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春慧、梅兒幾個沒隨著他人退出去, 悄悄看向李婠, 見李婠搖頭, 各自尋了角落站著。


    賀夫人見了, 正待發話,窗外又人報:“老太太來了。”李婠道:“這到巧了。”說罷, 吩咐道:“請人進來。”


    話音剛落,隻見清簟散著頭發, 臉上印著幾道掌痕, 攙著老太太進屋, 後頭也隨著四個婆子,將夏菱、善舒二人反扭著手拖著, 又有個婆子端了碗湯。


    夏菱麵上宛如打翻了紅染料般腫著兩頰,神色怏怏, 見了李婠隻哭著喚道:“姑娘。”


    李婠登時大怒,冷道:“老太太這是做什麽?摸著石頭還要看主人, 緣何無故打我的人!”說罷,又喝命春慧幾人:“還愣著做什麽, 還不快去將人扶著!”春慧幾人忙動作。


    老太太將拐棍往地上敲了兩下,冷道:“好大的威風!我還打不得了?”李婠道:“既已撕破臉, 拿什麽輩分壓人?”老太太冷笑,眼中□□, 盯著李婠。


    李婠絲毫不懼,回望過去。幾瞬後,老太太移開眼,在清簟攙扶下坐在塌上,轉頭問賀夫人:“你又怎麽來了?”賀夫人忙立起身陪笑道:“有事來找昌兒媳婦。”


    老太太問:“哪樣事?”賀夫人麵上為難,左右看看立著的幾個婆子。老太太道:“遮掩什麽?”


    賀夫人從袖中取出一個手帕來,這帕子上有褪色的斑駁血跡,一角繡了株海棠。賀夫人道:“今兒底下婆子呈上來的,說是昌哥兒媳婦兒的帕子,原先在一個小廝手上。我聽了她胡說了個大概,攀扯到了昌哥兒媳婦兒。這事關重大,我不敢拿主意,怕錯怪了好人,於是綁了人來問問。”


    老太太冷眼瞧著,便命道:“還不快快讓人來說個明白。”


    那婆子忙從後頭上前,跪到地上,道:“老太太,太太容稟,今早兒我在園子行走,轉過假山後,正巧遇著這兩個小子說胡話,左邊跪著的那個說:‘海東那小子好福氣,得了二奶奶青眼,怕是要飛上天去了。’


    我聽他們隨意攀扯主子,正要去訓斥,就聽右邊那個說:‘可不是,那天府上大蟲吃人,我們與二爺去救二奶奶,門一打開,你猜我們看見什麽了——二奶奶趴在海東身上,兩人正親嘴!’”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眼睛或明或暗往李婠身上瞥。春慧上前喝道:“放你娘的狗屁!你個狗日的老東西滿嘴噴什麽糞!”那婆子麵上嚇得忙擺手,求饒道:“春慧姑娘,婆子我可不敢亂說。”


    老太太用拐棍咚咚的敲了敲地,說道:“繼續說。”那婆子應了聲是,道:“左邊那個聽了,說:‘說謊莫得將牛皮吹破了,二爺那性子,開門見著二奶奶與人親嘴?出了這事,焉能有命在?’


    右邊那小子急了,憤憤說:‘你可不信,我與海東一間屋,那小子早些年仗著自個兒活兒大相貌好,沒少勾搭府上的丫頭,哪個有些姿色的沒被他上過手?’


    左邊小子說:‘這我曉得,近來倒沒聽他有什麽相好。’右邊的小子‘嗨’了聲,說道:‘自二奶奶進門,那小子見了一麵後便著了魔,天天念叨些糊塗話。這不這次他救了二奶奶,二奶奶還派了貼身丫頭去伺候他。


    左邊小子笑說:‘那也隻算那小子單相思。’右邊人說:‘真不是,我那天還見著海東拿著二奶奶帕子發呆,指不定是二奶奶貼身丫頭幫兩人傳情。’


    我聽到這兒,一麵尋了人將這兩人看住,一麵去稟報太太,請太太做主。太太聽了這些汙言穢語自是不信的,但府上下人間亂傳遙言碎語,定是要管一管,便命人去叫海東來問詢,誰知——”說到此處,這婆子支支吾吾,沒說出話來。老太太問:“誰知什麽?”


    那婆子道:“誰知我領人去叫海東時,他正躺床上,一手緊捏著帕子湊到鼻子上聞,一手握著自己漲大的孽根正動作,口頭‘婠兒、婠兒’的叫,還——”


    那婆子還要說,隻聽“啪”的一聲響,那婆子臉上挨了李婠一巴掌。


    李婠雙眼盯著那婆子,一字一頓道:“別汙了人耳朵。”那婆子慌忙避開眼,捂著臉呐呐道:“是是是。”趴在地上不再敢言語。


    眾人目光又落在李婠身上。李婠右手氣得發著抖,她將手藏在袖中,麵色如常,問道:“這事我曉得了,老太太此來又為著什麽?”


    賀夫人聽了這話,正要開口,又見老太太沒發話,便也不出聲。


    清簟從老太太後頭站出來,跪倒地上。她拿帕子遮著臉,借以避開李婠冷淩淩的目光。


    清簟道:“二奶奶容稟。前些日子,廚房的劉媽媽說自個兒肚疼,吃了好幾天藥也不見好,她小女兒是與我差不多年紀,有些交情,便來求我找些藥。


    我隱約記得老太太也犯過這病,還留了下不少藥粉,便回了老太太,老太太應允,恰巧今兒也無事,我便將藥送到廚房。可巧,夏菱與善舒也來了廚下,見了麵,直罵人,說甚子‘歹毒心腸’,‘下毒害人,’不由分說,上前廝打。”說罷,捂著臉哭起來。


    夏菱聽了,掙開梅兒攙扶,指著清簟厲聲道:“好個信口雌黃的角兒!指著黃牛便是馬,饒舌鬼見了你也得甘拜下風!我問你——說是給廚房劉媽媽的肚疼藥粉,怎地要下到給我家姑娘的湯裏頭?現今湯裏頭還擱著毒藥,由不得你狡辯!”


    清簟側過頭,哭道:“真是誤會了。那會子劉媽媽正端湯擱灶外頭,我順手幫端了,手裏又拿了藥粉,應是看錯眼了。夏菱上前不由分說廝打,那藥一個不慎便落到了湯碗裏頭,是白的也成了黑的,再也洗不清了。”


    夏菱氣急:“我兩隻眼睛看得明明白白!”清簟哭道:“叫我指著天皇地老、諸位菩薩仙人發誓,若有一個字不誠心,直叫我腳底生瘡,臉上流膿。”


    夏菱恨道:“隻當哪個心怯似的!也請諸位佛陀道仙見證,要是我哪句說了謊,便叫雷電來劈死我罷!”老太太道:“夠了!像什麽樣子!”說著,指了指在角落裏不吭聲的善舒,道:“你也是一道的人,你來說。”


    善舒驚地抬起頭來,冷汗滿麵,眼見老太太拉聳著眼皮忘向她,複又垂頭,支支吾吾地說道:“這、當時我站在後頭,隱約是瞧著清簟端了碗湯,其餘的,並沒見著。”說罷,嗚嗚地哭了起來。


    夏菱聽後,直罵:“你個胳膊肘往外拐、喪了良心的蠢物!真話沒有,假話作堆,當真以為日後能落得安生?可眼見著了府上的醃臢事,誰知日後不是棺材一副打發了。”


    老太太喝道:“好張利嘴!是個顛倒黑白的好手!主子沒發話,你倒逞起能耐了。還不快快將人壓下去打爛她的嘴!”底下婆子聽了,忙圍上前。


    李婠將夏菱護在身後,喝道:“退下!”那幾個婆子前後為難的立著。李婠道:“是否黑白沒說清時,老太太便按著我的丫頭打了十幾個嘴巴子,如今是要屈打成招?”


    老太太問:“你道如何?”李婠命道:“去將劉媽媽找來。”幾個婆子見老太太點頭,去傳了劉媽媽來。


    不多時,劉媽媽到了裏間,請安諸事畢。老太太先發話:“你因著求一副藥便攪合進這事裏頭,也是個冤主,且將你曉得的都說出來罷。”


    因著早有人囑咐過,又許了個將劉媽媽小女兒提到屋裏的承諾,劉媽媽便一溜嘴將腹稿托出:“我前些兒肚疼,吃了好幾副藥也不見好,我小女兒孝順,便請了清簟姑娘求來老太太吃的藥,清簟姑娘心善,今兒便送到了廚下。


    可不巧,我正托著湯,廚下又忙,便請了清簟姑娘幫忙托著到灶台外間去,後頭夏菱姑娘來了,不知怎地兩人打起來了,那藥倒在了湯裏。”


    賀夫人聽了,眼一轉道:“這下可都明了了——全是夏菱這丫頭大驚小怪亂冤枉人,也不怪老祖宗親自來。這府上偷雞摸狗、吃喝打牌是小事,可扯到投毒害人這般大事來,也不能善了了,不若直接將人發賣出府去罷。”老太太抬抬眼,說道:“便依你罷。”


    李婠冷笑一聲,道:“慢!是非曲直還沒辨明白,哪有什麽明了。”說著,轉頭問那劉媽媽:“你幾時得的病?候症如何?請的哪家大夫?用的什麽藥?藥渣在哪處?”說罷,又命:“將廚上的都傳來——”


    劉媽媽白著臉,吞吞吐吐地說:“有、好幾日了,就肚子疼,請了臨街的大夫,用的什麽藥我也說不清。”李婠道:“將臨街的大夫全請來——”


    裏間一時無人應聲。老太太滿色發黑,立著下人不敢動。梅兒與冬清見了,便要動身去。


    清簟長泣一聲,哭道:“止步!隻是一晃眼的誤會,生出這麽多的亂子來,現下又要勞累這麽多媽媽、大夫,我心中難安。奶奶若不信,我自有法子驗證。”說罷,跨步搶過湯碗,一仰脖喝了。


    第72章


    這裏清簟做出此等舉動也有說頭。前回說道, 老太太有意讓清簟下毒將李婠藥死,命心腹婆子取了壓箱底的藥給清簟。


    清簟拿了藥,白著臉強笑道:“這、倒時仵作來驗看屍首……又有李家……”那心腹婆子道:“這藥分三次下,完了外人也隻會當是得病死的, 屍骨不會泛黑。”


    清簟因想著:這藥吃三回才有效驗, 隻吃一回也不當什麽, 倒是查出來是個死, 便仰脖將湯喝了。


    李婠見空蕩蕩的碗底, 冷笑道:“好阿, 好個忠仆!”還待再說,卻被老太太出言打斷。


    老太太見藥被吃下, 心中鬆了口氣,又見李婠開口, 恐再生事端, 故道:“你們可滿意了?連主帶仆都像驚弓之鳥, 遇著點小事就驚乍起來。如今真相大白了,還不快快將那嚼舌根的丫頭壓下去賣咯。”說著, 咳了兩聲。


    賀夫人忙起身道:“老祖宗保重身子為上。”一麵吩咐道:“愣著作甚!還不快快將人拖走?”幾個婆子就要上前動作。


    李婠冷眼看著這兩人一唱一和,待那幾個婆子要動作時攔在夏菱前頭, 幾個婆子在府中也曉得李婠厲害,故沒有上前立在當地。


    李婠道:“要拿她, 先拿我。我看哪個敢動?”老太太聽了氣得頭暈,喝道:“去!將人一塊兒壓下!我就不信, 還能反了天了!”


    李婠冷笑一聲,立著不動。底下的婆子左右為難, 隻一個膽大的上前的婆子上前想繞過李婠去拽夏菱,被李婠一個耳光打到了邊上, 李婠冷道:“你是個什麽東西,敢來拉扯我的人?”


    那賀夫人是個沒成算的,她原先隻想著拿了李婠把柄,壓她一頭,後續也未多想,得了罪證便急急忙忙往這處來。卻不料清簟下藥被逮個正著,老太太害怕下藥之事泄露,預備將夏菱賣出府去,好無後顧之憂,也急急往這邊來。


    兩邊一遇著,賀夫人樂得兩人“鬼打鬼、狗咬狗”去。此時這場麵膠著,賀夫人先見兩人“鬥雞眼”似地相互盯著,心頭暗笑,假意勸道:“隻一個小丫頭,老祖宗何必動氣,不如高抬貴手,拉下去打幾十個板子警示警示罷了。”


    老太太也意外能遇著賀夫人拿了帕子來說人通奸,才將賀夫人稟明後,老太太便不想摻和進這“通奸”的渾水,隻想著將夏菱處置了收尾。如今聽了賀夫人這般說,抬眼瞧了賀夫人一眼,心中雖嫌她蠢鈍,但轉念一想,板子重些,直接拉出去打死不更省事?便點了點頭。


    賀夫人料想著依這處置法,李婠也沒什麽說的了,正要開口,便聽李婠冷道:“太太有閑心插嘴,還不如留心將帕子看好,沒了罪證,還怎麽汙人‘通奸’?”


    賀夫人冷下臉:“證據確鑿,你還要抵賴不成?”李婠道:“好笑好笑,都說‘捉奸要雙,抓賊要贓’。憑個帕子與下人幾句胡言亂語,便要來拿我?真是天大的笑話。”


    賀夫人道:“自古都說無風不起浪,空穴不來風,你若潔身自好,府上怎會有風言風語。遠的不說,隻你的手帕怎麽會到那個小廝手裏頭?”李婠道:“繡了株海棠,帕子便是我的了?”賀夫人道:“這繡工隻府上主子才有得,府上又有哪個不曉得隻你的帕子上繡了海棠?”


    春慧道:“我家姑娘的帕子、扇墜兒,吊墜兒,尋常都是我幾個在縫補,這等小物件兒,不止我家姑娘有。前幾日二門外的灑掃丫頭還讚冬清繡工好,央著求了條帕子,正是海棠紋樣。更不說以往散出去的,也不曉得有多少了。”太太這時去搜,也能搜出不少來。”


    賀夫人又問:“若沒有私情,那這小廝為何那種不堪事?”春慧道:“我家姑娘哪裏曉得?他自個兒齷齪,還能的怪到我家姑娘頭上?”賀夫人冷道:“主子沒開口,個小丫頭嚼什麽舌根?”


    李婠冷笑三聲,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太太心裏既有了決斷,還來與我說什麽?直接派人將我打殺了豈不更好?”春慧幾個人齊道:“要殺連同我們一起殺了。”


    夏菱道:“不然活著定當要去知府衙門為我家姑娘討回公道來,梁州的衙門管不了,我幾個便進京去,我就不信,這天下間還沒有說理兒的地兒了!”


    賀夫人本來心無成算,也沒想過將事鬧外頭去,一聽這個,啞口無言,隻強笑道:“倒是我急眼了。這說開也就好了。”


    老太太冷眼看著,心中隻覺棘手:這李婠是個油鹽不進的,偏偏又不能直接叫人打死,要真死得有個蹊蹺,先不說李家,陳昌也不會善罷甘休。這思索著,轉念又想,如今“湯”被喝了,料想人也翻不出風浪。


    便哭道:“老了不中用了,討個孫兒媳婦,宛如討了個夜叉來。不中用咯、不中用咯。”說著閉上眼往旁邊倒去。


    賀夫人等見了,俱都慌了,驚呼:“老祖宗!”又喊:“快叫大夫來——”又去報了陳昌與大房等人。


    李婠眼瞧著這“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心中生厭,便道:“將這戲台子留給她們罷。”說罷,領著幾人去了偏房中。


    卻說陳昌正在外頭吃酒,得了信兒匆匆往回趕。才至屋內,便見老太太閉目躺在榻上,清簟正端著藥碗,賀、秋兩位夫人坐於下方圓桌,陳遠、陳永、陳芸、段馨、陳蕙、陳茯與賀家兩位表小姐立在後頭,獨不見李婠。


    老太太聽外頭丫頭報:“二爺來了。”便睜開眼道:“昌哥兒來了。”陳昌上前請安:“祖母。”


    陳昌一一請安畢,上前接過藥碗。老太太開口道:“你個大男人,做哪門子這些事?將碗給別人。”清簟忙上前接過。陳昌笑道:“祖母今兒難得高興,來這處逛逛,怎生病了?”


    老太太道:“出府的小廝沒把來龍去脈和你說說?”陳昌道:“隻聽了大概。路上著急回,就聽三七說了嘴,祖母和太太逛到了這院子,後頭犯病躺下了。”


    老太太點頭,也沒細說原由,隻道:“如今你家老爺在外頭,我也老了,這家你是主心骨,家也該你當起來了。這三四代的家業,都指著你蟾宮折桂,改換門庭。也莫要兒女情長,折在你手頭了。”陳昌稱是,餘下眾人聽了,臉色各異。


    說著,老太太也不想久待:“你們也別大驚小怪。這幾天不見昌哥媳婦兒,說來看看,半途又犯暈,都散了罷。”


    陳昌將人送出院子後,來至偏房中。李婠背對人坐在窗前。一時春慧來回:“姑娘,倉房頭東西收拾差不多了。”陳昌問:“收拾些什麽?”李婠道:“莊子上海棠開了,我去住幾日。”陳昌聽了,將人趕出去。


    房中隻陳、李二人。過了幾息,陳昌問:“又使什麽性子?”李婠道:“勞你來了。我是與小廝通奸的娼婦,是說謊的賊婆,我想著,還是快些走,別汙了你家的清白。”


    陳昌道:“這說的又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李婠聽後,也不搭話了。陳昌湊過去一瞧,卻見李婠望著窗外,麵上漠然,眼神淩淩,隻淚珠兒如斷了線的珠子一直順著兩頰往下淌。


    陳昌僵在原地,他見不得李婠流淚,那淚珠兒一滴滴落在他的心頭,讓人發冷。陳昌扯著嘴角道:“怎麽又哭了?”說著,用手蓋在李婠臉上,不讓她看清自己的神色。


    半響,陳昌緩過神後,道:“你別哭。且去家裏頭莊子上住兩日,我料理這邊去接你。”


    遂命人將一應得用之物備齊,除開夏菱、春慧梅兒等外,另點了十幾個婆子丫頭隨身伺候。一麵命底下小廝去知會老太太與賀夫人。待萬事備全,已是黃昏時分。


    陳昌打頭,領著一行車轎人馬往莊子上去。這裏早有人來通稟,待陳昌一到,莊頭早候到莊門口。其餘下馬安頓之事也不必多提。


    待陳昌折返,已是月上中天。回程半路,三七打馬而來,將在府裏頭打聽到的這場爭端一一說了。


    陳昌聽了始末,立著馬沒說話。他的臉一半藏在暗處,一半在火光下,嚇人得緊。後頭人見陳昌停下,也紛紛立在原地候著。莫約一盞茶功夫,陳昌動了動韁繩,隊伍才開始行進。


    陳昌道:“這三個女人,一個是我祖母、一個是我媽,一個是我妻子,在富貴鄉裏住著,要你死我活了。”三七小心勸道:“常言道,牙齒還有碰到舌頭的時候,許是有些誤會,說開了也好了。”陳昌冷笑了笑,沒開口。眾人徑直往府上回。


    這邊賀夫人在李婠處拿帕子說事,不料被李婠丫頭三言兩語懟了回來,氣得心口疼,後頭又有小廝來說,李婠被送莊子上了,鬱氣漸散了。


    賀夫人與彩雲道:“別回才好。”說著,她就著燈光瞧了眼給她捶腿的彩雲,心說:倒也娟秀,比不得那女人,也是好事一樁,沒得將昌哥兒占住了。


    賀夫人起了心思,隨口道:“可昌哥兒身邊沒個人也不是事兒,打明日起便去伺候昌哥兒罷,開了臉,便提你做姨娘。”彩雲想著陳昌才貌,臉悄悄紅了,低頭細聲細語道:“任憑太太做主。”


    正說著,有人來報:“二爺來了。”彩雲低頭退至一邊,待陳昌進屋,忙送上茶水。她因著賀夫人那番話,情思縈逗,手一個不穩又與陳昌的碰在一起,更是麵紅眼俏,不知如何是好。


    忽而,耳邊炸起一聲驚雷,彩雲嚇得輕叫了聲。原是陳昌揮手將茶碗摔在地下。


    又聽陳昌一聲喝道:“都退下。”彩雲便與其餘丫頭一同退下了。房門隱隱傳來兩人爭執聲,後頭全是賀夫人哭泣叫嚷。


    此為彩雲最後一次見陳昌。那天後,隻聽府上嘴碎的婆子說,二爺又去了老太太處,也鬧得不甚愉快。再後頭便帶著二奶奶進京去了,再往後之事她也曉不得了。她年紀大了,家人不忍她配個小廝,湊足了銀子將她贖回家去,與這府上也沒了瓜葛。


    第73章


    卻說這邊, 三七得了陳昌吩咐,前去報與李婠不日進京之事。李婠知了,沉默半響,隻問:“定的哪日走?”三七跪到外間, 忙回道:“二爺說, ‘七月初三走, 一應常使常用的行禮物件帶上, 大件不必了, 京裏的宅子有。’路上行宿皆有二爺安置, 奶奶隻管安心。’”話畢,三七見李婠沒別的吩咐, 退下了。


    次日得了信兒,春慧私下直說:“這好, 離得遠遠的, 各在一方, 不必叫人害去。”梅兒道:“府上一窩都不是好東西,隻歹竹出好筍, 姑爺是個好的。”兩人正在廊下嘰歪著。


    忽而見冬清出屋,梅兒忙道:“冬清姐, 姑娘屋內沒人?”說著要起身進屋去伺候。冬清搖頭:“姑娘留了夏菱,有話說。”餘下人均好奇是哪樣事, 問冬青,隻冬青一問三搖頭, 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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