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那個傻子阿望。


    莫不是?這千山的霧氣還有攪亂人心智的作用?


    定是?如此。


    岑望壓下心中的煩躁:“不是?說那兩人的異樣?”


    秦黛黛一怔,一時被他突然的轉變攪得莫名。


    岑望:“聞人斂和秦洛水。”


    秦黛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就是?想說,那二?人並非他們本人,”岑望垂下眼簾,冷笑一聲?,“小小障眼法。”


    秦黛黛見他終於進入正題,也隨之認真起來:“他們還未察覺到我?們已發現他們不對勁……”


    岑望抬眸睨她:“想找到千山蓮池,卻也不難。”


    秦黛黛立即道:“將計就計。”


    “還不算太蠢。”


    秦黛黛未曾理會他的陰陽怪氣,隻雙眉緊鎖道:“他們既能偽裝成聞人和秦洛水,必然確定真正的二?人不會找到我?們,可真正的二?人去了何處呢?”


    岑望長睫一頓:“大小姐是?擔心聞人斂,還是?你的那位妹妹?”


    秦黛黛看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他,站起身:“那二?人定還會確認我?們是?否喝了蜜漿,我?先回?房了。”


    岑望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仍坐在原處。


    良久,他方?才拿起桌上?的蜜漿,信手倒到窗外,回?到床榻躺下,闔眼小憩。


    萬籟俱寂,除了門外偶爾傳來的風聲?再無其他動靜。


    岑望徐徐睜開雙眸,看著頭頂的黑漆漆的梁木。


    “誕辰吉樂。”


    女子說這句話時,眼眸彎彎卻分外認真。


    他的誕辰,是?岑靖最?為?忌憚的日子,無人敢提及,無人敢慶祝。


    而今,少聞的一聲?慶賀,卻是?出自秦黛黛——這個他曾親口退婚的女子之口。


    少年的眸子變得幽暗起來,良久譏誚一笑,再次闔眼。


    可下瞬,山洞中那些曾被他或是?有意或是?無意忽視的畫麵莫名鑽了出來。


    先魔發作時,他曾在身後?死死地抱著她,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血之間,唇齒咬弄著她的側頸,滾燙又灼人。


    那一瞬,他仿佛感受到她經脈中溫熱的血在歡快地奔湧著,讓他竟一時分不清是?先魔還是?……他?


    岑望緊閉的長睫輕抖了下,識海竟莫名湧現出更多?相擁的畫麵。


    太墟宗外的九天飛舟上?,少年緊緊抱著秦黛黛:“阿姊既不喜歡,阿望不拜師了。”


    九真峰上?,少年在身後?擁著她,委屈道:“我?以為?阿姊不要我?了。”


    內門學子的院落中,抱著醉酒的秦黛黛回?房的少年,專注地看著懷中的女子,一點點靠近她的唇瓣……


    岑望豁然睜眼,呼吸急促。


    秦黛黛和那個傻子阿望……竟如此親昵?


    可她卻在傻子阿望消失的第五日,便去和旁人麵了親。


    下瞬,岑望的眸光逐漸清明。


    他今夜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明明千山蓮池已近在眼前,隻要取到蓮池之水,洗去敕血咒印記,便與之……再無瓜葛。


    明明……


    岑望再次煩躁地閉眸,卻在此時,門外傳來極輕的腳步聲?,緊接著敲門聲?響起,“秦洛水”的聲?音傳來:“岑公子?”


    *


    秦黛黛回?房後?,便小心地將蜜漿倒掉,躺在床榻上?謹慎地等待著,呼吸也不覺放輕了許多?。


    不知多?久,門外終於響起“聞人斂”的聲?音,兩聲?試探的敲門後?,輕喚:“黛黛?”


    又等了一會兒,察覺到裏麵沒有動靜,“聞人斂”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秦黛黛閉著雙眸,隻憑著耳朵聽?著動靜。


    “聞人斂”先是?去桌邊看了看空了的湯碗,察覺到空了後?,輕哼了一聲?:“兩個金丹,阿紅竟還要我?們謹慎……”


    雖還是?聞人斂的嗓音,可聽?起來語調上?揚帶著諷刺,秦黛黛聽?得微微蹙眉,下瞬心中暗忖,他口中的“兩個金丹”,想必是?岑望在那二?人麵前隱藏了境界。


    “聞人斂”已經朝床榻走來,口中嘀咕:“樓主也真是?的,不想接待便藥啞毒瞎後?趕出去算了,何必如此麻煩……”


    說話間,“聞人斂”已走到床榻旁,正要伸手拉秦黛黛,下瞬卻似乎聞到了什?麽,使勁嗅了嗅:“奇怪,怎會有蓮池之氣?”


    說著,他的目光定在秦黛黛的眉心:“……在這裏。”


    秦黛黛如何也沒想到,此人竟能隔著她的識海嗅到千葉的氣息。


    她的呼吸也因這份意外而凝滯住,飛快思?索著應對之法,卻沒等她想到什?麽,一陣簌簌的聲?音響起,“聞人斂”竟緩緩爬上?了她的床。


    秦黛黛心中咯噔一聲?,心因著緊張飛快跳動著,手指微微動了動。


    冰涼濕滑的觸感抵著她的眉心,秦黛黛強忍著內心的反感,下瞬卻聽?見“聞人斂”笑了起來:“我?若將它剜出來獻給樓主,樓主定會嘉獎我?……”


    話落,秦黛黛隻覺周身一寒。


    “聞人斂”抬手便欲鑽入她的眉心。


    “飛白!”秦黛黛忙喚道。


    刹那間早已備好的飛白劍出現在她的掌心,秦黛黛一手揮劍斬向自己額前的手,一手取出鬥煞符擲向眼前人。


    一聲?哀嚎後?,秦黛黛隻覺一條如蛇般的觸手被自己斬了下來,黑影閃過,眼前已空無一人。


    與此同時,房門倏地被一束金光劈開。


    門口處,一襲薄柿緞袍的岑望站在那裏,待看見屋內人時,眉眼間隱隱的擔憂飛快消失得無影無蹤,轉而化?為?一聲?低哼:“不算無用。”


    秦黛黛心有餘悸地起身,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也暴露了?”


    岑望神色一頓,慢悠悠地“嗯”了一聲?。


    秦黛黛:“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最?後?二?字沒等她說完,客棧二?樓的地麵陡然塌陷。


    秦黛黛大驚失色,忙與岑望二?人一同自窗外飛出,落地的一瞬間,客棧頃刻被地下伸出的如同巨蟒一般的觸手拉入地下。


    白日寧和的小鎮此刻也變得陰森森的,家家戶戶門前的紅燈籠,此刻如同一隻隻怪物的眼睛,劇烈晃動起來。


    街市上?行走的百姓也都停了下來,伴隨著骨骼扭動的聲?音,生生將脖子全?然扭轉過來,目光直直地盯著他們。


    一聲?長嘯聲?過後?,就在白日“聞人斂”意圖帶他們去的客棧處,如山一般高的妖獸拔地而起,妖獸像極了坐蛸獸,無數觸手籠罩在整片鎮子上?。


    而那些紅燈籠竟真的化?作觸手上?的眼睛,咆哮著朝他們揮來。


    白霧漸漸聚集,已不能看清妖獸全?狀。


    秦黛黛依稀記得鎮子的格局,左側紅燈籠較為?稀少,右側紅燈籠要多?得多?。


    她下腰避開妖獸砸來的觸手,一聲?悅耳的長吟,偷閑劍化?作金光,將觸手連根削去,黑紫色的血水灑落滿地。


    秦黛黛嫌厭地避開血水,轉頭看向身後?。


    岑望正看著她,微微挑眉。


    “多?謝。”


    岑望輕哼,朝四周掃了一眼:“你……”


    “我?去左側,你去右側,如何?”秦黛黛打斷了他,謹慎地看著妖獸的動靜,隨口道,“便比比誰先殺完這些觸手。”


    岑望看著朱唇緊抿眼眸堅定的女子,頓了頓,許久勾唇:“好啊。”


    秦黛黛點了點頭,手執飛白劍要朝左邊飛去。


    “喂,”岑望漫不經心地喚住她,“可別給你太墟宗丟人。”


    秦黛黛失語地睨他一眼,徑自離去。


    和妖獸相比,那些撲上?來的人簡直如同炮灰一般。


    秦黛黛芥子袋中最?多?的便是?品階較低的定身符,一張一張貼過去,不多?時,街市上?大多?數人皆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妖獸的觸手仍在興風作浪,秦黛黛一邊撚訣操縱著飛白劍斬殺觸手,一邊拿出一張張符紙襲向妖獸的身體。


    忙碌之間,她忍不住想起剛入九真峰時,玄霜師兄私下說:外道入符修一道,任你戰力多?強,一把符便耗死你。


    妖獸雖不似先魔一般強大,卻也體型龐大,形同小山,皮糙肉厚。


    秦黛黛的符雖傷不了其性命,卻勝在多?且管用,也能纏住它一陣。


    飛白劍呼嘯著飛回?來,斬落最?為?粗壯的一根觸手,秦黛黛將飛白劍喚回?,平複了下急促的呼吸,看向所剩無幾的觸手,正要上?前。


    一陣極細微的聲?音自遠處的白霧中傳來。


    秦黛黛腳步一頓,手不覺攥緊了長劍。


    “救命……”女子惶恐的求救聲?伴隨著啜泣傳來,聲?音嘶啞得厲害,“救命!救救我?!”


    聲?音很熟悉。


    秦黛黛停下腳步,看向遠處濃鬱的白霧,良久握緊飛白劍,謹慎地走上?前。


    白霧徐徐在她身側散去,秦黛黛已走到一片幽深的叢林前,她抬手劈開叢林,卻見黑褐色的觸手上?死死纏裹著一名少女。


    少女的臉頰已近青白,唇無血色,本命劍被扔到一旁,身上?如霞光一般的衣裳也早已破爛,隱隱露出雪白的肌膚。


    隻一眼秦黛黛便看出,此人並非假冒,而是?真正的秦洛水。


    因為?她看清來人是?她的一瞬間,呼救聲?停了下去,眼中是?一股近乎羞憤難平的情緒,好一會兒才變為?淚眼婆娑:“姐姐,救救我?……”


    秦黛黛看著她,沒有動。


    “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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