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羅刹滅國


    柳桑寧還是第一次聽到「邪神」一事,一雙大眼盯著摩羅大師,眼中滿滿都是困惑。


    摩羅大師撚著手中佛串,說道:“當初羅刹國遭遇滅國,也是因他國之人對其恐懼而成。”


    柳桑寧道:“記載中,都隻說羅刹國遭逢滅族大難,卻沒有提及過具體是因為什麽事才遭遇滅國的。難道是因為他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否則又怎會稱得上對他們恐懼呢?


    “羅刹族人信奉一個旁人未曾聽聞過的神明,那神明被他國稱之為邪神。其隻有九頭與身子,沒有四肢。”


    提到這個邪神,摩羅大師手中撚佛珠的動作都加快了幾分,他擰著眉繼續說著,“羅刹國的每個人都信奉這個邪神,皇氏更是瘋狂癡信。以至於他們會因信奉邪神而做出一些可怕的事,傳聞中,他們因信奉邪神,自身也被邪神沾染,從而變得不詳。”


    “我曾翻閱過一些古籍,裏麵有零星記載,那些羅刹人會因信奉邪神,而抓人活祭。但凡你是被他們看中的祭品,他們認為你適合奉獻給邪神。不管你是誰都會想辦法將你抓去在祭祀儀式上將你活活燒死。”


    “燒死?!”柳桑寧不由打了個冷顫,“他們如此癲狂,難道舉國上下都無一人覺得這樣不行嗎?”


    摩羅大師搖頭:“其可怕之處就在此,沒有一個人認為這是不對的。他們根深蒂固的思想很難一朝一夕被改變。時間久了,他們周邊的國家的百姓也會遭殃,自然哀聲載道,對他們怨恨至極。甚至提到他們,都覺得是不祥之人,誰也不願意和羅刹國的人往來。”


    “久而久之,羅刹國人就像是自成一個圈子,不與外界有什麽交流。可對他們的恐懼已經深入了不少周邊百姓的心中。”摩羅大師回想著自己看過的古籍和聽說過的事情,“後來,似乎是因羅刹國抓了周邊某個小娘子,而那小娘子乃是某位官員的女兒,隻不過是途經此地,就被擄了去。”


    柳桑寧趕忙追問:“然後呢?”


    摩羅大師道:“聽聞是那位官員為救女兒,不僅聯合了某些江湖人士,還借了朝廷的兵,闖入了羅刹國。可他去晚了一步,他的女兒已經被先給了邪神。於是他下令將羅刹國四處封死,將羅刹族人屠殺了個幹淨。”


    “據傳羅刹國那日遍地鮮血,之後下雨將鮮血衝往羅刹國外,三天三夜都沒有衝幹淨。”


    說到這裏,摩羅大師忍不住說了句「阿彌陀佛」。


    柳桑寧聽得眼皮直跳,摩羅大師寥寥幾句卻讓她腦子裏浮現出了當時的畫麵。她無法想象一個國家的人怎麽會都這麽癡迷這樣的邪神,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來。


    柳桑寧不由捏緊了拳頭:“若這傳聞是真的,那這羅刹國覆滅乃是咎由自取。”


    摩羅大師也難得認可這種說法,他歎息一口氣:“整個羅刹族人太過於信仰自己的神明,誰去勸都無用。隻是那些人屠殺了羅刹族,滅了羅刹國,終究也是犯了殺孽,最後也不得好死了。”


    隨著那些人的死亡,這件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柳桑寧沉默了下來。


    羅刹國滅國一事令人唏噓,可那些被他們禍害的人又何嚐不無辜?


    她想了想低聲道:“若是殺我之人如大師所說,是信奉那邪神,那他豈不是也極有可能學羅刹族人那般,會做出些瘋狂之事?又或是拿活人獻祭?!”


    說到後麵,柳桑寧幾乎是坐不住了,她站起來心裏麵忽然有些發慌。


    摩羅大師見她如此,安撫道:“你也無需著急,此事你既已經摸到了脈,便順著往下查。如今羅刹國已經滅亡百年,此人哪怕是信奉邪神,也得在他國生活,應當是不敢如當初羅刹國那般明目張膽。”


    柳桑寧想了想覺得摩羅大師說得有道理,頷首道:“對,此人如今隻敢這般偷偷摸摸的,想來也是心中清楚。若是真要做出那等邪惡之事,也定要尋個隱秘之處,還得尋到合適之人,這些並不算易事。”


    摩羅大師「嗯」了聲:“根據傳聞,他們選人自有自己的法子,獻祭之人不是誰都可以。否則他們也不必去擄他國之人獻祭。定是要符合某些條件之人才適合獻給邪神,而這些條件算得上苛刻。”


    正因為苛刻,才會讓他們不顧一切去擄人。


    聽得摩羅大師這麽說,柳桑寧緊繃的心也放鬆了不少。今日來她收獲不少,至少還能從羅刹國的方向下手查一查。


    隻是她也有些憂心,沿著羅刹國的方向也不知能查到多少。更重要的是,也不知皇帝會不會讓他們如此較真的往下查。離太後千秋宴越發近,皇帝隻怕不會想在一個滅了國的羅刹國身上多費心思。


    三個刺客都被抓到,又抓到了良不言,極有可能此事就定為百起國不滿她與王硯辭而進行的報複,若是如此,隻怕馬上就要結案了。


    柳桑寧抿了抿唇,將心底冒出來的不滿壓下去。她眼下又想起另一件事,「王孟然」這三個字這兩日始終縈繞在她心頭,今日正好來了,她不如也同摩羅大師問個清楚。


    “怎麽不吭聲了?莫不是害怕了?”摩羅大師輕聲問。


    柳桑寧穩住心神,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開口道:“這幾日長安不少人都在津津樂道大師那日的法事,可見大師多年不出山,一出手就成了稀罕事。”


    摩羅大師被她帶跑偏,笑著道:“你這張嘴時常就跟抹了蜜似的,慣會哄人。”


    “我可不是哄人,我隻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柳桑寧也輕輕一笑,她湊近了些,“不過那日法事名帖上的王孟然與他妻子,當年之事究竟是如何?上次雖聽大師提了一嘴,可終究是沒頭沒尾的。我沒明白,他如何能攀扯上聖子的?”


    摩羅大師這會卻沉默了一會兒:“此事朝廷已不讓再提及,你還是少打聽為好。”


    柳桑寧卻不幹,她衝著摩羅大師低聲撒嬌:“師父師父,你知道我這人好奇心很強的,你若不告訴我,我隻怕此生想到此事都要心癢癢了。你就告訴我嘛,我又不會去外頭亂說……”


    摩羅大師盯著柳桑寧看了一會兒,才歎了口氣道:“罷了,告訴你也無妨,你向來是個嘴嚴的。”


    柳桑寧用力點頭,又做了個封嘴的動作。


    摩羅大師這才幽幽道:“其實我不想說,是因當年那案子,是將一切罪過都推到了王孟然與他妻子身上。”


    柳桑寧一愣:“此話何意?”


    第132章 匯報


    問完柳桑寧又立馬補問了一句:“之前不是說,是因為有歹人傷害了他的妻子,他將新濟國那位聖子錯認成了歹人,攀咬了他,但最後發現攀咬錯人了嗎?”


    柳桑寧問完自己心裏直犯嘀咕,不知怎的最後的過錯卻全到了王孟然與其妻子身上。若是這般來說,豈不是成了受害者的錯了?


    摩羅大師神色晦暗不明,他撚著佛珠不急不慢說道:“一開始的確是說有歹人行事,但……隻說那歹人闖入了王孟然一家人住的宅邸,還被王孟然妻女所傷逃離,具體發生了何事其實外人都不大清楚。”


    “可後來,王孟然的妻子卻自盡而亡,王孟然的女兒也不知所蹤。我曾聽聞,他似乎還有一個兒子,隻是那兒子也早已不知下落。不過這是傳聞,他究竟是否有沒有兒子不能確定。”


    “之後,坊間傳聞,王孟然妻子自盡乃是因夫妻不合。說是王孟然認為妻子被歹人所辱,所以咽不下這口氣,可見著妻子又總是想起這事兒,認為妻子已然不潔,便總是爭吵。聽說,有人總聽到他妻子在家的哭泣聲。”


    “最後,京兆府與刑部調查結案,認定王孟然妻子之死乃是夫妻不合所致,與旁人無關。但因此事曾攀扯過番邦使臣,且不止聖子,而是將所有的番邦使臣都納入嫌犯,為避免影響大雍與各番邦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此事朝廷以雷霆手段壓了下去,且不許坊間百姓再提及。”


    柳桑寧聽得唏噓:“那……那個王孟然呢?”


    “那王孟然經此一事便一蹶不振,鬱鬱寡歡,在他妻子走後不到半年的時間,便抑鬱而終了。”摩羅大師說著又難免歎了口氣,念了一句「阿彌陀佛」。


    柳桑寧聽得有些發怔,這故事的真相總讓她覺得蒙了一層灰,他們所看到的不過是蒙了灰之後的模樣,而這些灰掃除之後究竟是何等模樣,他們一無所知。


    柳桑寧又問:“當初是如何會攀咬上聖子的?”


    “具體我也不大清楚,隻聽聖子酒後與我提過一嘴。說是王孟然妻子確認,那人說的是某種番邦語,且身上布料不菲,應不是普通老百姓。或許是因為她提供了某些歹人的特征,這才叫聖子也被懷疑上。”


    摩羅大師回答道,“不過,當時被懷疑的不止聖子一人。哦,我記起來了,懷疑聖子據說還因為那歹人行事之事,王孟然的妻子林氏曾用簪子將他紮上,而那時聖子正好也受了傷。但之後京兆府經過調查,確認聖子之傷乃是舊傷,是曾經打獵受的傷。當時身上有傷的使臣,也有三四個。”


    柳桑寧擰眉:“那林氏都已經說得如此詳細,難道就沒將那歹人抓住嗎?既然懷疑是番邦使臣中的人,那挨個查去不就能有結果了?”


    摩羅大師搖頭:“其實那會兒林氏的情緒已經十分不穩定,精神也出了些問題,頗有些瘋癲之相,說的話也常顛三倒四,已經不可信了。不論是京兆府還是刑部,亦或是聖人,也都不能因為瘋言瘋語就將所有使臣查個遍呐。”


    柳桑寧心中清楚,那時正值特殊時期,聖人一心隻想維護與番邦的安穩。即便有什麽恐怕也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能理解聖人的做法,畢竟邊境的安穩來之不易。若是無止境地打下去,吃苦的始終是老百姓。


    “唉,不明不白死了不說,事後還擔上汙名,真相究竟是什麽無人可知。”柳桑寧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是啊。”摩羅大師也歎息,“聖子也是如此想,是以他才為兩人感到可惜,這些年給他們不僅點了往生燈,還托我給做一場法事。”


    說完這句,摩羅大師又感慨:“聖子也是至純至性之人,別人雖差點拉他進泥沼,他卻依舊有一顆慈悲之心。”


    “不愧是走大道之人。”柳桑寧聽了也跟著評了一嘴。


    從摩羅大師處離開後,天已經暗了下來。柳桑寧估摸著王硯辭大約是回了府邸,於是直奔而去。


    等到了王硯辭的府邸,柳桑寧剛一下馬車,便有人打開了大門請她進去,正是長伍。


    長伍領著柳桑寧往裏走,邊走邊道:“少爺猜到柳娘子回來定要來尋他,一直等著柳娘子呢。”


    聽到王硯辭在等自己,柳桑寧嘴角忍不住勾了勾。


    又聽長伍道:“廚房菜都熱了好幾回了,少爺也不叫膳,隻怕是等著柳娘子一塊兒用呢。”


    說完這話,長伍趕緊拿眼去瞧柳桑寧。見柳桑寧眉梢都帶了笑意,心裏頭也得意不少,瞧他這不動聲色的討好未來當家主母!


    他算是看出來了,他們家少爺隻怕是隻等當年的案子一解決,就要娶這位柳娘子回家的。前兩日少爺與族長寫的家信中,他可是無意間瞧見了,都已經提到了柳娘子的名字了!


    長伍覺得兩人好事將近,隻盼著二十二年前的案子能早些水落石出,解了少爺心中的心結。


    柳桑寧前腳剛踏進東院,後腳長伍立馬大聲喊:“少爺,柳娘子到了,叫膳嗎?”


    屋子裏王硯辭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卻還是回應:“上膳。”


    長伍齜著牙笑著去廚房讓他們上膳,柳桑寧則是進了王硯辭的屋子。


    一進屋,就見王硯辭坐在正廳的圓桌前,想來是等會兒用膳的地方。他看向柳桑寧,示意她到自己身邊坐下。


    柳桑寧方一坐下,王硯辭便將剛倒好的茶水遞到了她手邊。柳桑寧卻顧不上喝茶,隻趕緊道:“我同摩羅大師確認過了,的確是羅刹國皇室死士的紋樣。”


    想了想,又將摩羅大師同她說的羅刹國滅國一事同王硯辭一字不落的說了。


    王硯辭斂目:“信奉邪神?這還是頭一回聽說。”


    柳桑寧也道:“我也是頭一回。可若真如摩羅大師所說,那人是信奉邪神的話,隻怕此次行動失敗,對咱們還會有下次。日後出行,恐怕得多加小心。”


    王硯辭手指在桌上輕敲了兩下:“此人如今敢混跡在長安,隻因這段時日長安湧入了不少番邦的商人與百姓,人口驟然增多,他行動也不會過於顯眼。等使臣們一走,番民們也會離開不少,他應當也會混在其中離開。”


    “這麽說來,他若是想要再次動手,定會選擇使臣們還在的時候。”柳桑寧聽出了王硯辭的言下之意。


    王硯辭點頭,想了想後,道:“從明日起,你坐我的馬車去鴻臚寺。”


    說完這句,他又道:“還有一事。”


    “何事?”


    第133章 畫軸全貌


    王硯辭道:“今日你走後,刑部那邊已經著人前去逼問那刺客聯絡之法,最好的法子便是讓那刺客再聯係幕後之人一次。或許明日,我們便能得到答案。”


    說到此處,王硯辭又壓低了聲音:“那刺客雖透露了良不言,可幕後之人先前卻是一字未提,想來對其頗為忠心,他肯不肯鬆口不大好說。但據良不言所言,他們與幕後之人書信往來快的時候當日便可收到,說明那人住的地方離他們不算遠。”


    柳桑寧明白了王硯辭話裏的意思,她道:“若是那刺客不願說實話,咱們便依著信鴿往日往返的距離去尋那人住處,挖地三尺定能將人找出來。”


    王硯辭見柳桑寧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頗感欣慰,也不由在心中感歎,柳桑寧不愧是他當初一眼就看出來的聰明人。這股聰明勁兒已經不知比鴻臚寺的旁人強出了多少。


    即便是袁碩等人,被精心培養了十餘年,可即便是袁碩也不一定比得過她。


    這時下人們將膳食端上來,王硯辭與柳桑寧默契地沒有再提案情,隻在餐桌前坐下,專心致誌用起膳來。


    飯後,王硯辭屏退旁人,牽著柳桑寧在院中閑步。長伍離去時回頭看了一眼,立馬將自己目光收回,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地抬手擋住自己的臉,快步離去。


    兩人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在院中漫步,柳桑寧從未有過這種體驗,這讓她原本焦慮了一整日的心徹底安寧下來。


    走了大約一刻鍾,兩人在亭中停下,柳桑寧被王硯辭攬入懷中,兩人同時抬頭看向天空中的星辰。


    柳桑寧小聲道:“若是幕後之人查不到,是不是就隻能以百起國派遣刺客行刺結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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