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天一早兒, 院門就傳來叫門聲,守門的小丫頭聽了一聽,是二爺陳昌,不敢怠慢, 忙打開門。


    夏菱自屋內端了水出來, 見了陳昌來, 便將水往石子路一潑, 又皮笑肉不笑地問了聲安。


    陳昌腳步一頓, 見一個小小丫頭也敢給他甩臉子, 原本十分的惱煩心緒,又多了三分怒氣, 他麵色冷下來,正要罰人, 後又一想, 昨兒才招惹了她, 今兒又要處置她的丫鬟,她怕是更要恨我了。隻此一想, 也散了處罰的心,徑直往裏屋去。


    李婠正斜臥在床頭看書, 臉色懨懨,冰冷冷的。陳昌接近床, 笑道:“在看什麽書?”李婠不理,眼神也不帶他一下, 兀自將書翻了一頁。陳昌在床沿邊坐了,笑問:“可用早膳了?”李婠也不理。陳昌不管, 又笑道:“今兒天氣好,一道兒去莊子上?”話說了一籮筐, 李婠隻當沒他這人,一言不發。


    陳昌見她如此,笑道:“昨日是我不好,和同知家公子喝了幾杯黃湯就胡言亂語起來了,那些話都是瞎子算命-信口胡說,姑娘千萬別放在心上,你心裏頭不如意,我就在此,任你打罵。”說罷,他起身去一花瓶處折了枝樹條過來塞在李婠手上。


    李婠冷笑一聲,手一揚便扔出去,打在他腳上。陳昌見李婠不開口,後悔不迭,在床前左右轉了兩圈,他見房中無人,與李婠作了一個揖,說道:“姑娘開口說說話罷。”


    李婠冷眼瞧了他一眼,半響後,又見他還彎著腰,冷聲道:“做這副樣子,是想讓老太太、太太再點著香蠟咒我一回?還是要丫鬟婆子笑我是母夜叉?”


    陳昌見她說話,心鬆了口氣,直起身來笑道:“我哪敢?前些日子我同你說晚間做了個夢,也是被那夢魘住了,說話做事不著四六起來,還請奶奶大人有大量,饒過我罷。”


    李婠道:“不著四六?不,是持強淩弱,若我個丈八尺的高個兒,你欺我試試?”


    陳昌心說:你就是高得把天捅破了又怎樣,還不是我婆娘?麵上卻指天發誓,百般討饒。他一麵說,一麵沿床沿坐了,輕輕去拉李婠手。


    李婠見他動作造次,慌忙避開。陳昌心裏一空,手慢慢收回去,僵笑道:“這是怎麽了?上次不是還好好的?”說罷,又要去拉。


    李婠垂下頭,手避開,她也說不出是怎地了,隻陳昌一靠近,心裏生出幾分害怕開,體隨心動,動作也躲閃開。陳昌見她如此,笑道:“是我的不是,姑娘你饒了我罷。”一麵說,一麵湊過去要親。李婠見他動作,忙避開縮在床角。


    陳昌人高馬大地罩在她頭上,雙臂撐在她兩側,也不再動作,雙眼直直地看著她雙眼。他瞧見她眼中蓄著淚珠兒,僵著臉笑問:“怎麽了?”


    李婠心頭有幾分害怕,道:“你先起開。”陳昌半信半疑地問:“你怕我?”李婠帶了幾分哭腔,又重複說道:“陳昌,你起開。”


    陳昌整個人宛如雷電擊中,他拉了袖子給李婠拭淚,後坐回床沿,回頭僵笑道:“怎麽同我生分起來了?昨兒個我一宿沒睡,整晚想著給你賠禮,我想著,咱兩同作了那個夢,也不拘是滿天神佛哪個庇佑,隻當是一則福報罷,隻是夢中雖有預示,但也虛假,還是得珍惜眼前才是,夢中的我不是當前的我,你別同我生分起來了。”


    陳昌一麵搜刮腸肚說了一籮筐地話,一麵他也漸漸了然,心裏想著對策,忽地,他靈光一閃,說道:“我行事造次,原是我的不是,日後我必敬著你。”


    李婠聞言冷笑:“你隻是拿我當粉頭取樂罷了。”


    陳昌心裏暗恨:粉頭?一個穩穩坐著,一個招之即來揮之即去,任人拿捏,誰是粉頭?隻他麵上起身,又與李婠作了一個揖,說道:“絕無此意,我再也不敢,日後行事,我必得你點頭才動作。”


    李婠瞧他滿臉正色,又幾分放心,微微點頭。陳昌一喜,強忍著笑,問道:“我能否坐在床沿上?”李婠往裏靠靠,說道:“坐罷。”


    陳昌大喜,去坐了,還沒等坐熱,陳昌又忙問:“我能否親親你耳朵?”李婠一聽,臉羞得紅脹起來,道:“你——你下去,自個兒做凳子上。”


    陳昌滿臉不樂,不過他有言在先,也不違背,自個兒下去找了個矮凳坐下。


    正此時,外頭人聽了裏頭動靜,忙隔了紗窗問:“二爺、奶奶可要用膳了?”李婠回道:“端進來。”


    夏菱打頭,幾個丫鬟拎著盒子魚貫而入,幾人擺了吃食,伺候李,陳二人用了膳,又奉上茶,撤桌端盤,一時屋裏又靜了下來。


    兩人坐在暖榻之上,陳昌捧了個茶碗喝了口,沒話找話,笑道:“還沒問你,昨兒你說要置辦酒饌請我,可是有事與我說?”


    李婠回道:“怕不是時機說出來。”陳昌笑:“與我有關?”李婠略微遲疑地點點頭。陳昌回道:“那不要講求甚勞子時機了,你我還有不能說的?”


    李婠思忖片刻,將李道婆一事說了:“我要去趟宿州紹興。”


    陳昌聽了這個地名臉一下便拉了下來,心頭又生了幾分窩火,他忍了忍,才掛上笑:“要討方子車子甚的,支派個下人去就是了,此地距紹興遠不止百裏,且山高水遠,路途艱險,何苦來哉?你未出過門,自是不知這路上不必家裏,風餐露宿是常有之事。”


    李婠回道:“周公吐哺,猶恐失天下之賢人,漢昭烈帝三顧茅廬,才得《隆中對》一言,哪有打發下人去請的?我不敢自比劉玄德之類,但求才之心不差分毫。”


    陳昌扶額:“那李道婆是孔明?”李婠回道:“與我而言,半分不差。”陳昌突然覺得有幾分荒誕,一後宅婦人與他言論周公劉公之類人。


    陳昌道:“可是缺銀錢使?還是在宅裏悶得慌?”


    聽此,李婠看著他,突然流下淚來。


    陳昌用衣袖給她拭淚,無奈笑道:“怎又哭了?”李婠笑了笑,問道:“你可知道我愛看什麽書?我誌向何為?”


    陳昌被問住,遲疑說道:“近來你倒是在看鬼怪異誌之類。”他沒說誌向,一女子能有什麽誌向?嫁得好夫郎?


    第42章


    話說上回陳昌回了一句, 李婠大為不受用,心中湧出“俗子胸襟,無人識我”之感,因而立即沉下臉來道:“隻是如今世道不好, 倘若我是個男的, 你且看著!”


    陳昌聽了, 好奇問道:“怎地?”


    李婠冷聲說道:“及第成名不在話下!為官做宰也未嚐不可!”


    陳昌聽此哈哈一笑, 緩緩道:“自隋帝起, 以分二科取士, 至如今,除四書五經外, 擴到墨義、帖經、策問、辭賦、雜文六科,已有千年, 三年一考, 外加恩科, 取頭名狀元者,不過五百餘人。而天下讀書人何其多?現今每州三年也出不了十個。能中舉者, 或才能上優,或能言善辯, 無一不是心堅之人,通才怪才也不少有。


    ‘三十老明經, 五十少進士’,可不是玩笑話。那些識兩字的書生愛寫什麽‘年少家貧, 弱冠中了探花,而立便封候拜相的’異想天開之言, 殊不知,如此能耐者, 天資,家世,勤勉缺一不可。


    以往那些個家貧的,買些筆墨書本已是費勁,隻呆讀些四書五經,更別說句讀詞意策論,到了京裏,怕是拜哪個師座也曉不得。現今雖有劉馬二黨爭鬥不休,隻這劉黨之首寒門出生,那些貧苦書生才有了門路。”


    他喝了口茶,又歎道:“至於天資上佳者,自是不必多言,百年難得遇著一個,我年少時,拜大儒王啟為師,有一少年姓李,名‘康君’,年紀輕我一些,說來怕是與你家也有幾分淵源,當真稱得上一句‘過目不忘’,若是這人,到有□□成可能。那時,他是我老師最得意子弟,後不知怎地了,又沒來了,怕也逃不過傷仲永之類。”


    李婠聽後,怔怔不言,喃喃念著“傷仲永”一詞,她眼裏含著淚珠兒,笑道:“原來不止要呆讀四書五經,虧我自認為天資聰穎,識了些字便得意起來了,這般,倒是貽笑大方。”


    陳昌與她倒了杯茶水,心中暗自惱恨自己:“我說這麽多外頭事作甚,她生在後宅,那曉得這些,這樣豈不嘲笑了她。”後他笑道:“是我多言,你莫要生氣。”


    李婠搖搖頭,接過茶水喝了,突地瘋笑一聲,厲聲道:“即便如此,我也不會差人分毫!”


    陳昌左右解不過這話來,隻當她好強,笑笑便另起個話頭,再不提此事。到了晌午,又有一丫頭帶來話,說:“二老爺那邊見二爺沒在書房溫書,使派人來問。”陳昌無法,與李婠吃了午膳便離去了。


    這廂,李婠用了晚膳,便命菊生去信給馬,花兩位管事,將此事在信中講明了,又命他二人照往常行事即可,一麵點了個心腹小廝,叫他去衙門裏開幾張路引來,一麵命人去尋摸了個去宿州紹興的鏢行,定下三日後動身。


    夏菱先去給菊生去了信,剛回屋又聽她家姑娘使派人打點行裝車馬,忙問:“前些兒老太太、太太姑娘們才去了普陀寺才回,又要去哪兒處?”李婠道:“瞧我,那日寺中與你說起個事,一時又忙忘了。”後她將寺廟中事一一說了。


    夏菱聽了要出院門,心道這那能成,忙說道:“要請來革新的法子,不若讓菊生帶幾個人去,俗話說得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自個兒就是金貴人,哪還能去犯險?年前,我記得打發了菊生娘家舅舅馬二狗去了宿州紹興一趟,他路也熟,再去一趟也使得。”


    李婠道:“我教你們讀三國時,有個典故,叫‘三顧茅廬’,此也同理,可不能打發個下人去請。”


    夏菱急了,也不理什麽三國不三國的,道:“姑娘,這一去怕是一兩月不得回轉,老太太與二太太那邊怎麽處置是好?這又不似偷偷去城西那片,當日走當日便回了,耽誤了晨昏定省還是輕了,隻是從來都隻有幾位爺外出理事調遣的,沒聽過哪家奶奶往外頭跑的,要是宣揚開了,都不曉得那些人會說出什麽歹話來,這真能把人活活逼死。”


    李婠才將聽了陳昌一番言論,心中本就不平不憤至極,正想做出一番大事來,旁人輕易說不動她,李婠道:“嗬,出門一趟便是賊婆了!可見我們都是見了男人便走不動道的,隻得守著宅子過活!”


    夏菱急地快哭出來:“我又有哪句話這般說了?隻是這世情世道是這般,哪有大家女子出院門的,要是遇著個盜匪賊寇,叫人怎麽活?”


    李婠主意已定,見夏菱如此,才知自個兒說急眼了,道:“是我說急眼了。我自是有成算的,老太太那邊隻派人說身子不好,去莊子上休養著。至於路上種種,我與走鏢的一道,若是如此,也有波瀾,倒時候便宜行事罷。”


    晚間陳昌回,見院裏燈火煌煌,人手忙忙,好奇問了個婆子,那婆子全然不知,隻回道:“二奶奶叫收拾的。”


    陳昌心中已有猜測,隻不敢置信,又裝作不經意間問了李婠:“叫丫鬟婆子收拾行裝,可是要去哪處玩?”李婠也裝作她不知道他知曉,回道:“我身子不好,這天兒冷,我去莊子上休養些時日。”


    陳昌即刻落下笑來,冷聲道:“你倒是說起謊來了。”李婠回道:“我怎地聽不懂?”


    陳昌心中一怒,拂袖摔了杯盞,說道:“未與我商議半句,你私自打點了便要走?我是捧出心肝來捂不熱的心腸的,你隻顧著自己樂意。”他回首兀自生著氣,心道:夫妻一體,哪有這般的?她要把我那半搬走,不告知我也罷了,還要去做些險事,她想著她自己。


    李婠不應聲。陳昌冷笑:“我倒要瞧瞧,你出不出得了這門。”說罷,他拂袖而去。


    陳昌站在二門台階上,門外應答人來事務的幾個小廝忙去請安應答,陳昌道:“你們幾個看著你家二奶奶,要是人離了府,或者有了什麽閃失,拿你們是問。”底下站著的小廝齊聲應是。


    三七本站在旁邊,見此忙上前苦著臉勸:“二爺,好不容易哄好了二奶奶,這般手段怕是不妥當。”陳昌冷哼一聲,說道:“我把她當成我祖宗,隻差把她架在我頭上,她確是個膽大的,把我心的剖出來還要踩兩腳。”


    次日,一小廝急急忙忙往外書房去,三七守在門口,忙問:“怎地了?”


    那小廝回道:“二奶奶身邊丫頭說,今兒二奶奶沒用午膳,前頭二爺說了,有了閃失拿我們是問,我們幾個商議著,還是來說一聲。”三七問:“可是早間吃了些,午時便沒胃口。”


    那小廝呐呐,說不出來。三七思忖半響,還是去回了陳昌。陳昌聽了,不在意地翻了頁書,說道:“這豈子小事說了作甚?”三七垂著手彎腰認錯,退了出去。不到半刻,又聽陳昌叫人,三七忙又進去。陳昌說道:“我見廚下裏頭人也不盡心,你去敲打敲打。”


    三七忙答應。待他回了,左右在書房尋不見陳昌,忙問了一灑掃的老仆,那老仆道:“隻瞧看二爺順著北邊夾道去了,怕是回院裏去了。”三七一聽,又去了院裏尋人,一麵走,他一麵歎道:“道是一物降一物,隻苦了我們這些做人奴才的。”


    這邊陳昌徑直去了院裏暖閣,他見著人了也不說話,左右走了兩圈,後扶額苦笑道:“罷了,罷了,我來想法子,隻當是一同去遊玩罷。”說罷,也不等人答應,自個兒又出去了。


    李婠不明所以地坐在榻上看書,她也不想搭理他,任由他去。隻是早間多吃了兩塊芙蓉糕,這兒有些餓了,她喚了人備上午膳來。


    第43章


    至二月十五, 起身之日將近,陳昌一早便著人來說,道是老太太準了人去宿州訪學。兩個主子外走,底下人不敢怠慢, 連日打點行裝, 於是備下陳昌隨身常使小廝三七、二醜二人, 李婠身旁得用的夏菱、冬青二人, 並著下人理出的十幾個大箱子衣物吃食用具等, 即便吩咐了刪減, 也湊了五個大車。


    到了出行之日,粗使婆子抬了十幾個籠箱籠往角門去, 門口有十人,自說是陳昌找的幾個好手, 均人高馬大, 他們徑直將箱籠抬上車, 裝車喂馬,萬事俱備, 隻侯著人來。陳昌與李婠先後辭別了老太太等人,便上車登馬, 整裝啟行,其間叮囑吩咐埋怨之詞自是不必多說。


    到了城門口, 有一人背著包袱立在路邊,自稱秦成, 道是李道長所薦,願為李婠驅使。李婠自是欣喜, 命人勻了匹馬給他路上代腳。


    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涼州官道而去,日行夜住, 至第三日,眾人正在行走之時,忽見前頭兩側林中竄出一行二十多個強人來,俱手持鋼刀,口中呼嘯,麵色猙獰撲來。


    一時,人馬皆驚。陳昌一麵命人擺開架勢護著人,一麵打馬衝出,喝道:“隨我來!”幾人隨令而出。這些人俱都是以一敵百的好漢,見了人絲毫不懼,嗷嗷叫地隨著陳昌衝出。


    雙方撞在一起,槍刀劍戟交鋒在一處。陳昌一方氣勢彪炳,武藝高強,殺得強人人仰馬翻,慘叫連連。陳昌單手持劍,飛馬直去之處,血花四濺。


    那些強人見勢不妙,慌忙逃竄。陳昌自馬上取下弓箭來,拉成滿弓放開,簌地,一箭穿透那強人心肺,人墜下馬來。


    那些好手見人逃竄,正要去追,陳昌右手舉起,阻止了人:“窮寇莫追!這片雖無大批盜匪,隻有些流竄作案,但恐有調虎離山之計。”遂隻派人將死屍拉在一處,又命一人回轉去報官府,其餘人照樣前行。


    車馬啟行,很快到了一官路轉角,將後方慘況拋在身後。


    陳昌換了身衣裳,扣了扣車廂,正待入內,旁邊守著的秦成將染血的刀一橫,說道:“還未通稟。”陳昌驀然拉下臉來。


    初時,他見這人身形高大,相貌俊郎,就有幾分不喜,後又見他身手利落,殺了幾個強人,生出幾分英雄相惜來,但這下見他這般,又有添了不悅。三七見了陳昌眼色,上前罵道:“沒長眼的東西,發了什麽瘋病!莫拿了雞毛當令箭使,張大你狗眼看看這是誰!”


    秦成不理,手穩穩的拿著劍。其餘人見此,紛紛圍上前,劍拔弩張起來。正此時,夏菱驚魂未定地掀開簾子出來,行了一禮說道:“姑娘請二爺入內。”


    陳昌扯了扯嘴角,掀簾子進去,他先瞧了瞧李婠臉色,見她麵上雖殘留些駭然之色,但神色鎮定,放下心來。笑問道:“那人就是道士說的人?”


    李婠點點頭。陳昌試探說道:“我見他身手倒是不錯,隻是…”李婠問道:“隻是什麽?”


    陳昌笑道:“隻是人有些不知變通,怕是也不看大用。我這兒倒有幾個好手,身手上佳,人也機靈,不如回去後讓他們拜在你門下。”李婠回道:“我覺得他好,其他的你自己使。”


    陳昌暗自氣悶,把氣憋在心裏,又起了個話頭。李婠見他三天前還怒氣衝衝,今兒又隻當自己是個沒事兒人,奇道:“你是孫大聖?”陳昌也奇怪道:“這又是個什麽說法?打幾個強人,又不是打妖怪。”


    李婠回道:“你的臉怎麽說變就變?”陳昌笑道:“我是孫大聖,你便是強牛妖怪,定了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前兩天我也急了,給你賠不是。”他剛下了禁令,李婠一個‘苦肉計’便讓他原形畢露,無法,以‘遊學’為名目,不知廢了多少口舌,跪了多久才得出門。當然,此番話他是不會與李婠說。


    又行了五天,終地遠遠的瞧見了宿州之景,陳昌吩咐兩人騎馬先走,因著秦成識路,便派了秦成與八角同去紹興縣尋落腳的院子,後頭大隊人馬押後走。


    至二月二十四一日,陳、李等人終在楊柳街一處院落住下來。次日,打聽了李道婆在紹興縣城東甜水巷子口入住,李婠便帶人馬不停蹄撲到李道婆門前。陳昌要跟著去,李婠不許,他隻好待在院落中,點了三七和幾個好手一路護送。


    這甜水巷窄小,四通八達,幾人繞來繞去才尋著地方。夏菱上前扣門,咚咚咚三聲響起。一獨眼婆子開了一條門縫出來,小心問道:“誰?”


    李婠道:“我本梁州人氏,得人指點,道是紹興縣有位道婆,有革新紡車之法,特來求革變之法。”請婆婆通稟一聲,這話還未說話,隻聽‘啪’一聲,門又合上了。


    夏菱又‘咚咚咚’敲門,大聲道:“婆婆,我等千裏迢迢來此地,請您通稟一聲。”門裏沒動靜,夏菱又敲了敲門,裏頭還是一片安靜。


    李婠見此,使人拿了銀兩去朝皆坊四鄰打聽。夏菱說道:“姑娘,今日前來怕是沒結果,不如明日再來。”李婠搖搖頭,隻等著。


    三七朝巷子左右看看,見這巷子中不少人隔著門縫縮頭縮腦看著,徑直找了個婆子從門縫遞了個碎銀子進去,那婆子眯著眼看了手裏雪白的銀子,用後槽牙咬了咬,隨即眉開眼笑地打開門,說道:“這位爺,您可是要找那李道婆?”


    三七點頭,問道:“怎麽沒人通稟?”那婆子道:“嗨喲,通稟啥通稟,都是窮人家,哪有閑錢多養張嘴,那婆子便是李道婆。你們要求那些機子,我到有兩個法子。”


    三七問道:“什麽法子?”那婆子回道:“一是穿得貧苦些,去哭嚎兩嗓子便成,她此生最恨富貴人,憐惜貧苦人家,一去嚎,準成。二是直接去使些錢去周邊尋個懂這玩意兒的木匠和懂這個的婦人,花些錢便好。”


    三七得了準信兒,忙去回了李婠。三七道:“二奶奶,到了這兒,旁人也挑不出錯出來,自己應當問心無愧了,不如將剩下的交給我,定當給您辦好。您身子金貴,在這醃臢地哪裏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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