去?”


    南碸本欲拒絕,但想到與垣渦有關的預言,便點頭道:“有勞兩位道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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