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夏菱淌著眼淚掀簾子出來。春慧叫住她:“大好的事, 哭什麽?又惹姑娘生氣。姑娘訓你了。”夏菱走到回廊欄杆坐下,也不吭聲, 光拿帕子擦眼淚。


    春慧拿指頭戳了戳她額頭,道:“還哭。在府上,你是姑娘大丫頭,在外頭,是坊子上二把手,放在戲文裏頭就是皇帝老兒的巡撫,也是好大一個官了。也不怕底下丫頭婆子管事見了笑話你。”


    夏菱側過身,道:“哪個哭了,就你眼尖。”春慧左右看看,拉她與冬清拉到拐角處,道:“這處沒人,說說罷,真做錯事,姑娘訓你了?”夏菱道:“姑娘說,叫我留這兒看著坊子。”


    冬清見夏菱紅著眼,臉還腫著,咬牙道:“我留下,你去。我去找姑娘說。”說著要走,被春慧一把拉住。


    春慧冷笑道:“你會打算盤、看賬本?姑娘外頭坊子上萬號人你能管?”冬青支吾著答不出來。


    春慧思索片刻,道:“也是好事。姑娘一走,外頭坊子得要個人看著。隻還留在這府上不成?”夏菱搖頭:“姑娘說,走前會買個院子,置辦好家什,顧些婆子。”春慧道:“這可好,這下你是大管事了。你好好看著這家底,在京裏有個萬一,我們回來也有個去處。”


    夏菱雖知曉這些,也難免悶悶不樂。春慧寬慰了幾句便丟開手,去打點行禮。


    於是李婠先料理坊子諸事,後與陳昌拜別親友,辭謝恩師,七月初三這日一早,天色未明,打馬往城外去了。


    因著前事,到離別之時,陳家無人相送。陳昌雖麵上不顯,心中難免悶悶。李婠思及遠離故土,亦心中戚戚,正閉目沉思之際,心有所感,透過紗窗一望,見陳昌打馬在側。陳昌也有所覺,側頭問:“怎麽了?”李婠招招手:“你來。”於是陳昌下馬掀開簾子入了車內。


    李婠伸手碰了碰陳昌青黑眼底,說道:“我累了,你同我一道歇歇。”陳昌點頭,將李婠抱在懷中,頭放在李婠肩窩處,閉目不言。


    行至十裏長亭外,三七回身至車前道:“稟二爺、二奶奶,前邊兒亭子處老太太與二太太在等著。”


    陳昌聽了睜開眼,臂膀緊圈著李婠,喉結一動,想說什麽又沒說出來。李婠拍了拍陳昌小臂,低聲道:“我不下車了。你快去罷。”陳昌聞言親了親李婠耳朵,沒多話,掀簾子出去了。


    半響,春慧進車奉茶,瞧著李婠低頭看著書,許久沒翻頁,道:“姑娘裝什麽大方?不想二爺去,何不叫住他?”


    李婠回道:“‘兒行千裏母擔憂’,那兩位與我是仇敵,與陳昌是祖母、生母,個人論個人罷。”春慧歎道:“姑娘便是看得太清楚了,隻論情論理,做情理打算。但這世間哪有這麽多黑的,白的?隨心才是。”李婠不言。


    卻說陳昌掀簾而去,到了長亭處。此時已天色大亮,碧雲天高,黃花滿地,離人更添傷感。陳昌掀袍跪下,道:“陳昌不孝,令祖母、太太憂心。”賀夫人哭道:“你是不孝。為了個女人擬個名頭便要離家。這一去,不知何時能見。當真好狠的心。”


    陳昌頓住,叩頭道:“太太保重身體為上。”賀夫人垂淚不言。老太太令人取來酒,命陳昌起身,道:“大丈夫莫做這些小家子氣。此去好生念書,莫在大事上糊塗了。”陳昌應是,接過酒喝了。後多是囑咐衣食之詞,不再多敘。


    話別後,陳昌一行上轎登城,水舟車路而去。陳、李一行人行了十多日,終到了京裏。才至城門,早有留在京中看宅子的管事抬了轎子並拉行禮的車來伺候。那管事垂手問:“二爺,幾處宅子去那處安置?”


    陳家在京中有幾處宅子,均是陳昌祖父早年在朝廷還未遷都置下的,連並著買了正陽大街大半條街的鋪子,後頭陳家遷去了梁州,做茶、鹽營生,京裏鋪子大多租出去,稱之日進鬥金也不為過。


    隻是一則陳家不再京中,二則以陳昌祖父‘才不露白’遺訓為先,在京中倒是少有人聽聞。


    陳昌道:“去正陽門那處。”那管事應是,趕了車馬往前。入了城,李婠等人往,紗窗外一望,隻見此處人煙鼎盛,較之梁州幾倍有餘。穿過大街,進了三柳巷子,車馬停在一三進宅院處,入了宅門,左側一排倒座房,過了垂花門後是左右兩側廂房,沿著回廊行走,到了正院。因著陳家長輩未至,李婠因道:“且將正院灑掃一番,以備後事罷。”後頭人領命。行至此,已是人極馬疲,而後安置打點之事不必多說。


    如此過了三日,終地大事完備了。這日,陳昌於院子閑逛,點了兩處命人推了牆蓋成武場,而後去尋李婠。正逢李婠正看著幾個婆子收拾倉房,打眼便見陳昌過了垂花門走來。


    李婠問:“打哪兒去?”陳昌回:“正尋你。”自入了京,李婠心中快活許多,笑問:“尋我做甚?”陳昌見此,湊近李婠耳邊小聲說了句昏話,李婠反應不及,立在當場。陳昌笑了笑,拿扇子撥了撥她的耳垂,道:“耳朵紅了。”這般一說,李婉耳朵更紅了,陳昌愛極,拿袖子掩了兩人,湊過去親了親。


    還待再親,卻見李婠推拒道:“離遠些,熱得慌。”陳昌見倉房裏幾個婆子出屋往這邊來請安,自是不肯叫人將李婠看輕去,一麵擺手讓幾個婆子自去忙,一麵打了扇子給她扇風,道:“這‘秋老虎’厲害,指個下人看著便是了,何苦站這兒受罪?”見李婠點頭,便點了個人看著,領了李婠往亭子走。


    李婠拉著陳昌衣袖與陳昌一道,說:“改天命人鑿個冰窟罷,用冰也便宜。”陳昌自是無有不應,道:“聽你的就是。我今兒早送了帖子到尚書右丞羅家,定好後日去拜訪,得備下厚禮。”


    李婠道:“還有這門親?我怎沒聽過。”陳昌道:“說來話長。這羅家與我家在祖父那輩便有幾分淵源,現任尚書右丞羅文鴻屢試不第、身無分文之際,得了我祖父周濟,後日他高中,坐了右丞,便命來了陳家為府上二房嫡出次子求取一女。可偏巧府上祖母隻生了我父親與大伯二人,祖父便命庶出的姑姑記到了老太太名下出嫁。我祖母自是不高興的,府上也沒人觸黴頭提這遭。”


    李婠道:“倒與我說說這羅家,好備周全禮。”陳昌道:“這家人丁興盛,尚書左丞羅家與前頭夫人有二子一女,後頭這夫人難產病逝,續娶了的中正家的夫人生有一子二女,如今也已仙逝,出自各姨娘的有一子三女,我姑姑嫁的便是這府上前頭夫人的次子。


    如今與我同輩的,連帶未及弱冠,還未出嫁的有十八人,六子十二女,又生了五個小輩,最大已是外傅之年。我那姑姑得了兩個兒子與三個女兒,均未婚配。


    兩位堂兄均長我些年歲,已娶妻生子,次子名喚羅英耀,前年還去梁州代姑姑看望祖母,三個堂姊妹還在家中。”


    說罷,陳昌又道:“長輩得禮我已備下。餘下也不拘個人,還在家中的姊妹送幾個珠釵、戒指、扇墜,同輩便送些筆墨書畫,小輩給些如意墜子,平安鎖,這些帶了不少來,都堆在庫房頭。”李婠問:“姑姑那邊可要增些?”陳昌想了想道:“數目莫出格,隻撿些出眾的裝盒子送去罷。”


    第74章


    卻說尚書右丞羅文鴻下了朝, 正與書房中與門客清談,便有管事來報:“梁州陳家送來拜帖。”羅文鴻接了帖子看過後,道:“故友幼子遠道而來,府上後日備好宴席, 莫怠慢。”那管事忙點頭去了。


    一門客撫須笑道:“可是陳公長孫?以備秋闈而來?”羅文鴻道:“正是陳家, 不過來人是陳家二房獨子, 喚作陳昌, 往些年隨他父親入京來見過, 拜了王啟為師, 到和我眼緣。”


    那門客知曉羅文鴻與陳昌祖父淵源,又見羅文鴻麵待幾分喜色, 道:“竟是王啟弟子,明年必是榜上有名。”另一門客也忙笑道:“榜上有名的何止數十人, 和羅公眼緣的倒是鳳毛麟角阿。”


    羅文鴻哈哈一笑, 道:“後日你們一見便知, 此子雖在四書五經缺幾分靈氣,但行事頗有文章。”說罷, 頓了頓,又道:“恨不能他是我羅家子阿, 定後繼有人。”


    幾個門客知羅文鴻嫌家中雖子嗣頗多,卻無人承其誌, 於經濟學問一道也多是中庸,因而有此言, 隻他們身為門客,卻不能言及此, 全避而不談,拱手道:“有羅公這句話, 到時我們定要一見。”說罷,岔開話,說起其他來。


    這邊那管事出了書房,忙將信兒遞給了大房中。因這羅文鴻前後兩位夫人均已仙逝,羅文鴻便循著舊禮,定下大房長媳打點府上諸事。


    此時這大房太太聽了那管事言語,隻當羅尚書礙於以往陳家祖父之恩,點頭應下,一麵命人按舊例照辦,一麵命底下管事媳婦去知會各院。


    那管事媳婦繞了府上一圈,進到府上羅家二房的院子裏。


    陳昌姑姑所出的姑娘名喚英妙,聽了這信兒隻問這傳話人:“上回去大太太那說話,太太命我姊妹從下頭送來的花樣子裏頭挑揀些個,讓匠人融了舊的打些新珠釵。這一晃眼便是一月過去了,新的還沒送來?”


    那管事媳婦陪笑道:“早打上了,陸陸續續都送進了府上,姑娘的我明日就送過來,正好後日宴會能穿戴。”


    羅英妙冷笑道:“多虧了那不曉得是來‘打哪門子秋風’的親戚了,要是不來府上,還不曉得哪年月能穿戴上。”那管事媳婦麵上訕訕。


    正說著,羅英妙丫鬟綠兒哭哭啼啼進來,羅英妙見了便罵開口:“不長眼的死貨!平日裏要你做事指不上你,隻曉得推脫。沒瞧見貴客在?”


    那管事媳婦聽了指桑罵槐的話,麵上不好,趕緊說:“欸,我哪稱得上聲貴客,姑娘才稱得上貴字。”羅英妙斜睨了她一眼,轉頭問綠兒:“還不快說哪樣事,正好媽媽也在,給你做主。”


    綠兒哭道:“姑娘前天丟了個墜子,我今兒見著四姑娘頭上,便去問,四姑娘好不講理,不過提了這麽一嘴,便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陰陽怪氣起來,後頭我一說,便要去找大太太做主。”


    羅英妙聽後,起身冷笑道:“要去找大太太做主?賊喊捉賊?好阿,一個姨娘生的,半個奴才秧子,卻要告起主子來了。平日裏一處屋子隔成三處用,給她一處還不知足?到貪起別的來了?”


    又與一旁立著的管事媳婦道:“這兒事也是媽媽親眼所見了,還請到時候與我說句公道話。”


    那管事媳婦心中叫苦連天,口內道:“姑娘明鑒,怕是又什麽誤會。”羅英妙冷笑不言。


    因著左丞羅文鴻素有“清廉”美名,得過當今聖上稱讚,麵上便無鋪張之舉,加之姑娘公子眾多,因而這一間大屋隔了三個套間,中間住了羅英妙,左右各住了二房兩個姨娘出的姑娘,平日說句話也需低聲些,這時羅英妙說了通,左側屋裏隱隱傳來哭聲,另一邊鴉雀無聲。


    羅英妙聽了這哭聲,冷笑道:“這‘苦肉計’我這四姐姐使得勤快。可惜了,眼淚能變出個釵子,變不成個如意郎君。”這下左側也沒了聲響。


    這時,有人來報:“二太太來了。”二太太聽了下人說了這樁官司,忙來了院裏。羅英妙喚了聲“媽”,二太太橫了她一眼:“又惹事。”後三言兩語將這管事媳婦與綠兒打發了。


    羅英妙見了道:“充什麽‘觀音菩薩’,這般好心?我是你肚子裏爬出來的你不向我,到向著別個去了。”


    二太太忙道:“亂說!又哪處沒向著你了?口無遮攔的,還不請菩薩莫要怪罪。”羅英妙冷哼一聲。


    二太太先念了幾聲佛,後從袖中取出個盒子來:“到院門時,四姑娘送來的,你瞧瞧?”


    羅英妙打開一看,見裏頭是隻翠釵,製式上與她丟的那支仿佛,細看又不同。羅英妙道:“倒是知趣,也隻有這點能說道了。”說罷,起身到銅鏡前坐下,將翠釵帶上。


    二太太道:“我嫁妝裏頭還有幾隻,待會兒讓人送來。後日陳家你表哥來,莫失了顏麵。”羅英妙思及那些珠釵都是些舊樣式,便道:“你自個兒留著罷。”


    二太太隻當羅英妙是“刀子嘴豆腐心”,念及她嫁妝不豐有此言語,道:“姑娘是個好的。”


    說罷,二太太上前站在羅英妙身後,瞧著銅鏡中的人,歎道:“生得也好,在十幾個姐妹中也是拔尖的,性子也爽利,可於親事上有些波折。先頭說的那一個你不喜,後頭說的這個又年輕輕輕又去了,連累我兒了。都說‘月滿則虧’,可見有幾分道理。”


    這話言及羅英妙心中病處,她麵上一冷,扶了扶翠釵。


    二太太摸了摸她頭發,說道:“早些年你外祖父帶你二表哥進京時我看過,與你倒是郎才女貌,也有意撮合,隻可惜了你一聽這便哭,也作罷了。如今要不是他已娶妻,倒是樁好姻緣。”


    羅英妙不以為然,心道:小小商戶子,哪稱得上良配?卻思及二太太出身,沒再多話。


    卻說這天,羅英妙與幾個姐妹去了大太太處,不多時,有人來報:”陳家人拜見了老太爺往這處來了。”大太太忙道:“快請。”


    下人掀了簾子,陳昌、李婠進屋先行禮,大家見禮敘過。大太太先問:“府上老祖宗可好?”又問陳家諸人,陳昌道:“多謝太太記掛。”後一一答過。


    大太太招手讓陳昌上前,笑道:“記得上次你來老太爺就念叨你,連帶著幾位老爺也不時提及你,今日一見,果真不凡。”陳昌口稱不敢。


    大太太又拉了李婠手,將李婠誇了誇,笑道:“當真是可意兒人。”說著又拉了羅英妙的手:“比我家五丫頭還出挑,看這性子也是極好。”


    李婠才將進屋時,便見屋中黑壓壓站了一片人,各位姑娘站了一地,後見禮敘話,已將人對上八九分,此時聽了大太太這一言,隻道:“太太謬讚了。”


    二太太見李婠也心生喜愛,笑道:“細看兩人穿得顏色相近,到像是雙胎似的。”


    羅英妙先聽了大太太那句生的比她好,心中不快,聽了她媽這樣說,往李婠身上一瞧,見李婠穿了見大紅金絲翠紋鍛百裙,與她確屬相仿,心中更是不悅,麵上帶出幾分來,正待開口說話,一婆子來報:“老太爺請昌二爺敘話。”


    大太太忙命人領了陳昌離去,回頭與李婠道:“古話說‘郎才女貌’,今兒我見了你倆才曉得這幾個字。”李婠聽了忙低頭做羞狀。


    又續了些家常後,收看了回禮物,大太太便領了人去拜見陳家幾個長輩,又在二房坐了回,開了宴席,至月上柳梢頭時方散。


    卻說這羅英妙回了屋裏,便閉口不言,神色鬱鬱。二太太聽了下人報後,來問:“哪裏又不好了?”


    羅英妙冷道:“這‘又’字倒用得精妙,顯出了十足的不耐煩來。”二太太歎了口氣,問:“還在想著那丟了的釵子?今兒我看你席上就魂不守舍的。”


    羅英妙不言,不知怎地,大太太一句“郎才女貌”出口後,勾著她思及了另一個‘郎才女貌’起來,不由往陳昌身上看去。


    卻見這人麵容俊朗,蜂腰猿背,舉止不俗,羅英妙心中平白添了幾分想頭。


    二太太隻當她還在與那支釵子較勁兒,喚了綠兒來:“昌哥兒與他媳婦兒帶了禮來,拿來給姑娘過過眼。”綠兒應是,轉身去了。羅英妙問:“哪樣禮?”二太太笑道:“五把釵子,並些扇墜、戒指,你瞧著看有沒有看得上眼的。”


    羅英妙聽了,道:“說是左丞家,一支釵子融了又融,推三阻四,反而不及一小小商戶闊綽。”二太太道:“自你外祖去了,陳家老太太當家,與我到是沒了聯係,我私下送禮去,也沒回來的時候,因而在家中也少提,莫怪你不知,陳家三代經商,隻在京城這邊沒甚名聲。”


    羅英妙又問:“表哥如何?”二太太道:“我說你與他曾是良配,不是虛話。長相學識沒不好的,你祖父盛讚過。”


    羅英妙不由生出幾分後悔,心說:隻怪當時年幼,聽了說了表哥家世後不喜,遠遠望過一眼便拒了。如此這般想,遷怪起她媽來:“既然你這般遺憾,天天念著,早年何不強硬些,沒得做事後諸葛。”


    二太太聽她這麽說,回過味來,心中一跳,正要勸她,又見綠兒已取了盒子來,隻得閉口。羅英妙起身將盒子掀開,見盒中五支釵子,上鑲嵌著各色瑪瑙珍珠翡翠,兩個戒指、扇墜均是白玉製的。


    綠兒正捧著盒子,見了“咦”了一聲。羅英妙聽了這聲挑眉問:“是這富貴迷了你心竅了?”綠兒忙道:“隻見著這釵子戒指,瞧著比其她小姐的更貴重精巧些。”


    二太太罵她:“沒張眼的醃臢貨,那有不一樣?”綠兒委屈道:“席前太太拆了回禮,又命人收下去,分到各院子裏頭,路上我見七姑娘拆了見著的。”


    羅英妙聽了,挑了支八寶翡翠菊釵在銅鏡前坐下,將頭上翠釵摘了帶上,看了看銅鏡中,道:“果真不同。”


    欲聽後事如何,下回分解罷。


    第75章


    卻說這邊, 陳昌、李婠二人自尚書左丞處回了府上,進了院子,梅兒與幾個丫頭來秉燭來接。此時月隱星消,又逢一陣大風吹過, 滅了幾隻蠟燭, 院裏昏昏, 人都藏在了黑夜中。


    李婠在席上喝了酒, 已是微醺, 伏在陳昌懷中, 見了人吩咐道:“夏菱,我渴了, 取碗水來。”梅兒一麵打起簾子,一麵笑道:“姑娘醉了, 連人都認不得了。”


    幾人進了屋, 陳昌道:“都先下去, 溫碗粥來。”梅兒幾人退下。陳昌將人抱到躺椅上躺著,俯身定定瞧了人幾眼, 聽李婠低聲喚水,輕笑一聲, 起身在桌上到了杯茶水,也不給李婠喝, 自個兒先喝了口,以口渡給李婠。


    李婠喝了又念了聲水。陳昌湊到李婠上方, 笑道:“這水正在這處,你來取罷。”一麵說, 一麵對著茶壺喝兩口。


    李婠正腦子昏昏,頭暈目眩之際, 聽了仰起頭去尋。陳昌以手扶著李婠腰身,讓人借力離了椅麵,一麵親一麵渡水。


    又喂了兩回。陳昌剝了李婠衣裳,順著人細白的脖頸往下,鼻子喘著粗氣,口內渾念著些“婠婠”“祖宗”的詞。


    梅兒端著粥打簾進屋,還至裏間,便見屏風上照著兩個疊著的影子,不時參雜著些昏話,頓時羞得麵紅耳赤,忙退出屋去站在屋外,不讓底下小丫頭進屋,又命廚下燒了熱水備著。


    梅兒立在屋門口,耳朵隱約聽著屋內動靜,不由思緒飄飄,不知思量其什麽來。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一小丫頭伸手拉了拉她袖口,道:“梅姐姐?姐姐?二爺喚人送水進屋去。”梅兒正當心神恍惚,聽了這話忙領著人到了裏間,與幾個丫頭提了桶往裏頭倒熱水,待水滿了八成,梅兒道:“二爺,水備好了。”


    陳昌赤著身掀開窗幔出來,隨意從屏風上拿了件外衣披上。梅兒恍惚間看了眼,忙又低下頭去,心不知怎地想的,又往紫紗窗幔望了眼,心思亂飛。


    陳昌見這丫頭眼神東瞧西瞟,心中有幾分不喜,冷道:“粥菜留下,都下去罷。”梅兒等人忙下去了。


    至次日,陳昌自又與李婠耳鬢廝磨番才起身,如此過了十多日,兩人上無長輩掣肘,下無瑣事煩心,自是纏綿繾綣,情越發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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