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月不知道他這是要幹什麽,隻是本能地掰他手。


    額頭挨上他掌間白芒的瞬間她頭有些暈眩。


    慎行堂的弟子見狀卻有些驚恐:“路今慈,你不要命了?”


    強行帶人探進令牌!對方甚至還隻是凡人,神識承受力不比修士強悍。


    稍有不慎神誌就會受損。


    若是被掌門得知此事定不會叫他好過。


    路今慈冷笑,與徽月逼視:“我受罰?宋徽月,你待會倒是好好睜大眼睛看清楚誰錯了。”


    話音落,徽月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一道白光閃過,慎行堂的木牌在她眼前逐漸消失。


    徽月靠著的牆也沒了,失去支撐差點摔在地上。


    她下意識扶著旁邊,卻發現抓著的是路今慈的手臂,像是被火燙著了一般收回手。


    路今慈瞥了一眼,眼眸冰冷。


    看不見對方的臉,徽月打量四周,冰淩不斷往下滴水,山洞中冷得人毛骨悚然。


    吐息很快便化成了白霧遮蓋她視野。


    這可不就是周戚所說斬殺蛟的那處山洞。


    竟是被他帶到裏麵來了。


    不過看路今慈的表現,難道……他奪人蛟珠這件事另有隱情?


    徽月定睛看清眼前的場景,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路今慈,之前不是說路今慈在周戚受重傷後趁人之危嗎?


    怎麽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是路今慈?


    仔細看路今慈身子縮在角落裏,手中一直死死抓著什麽東西,發尾泡在水中還混合著血絲,手也泡得發皺發白。


    周戚與秦清風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周戚長劍插在路今慈腹部,噗呲一聲,鮮血直流。


    “周兄,你說他怎麽還不鬆手?真是晦氣,百年難得一遇的蛟偏偏就被他誤打誤撞碰上了。”


    周戚捏著手帕擦幹血淋淋的劍身:“是啊,師弟你說,他這種無爹無娘的下等人為什麽還能好好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路今慈自幼無父無母,而周戚與之恰恰相反。平鹿周家二公子,在這也算得上是與長衡仙山平起平坐的地頭蛇,以至於周戚是仙山唯一一個未經過考核就進入內門的弟子。


    他心高氣傲,看不起身份卑劣的人,所以爹爹思慮再三還是沒有收他為關門弟子。


    原來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徽月壓下心中的震驚。


    當時比武大會想借周戚之後殺了路今慈,沒想到到頭來倒是被他被利用,真是小瞧了他。


    她記得周戚在未來成了對抗邪魔的名將,所以對他的印象一直不差。


    聽說他帶隊時極其認真負責幾乎沒有下麵的修士討厭他,戰場上與邪魔廝殺起來也是不要命,死的自然也很慘,路今慈將他活捉後折磨得不成人樣後去祭了邪神,連骨頭都沒有給他留下就被萬鬼吞噬。


    周戚死後,靈牌與所有隕落的修士一起供奉在囍宗,她甚至還參加過祭拜他們的廟會。


    對周戚此人甚至還有幾分可惜。


    “看清楚了?”路今慈毫無感情的聲音將他思緒拉回,“宋徽月,你就沒一句抱歉嗎?”


    他沒有在徽月眼中找到半點觸動,她隻是平靜地望著那名可憐兮兮的少年。


    倘若是從前,即便是虛影都會衝上去吧。


    她笑容收斂,眼中暗藏鋒芒:“所以路今慈,你給我看這些是想證明什麽?接下來你還是準備好該如何跟戒律堂解釋吧,畢竟擅自拉凡人神識入牌那可是大罪呢。”


    說抱歉?他也太高看自己了。


    第7章 大凶


    路今慈愣在原地,她都不敢想象被所有人討厭的他今後會有多慘。


    探入的時間限製很快就到了,又回到了慎行堂,耳邊有些吵鬧,似乎聽見了熟悉的嗬斥聲。


    徽月一睜眼就看見爹爹氣憤的麵容,嗬斥著周圍一眾弟子,她緩過神與同樣睜眼的路今慈視線相對,看見他就煩,伸手推他。


    剛剛路今慈拉她神識一起入牌旁人根本就不敢輕舉妄動,待徽月安然無恙出來,路今慈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眾弟子一擁而上按倒在地。


    “路今慈,你可知錯!”


    少年被一眾人背著雙手按地上,棍子貼著他臉頰,才好沒多久的傷疤又滲出血來。


    他渾身都在陰影中怔然望著她,額前的碎發被血痂粘在臉上,明明髒兮兮的,眼中卻有水色的光澤。


    還給他委屈上了?


    徽月抬起下巴,沒有一點動容。


    日光流淌在她水月霓裳最外層的薄紗上,一閃一閃像是月亮照在水麵粼粼的光,她紅耳墜搖晃,白玉簪發著溫潤的光澤。


    明暗分明的一條分界線,儼然像是撕裂出兩個世界。


    自重生以來,她就沒給過他好臉色。


    路今慈神色都有些猙獰,突而劇烈掙紮,很凶很凶道:“滾!我有錯你們就都該死。”


    看著他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她就覺得他好可憐啊,再怎麽樣也不會有人相信他。


    忘恩負義的白眼狼,誰信誰才倒黴。


    徽月感受到爹爹氣得不輕,主動挽上他手:“你屢次觸犯門規,還有理了?”


    就衝著這話路今慈都可以被逐出師門了。


    但這樣沒用,不在眼皮底下說不定好會提前入魔,還是得想辦法殺了他才算一勞永逸。


    可這人也是命硬,打不死。


    “你真以為誰都是廢物?帶個牌都能神識受損。”


    路今慈冷笑,一絲悔意都沒有。


    徽月捏緊手,這是在內涵誰呢?


    在場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路今慈,你說誰呢?”


    “你自己都是個廢物那日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周戚作揖:“掌門,此人不僅不知悔改還口出狂言,弟子鬥膽建議嚴懲,以正風氣。”


    “是啊是啊,周師兄說的對!徽月姑娘若是出了什麽事他承擔得起嗎?”


    路今慈冷冷掃了他們一眼:“知道自己是廢物不去好好修煉卻在這閑的發慌,不覺得很丟人現眼嗎?”


    “你!”


    弟子們指向他,臉色很是精彩。


    他勾起唇,抬起頭與徽月對望,黑白分明的眼中也滿是挑釁。


    “宋小姐,你說是嗎?在裏麵看見了什麽不說說?”


    周戚臉色一變。


    真不要臉,徽月覺得路今慈此人就沒什麽羞恥心。


    生怕掌門發火,她沒有理會路今慈而是拉住掌門:“對不起爹爹,我真沒想到他會這樣……”


    為了自己所謂的清白不惜以這種極端的方式。


    他清不清白難道很重要嗎?


    掌門捧著徽月的臉,反複確認她沒事。


    他厲聲吩咐後腳趕來的戒律堂弟子:“給我把他押去寒冰窟,不是死了都不準給我放出來。”


    看得出爹爹是氣極了,才會無限期把路今慈罰去寒冰窟。


    之前替路今慈去了寒冰窟三天,她身體就留下畢生損傷。


    這輩子,她所受的苦,要千萬倍還給他。


    徽月垂眸看路今慈渾身顫抖,心中說不出的爽。


    弟子們圍住他,路今慈連看都不看一眼,反而是對著徽月失笑:“為什麽你不說?宋徽月,你心是石頭做的嗎?”


    魔王還有臉反問呢,石頭做的心難道不應該是他?


    “說什麽?”徽月莞爾,“我明明什麽也沒看見啊。”


    路今慈一怔,暴躁地掙脫抓著他的弟子,三步並作兩步往宋徽月這邊走。


    沒幾步他脖子就抵上一把劍,周戚笑道:“師弟,還是好好受罰吧,若是表現良好等掌門氣消了說不定還會早點放你出來。”


    徽月瞥了眼他閃著寒芒的劍刃,算他會看人臉色。


    之後再找他算賬。


    先不說他汙蔑路今慈,就算路今慈真做了那些事也不至於被罰去寒冰窟。


    所以應該是周戚攛掇了一眾弟子針對他,不僅戒律堂,還有慎行堂,說不定就連回春堂也……


    周戚此人野心還是挺大的,就怕這不隻是針對路今慈,而是有人指使對長衡仙山出手。


    前世長衡仙山的沒落太過突然。


    周戚的背景也並不單純,他背後是整個周家。在鹿城算是一家獨大與長衡仙山平分秋色,明著不好處置,先給他記著。


    若不是路今慈,倒還發現不了。


    得找機會提醒一下爹爹。


    鳶兒扯扯衣袖將徽月思緒拉回來,她憂慮地扶著徽月:“小姐,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需不需要現在上回春堂找長老看看?小姐你放心,過幾天我就去為你尋天山冰髓,到時候小姐就能修煉了,就算再來十個路今慈拉小姐神識入牌也不怕了!”


    她對眾弟子道:“愣著幹嘛?快把他押下去。”


    天山冰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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