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夫人皺著眉頭,似乎有什麽事情難以決斷。她看向我時,眼裏的憤怒已經不見。我忽然覺得,有袁友瓊這樣的先生,袁夫人也真是……難以形容的無奈吧。


    “抱歉,我愛人才跟我聯係過,說他今晚就會回來,所以我不知道您的消息來源……”


    “今晚回來?”


    “沒錯。”


    “那我今晚再來拜訪,請您轉告袁教授一聲,就說我是陸顯的朋友。”


    既然袁教授今晚回來,說有事情問他就好。我向袁夫人告辭,從袁家出來。


    “喂,還沒請教你姓名。我叫唐北周。”眼鏡男也從袁友瓊家裏出來,追到我身旁。


    一個名字包含兩個朝代,果然是學曆史的。


    “我叫鬱刀。”


    “刀?刀子的刀,真是個特別的名字。”


    “你的名字也很個性。”


    唐北周笑笑:“我爺爺最喜歡魏晉南北朝,我爸和我叔,一個叫做唐魏,一個叫唐晉。輪到我,可不就是北周了麽。如果我還有堂兄弟,估計都湊齊了。”


    “你是袁教授的學生?”


    “是啊,”唐北周推眼鏡,“不過他不是我的導師,是我大學時選修課的老師。我倒是很喜歡跟著他,可惜學校將我分給了另一位老師。你的朋友是跟袁教授一起考察的嗎?去的湖南?”


    “湖南?他們是去湖南?”我心中一動。


    唐北周抓頭,“應該是的,具體地址我也不大清楚,聽老師念叨過兩句。”


    唐北周一臉神往,說自己很想跟著袁教授同去,可惜他還要上課,請不成假。


    我暗自搖頭。你要是也去了,估計你那個魏晉長輩都跟我一樣來找袁教授要人了。


    “你難道不知道會,會有危險?”


    唐北周笑道:“車禍幾乎天天有,難道你不輩子不坐車?”


    “這怎麽一樣。”我覺得他跟袁教授一樣,怕是有些不太正常,難怪那麽仰慕袁教授。“我先走了。”


    “喂,你等一等。”唐北周掏出手機,“已經兩點多了,你幹脆就別處去了。我還沒吃飯,我請你去吃烤肉,晚上一塊去袁教授家裏。”


    聽他這麽一說,我才想起自己也沒吃午飯,肚子空蕩蕩很不好受。


    現在回去也太麻煩了些,我也就同意了。


    大學附近小吃極多,不過午飯已過,大多的飯店空曠,老板夥計都是一副昏睡不醒的樣子。


    他笑道:“我帶你去吃烤肉。”


    我疑惑道:“這才中午。”


    唐北周沒說話,熟門熟路地領我在街道中穿梭。很快來到一家店麵。


    人不多,但果真是烤肉攤子。


    老板是個新疆人,戴著一頂藍色小帽,店裏很幹淨。


    店裏開著櫃式空調,倒不是很熱。“小唐來了,今天沒課?”


    唐北周和老板很熟,打了招呼,說道:“還是老樣子。你吃什麽?”


    “跟你一樣,來兩瓶冰啤。”


    要好了吃的,又讓老板炒了份米飯,我顧不上烤肉,狼吞虎咽地拔完了米飯,又猛喝了兩杯冰啤,才放下杯子。


    “你多長時間沒吃飯了,怎麽跟惡鬼投胎似的?”


    我一笑,沒有回答唐北周,而是自顧自的抽起了煙。


    “哎,你來找老師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他這次又出事了?”


    我看了他一眼,說道:“怎麽,袁教授出去考察,經常出事嗎?”


    唐北周道:“怎麽會!”他翹起腿,咬著烤肉,吃得滿嘴是油。“不過就那一次出過事,而且是普通的車禍。他去的那個地方在西川藏地,山路難行。就是學校裏麵有人和袁老師學術觀點不一樣,所有說話有些難聽。誰知道以訛傳訛,這下學校就更不肯批準他的研究了。”


    這小子是袁友瓊的學生,肯定知道些事情,但未必都是真的。我不沒跟他較真,喝著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就這麽在店裏消磨到了晚飯時間。


    夏天就是吃烤串的季節,老板搬桌子,放在門外。室內開著空調,但大部分的人還是喜歡坐在外麵。


    天仍亮著,可我等不及,結了賬晃晃悠悠地起身。唐北周跟在我後麵,仍在說著西施真實存在的可能性。


    一肚子的啤酒烤肉,等到了h大,我也有些尿急。


    唐北周給我指明了廁所位置,說是在小區門口見。


    我去了廁所,很快解決,來到了教職工小區門口。


    “鬱刀,出事了。”


    唐北周麵色惶急,我的酒也醒了一半。


    “怎麽了?”


    “剛剛來了輛救護車,我看見師母在上麵,你說急救的是不是老師?”


    我也是一驚,忽然想起了高科說的話,一股不安襲上心頭。


    “去了那家醫院?”


    “h醫大。”


    h醫大就離學校不遠,我倆是狂奔去的,唐北周遠遠被我甩在後麵。我到了醫院,反而不知道怎麽走,衝到導醫台,詢問急救的病房在哪裏。


    急救科就在一樓,唐北周緊跟在我身後。


    袁夫人和兩個大夫站在病房外,已經泣不成聲。


    一個醫生遺憾道:“很抱歉,送來時病人的心髒已經停止跳動,我們做了緊急複蘇,還是沒能……”


    我忽然想起高科的那句話,“人是猝死的……”猛地上前拉住醫生,“死因是什麽?”


    袁夫人十分恍惚,也接了句,“是呀,老袁的身體很好。”


    醫生以為我也是病人家屬,便對我說道:“病人心肌梗阻,沒有在第一時間救治。”


    我向後退了一步,一時間亂作一團。


    袁夫人則反映過來,回頭瞪著我:“你是來看老袁死了沒有是不是?”


    和我有關係嗎?我也迷惑了。


    唐北周在這時趕了過來,顯然是聽到了袁夫人的話,“師母,一定是巧合。我想是鬱刀的朋友隨口胡說的。”


    他總算靠譜了些,沒再胡說八道,而是老老實實地安慰袁夫人,幫著聯絡袁友瓊的兒女。


    “老鬱,你先回去。你朋友的事情我再想辦法幫你問,袁老師有幾個老朋友,應該知道些什麽。”


    我雖然心中有無數個疑問,可袁友瓊已死,我實在沒辦法在種時候打擾他的家人。


    也隻能如此了。


    “多謝,我等你電話。”


    人倒黴喝涼水都塞牙縫。


    忙了兩天,竟然一點兒收獲都沒有。我也有點累,在h醫大門口當了個車,回到了文藝大廈。


    下午吃得很飽,便沒有吃完飯,直接上了樓。


    “先生,您的快遞。”


    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語氣,語氣裏甚至還帶了些許的歡快,讓聽到的人都會忍不住想,這個人一定很愛自己的職業。


    我最初也是這樣想,然後才反應過來。


    快遞小哥站在樓道的拐角處,笑著想我打招呼。他的手中沒有包裹,嘴角還帶著笑容。


    涼意自我的脊柱竄到全身,似乎是從每個細胞發出來的。眼前的快遞員似乎和最開始的一樣,仿佛沒有經曆過昨日古怪的事情。可他的眼睛,已然是麻木而呆滯的。


    就在我愣神之間,身後的電梯門已經關上了。


    陸顯的房門半開著,顯然是遭到了他們的搜查。我下意識地捂緊了腰包,沉聲道:“你們究竟是什麽人?”


    “東西呢?”王經理從陸顯的房子出來,手中拖了兩根鐵棍,其中一條鐵棍挑起我的雙肩包。包裏的東西都被倒了出來,可以想象屋內的情景。


    快遞員堵在樓梯門處,警惕地看著我。


    王經理的鼻子奇異的扭曲著,一團血痂留在人中處,在昏暗的樓道內格外猙獰。他將一跟鐵棍遞給快遞員,另一根握在手中,緩慢前行。鐵棍脫在地上,發出令人牙酸的細微撞擊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寶葬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空城584478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空城584478並收藏寶葬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