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路過的二長老聽到這話,麵色大變,讓這名弟子退下後,匆匆對南碸道:“昨夜我與四長老爭吵過幾句,他不滿我放走了望舒閣的兩名弟子,我擔心他去追殺玖茴與祉猷了。”


    “我們趕緊去阻止四長老!”南碸臉色變得難看,召出飛劍離開了九天宗,二長老趕緊跟了過去。


    正殿大門後的四長老,聽到他們聲音響起時,以為自己終於能夠獲救,沒想到兩人誰也沒進殿,反而又匆匆離開去找他。


    找什麽找啊?!我就在這裏啊!


    你們就不能推開門看一眼嗎?


    哪怕就隻看一眼呢?!


    四長老漫長的人生中,終於在今天體會到什麽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失望還能轉化為痛苦的絕望。


    天亮了。


    玖茴看著這些撤走的九天宗弟子,從納戒裏取出了一個法器。


    “何人?!”


    步庭察覺到他的院子被人用法器,與外界隔絕了起來。


    他用神識搜索了一番,卻沒找到法器在何處。


    “玖茴?”他召出乾坤劍,看著四周:“是不是你?”


    他目光掃過地麵,雪地中什麽也沒有,仿佛連雪花都停滯了。


    “嘻嘻嘻嘻嘻嘻嘻。”


    雪地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巴掌大的黑陶土小人,小人學著步庭的動作,學著他的聲調大喊:“玖茴,是不是你?”


    步庭一劍擊碎小人,冷笑:“雕蟲小技,魔族的臭蟲給我滾出來。”


    玖茴也沒想到,就在她與祉猷準備出手的時候,會冒出兩個魔族的人,這兩位聲音聽著有些耳熟,好像是魔族的什麽護法。


    【你放進來的?】


    她看向祉猷,祉猷默默垂下腦袋,沒有否認。


    步庭以為這個結界法器是魔族人的,魔族護法以為這個結界法器是步庭的,為了把他們甕中捉鱉。


    地上的積雪動了動,很快化作兩個身穿黑衣的魔族護法。他們看著被步庭一劍擊碎的陶土小人,放肆大笑:“真沒想到,堂堂九天宗宗主,竟然把我們當成了其他女人。”


    步庭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你們急著來送死?”


    “你與魔妃勾結,讓你的女兒把我們魔族弄得天下大亂,害得我們兄弟被新魔王厭棄,還想安穩過日子?”兩位護法滿臉都是恨意:“早知道沙欏葭是你的野種,我們怎麽可能擁立她?”


    魔族內鬥是魔族人的事,修士插手萬萬不行。


    “魔族人也配擁有我的子嗣?”步庭舉劍逼退兩位護法,冷漠地看著他們:“我步庭如今再不濟,殺你們這種玩意兒也輕而易舉。”


    “九天宗步庭仙尊修為高深,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兩位護法化作黑煙避開,他們就像是肮髒的黑泥,在雪中鑽來鑽去:“可是仙尊如今受了重傷,不知能否經受住魔魅蟲的誘惑?”


    步庭這才發現,黑陶土娃娃並不是什麽裝神弄鬼的小玩意兒,裏麵有著無數魔蟲,他的鞋麵與衣擺,已經沾上了許多小若沙土的黑蟲。


    他掐了一個法訣,把這些蟲子燒成飛灰,淡淡的甜香引入鼻尖。


    “哈哈哈哈哈哈。”


    他聽到這兩個魔族人快意的笑聲。


    “受了傷的步庭,果然逃不脫魔魅蟲的香味。”


    天地在步庭眼裏變了色,飛舞的雪停了,他看到了天際的圓月。


    屋簷下,木棲安靜地坐著,身後的披帛在夜風中翻飛。


    “步庭,你可有悔?”她突然轉過頭,星辰般的雙目流出血淚:“你可有悔?”


    唰!


    乾坤劍再次出鞘,步庭一劍劃破眼前的木棲,也劃破了這個無數次在夢境中出現過的月夜。


    “啊!”


    兩位護法發出慘叫聲,他們躺在地上,看著緩緩逼近的步庭,麵上露出對死亡的恐懼。


    不是說魔魅蟲能讓人看到心中最害怕的東西嗎?


    為什麽受了傷的步庭,能這麽快清醒過來?


    “蠢貨。”步庭一劍殺了這兩個魔教護法,鮮紅的血低落在銀白的雪地上。


    她的眼睛從來不會那麽認真地看著他,更不會對著他流出血淚。


    她從來隻是靜靜地坐在屋簷下,一次又一次在他麵前挖出那顆還在跳動著的心髒。


    “咳咳咳。”步庭捂著胸口咳嗽起來,新的血滴落在雪地上,他用手帕擦去嘴角的血跡,轉身往屋裏走去。


    忽然,身後吹來一股寒風,有什麽狠狠撞在他的後背上,他整個人都被撞飛了出去,把積雪砸出了一個大坑。


    再冷漠高傲的仙尊,砸在地上後,都不可能維持矜貴出塵的模樣。


    玖茴滿意地收回腳,這一腳踹得太完美了。


    標準的五體投地!


    見步庭從雪地裏起身,祉猷把玖茴往懷中一攬,飛身去補一腳。


    步庭看不見人,但察覺到異動,連忙用劍鞘相抵。


    但對方的靈力,大得讓他意外,他硬生生在雪地上劃出長長一道,靠著牆才勉強擋了下來。


    “閣下是何人,有如此高深的修為,又何必藏頭縮尾?”步庭看了眼握劍的虎口,那裏已經撕裂流血。


    祉猷沒有搭理,他揮袖朝步庭襲去,步庭閃身躲開,祉猷瞅準機會,對著步庭後心狠狠一掌,步庭以劍撐地,心頭的血噴湧而出。


    祉猷還要繼續動手,被玖茴一把拉住。


    【等等,萬一你把人打死了,南碸的繼位大典怎麽辦?】


    祉猷:【葬禮跟繼位大典可以一起辦。】


    【可是葬禮跟繼位大典一起辦,要多送一份禮,少吃一頓,不劃算。】


    祉猷:“……”


    【算了算了,看在南碸的麵子上,我們留他一條命。】


    玖茴從納戒裏掏出一塊漢白玉石,往步庭腦袋上狠狠一砸。


    隻聽咚的一聲,步庭應聲倒地,腦袋砸進雪中,腦袋上多了一個碩大的傷口。


    祉猷:“……”


    想要步庭性命的人,真的是他而不是玖茴?


    “人已經暈過去了。”玖茴從納戒裏掏出胭脂水粉,在步庭臉上一頓亂畫,還貼心地為他描了花鈿。


    “你想對他做什麽?”祉猷打了個寒顫。


    玖茴在納戒裏掏了掏,召出一個碩大的毛筆,在雪地裏寫上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美人如斯。


    “他背後偷襲我,肯定是嫉妒我的美貌。”玖茴滿意地拍了拍手,“現在我以德報怨,滿足他這個願望,是不是很貼心?”


    “貼心。”祉猷點頭。


    明明可以殺了他,卻隻是為他裝扮一番,還誇他是美人,世間還有誰比玖茴更體貼?


    她鑽出鮫紗衣:“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趟東院,馬上就回來。”


    祉猷看著地上的步庭,乖乖點頭:“好。”


    等玖茴一走,他走到步庭身邊,掌心凝起一道靈力……


    “不可以瞎動手哦。”玖茴的腦袋從轉角處探出來。


    “哦……”祉猷默默合上掌心。


    玖茴走進東屋,撤去屋子裏的防護陣法,伸手探了探這些吸魂石,這些吸魂石已經用過了,裏麵的靈力所剩無幾。


    從這些石頭遺留的微弱靈力來推算,這些東西的使用時間應該在十幾二十年前。


    難怪步庭敢把東西放在這裏,若不是她見過這些東西,恐怕隻會把它們當做普通的廢石看待。


    離開東院,玖茴用了兩遍清潔術,才靠近祉猷。


    鮫紗衣認她為主,就算祉猷披著鮫紗衣,她也能把他看得一清二楚。


    “走,我們趕緊回去。”玖茴拂袖隱去她留下的所有腳印與痕跡:“要趕在南碸與二長老之前回去。”


    四長老是在兩個時辰後被三長老發現的,他被三長老救下來以後,便頂著滿頭滿臉的紅點,吐得昏天暗地。


    等他吐完,暈暈乎乎地扭頭,看到正殿門外站著的弟子們,隻覺得無顏見人。


    恥辱,這是他一生的恥辱!


    客棧內,玖茴披散著頭發,睡眼朦朧地拉開門,看清來人是南碸後,眼神一點點清醒:“南碸,你大清早找我幹什麽呢?”


    “祉猷呢,你們沒事吧?”南碸滿頭滿肩都是積雪,神情焦急。


    “我在這。”祉猷端著托盤,裏麵放著各色朝食:“何事?”


    見兩人都沒事,南碸終於鬆了一口氣,握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兩位小友都沒事?”二長老追了進來,他扶著走廊扶手,喘著氣道:“南碸,你飛這麽快,是想累死我這把老骨頭?”


    祉猷看著他顫抖的雙手:“一起用朝食?”


    玖茴說得對,看在南碸的麵子上,留老菜梆子一條命也行。


    一枚玉簡飛了進來,裏麵傳出三長老焦急的聲音。


    “南碸,快回來,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韭菜:如果有錯,一定都是別人的錯,我這個人向來貼心又善良。什麽,你說他喜歡高高在上,那跟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第75章 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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