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後,清晨時分,太陽剛剛才升起來不久,斷斷續續的雞鳴聲打破了空寥的寂靜。


    陸衛國從睡夢中醒了過來,他首先微閉著眼睛伸了一個舒服的懶腰,接著打了一個哈欠,繼而再伸出手來揉了眼睛好幾下,然後才站了起來,去打水來清洗臉難,讓自己的精神更好一些。


    過不了多久,有一個十**歲的小道士來找陸衛國。


    陸衛國問那個人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麽,又問了小道士的名字。


    小道士答道:“我是得了上級的命令來這兒找你去吃早點,然後帶你去祖先祠堂裏去見掌門真人和拜師認祖。哦,差點兒忘了告訴你,我的名字叫做邱張陽。”


    看見陸衛國聽了自己的名字之後臉色微微一變,小道士趕緊補充道:“是張大的張,陽光的陽。”


    陸衛國聽了之後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接著微微點頭。


    小道士轉過身來,向著外麵快步走出去,嘴上說道:“跟上我尾,我帶你去吃早點。”


    陸衛國點點頭兒,緊跟了過去。


    吃完了早點以後,陸衛國又緊跟著邱張陽往祖先祠堂裏走。


    陸衛國像個吊香鬼樣跟在邱張陽的身後,左轉右彎,過廊進院,踏泥走磚,也不知道走過了多少條道路,也不知道看見了多少的屋子,也不知道看見了多少不同種類形態的花草樹木,也不知道拐過了多少個彎,也不知道走過了多少的亭台樓閣,隻知道自己走了差不多有半個時辰以後,才和邱張陽來到全真教的祖先祠堂前,隻知道整個全真教非常的大。


    陸衛國在全真教的祖先祠堂前,抬起頭來仔細地打亮一下,發現它和全真教其他建築的美麗豪大截然不同,外表卻是平常得很,甚至還顯得有些古樸陳舊,門上掛著一塊紅底金字的木匾,匾上書有四字,卻是“先賢聖祠”。


    邱張陽停下腳步,轉過頭來看著陸衛國,嘴上說道:“我隻把你帶到這裏了,接下來陸衛國你自己走進去吧。”


    陸衛國問道:“走進去幹什麽呢?”


    邱張陽臉上露出來一個神秘而又有些戲謔之意的微笑,答道:“你進到裏麵去就知道了,我敢打包票,你出來之後心情絕對會變得高興無比,最少也是心情激動得很。”


    說完之後,邱張陽就轉過身去,幹淨利落地快步走了,連頭也不回一下。


    陸衛國本來對邱張陽的做法很是懷疑,認為他要對自己不利,認為先賢聖祠裏正有著不可知的陷阱等著自己栽進去,可是陸衛國轉念一想,卻是發現這種可能性非常之小——一來,自己和邱張陽毫無過節,他絕對不可能會有什麽傷害自己的心意;二來,邱張陽是全真教的人物,想來思想覺悟很高,不會做那些毫無意義的捉弄人的事情。


    思前想後了一會兒之後,陸衛國舉起腳步走了進去,目光所過處,發現堂上的布置肅穆,二旁的牆壁上懸掛著一把把的古劍和一柄柄的拂塵,料想是全真教前輩先人的遺物了。


    陸衛國很快就走到了一張古老樸實的香案前,香案上供著不少的靈位,香案的前麵站著一位老者,他看樣子已經有五六十歲了,長著一頭花白的頭發,眼睛炯炯有神,鼻子寬凹,一叢白色的山羊胡子,穿著一套灰藍色的道袍,神情肅穆,正是現今全真教的掌門人玉陽子呂不悔。


    陸衛國很快又發現了香案後麵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幅人象畫,畫中之人長著一張圓圓的福臉,慈眉慈目,嘴角微微上揚,似乎帶著一絲良善而又神秘的笑意,滿頭都是又長又有光澤的白發,頷下留著一叢白色的長須,手中拿著一把拂塵,拂塵的尾部靠在右胸的肋骨上,整個人端坐在一個簿團,身上的衣服微微擺動。陸衛國一看見這幅畫,就對作此畫之人得筆力大為折服,因為他畫得實在是太好了——畫中之人栩栩如生,神態和性格畢現,似乎就要破紙而出,筆畫線條精致纖細,乍一看過去雖然很是隨意飄逸,可是停留得久了,你又會覺得它似乎隱含著章法規律,而這幅畫最好最精妙的地方是它竟然好像具有魔力一樣,令人看之即移不開眼睛去,腦袋裏一片空白,全然忘了身外之事物。


    呂不悔問道:“小孩子,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幾歲了?”


    聽得呂不悔說話,陸衛國才把精神和注意力從畫中轉移了回來,可是卻聽不清楚呂不悔究竟說了什麽,知道尷尬地站在原地,說也不是,不說話也不是。


    呂不悔微微一皺眉頭,又問道:“小孩子你怎麽了?是哪兒不舒服了嗎?怎麽不回答我的問話?”


    陸衛國聽了這話之後臉上微微發紅,低著頭,輕聲說道:“我不知道您剛才究竟說了什麽?”


    玉陽子呂不悔臉上毫無表情,但說話的聲音卻是更加大了:“那你為什麽不好好聽呢?你在想什麽呢?難道你就是這麽樣來尊敬長輩的嗎?”


    陸衛國頭低得更加下了,心裏也更加是不好意思和自責了,一張臉孔憋得滿麵通紅,好像燒透的火炭一樣。


    玉陽子呂不悔看見陸衛國這副模樣,心裏的氣也是消了,也認為犯不著為了這個小孩兒而發怒,心態很快就平複了下來。


    玉陽子呂不悔緩緩地說道:“我剛才問你,你叫什麽名字?你今年幾歲了?”


    陸衛國趕緊回答:“我的名字叫做陸衛國,大陸的陸,保衛的威,國家的家。我今年已經十三歲了。”


    玉陽子呂不悔聽了之後,點點頭,說道:“很好,很好。我就是全真教的掌門真人呂不悔。呂洞賓的呂,不會的不,後悔的悔。江湖中人稱的‘玉陽子’就是我了。”


    陸衛國想不到眼前這個人就是全真教的掌門真人,張大眼睛,睜大眼睛,嘴上發出來“啊”的一聲,卻是吃驚得目瞪口呆了。


    玉陽子呂不悔看見之後也不以為意,淡淡地說道:“陸衛國,你跪下來吧。”


    陸衛國自從聽得眼前這個人物自稱為全真教的掌門人玉陽子呂不悔,早就已經對他敬若神明了,這個時候也不多想,腿一彎,身子猛然下墜,“咚”的一聲響,整個人這下子跪到了地麵上。


    呂不悔對陸衛國的表現頗為滿意,微微地點了幾下頭,走到香案前,點燃了好些黃色的長香,供奉進香爐裏,然後對著全真教曆代的先人賢士的靈位拜了數下,咚咚有聲。


    呂不悔磕完了頭以後,祝禱道:“曆祖曆宗在上,全真教第十一代掌門人呂不悔今日將陸衛國收為徒兒,願祖宗先人保佑,讓陸衛國勤奮向學,潔身自愛,恪守本教的門規,將來好好做人,不致辱沒了本教。”


    陸衛國聽了以後,他麵色肅穆凜然,趕緊恭恭敬敬地跪了下來,心裏卻是樂開了花,美得猶如出浴的妙齡少女。


    呂不悔站起身來,森然道:“陸衛國你聽好了,從今以後你就入了我們全真教,是我們全真教的人了。你從今以後就得遵守我們全真教的門規了,若有違反,則根據情節輕重處罰,罪大惡極者立殺不赦。從今以後,你的一言一行都和我們全真教拉上了關係,凡事必須三思而後行,不要辱沒了本教的聲譽,這一節卻是不能忘了。若果你以後讓別人欺負了或者遇到什麽不平等的對待,我們全真教也不是好欺負糊弄的,無論怎麽樣也要幫你討回個公道。”


    陸衛國看著呂不悔,狠狠地點了好幾下頭,然後恭恭敬敬地說道:“是!弟子陸衛國謹聽師父的教訓。既然入了全真教,必當遵守教中規矩,凡事必當以全真教為先,不較丟了全真教的臉麵。”


    呂不悔滿意地微微頷首,說道:“好。你還算懂事靈俐。陸衛國,可可要牢牢地記住今日所言了。我現在就把全真教的規矩說給你知道。你可要記住了,可以的話,不妨把它背下來。”


    陸衛國聞言,認真地道了一聲:“是。”


    陸衛國挺直身子,正色道:“本教的門規一共有九條——第一,戒欺師滅祖,不敬尊長;第二,戒恃強淩弱,擅傷無辜;第三,戒****好色,調戲婦女;第四,戒同門嫉妒,互相殘殺;第五,戒見利忘義,偷竊財物;第六,戒驕傲自大,得罪同道;第七,戒勾結妖異,****匪幫;第八,戒脾氣暴躁,爭強鬥惡;第九,戒行為浪蕩,不修德善。”


    陸衛國說道:“弟子陸衛國定當謹記此九條門規在心間,以後為人行事,絕對不會犯,更會以此為標準。”


    呂不悔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過,我們做人一定要懂得變通。世間事,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有時候我們會遇到得其一,就必失其二的情況。這個時候我們就要學會取舍了,為了更美好更理想的東西,我們往往卻都是需要丟棄掉自己看重的東西,和打破自己認為牢不可破的規矩。總之,陸衛國你要記住忠義仁孝四字為先,做個正人君子,為師就歡喜得緊了。好了,我要說的就隻有這麽多,你自去吧。記住了,絕對不能忘了今天之言。”


    陸衛國聽得師父已經說完了話,知道是自己變心思的時候了,正色地說道:“弟子謹聽師父所言。請師父受徒兒二十拜,以作為你受我陸衛國為徒的報答。”


    說著說著,陸衛國就“嘭嘭嘭”地搶著以頭碰地,恨不得把自己撞死過去。


    呂不悔聽了陸衛國的話之後,微微一怔,隨即就一切都是恢複如常了,他一動不動,臉無表情地接受著陸衛國的跪拜,但是那微微往斜上方揚起來的嘴角和發出異樣光芒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他,讓人們可以從中猜出來呂不悔顯然很享受別人把他當作神仙一樣來跪拜的感覺。


    本來呂不悔想不到陸衛國會想向自己跪拜二十下,而且想客氣一下,當然說一些客氣的話來婉惜,在陸衛國跪拜的過程中過去做做樣子,但是害怕陸衛國真的聽了自己的話,就此站起來不拜了。


    陸衛國這個家夥也真是太那個了,不但說幹就幹,而且幹起來更是不要命,隻見他使勁地把頭往地麵上碰過去,每撞一下,地上就發出來一陣山蹦地裂的響聲。


    過不了多久,陸衛國就已經磕了十二個響頭,把地下的磚石都撞得凹了下去和出現了裂縫,額頭上滿是鮮血,不少鮮血因為他的磕頭而飛出去老遠,空氣中血腥味兒好像做熱運動的電子一樣無規則地擴散開來。


    “嘭嘭嘭”,堂上又響起了三下磕頭的聲音。


    這個時候,呂不悔快步走上前去,手一伸,使上二分內力,把陸衛國扶了起來,說道:“好了,好了。你的好意,為師心領了。都是不要再磕頭了,再磕下去的話,人也要磕沒了;再磕下去的話,那就是看不起為師,和為師作對了。你看看你,滿頭滿臉幾乎都是鮮血,卻是成何體統了?你還怎麽出去見人?你站快起來,自個兒去清理一下吧。”


    既然呂不悔把話說得這麽死,那麽陸衛國也不能再跪拜下去了,於是隻得無奈地站起來,說道:“多謝師父對弟子的關心和厚愛,弟子這就去清理了。”


    呂不悔微微頷首,說道:“那麽你就自個兒去吧。”


    陸衛國遵聽師命,轉過頭,往外麵找水清理血跡去了。


    陸衛國發夢也想不到,呂不悔之所以把他扶起來,不是因為關心和厚愛陸衛國,更不是因為呂不悔不喜歡被人當做神仙一樣來跪拜,呂不悔隻是害怕陸衛國就此撞地死過去,到時候收拾起屍體和後事來麻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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