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麒背脊的毛發差點炸起,他無錯的撲騰兩下,忙道:“您在說什麽逃,我不甚和你分散後就一直在找你,好不容易才憑借嗅覺找來這裏的,我對你的忠心天地可鑒。”


    他滿口胡謅,說到嗅覺時思維卻有些發散。


    這處淺潭的海水味還挺大的,熏得他有些頭暈。


    遂禾隨意撩了把額間碎發,漫不經心道:“收一收你那些忠心,我可受不起。”


    她隨手把風麒扔在地上,手摩挲著鳳還刀的刀刃,抬眼望天,若有所思。


    風麒隨著她視線看過去,瞳孔微縮:“雷雲聚集,有人要渡劫了。”


    此地隻有遂禾、他,以及不知所蹤的祁柏,上靈界進入末法時代多年,修至大乘都難如登天,何況突破至渡劫,哪怕天賦卓絕如祁柏,也照樣在大乘期不得寸進。


    不是他和祁柏,那就是……


    風麒忍著驚訝對上遂禾平靜自若的目光。


    雷劫非同尋常,變故多生,又代表天道的問責,即便準備萬全,修士在雷劫下也是九死一傷。


    然而這個隻有金丹修為的女修,卻隻是雙手環胸,唇邊笑意寡淡卻真切,深色瞳孔中遍布躍躍欲試的色彩,並無半點懼色。


    “你、你不怕嗎?”風麒吃驚。


    遂禾似笑非笑看他:“怕什麽,我若死了,不是還有妖王作陪,也不算孤單。”


    風麒:“!”


    風麒怕死得厲害,臉色白了又白,半晌窺得她唇邊玩味笑意才意識到自己被逗弄,不由暗暗咬牙。


    玩弄他堂堂妖王,太可惡了,還是應該找機會把她押入地牢關起來。


    但是心中再如何不滿,現階段他也奈何不了遂禾分毫,隻能咬牙警告,“本王可不想陪你死,那破契約怎麽來的你心知肚明,倘若你死了,我在契約生效前,一定要你正清宗滿門陪葬,第一個殺的就是你師尊。”


    他一番話說出,遂禾臉色不變,她又伸手提起風麒,嗤笑道:“你若真有能耐殺了祁柏,又怎麽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兩人說話的功夫,天上的劫雲又濃稠不少,烏雲蔽日,黑壓壓一片。


    遂禾抬眼看了看天,估算著雷劫降下的時間,對風麒說:“你在秘境裏籌劃的那些詭計我先不計較,等下為我護法,護得好了,我還可以放你回妖族玩幾天,護得不好,新賬舊賬一起算。”


    “你應該不想,在妖族眾目睽睽下,當我的坐騎吧。”


    風麒想象了一下遂禾口中場景,麵色不禁扭曲漲紅,惡狠狠道:“我修為大損,秘境又多變故,為何不讓你那個好師尊來。”


    提到祁柏,他眼神又忍不住向水波結界看,心中倏然一動,祁柏莫非是因春、藥走火入魔,那他豈不是能大仇得報。


    遂禾將風麒的小心思盡收眼底,她才不擔心風麒會不會趁人之危,祁柏那戰鬥力可不是說說的,一劍能劈斬山河日月。


    她幫他把藥毒熬過去後,他才算真正進入情動期,意識雖然沒有恢複,但整個人都處於異常暴躁的狀態,生人進去不被他當場撕裂都是萬幸。


    不過這麒麟崽子她留著還有用,便眯起眼睛,慢吞吞道:“為我護法時,這個結界你也要一並護住,倘若結界破碎,或者你接機溜進去,後果自己承擔。”


    風麒耷拉著耳朵,心不在焉道:“知道了。”


    遂禾意味深長地補充,“倘若出事,我可不會管你。”


    轟隆一聲,一道閃電倏然降在遂禾身側。


    雷劫要開始了。


    遂禾撇開風麒,起手扔出從風麒手裏要來的結界法器,法器罩在半空中,頃刻隱匿整片黑壓壓的雲。


    雷劫是每一個修者的道,任何人都無法幹預。


    風麒等遂禾被雷雲卷入中心,徹底看不見身形後,才眯著眼睛回頭,不懷好意地打量著遂禾設下的水波結界。


    妖族憎恨分明,有仇必報,若非祁柏傷他修行根本,他絕不會折在遂禾手裏,伏低做小。


    哭妖說了,祁柏中的是天上人間,就算遂禾冒著師徒人倫幫祁柏解毒,餘毒也會久久不散,令人神智昏沉甚至失常,不僅做出違背常理的事情,而且靈力失控,無法發揮正常的實力。


    有仇不報非君子。


    他就進去看一眼,日後遂禾問起他也咬死是不放心祁柏進去看看。


    說起來就是他如今修為受阻,還能殺了祁柏不成?


    第25章


    風麒施法打散遂禾設下的水波結界,頃刻間,濃稠粘膩的海風味撲麵而來。


    風麒擰著眉頭,試探地走入陰陽淺潭。


    沼澤深不見底,淺灘卻隻沒過腳踝,風麒四隻小短腿踩在水麵,頃刻間腹部也被沾濕。


    他擰著眉,不適地抬了抬腳,放眼打量起四周。


    陰陽潭空蕩蕩的,隻有巨蟒的屍體和一股海水鹹味,根本不見祁柏蹤影,他又將視線移向不遠處的被灌木遮掩的山洞。


    陰陽潭位置開闊,一覽無遺,並不適合躲藏,祁柏應當是被遂禾藏在了山洞裏。


    風麒扒開灌木,複仇心切,他抖落身上水珠,徑直鑽進去。


    山洞黑漆漆一片,陰冷潮濕。


    這裏是那巨蟒休憩用的洞穴,角落裏還有巨蟒蛻下的蛇皮,踩在上麵便傳來細碎的聲響。


    洞穴中還有幾塊巨大岩石,淩亂擺在地上,遮住大半視野。


    風麒擰著眉,試探性走了兩步,冰冷的水珠從鍾乳石上滑下滴到背脊,令妖膽戰心驚。


    他萌生幾分退意,猶豫著是否離開,一道罡風猛然襲來。


    風麒睜大眼睛,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騰空按在牆上。


    “!是誰——祁柏!”風麒驚叫出聲。


    眼前的妖長著祁柏的臉,卻人首鮫身,妖獸化的豎瞳凜冽,衝散了劍尊往日裏的冷淡矜貴,平添幾分駭人肅殺。


    “祁柏,你不能殺我!”


    祁柏頭痛欲裂,鮫尾濕滑粘膩,熱得不正常,藥效不斷侵蝕他的神智,腦海中充斥著嘈雜的聲音,他幾乎分不清真實和虛幻。


    他試著睜開眼去看,黑黢黢的洞穴裏空無一人,隻有隻礙眼的妖獸。


    他隱約覺得此時該有什麽人陪在他身邊,卻遍尋不到,心急之下,大乘期的靈台竟有崩毀混沌之勢。


    偏偏這妖獸被它扼住脖頸還不老實,嘴裏說個沒完。


    祁柏額頭上的青筋微微凸起,警告道:“閉嘴。”


    山洞終於安靜下來,靜得隻有鍾乳石上的水滴落的聲響。


    腦海中紛亂的聲音也漸漸可以分辨。


    “大道之路,殘酷如斯,為了變強,必要時應當不擇手段。”男聲悲憫。


    “修行一日不可蹉跎,隻因受傷流血便躺床不起,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師父也是為你好,想成仙,證道是唯一的路,這是鮫人這族的宿命,你是你族唯一血脈希望,倘若你能成仙,鮫人族便算永續不滅。”


    “各位師叔和你師父對你耳提麵命,也是希望你能帶正清宗更進一步,你肩上的責任你可知道。”


    “來日,尋得你的同族,定要將其斬殺。”


    殺……殺誰?


    “你日日護著那女修,究竟要護到什麽時候!”


    遂禾?


    祁柏的豎瞳倏然放大,凶性畢露,額頭的青筋驟然暴起,鮫尾上的鱗片開合起伏,鉗製風麒的手不自覺用力。


    風麒屬實被祁柏的樣子嚇到,又不敢開口,惶惑間忽然聽見他咬牙壓抑的聲音:“不……”


    不什麽?


    風麒忍不住睜開眼睛,尖而長的耳朵豎起,隱約覺得祁柏的下一句是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祁柏的呼吸卻慢慢平緩,近乎冷酷的豎瞳殺伐消退,他眯起眼,視線落在他額頭上一對綠色的角上:“不對,你是妖王風麒。”


    糟了,被發現了!


    祁柏被藥物迷惑心智,但戰力半點沒有減少,他卻是虎落平陽,能用來對抗的靈力有限。


    風麒咬了咬牙,不敢猶豫,在祁柏確定他身份前,從乾坤袋中掏出壓箱底的保命靈器,轉瞬化為一陣青煙。


    妖物遁走,祁柏冷冷眯起獸瞳,耳鰭微動聆聽妖王的去向,魚尾一揚,要追出去時卻忽然頓住。


    他低下頭,有些愕然地看著因泥汙而失去光澤的魚尾,他伸手抹了些汙漬到指腹,黏膩的觸感做不得假,毫無遮掩地昭示著,幾個時辰前他做了什麽。


    狹長的眼眸驟然睜大,琥珀色的瞳孔中露出幾分惱怒和深藏的無措。


    —


    風麒氣喘呼呼趴在一處岩石上,逃跑靈器是難得一見的寶物,可惜隻能用一次,他囤了許久都舍不得用,最後還是葬在祁柏手上。


    他惱怒地用肉墊拍了下石頭,悔不當初要背黑鍋招惹祁柏,若沒有祁柏他就不會遇上遂禾那煞神,到現在連壓箱底的保命靈器也沒有了。


    風麒兀自鬱悶了好一會兒,忽然感覺眼前一空,原來是用以隱匿雷劫的匿雷罩失效了。


    風麒眉頭緊縮,抬眼看著黑壓壓經久不散的雲,烏黑的雲波詭雲譎,偶有驚雷落下。


    風麒神色緊繃起來,不應該啊,那匿雷罩是地階上品法器,用來藏匿金丹渡劫的雷雲完全不在話下。


    觀遂禾的雷劫卻還有好半晌才能停歇,且根本不是金丹該有的規模!


    風麒若有所思,好奇心起,先設下結界防止有修士闖入,順便又忍著浪費靈力的肉痛,在山洞外加了層結界防止那條魚跑出來,而後越入劫雲籠罩的中心地帶。


    遂禾的靈體就禁錮在雷雲中央,風麒選了個視野好的地方暗戳戳窺探,借著偶爾閃過的電光,終於窺見了遂禾所在。


    “這是!”風麒看到劫雲中閃動的身形,驚得幾乎跳起,忍不住呢喃,“原來是這樣。”


    有風麒大妖設下的結界護持,始終沒有修士自討沒趣接近這裏,如龍蛟盤踞的烏雲接連幾個時辰後逐漸散去。


    遂禾從尚未消散的雲霧中緩緩步出,她慢條斯理抬眼,神色閑適自得,眸光在正午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風麒對上她的目光,再次驚訝起來:“是分神期,竟然接連跨過兩個大因果,你——”


    遂禾捋了把額前淩亂的墨發,語氣中有著如魚得水的快意:“秘境之中靈氣充足,我才能堪堪摸到分神的邊緣。”


    祁柏忽然情動,大乘期溢散出的水靈力充斥四周,加上她積年累月在體內聚集的靈力早就飽和,竟讓她連跨兩階,有了和正清宗叫板的少許機會。


    要知道沈非書依仗宗門資源,無節製的堆砌修為,也才是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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