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聰明。”若薰嗬嗬笑,“還是我的夫人好,知道心疼我呢。”


    “那是,我摸摸長肉了沒?”我在床上滾來滾去,想象著他白皙修長的身體橫陳在我麵前,“我家夫君的胸膛和大腿,好嫩滑,哎喲哎喲。”


    “你這個色女,趕快睡覺。”他氣急敗壞地把電話掛了。


    第二天早上母親就打電話過來說,明天帶著我跟一個阿姨吃飯,讓我不要帶飯了。聽說是見長輩,阿姨特意給我找了件鵝黃色的毛線裙,腳上穿著八厘米高的靴子,那叫一個青春逼人。


    吃飯的地方在醫院附近,是家韓國烤肉餐廳。剛進門就看見那位姓秦的阿姨的身邊還坐著個書卷氣的年輕人,帶著個眼鏡,很是文質彬彬。那人放下雜誌抬起頭,我立刻瞪著眼睛說不出話來。


    沒等母親介紹,我就叫出他的名字:“趙尋!”


    他也很驚訝:“阿萱!”


    我激動得不行,他上前來抱我,我也回抱住他。


    秦阿姨見此變故目瞪口呆,母親則又驚又喜,等我們分開秦阿姨不好意思地問:“小趙,你們這是早認識啊?”


    趙尋點頭:“我跟阿萱是高中同學,一直是好朋友,後來上了大學就失去聯係。”


    “那挺好,既然你們這麽聊得來,就自己說吧。我中午還要巡房。”


    秦阿姨說完就拉住母親的袖子說,:“讓年輕人聊吧,咱們回醫院。”


    等兩個人走遠了,我跟趙尋差不多也從久別重逢的喜悅裏安靜下來。


    “原來我相親的對象是你。”趙尋挺感慨,“這叫有緣千裏來相會嗎?”


    我記憶中的趙尋性格就像個小老頭,說話也板著臉挺嚴肅。像現在這樣笑容滿麵,說話還挺幽默的模樣,我真有點陌生。不過也很喜歡。趙尋以前就是太沉默了,男人還是開朗點比較受歡迎。


    這四年裏我跟趙尋誰也沒聯係過誰,夏玨估計也傷透了他的心,而顧若薰傷透我的心。曾經的四個好朋友好像被時光硬生生地分散了,或許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你怎麽會跟秦阿姨扯上關係?她不會是你媽吧?”


    “我念的醫科大,提前過來實習。那個秦主任要給我介紹女朋友,我拒絕不太好,就過來,真沒想到遇見你。這麽說你後爸就是林青峰主任啊。”他恍然大悟,“大水衝了龍王廟啦,怎麽把咱倆撮合一塊兒了。”


    “是我媽瞎操心。”我歎口氣,“幸虧今天見的是你,否則我不尷尬死。”


    趙尋頓時笑了,也鬆口氣的模樣:“你現在單身?”


    我搖搖頭:“其實我跟若薰在一起,隻是我不敢跟我媽說。”


    關於那件事趙尋也知道,他低下頭怔了一會兒,從懷裏掏出煙,剛點燃才緩過神問:“不介意吧?”


    “給我一支就不介意。”


    我們看著對方吞雲吐霧的樣子,都想笑,卻又傷感。都是那種乖得不行的孩子,現在都有未老先衰的心髒。


    “你跟夏玨有聯係嗎?”我問他。


    “畢業後就沒聯係了,也沒什麽意思。”趙尋皺了皺眉,“你呢?”


    “怎麽聯係?她現在應該都要恨死我了吧?”我苦笑,“趙尋,你現在沒女朋友不是因為還喜歡她吧?”


    “多新鮮,你覺得我有這麽癡情?”


    說實話,我真覺得趙尋很癡情。喜歡夏玨三年卻忍著沒表白,也算是忍者神龜級別的。可是愛情這東西可不是喜歡的時間長就能贏的。趙尋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活得很清醒。可是往往最痛苦的,也是最清醒的那個。


    “你上次打人退學那件事我聽說了。”趙尋說,“一定是高緣說了若薰什麽吧,你一向是個很能忍的人。”


    我看著趙尋,覺得他如果生在古代肯定是那種明察秋毫的青天大老爺。


    “不提了。”我擺手,“現在都好了,我跟他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阿萱,如果我喜歡的是你就好了。”


    “啊?”我笑起來,“你是趙尋嗎?把你臉上的麵具給我撕下來!”


    他也笑,服務員送菜過來,我們又重新歡快起來.


    回到家母親急著追問我怎麽樣,我很不高興,可是不能表現出來。


    “媽,我的事你就別操心了,我後天就回北京了。”


    “小趙是你的同學,雖然現在是實習生,可是一表人才的,院長早就準備把他留下了,怎麽就不行?”母親有點著急,“你們一見麵不是就又摟又抱的嗎?關係得好到什麽程度才能這樣?”


    “我們是好朋友。”我賠著笑臉,“而且我還要回北京工作,在這邊交朋友冷落人家也不好啊。”


    母親沒說話,背對著我專心切菜。


    我心裏舒口氣,正要跑去筱筱房間上網,突然又聽母親說:“萱萱,你是不是在北京有男朋友?”


    我幹笑兩聲:“媽媽,你想哪裏去了?在道館工作很累的,我哪有時間交朋友。”


    她一下一下地切土豆絲:“萱萱.不要去北京了。反正這邊也有道館,在家裏住吃喝都不愁,再交個男朋友,你說好不好?”


    “媽媽,我在那邊做得很好的。”


    “就這麽決定了,辭了吧。”


    我站在客廳裏,望著她的背影,她很平靜可是也很堅定。


    那一刻我無比篤定我聰明的母親一定是知道了什麽。她平常是很嚴厲,但是絕對不專製。


    “媽,我不能半途而廢。”這話一句雙關,無論工作還是對若薰的愛情。


    那鋒利的刀刃下麵不是土豆絲,而是我的心髒。她每剁一下,我就疼一下。終於切菜的聲音停下來。


    “你現在又跟那個顧若薰在一起了吧?”


    我沒說話,默認了。


    “萱萱,你現在還小,你不知道,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可是尊嚴舍棄了就沒了。”


    “媽媽,你根本不了解若薰,如果你了解他,就不會這麽說了。”我的辯解很無力,“我說過,以前那件事根本不怪他,他有阻止我.可是我不聽。媽媽,都是我的錯,可是我真的不能再離開他了。”


    母親轉過頭來,她已經四十五歲了,還是很年輕,頭上一絲白發都沒有,幹練又鋒利。醫院裏的那些年輕女孩子們都叫她姐姐。


    “實話跟你講,我已經幫你把機票退掉了,工作也幫你打聽好了,既然你看不上小趙,我就繼續給你安排其他的男孩子。”


    “媽,你別這樣.”她平靜起來我反而害怕。


    以前很小的時候,如果我惹她生氣,母親就會把我關在衛生間裏。我常常站在馬桶上趴在窗戶上看外麵的天空。白天有雪色的總是在變化的雲,晚上會有星星,或者將整個夜空都籠罩成銀白的月亮。


    小時候我惹她生氣,全都是我的錯。


    可是現在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錯。


    我拉開門,聽見她在身後顫巍巍的聲音:“幸月萱,,你要是走了就不用再叫我媽了。”


    我的眼淚立刻湧出來。


    可是我沒敢出去。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走了,母親就真的不會再原諒我。把孩子辛辛苦苦養大,如果因為一個男人斷絕關係,那將是多麽殘忍的背叛。而且,我不能讓筱筱難過。這個從小就會說“我最愛姐姐”的孩子,我怎麽忍心讓他的純白無暇的心靈蒙塵?


    我躺在筱筱的床上,默默看著天花板。


    晚飯我沒出去吃,也沒有人叫我,這種冷戰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


    晚上筱筱抱著我的脖子,他已經很高了,跟我抵著額頭:“爸爸說你不舒服,你是不是發燒?”


    我緊緊抱著他,眼淚不停流下來。


    “姐姐.你很難受嗎?”


    我點點頭看著他,又搖搖頭,指著胸口的位置:“這裏疼。”


    筱筱似懂非懂,小臉都垮下來:“如果我能替姐姐疼就好了。”


    我揉著他柔軟的頭發破涕為笑。


    第二天早上我喝了一小碗粥,便去筱筱房間裏睡覺。母親休假在家裏看韓劇,就像傳說中的牢頭。聽見外麵亂七八糟的電視聲,我心煩意亂。她想要關住女兒的幸福,可是她不知道我的幸福並不是她期待的那種太平盛世。


    我給若薰打電話,所有的思念都寄予在電波上,他接通,那邊很亂,貌似在大馬路上。


    “萱,怎麽了,我明天去機場接你。”他很愉快。


    “若薰,我可能要在家裏多待兩天。”我一邊抹眼淚一邊說,“我想在家裏過了中秋節再走。”


    “……發生了什麽事嗎?”


    “沒有。”我說,“一點事都沒有。”


    “你是不是哭了?”


    膝蓋上落下的水滴匯集成小小的河流,我勉強笑兩聲:“沒有啊,你聽錯了。”


    “萱,別瞞我,你媽媽是不是知道了?”


    為什麽若薰還能這麽平靜,我將臉埋在臂彎裏,聽著他的呼吸聲,好像就在耳邊。


    “我馬上回去。”若薰說,“我來跟她說,打罵都好,直到她同意。”


    “別別。”我捂住嘴,“你別來,她現在正在氣頭上。”


    若薰沒說什麽,手機裏片刻的安靜。


    “萱,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了?”


    “絕不!”我說,“我愛你,我隻要你。”


    若薰笑了,愉快的笑聲摩擦著耳膜。


    “萱,你在家裏等著我,我明天就回去。”


    “嗯。”


    “別再哭了,我會心疼的。”


    “嗯。”


    “我見到你就要親你。”


    我撲疇一下笑出來:“顧若薰,你敢當著我媽的麵親我,我保證你會被揍成篩子。”


    “好,那還要拜托你保護我啊。”


    我仿佛能看見他在喧囂的大馬路上垂眼微笑的樣子,風吹起他的劉海,路過的女人會為他的風采而神魂顛倒。我想我夢境中的小屋裏,燦金的陽光下,墉懶地曬太陽的,一定會是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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