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


    山門處,已經隻剩雲澤一人,正坐在台階最上方望著遠處的漆黑夜幕喝悶酒。


    有些發愁。


    鍾婉遊的事情,看似已經得到了解決,其實並非如此,問題就出在鍾婉遊這鍾氏麟女的身份上。一座偌大的妖城,身為天下間有數的龐然大物之一,隻是其存在本身,就已經牽扯到了很多方麵,有關這一點,在此之前,就已經有了一個前車之鑒的例子擺在麵前,正是木河鎮少女謝安兒,與景家麟子景博文。


    且不說景博文本身心意如何,就隻說景家族主不惜千裏迢迢也要親自跑來臨山城阻撓一事,為何如此?還不是因為諸如此類的大家大族,在相較於男女情愛的方麵,其實更加看重婚姻大事背後牽扯出來的種種利益,以及兩方結合之後,會對家族門派種種方麵產生的深遠影響。這一點,在未來將會繼承家主宗主之位的麟子麟女身上,尤為顯著。


    說得好聽一些,就是需要門當戶對,而要說得直白一些,則是婚姻大事,身不由己。


    需要重點考慮山上常說的“虎父無犬子”一事,其實隻是其中一個可以拿到表麵上來說的理由而已,畢竟這件事牽扯重大,尤其是在事關麟子麟女的時候,就幾乎等同於“牽一發而動全身”中的“一發”,也便每逢此事,越是龐然大物,就越是可以堂而皇之。


    在此之外,還有很多不好拿到表麵上來說的理由,簡而言之,無外乎“利益”二字。


    最明顯的,開陽聖地與北城南域的薑家,為何同為龐然大物,卻關係尤為親密?席秋陽、小薑王、開陽聖主張翼鳴三人之間的兄弟關係,隻是其中一方麵,可一旦牽扯到兩座龐然大物之間的關係,就會顯得不值一提,關鍵還是在於開陽聖地與南域薑家的世代聯姻,小薑王的母親,便是出自開陽聖地,雖然並非麟女之輩,卻也是天之驕子的人物,包括薑北的母親,同樣來自開陽聖地,諸如此類的,或是開陽弟子嫁入薑家,或是薑家女子嫁入開陽,不勝枚舉。也正因此,兩座龐然大物才能始終保持關係緊密,但這還隻是明麵上說來比較廣為人知的,除此之外,另有需要隱藏在暗中的利益,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重中之重。


    說白了,就是鍾婉遊這位鍾氏麟女的婚姻大事,由不得她自己決定。


    所以更大的可能,還是會像鍾婉遊自己說的那樣。


    天亮之後,就各自回到正常的生活。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可能會在因緣際會之下,忽然遇見另一位少年。他會是個很好的人。但不如他。卻也將就。便許以白頭...


    但在這之前,事情卻很有可能變得很麻煩。


    甚至非常麻煩。


    這跟雲澤隻是單純想要交好鍾氏妖城的初衷完全相悖。


    可事已至此,就算想要後悔也已經沒有可能。而對鍾婉遊,雲澤雖然從來沒有太多想法,但也不得不承認,在任何人的眼中看來,這位鍾氏麟女,都會是個成為道侶的極好選擇,出身、能力、樣貌、身段、性格,雖然談不上完美無缺,畢竟人無完人,卻並不妨事。而若需要捫心自問,一個主動送上門來的姑娘,並且無可挑剔,又有哪個男人敢說自己沒有半點兒心動?


    劣根如此,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麽所謂的狗屁佛子,不光四大皆空,還他娘的六根清淨。


    為何常有人歎,最難消受美人恩。


    雲澤扯了扯嘴角,然後悵然一歎。


    可真正值得煩惱的,除了鍾氏妖城的麻煩之外,顧緋衣那邊也不好交代。


    畢竟那可是鍾氏麟女,而不是仙宴閣的少女修士,顧緋衣能將青竹姑娘視如不見,卻未必能將鍾婉遊視如不見。


    一壇酒,枯坐整夜,喝了大半。


    天亮時,雲澤才終於長長吐出一口酒氣,拍拍屁股起身離開,暫且決定先將此事拋之腦後。大不了就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再大的麻煩,還能比天塌下來的麻煩更大不成?


    ...


    初春時節,等到天色完全亮起來的時候,其實時間已經不早。山上修士,雖然往往會對努力勤勉之類的說法嗤之以鼻,但諸如此類的情況,卻也會因時而定。努力勤勉,刻苦勤奮,確實無法彌補天賦之間的差距,但當這種天賦之間的差距變得微不足道時,刻苦勤勉、水磨工夫的笨法子,就反而會是注定成敗的關鍵所在。


    北中學府,從來不缺勤勉之輩。


    所以這一路回去,所見所聞,根本就是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隻是雲澤所過之地,到處都是近乎吃人的目光。


    諸如此類的情況,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可至今為止,也沒有誰敢當麵挑釁,全部都是躲在暗地裏咬牙切齒。


    無非就是嫉恨罷了。


    但在今日,雲澤從山門那邊喝了一整夜的悶酒之後,回去的路上,前腳剛剛回到自己與項威共住的那間弟子房,後腳就忽然響起砸門聲。很不客氣,將房門拍得砰砰作響,甚至第三下拍在門上之後,就忽然響起一道極為清脆的崩裂聲。


    雲澤剛剛拿出了那隻用來清洗沐浴的大桶,回頭再看,房門上果然已經出現了一道極為明顯的裂痕。


    項威眉關輕蹙,與雲澤對視一眼,就起身去開門。


    出乎意料的,前後不過短短數息的功夫,雲澤進門之前,這附近還是一片空空蕩蕩,不見人影,如今的門外卻已經站滿了北中學府的學員弟子,就連三年新生,也不在少數,並且還有不少聞訊趕來的四年老生,要麽站在附近不遠處,要麽幹脆躍上屋頂,作壁上觀。


    方才砸門的,是個相貌俊逸的家夥,雲澤和項威對於此人還算熟悉,是年級榜上排名十五的姬家子弟。其實更早之前,這位出身姬家卻並非姬姓的白衣青年,一直都是聲名不顯,直到後來姬家麟子姬尚文離開北中學府,這才終於嶄露頭角,並且接過了原本屬於姬尚文負責的招徠之事,便在北中學府這一畝三分地上,相當活躍,幾乎可以算是人盡皆知。


    見到此人上門,項威眼神更加狐疑。


    卻不待其開口詢問,那相貌俊逸的白衣青年,就已經拿出一封戰書拍在項威胸膛上,目光卻是咄咄逼人地看向屋裏正在擦手的雲澤。


    “明日午時,礪劍台。”


    說完,這白衣青年就直接轉身離開。


    項威愕然,手裏拿著那封戰書,有些摸不著頭腦。


    雲澤這才走上前來,瞄了一眼項威手裏的戰書,具體內容,倒也不必去看,無非就是衝冠一怒為紅顏。這種事情,雲澤早有預料,隻是打破了腦袋也沒想到,最先按捺不住的,竟然會是這位姬家子弟。


    但能在姬家麟子姬尚文離開北中學府之後,從他手中接過招徠之事的姬家子弟,不應該是意氣用事的蠢材才對。


    雲澤從項威手中接過戰書,然後瞄了一眼那位白衣青年離開的背影,有些興致缺缺,然後打開戰書,頗為隨意地掃了一眼,不出所料,還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但遣詞造句倒是極為講究,尤其事關鍾婉遊的“得失”一事,那位白衣青年,還給自己留了相當明顯的後路,隻說“勝者得之,敗者失之”,且絕口不提生死之事。


    雲澤扯了扯嘴角,麵露鄙夷之色,手腕一抖,就將戰書當眾毀去。


    “有毛病。”


    然後扭頭看向房門上極為明顯的裂縫,伸出一隻手,輕輕摸了兩下。


    “下手沒輕沒重的,這不得賠錢?”


    項威啞然,已經了然,轉身回去床鋪那邊拿了大劍鎮獄背在身後,就直接出門沿著那位白衣青年離開的方向緩步追去。


    還未散去的眾人,一陣目瞪口呆。


    雲澤雙手揣袖,目光掃過周遭,最終落在人群最後方,那個自稱北方某座山上門派出身的三年新生身上。對於此人,雲澤還算有些印象,畢竟這一屆的三年新生當中,值得一提的人數並非很多,除了侯氏麟子候寶寶、天樞麟女步逸紅,以及某位不知名野修的關門弟子之外,就隻這位符籙派修士。


    但在之前,北中學府也曾有過一則傳言,說是這位真名詹博洋的符籙派修士,很有可能並非北方出身,皆因此人書寫符籙的手段,與南城東南兩域夾角處的龍虎山傳承之法,足足有著六七分相似。


    是真是假,不太好說,畢竟龍虎山位居南城,倘若詹博洋果真師承龍虎山,就實在沒有必要萬裏迢迢跑來北城。


    除非是有某些不可告人的隱秘。


    而要說起龍虎山,其實也是大名鼎鼎,尤其是在符籙派的圈子當中,哪怕龍虎山今時已經不比往日,也依然能夠獨占鼇頭。但在更早之前,按照某部存世已久的典籍記載,龍虎山其實也是人族聖地之一,隻是後來不知為何,門中竟然出了一位手段陰狠且殘忍的邪道修士,並且極為膽大,竟然暗中覬覦龍虎聖地聖主之位,為此,那位龍虎聖地出身的邪道修士,甚至為此隱忍布局了整整千年。直到某日,那位邪道修士就靠著多年以來暗中籠絡來的一大幫江湖人士,以及部分龍虎弟子、長老,甚至太上,在當時還被叫做龍虎聖地的龍虎山上,掀起了一場極為血腥的慘烈大戰,甚至就連當時的龍虎聖主也沒能幸免於難,當場隕落。


    至於最終的結果,按照典籍記載,還是那位負責坐鎮底蘊的龍虎老聖主更勝一籌,將那邪修徹底打殺,但那邪修畢竟布局千年,手段極多,就在臨死反撲之際,將那龍虎老聖主也給一並拉下水來,傷及根本。在那之後,雖為那位龍虎老聖主也曾依靠符籙之道,苟延殘喘了數年之久,可仍是沒能堅持下去,就直接導致了龍虎聖地的沒落,時至今日,更是已經淪為一流門派的墊底存在,便是縱觀整座龍虎山,也就有且隻有一位老山主堪堪入聖,並且還是朝不保夕的情況,一旦在其隕落之前,這一代的龍虎山山主沒能成功踏足聖道之中,這座被人稱作聖地之後的符籙派魁首,就會直接跌落二流之列,而符籙派魁首之名,也會越發地“名不副實”。


    但在典籍當中,有關龍虎聖地變成龍虎山的這些記載,其實疏漏極多,可事情畢竟已經過去了太久太久,以至於就連龍虎山那本用來記載門派曆史的地方誌書,也未必能夠找全整個過程的全部真相。


    至於那部專門留出幾頁紙用來記載龍虎山曆史的典籍,其實還是前段時間,雲澤每天都去南山君那裏翻書之時,無意之間翻到那本曆史典籍,其中就有關於龍虎山的幾頁內容。最初的時候,雲澤還不太上心,畢竟與己無關,便一目十行地看了過去,後來才發現整個事件似乎有些離奇古怪,這才興致頗高地仔細翻閱,就印象頗深。


    卻也不知,這真名詹博洋的三年新生,是否真是龍虎山出身,畢竟傳言往往不可信,而詹博洋書寫符籙的手法,與龍虎山的傳承之法,也就僅僅隻是相似罷了。


    雲澤的視線並未在他身上停留太久。


    隻是除此之外,在場眾人之間,就再也沒有哪個值得一提。


    雲澤收回按在門板裂縫上的手掌,重新揣入袖口當中,麵對眾人,皮笑肉不笑道:


    “熱鬧已經看完了,還不肯走。怎麽,想我親手送你們滾蛋?”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當中,立刻就有幾人麵露惱怒之色。


    雲澤麵上笑意緩緩收斂,眼神變得冰冷下來,目光落在麵帶怒容的幾人身上,一身殺機戾氣,呼嘯而出,以至於是在弟子房前的這片空地上,都給掀起了一陣冰冷刺骨的凜冽寒風。


    那幾人立刻激靈靈一個寒顫,看表情,應該是想說兩句狠話來著,再不濟,也得抱怨兩聲,卻當殺機臨頭之時,就一個個地咽了回去,臉色奇差,但也隻能縮著脖子轉身離開。


    能在年級榜上常居前十的這些人,哪有好惹的?


    所以弟子房前的這一大幫人,很快就全部離開,隻是絕大部分都去了同一個方向,想要看一看項威這趟名正言順的“討債”,究竟會以怎樣的結局收場。


    雲澤對於這些倒是並不在意。


    一個年級榜上常居第十五的家夥罷了,雖是姬家出身,可畢竟不是麟子姬尚文,或許項威無需出劍,就已經足夠擺平。


    重新關上房門之後,雲澤就照舊脫光了衣裳,以混元樁姿勢站在木桶當中,一邊重新淬煉體內的血氣氣韻與元炁,一邊呼吸吐納,從旁相助重新淬煉自身氣機的速度。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過後,項威就去而複返,還順便帶了幾籠包子和兩碗米粥回來。


    雲澤站樁姿勢微微一提,吐出了淤積在胸口的濁氣之後,便將淬煉氣機一事,暫且放下。這次淬煉氣機的時間不長,體表雖有汙濁排出,但數量不多,雲澤也就懶得理會,隨手找來一條褲子穿上之後,就赤著膀子在桌旁落座。


    項威咽下嘴裏的包子,言簡意賅道:


    “夠他躺上個把月了。”


    說著,項威還從懷裏摸出了十枚靈光玉錢,擱在桌麵上。


    剛剛拿起一隻包子就要塞進嘴裏的雲澤見狀一愣,神情古怪地瞥了那些玉錢一眼。


    “你還真去討債了?”


    項威拿了一隻包子塞進嘴裏,悶不吭聲地點了點頭。


    雲澤搖頭失笑,倒也沒在這件事上過多計較,大不了就是將這件事給攬下來,反正他跟東域姬家早就結仇,而且不是什麽不值一提的小仇,再添一樣,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虱子多了不怕癢嘛。


    正吃飯時,項威又道:


    “這件事,有些奇怪。”


    雲澤不以為然地“嗯”了一聲,含糊不清道:


    “確實奇怪,能從姬尚文手裏接過招徠之事的姬家子弟,竟然是個沒有腦子的蠢貨,如果這件事被姬尚文給知道了,恐怕不必我再出手,姬尚文就能直接拍爛他的腦袋。”


    雲澤咽下了嘴裏的包子,繼續說道:


    “但很顯然的是,那家夥被人擋槍使了。”


    項威眉關輕蹙。


    “是誰?”


    雲澤聳了聳肩膀,不知道。


    之前在場的眾人當中,拋開那些跑去屋頂上看戲的家夥不提,剩下那些人,雲澤已經全都看了一遍,但凡四年老生,無論叫不叫得上來具體的名字,最起碼臉熟,大多都是一些年級榜上排名中等也或靠下的家夥,雖然也能算得上是天之驕子,但在北中學府這種地方,就顯然有些不值一提。


    最是值得注意的,也就隻有那個疑似龍虎山出身的符籙派修士詹博洋了。


    但那家夥可未必能有這種本事。


    所以表麵看來,之所以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似乎就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所謂的“眾誌所向”。說白了,就是這位姬家子弟,其實是鍾婉遊的一眾追求者們推選出來的代表人物,目的也很簡單,無非就是出於嫉妒,想要拆散這對惹人眼紅的...鴛鴦?


    也可能是那些追求者們自以為是天之驕子,甚至再要自視甚高一些的,還將自己看做鳳毛麟角,就自說自話地認定了,隻要雲澤能夠退出這場關於鍾婉遊選擇道侶的爭奪,自己就會有著很大希望能夠獲得麟女青睞。


    自以為是之輩,從來都不在少數。


    話雖如此,可那姬家子弟畢竟也是接過了招徠之事,就理應不是什麽腦子裏麵拎不清的蠢貨才對,哪怕眾誌所向,也著實不該做出這種沒有腦子的事來。


    雲澤心裏有些發堵,總覺得這件事可能是跟鍾氏妖城有些關係,畢竟自己雖然算不上是孤家寡人,可作為身後靠山的席秋陽等人,也與野修散修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同,似乎唯一值得一提的,就隻有洞明弟子的身份,所以如果真要接受了鍾婉遊,就肯定能給身為龐然大物的鍾氏妖城帶去一定的利益,但不會很多,那麽不被鍾氏妖城所看重,也就變得理所應當。


    逐漸理清了一些頭緒的雲澤,就不在這件事上繼續多想,無論幕後主使是否來自鍾氏妖城,都是敵暗我明的情況,所以唯一能夠做到的,就無外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雲澤歎了口氣,將包子塞進嘴裏,狠狠咬了一大口。


    有些心煩。


    很快便解決了早膳,再喝光了最後一口米粥之後,雲澤就重新回去木桶當中,繼續淬煉自身氣機。


    而項威則是出門練劍。


    門口附近已經重新恢複了往日的安靜,隻偶爾有人途徑附近,才會向著這邊投來飽含敵意的目光。諸如此類的情況,不光雲澤,就連項威也已見怪不怪,畢竟自從鍾婉遊每天都會過來一趟的事情被人注意之後,這種事情就每天都有發生,最初的時候,項威還會有些不自在,雲澤也是,但逐漸習慣了之後,就對這些飽含敵意的目光視如不見。


    臨到府主講道之前,薑北還特意來了一趟,已經聽說了早上的事情,同時也帶回了一個很有意思的消息,就是那位姬家子弟的弟子房前,竟然圍了一大幫人,罵聲不絕。


    還真是被人推選出來想給雲澤一個下馬威的。


    卻不想,戰書剛下,就被雲澤當眾毀去,還順帶著罵了一句。而那與之同吃同住的項威,顯然也是個不講道理的,不等人家回到弟子房,就已經半路截住,張嘴就是“賠錢”二字,然後就不等人家說話,直接出手,劍也不拔,隻用拳頭就將人給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臨到末了,還騎在人家身上,一隻手拽著衣領,一隻手捏拳就砸,直給砸得鮮血四濺,等到人都已經半死不活了,這才終於停手,順帶著說了第二句話。


    還是“賠錢”二字。


    年級榜上常居第十五?


    就這?


    按照薑北的說法,那一大幫人,可真是什麽汙言穢語都能罵得出口,就是趁著那位姬家子弟已經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了,這才膽敢如此肆意妄為,甚至還有幾人更加膽大包天,直接就闖進弟子房裏衝著床上吐唾沫。


    也是挺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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